花折在甘州、江南、京城等地已经折腾了三年, 对于如何解兰州城外大黑山“瘟石”的毒依旧是进展不大。
这几块巨型的“瘟石”泛着不详的暗光,把所有秘密全包在了漆黑的石头缝里。任凭花折怎么殚精竭虑的研究琢磨, 就是不把成分和解毒的方式展现出来。
为了找到药性药理, 花折在兰州半秘密开了十数个药房和试药的医室, 近年来凌霄用各种生产、种地的名义送来不少罪大恶极本应当千刀万剐的俘虏,花折带着手下的药师分别试药, 奈何收效不大。
翼王体质本弱, 自小药石不断已经伤了根本,可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今年来他决定不能再闭门造车的坐以待毙,加之得到了一些线索:
和大楚比起来,番俄国内天降的陨石众多,和瘟石颇为相似, 据说番俄国内贵族府内藏有可以治疗陨石引发病症的秘术, 尤其是番俄有一座书城,几千年医术尽汇其中, 他打算去番俄走一趟。如果番俄找不到线索, 他还打算再走走其他途径。
另外, 花折经年跟在许康轶身边,翼王和泽王是亲兄弟, 他们二人一文一武,同心同德,北疆中原遥相呼应,翼王这些年来整顿吏治、兴修运河, 看似波澜不兴的瞎忙,实则静水流深,把力量积攒在了土壤底下;行事极度隐蔽,连他也仅是若有若无的感觉翼王在铺垫些别的。
翼王和泽王这些年如履薄冰,许康轶擅长示弱和装成没用又逞强的病弱半瞎,明亏暗亏吃的是满朝和坊间皆知。不过人活一世,不可能刀随时用在脖子上还不为自己打算。
泽亲王是长子,母亲是皇贵妃虞妃,多年来因美色盛宠不断,不过心思单纯些,不太会经营。
毓王是皇后所出,根基深厚,不出意外的皇位继承人,但心胸狭隘,人送绰号二阴毒,在景阳皇帝面前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心下一向视大他几个月的长兄许康瀚为权力路上最大的威胁。
泽亲王远在边疆,中原诸多事宜俱是仰仗许康轶,毓王深知许康轶犹如泽亲王在中原的眼睛和双手,没看起来那么纯臣,对许康轶下了多次黑手,刘心隐就是例子;他日一旦许康乾登基,兄弟两个十之八九俱不能保全。
这些花折几年来洞若观火,翼王和毓王斗法多年,更不可能不心知肚明。
许康轶这些年在中原用心筹划,泽亲王在军中素有贤明,也许有朝一日兄弟联手,会厚积薄发也不一定,取得父王欢心或许可以将泽亲王送上大位。
在兄弟二人的心中,泽亲王如果能够登基最好,如果不能也或许算是攒下自保的资本。
花折在局外,且反复推演,看的更透彻一些,父亲皇兄不顾任何情义的或熟视无睹,或步步紧逼,兄弟两个也总有些自保即可的妄念,殊不知权利的游戏向来你死我活,泽亲王有造反的资本,就是毓王日后必然杀他的理由。
——古往今来,参与过夺嫡的皇子,哪一个得过善终?
泽亲王和毓王之间或许必有一战,届时那条通往京城的道路崎岖险恶,作为大楚军事重心之一的西北就实在太重要了,凌安之一手操练了西北军,军事才华有目共睹。
虽然凌安之一向避嫌,不在面上和两兄弟走的太近,但和泽王翼王多有交集,多年来互相欣赏,如果能争取到凌安之凌家军的默许,这条大路就有不是一条死路的可能;如果能得到凌安之的支持,这条大路就通畅了太多;凌安之正好在北疆,机会难得。
许康轶的卧室内几层烛台都拨到了最亮,这几日天气又闷又热,憋着的一场大雨终于伴着轰轰的雷声倾盆一样的砸了下来,雨水将大地砸的直冒烟,一下子解了大旱,及时雨才是好雨,花折眼中风云涌动,这次北疆,实在俱是非去不可的理由。
花折手下插针的动作不停,他早就准备了一堆冠冕堂皇的鬼话来说服许康轶:“殿下,北疆形势复杂,您现在手头事务繁多也抽不开身,我去帮您走一圈看看形势。”
许康轶不为所动,淡淡道:“哦,余情已经去了,用不到你。”
花折中指按着许康轶的额头找到穴位:“余情虽然在北疆,不过毕竟是富家女子,不一定能为泽亲王查漏补缺,我去了也许能看到些问题,对泽亲王更有用呢。”
提到对泽亲王有用,许康轶略一迟疑。
看出了许康轶的动摇,花折再接再厉:“再一个您下一阶段可能要整顿西北和北疆的吏治,我和您整顿过贪污,有点经验,正好帮您探探底;顺路得了闲的时候求凌安之和凌霄陪我去找药,有他俩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康轶瞪了花折一眼:“巧舌如簧。”
他兼职吏部考功部侍郎,下一步的打算确实是设立考功法整顿吏治,又乱猜他的心思。
许康轶思绪一飘,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他疑惑道:“这么多年也没看你为谁说过好话,为什么今日一张嘴就是要带人保护凌安之?”
花折早就想好答案了,他插好最后一根银针:“除了他谁还有本事能秘密潜入番俄贵族府中?”
——凌安之要是打没了,还怎么争取安西军的支持?
许康轶将信将疑,不过花折的想法,只要不想说,他也撬不开嘴:“对了,我两个舅舅对余情的婚事颇为上心,替那个裴星元说了不少好话,想让我去探一下余情的意思。”
花折坐下反问他:“殿下怎么想的?”
对终身大事翼王确实没什么发言权,毕竟他自己都是一团麻,回答的倒坦然:“我没有想法,也不打算胡乱插手。”
花折对这个表示满意,露出一副你挺有自知之明的神情来,笑着道:“余情长成大人也没两年,老爷们全是瞎着急,再说也管不了她,我不敢胡乱置喙你们家的事,只不过人活一世,还是遵从她自己的本心好些,否则日后不是落了埋怨?”
花折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支着下巴冲许康轶眨眼轻笑:“殿下这几年也是清心寡欲,您心里对辛懿小姐怎么想的?”
许康轶知道花折这一年极力撮合他和辛懿,可能是想让他心情放松些,辛懿性格活泼,会逗他宽他的心。
不过虎狼蹲于墀阶,他实在分不出心来花前月下,不免皱了皱眉:“我哪有时间成家?你呢?向我打听过你的人家也不少了,看上哪一家没?”
花折颇有自知之明,对这些一笑置之:“他们找我回家全是当花瓶摆设的,也就是新鲜两天;在你这认真当个大夫,好歹还有些用处;再说我游荡惯了,一丈之内的才是夫,谁找我干吗?”
花折这几年赚了不少钱;看行事不是想混日子的却又无心求官;结交甚广,混迹在他身边时又隐蔽行踪;金钱、名利、美女、官职好像他都无所谓,他到底这么忙活是为了什么?
许康轶也曾经试探的问过几次,花折说的也是云山雾罩,或者干脆避而不答,弄的许康轶也猜不出一二三四来。
许康轶捉摸不透的人,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几个。
许康轶若有所思,瞟了他一眼看似漫不经心:“也是,谁找了你估计连枕边人想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包藏祸心别人脑袋随时能搬家。”
“…”花折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感觉夏日雨夜的风从窗缝吹进来也挺凉的,问道:“对了,殿下,您看我带着陈恒月和陈罪月什么时候出发?”
许康轶点头,风轻云淡的说道:“嗯,要走就尽快,到北疆路途也要一段时间,我这三个月先把运河的事情处理一下,之后也前往北疆助泽亲王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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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北疆蕃俄和泽亲王一战之后,成为一种军事上的势均力敌,双方彼此安营扎寨,番俄背靠捕鱼儿海;泽亲王的北疆都护府城墙森然而立,旌旗招展,彩旗飘扬,各显实力,俱在等待机会。
两军阵前一片焦土,谁都不肯再退让一步。
凌安之连日来把注意力集中在摸清敌军底细上,否则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占,和送人头差不多;抓到机会就出营偷袭、摸哨、夜袭、偷粮食,侵扰不断。
这一晚和凌霄带着三千骁骑兵,马皆衔枚驮着油料,趁着天阴月暗,偷偷的绕大圈到了番俄囤在捕鱼儿海湖边的一个小型粮仓,番俄之所以把粮仓建在了捕鱼儿海附近,就是为了防火取水方便。
放火的终于来了,凌安之在上风头一把火,直接点了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按理说本该直接撤回军营,但他看到番俄救火还算及时,心里痒痒,腿欠的又来往溜着敌军跑了两圈,到了四更天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率众回到了中军营盘。
回来时天光已亮,顾不得辛劳直接冲回了中军营,许康瀚已经和几名心腹等在中军,大家看准备工作铺的差不多了,开始研究下一步的军事部署。
作者有话要说:感恩点开,感恩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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