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沅在上车前给袁海打了一个电话。他没去漳州, 还在红星镇,袁中保用上了拐杖, 勉强能走几步路了。但黄三姑不太好, 她的肩周炎越来越严重,患侧的胳膊已经举不起来了, 天天在做理疗也没有起色,这几天她找了一个土郎中, 用土郎中的秘法在治疗。
从市里开往红星镇上的中巴车并不准点,因为大多数都是过路车。袁沅在车站等了二十来分钟才坐上车。她觉得自己也许需要去考个驾照了,但在这之前她最好能弄一张身份证。出门在外,这个是必备。
到达红星镇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袁沅并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坐在小广场的花坛边上给袁海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袁海显然有点吃惊,他问:“你怎么回来了?学校放假吗?”
袁沅说:“爸,学校没放假, 我是请假回来的, 我在镇上的小广场上,你过来一趟吧, 把身份证和我上次给你的支票带上。”
袁海愣了愣,想要再问时,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直觉女儿出了点事, 但是究竟是什么事他想不到。他的身份证就在身上,支票则放在钱夹里。这二样东西一直没离过身。袁中保和黄三姑相继病倒,家里的小超市这几天都是他在照看, 每天的收营有限,还比不上他打工的收入。
袁海拿出钱夹看了看女儿交待的二样东西,都还在。他关了卷闸门,往小广场去。老远就看见了坐在花坛边上的人。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脚边上还有一个小皮鞋。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
袁海脑海里“轰”一下炸开了,走过去后,劈头就问:“咋啦?”
袁沅站起来,面前的父亲看起来苍老且疲惫。他的境况一直不太好,人懦弱善良,谁都能来踩一脚。偏又不善言辞,连辩解都做不到。
“爸,东西带了吗?”袁沅问。
袁海点头:“带了。”
袁沅拖上小皮箱:“你跟我来吧。”
镇上的银行顾客寥寥,袁沅先进去,袁海在门口站了片刻。袁沅并没催促,等他进来后才取了号。前面无人等候,她直接就过去了。
递上了号后,袁沅问袁海:“爸,支票和身份证呢?”
袁海一脸懵逼,袁沅又叫了一声,他才慌张从钱夹里拿出支票和身份证。
袁沅把自己的身份证也加上,对营业员说:“开两个户,把这张支票上的钱转到新开的账号上,这张八百万,剩下的全转这张上来。”
营业员接过支票后愣了愣,看了好一阵。还好是巨额转存,不是取款,事后备报就行了。她开始录入信息。
支票转存的过程中袁海一直没吭声,他脑海里又乱成了浆糊。身上有张巨额支票,他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过觉。家里是藏不了东西的,何玲玲肯定能发现。钱是女儿的,原本就应该留给女儿。女儿的钱,自然该由女儿做主。
转存手续办好后,袁沅把袁海的银行卡给他,看着他收进了自己的钱夹里后才站起来。
她有些饿了,中午赶车没吃饭。其实从银行到她家只要十几分钟。但她不想回去。回去了有没有饭吃不确定,但一顿骂是少不了的。何玲玲还会给市一中的谢天欣打电话,她会在这对母女嘴里变成一个突然回来的神经病。
银行对面的小餐馆门开着,袁沅拖着小皮箱过去。袁海愣了愣后跟上。
她点了二菜一汤,等待上菜的时间里她对坐在对面的袁海说:“爸,银行卡你收好了。里面的钱是活期的,利息并不高,你手头短缺了,可以取出来用。”
也不知道袁海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他看起来还是懵的。
袁沅又说:“你别把卡给何玲玲了。”那绝对是有去无回的,“你给她再多,她也不会满足。”
看来袁海是的还没有回过神来,她都直呼何玲玲的名字了,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她只能做到这些了,该交待的,她都说了。袁海会怎么做?她猜不到。她原本打算把一千多万全留给袁海的,但买了房子之后她手上已经所剩无几,霍家会以怎样的形式报复她,她不知道。她手上得留些钱,没钱寸步难行。只能在跑路之前尽可能安排好。
有钱,她还会把元庆市的房子留给袁海。刚才她已经拿到了袁海的身份证复印件。有了房子和钱,袁海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饭菜上来了,袁沅没再说了。袁海呆呆坐了会,摸了一根烟出来,看到对面坐着的人,他又把烟放进去了。
“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他皱着眉头问。
袁沅摇头:“没有啊。”
没有会突然回来?但女儿不说,袁海也知道该怎么办?逼问嘛?再不说呢?
袁沅很快吃完,擦了擦嘴说:“爸,我回学校了。”
袁海皱着眉:“今天在家住一晚。明天再走。”
袁沅说:“明天来不及了。”
她站起来,拖着小皮箱出门。袁海只得跟上。
她这次运气不错,等了没几分钟就来车了。
“爸,你回去吧。”她上车后对袁海说。
袁海的眉头一直皱着,女儿有点不对劲,但他不知道怎么办?眼巴巴看着车开走了,他摸了一根烟抽上。吞云吐雾中又想起女儿才出生时的样子,皱皱巴巴那么小的一点,似乎吹口气就能不见了。他小心翼翼捧着,真担心她会突然就没了。但眨眼间人就长这么大了。
回到家,儿子袁晟站在沙发旁边看电视,在厨房里忙碌的何玲玲提着锅铲出来。
“你刚才干啥去了?超市门也没开!”
袁海耷拉着头,突然问:“天欣最近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何玲玲愣了愣,“没有啊,她马上期末考试了,打什么电话?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袁海又不吭声了。袁沅跟天欣不一样,天欣要参加期末考试,袁沅参加的是竞赛考试---袁海突然想起来了,他回红星镇的时候,正好是袁沅外出学习的时候,她要参加清华大学的冬令营!
难道说,她冬令营没考好?
袁海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这么回事,能参加清华大学的冬令营自然是好,但考得好和考得不好并不是谁能控制的。她能参加清华大学的冬令营就已经很不错了,没考好也没多大关系!多少人没考好?哪能样样件件都称心如意?都怪他!女儿没考好,他竟然连一句安慰和鼓励的话都没给。
“咋啦?”何玲玲察觉到袁海脸上的异常,问道。
袁海耷拉着头,回答:“没咋。”
“神经病犯了?”何玲玲又说。
袁海没吭声。何玲玲问:“老太婆是不是又找你要钱?”
袁海皱着眉,心里还在想女儿的事。
何玲玲举着锅铲点着他:“这个钱你千万不能给!给了咱们这日子就过到头了!”
这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袁海说:“钱都在你手上,我咋给?”
何玲玲的脸色略好些了,“你不准找人借!借了我跟你没完!”
袁海垂着头不吭声了,何玲玲横了他一眼,进厨房了。
袁沅回到元庆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没去学校,直接在一家酒店订了房。把行李放下后,她就去了新房子里。阁楼的装修已经初具规模了,实验台已经砌了出来,铺上了大理石。在小阁楼的阳台上可以看见万家灯火,她原本想在这里装一个玻璃房的,现在看来她是看不到这一天。
光洁的实验台上,她是准备搁些实验器材,有部分她已经在网上买到,就放在文苑小区的修理店里面,等着房子装修好后搬过来。
现在看来那些器材都用不上了,而这里很有可能成为袁晟的玩具堆放间。
在小阳台上还能看见市一中的操场,晚自习课间有很多同学围着教学楼在跑步。她的视力很好,能清楚看到他们在树下穿梭。以前,她就是其中的一个。现在则只能远远看着了。
上课铃声响了,学生们如蚂蚁般迅速朝教学楼汇集。热闹的校园片刻归于宁静了。袁沅转过身,离开了小阳台。
晚上,她打开电脑搜索中兴科技和霍无。作为华国的标杆高新企业,中兴科技在网络上的热度一直很高。新闻和消息每天都有,但霍无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在最近的新闻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叫霍宥的二十五六岁年轻人,他有着跟霍无一样高挺的鼻子,但眉眼却不相像。霍无的眉眼跟他的人一样沉着,霍宥却有一双十分灵活的桃花眼,笑起来比霍无更具亲和力。
不过,霍宥露面次数并不多,网络上关于他的介绍是霍家二公子,目前尚在求学中。
比较霍宥的简历,霍无堪称完美,一路都是最好学校,最好的成绩,年纪轻轻就已经拿过多项国际大奖了。他在AI界有极高的声望,大学期间连续两年是ACM金牌,年纪轻轻就主持开发了多项新技术。中兴科技的创始人霍申生对他寄予了厚望,霍无大学一毕业就让他进入了管理层,带在自己身边,几乎是手把手在带他。
相对的,霍无的父亲霍振坤却像是个隐型人,网络上说,他只管着中兴科技在非洲的市场。
有关霍无是否生病的消息,网络上仍然只字没有。
霍家到底在干什么?霍无清醒了吗?
袁沅把手机拿过来,都翻出文翰的联系方式了,还是没打出去。
她相信她打电话问,文翰肯定会说。但她跟他们联系过密,对他们不好。她可以一走了之,但文翰和顾知闲恐怕不容易。
袁沅盖上了电脑。
第二天,她就找到了上次买房子的中介,把袁海的身份证复印件给他,委托他办理房子的过户手续。
相对于未成年人,房子过户给成年人的手续更容易。
中介一口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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