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玲瞟一眼。心里依旧是蔑视的。犟着脖子喊:“离就离!今天就去办手续!”
袁海没吭声, 在门口挎了自己的包,换好了鞋, 站起来看了一眼何玲玲, 又往下长久看坐在地上不到三岁的小儿子。
袁晟早没哭了, 眼泪还没擦, 挂在脸上,跟小花猫似的。小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 却对身边环境超敏感。他知道出了不好的事,所以很老实,很乖。
袁海眼里划过一丝不忍,转身开门走了。
何玲玲其实有点不安, 但她一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还追到门口喊:“你有本事别回来!”
她以为还会跟以前一样,过二三天袁海就会过来求她了。但却没想到,没等来求的人,却等来了律师。
律师是袁海委托来办离婚手续的。
她真是出离愤怒了。还真要离婚了!还掏钱请律师!也不想想他一年能挣几个钱!
她抓了人家律师要写字记录的纸,揉成团了, 往律师脸上砸,指着叫:“滚!”
律师显然被吓到, 逃窜出门的时候差点在门口崴了脚。
她站在门口喊:“让那个怂货自己过来跟老娘谈!还离婚?以为老娘多想跟他过吗?”
转身关门,连墙都抖了抖。真气坏了!要跟她离婚?好啊, 谁怕谁啊!离就离!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的怂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pi的蠢bi。
她在心里把袁海连同袁家上下都骂了个遍,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翻出来了。顿时连袁家的房子都不想呆了, 看哪儿都觉得扎眼。
去房间拣了几件衣服,抱着儿子回娘家了。
老太太现在没住小儿子家了。何家俩兄弟前年把赡养老太太的事情定了个协议,一家接过去住半年。上半年住大儿子何军家,下半年住小儿子何伟家。何军一家老小常年在外,老太太一个人住两层楼,平时就在堤坝路边种点小菜,或卖或自己吃。
何玲玲过来的时候,老太太没在屋。她抱着儿子坐在门口等。马路上车来车往,也不知道是哪家在办嫁娶的喜事,婚车一连过去七八辆。何玲玲想起了自己结的两道婚。两次都办得穷酸。第一次什么都不懂,以为结了婚,后面的日子就是花团锦簇,迫不及待出嫁,什么都不讲究。第二次二婚生怕别人看笑话了,连酒席都没好好办。就这样,那个怂货还叫着要跟自己离婚!他当他是谁?谁愿意跟他过了?
想起刚才律师过来的场景,何玲玲就气不打一处来。把儿子放地上了,拿出手机给袁海打电话,她不骂他狗血淋头就不姓何!
然而电话根本打不通,微信的消息也发不出去。她居然被拉黑了。
“王八蛋!”何玲玲的手都忍不住发抖了。
何家的老太太挽了一个菜篮子,蹒跚着从马路上过来了。袁晟眼尖,欢快叫道:“外婆!”
老太太笑得漏风的牙床都露出来,应了一声后,“我的乖孙来啦!”
袁晟跑过去,把电动飞机拿给老太太看,炫耀说:“外婆,你看我的飞机,这是我大姐给我买的,呜,能飞好高呢。”
老太太摸着孙子的头:“好好好,我的乖孙厉害!会开飞机了!”
何玲玲看着老娘,心里泛酸涩。养儿子有什么用?越多越没用!到老了连口饭都要自己都折腾。
“今天卖了多少钱?”
老太太边开门边回答:“十几块呢。”
门开了,何玲玲跟着进屋。老太太问:“今天咋过来了?”
没其他人在,何玲玲也没藏着掖着,“我过来住几天。”
老太太门儿清。女儿女婿又吵架了,她都已经习惯了。“吃了没有?”
何玲玲没吃。老太太便去厨房了,儿子媳妇都不在家。厨房的餐桌就盖着一碗咸菜。何玲玲揭开盖子看了一眼:“你一天到晚就吃这?”
“我一个人嘛。”老太太颠着去鸡窝摸了二个鸡蛋,准备加一个青椒炒蛋。
菜市场不远。何玲玲说:“我去买条鱼。”
她走了。老太太把袁晟揽怀里:“晟宝,爸爸妈妈是不是又吵架了?”
袁晟点头:“嗯,爸爸说要离婚。”他对离婚还没有很明确的概念,但袁海发脾气的样子让他印象深刻。
老太太骇了一跳。袁海是个老实人,话不多,一出口便跟铁板钉钉一样不会轻易改动。多少回了,别看她女儿在袁家横得狠,但那是袁海不计较,轮到他计较的事情,哪一回她女儿占过上风?
老太太开始套外孙口风了,三岁的孩子连话都说得不利索,更别说叙述某件事情,颠来倒去就那几句,但重点却抓得很准。离婚是爸爸先说的。
老太太心都要吊嗓子眼了,何玲玲回来她连杀鱼的心思都没了,“我听晟宝说,袁海要跟你离婚?”
何玲玲正烦着:“离就离!谁稀罕跟他过?”
老太太急得跺脚了:“你发什么疯?你离了以后咋过?”
何玲玲其实已经有点不安了,“我的事您别操心!”
“你把日子过好了,我还会□□的心吗?你别犯傻了!你离过一次了,还离,以后的日子咋过呀?”
“你别操心!他那个怂货,他敢离吗?”
“这事要是你提起来的,我倒是觉得你们离不了。但是是他提出来……他是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啊!”
何玲玲原本拿着刀要杀鱼,听得实在烦躁,猛一刀剁在砧板上:“你别说了,我烦着呢!”
老太太蔫吧了,唉声叹气,讲她年轻时候受过的苦。袁海其实各方面算可以了,人是老实,是不爱吭声,又没啥本事。但对家好,是奔着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
何玲玲听着没吭声,其实有些事情她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她不对,可她就那么一个女儿,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去死?
饭烧好,吃过后,何玲玲抱着儿子上了老娘的床。袁晟很快就睡着了,她躺着床上又给袁海打电话。心里始终不相信他会有胆把自己拉黑。可电话一直没接通。她又琢磨着袁海会去哪里?正想着,电话响了。她连忙一把抓过来。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里面是个女音:“您好,请问是何玲玲女士吧,我是世纪律师事务所的杜媛,受袁海先生委托与您商量协议离婚的事情,不知道您什么时候……”
何玲玲没等电话那头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这时才醒悟,袁海那天不是说得玩儿,是真要跟她离婚。
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对待过她,上一个是她要离婚,非要离,定协议的时候也找过律师咨询,要钱要孩子。天欣她爸躲着不出来,她带着两个兄弟去闹,最后才把事情办好。可现在,居然是袁海要跟她离婚,自己不出面,让律师来商量!
这算什么?凭什么?她给袁家养了一个儿子,居然落到这个地步?
何玲玲气得哭起来,打电话给黄三姑,劈头盖脸一顿骂。黄三姑那边说了啥,她完全没听进去。老太太听到动静进来了,坐在女儿旁边。何玲玲把电话挂了后,她劝着说:“你们别闹了,他不低头你低头!你好歹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把脾气改一改!”
何玲玲哭着说:“我的孩子要他管吗?我的天欣现在出国了,过几年我把晟宝也送出去了……”
老太太傻眼了:“天欣出国了?啥时候的事?”
何玲玲这才想起自己女儿是怎么出得过,哭得声音小些了:“就前几天。”
老太太还有个孙子也在外国语学校读书,经常听小儿子两口子说送孩子出国的事情,要很多钱!
“那用了很多钱吧?”
何玲玲不哭了,用卫生纸擦眼睛。她女儿出国的钱,是从袁海那边出的,她从那张卡上转了二百多万出来了。二百多万呢,她妈卖一天菜才得十几块。
老太太多精。“袁海是为这个要跟你闹离婚吗?你找人借了钱啊?借了多少?你是不是瞒着他干的呀?这事你不对呀!”
何玲玲不吭声。事情比老太太说得还严重。
老太太已经慌了,小儿子那边还有丈母娘一家帮衬都没能力把孙子送出国,女儿这头样样不如居然把外孙女弄出国了!这钱肯定不是小数!他们一家就靠袁海那点手艺过活,一年到头也就几万元钱,挣一辈子都挣不来出国的这个钱。
“哎呀,你怎么能干这个事?难怪他要跟你离婚的!你还在跟他犟!明明就是你不对呀!他还是脾气好,要换了其他人,不得把你打死!你这是把他一家都往火坑里拖……”
何玲玲不想听了,把老太太推出去,关了门,心里也跟着悬吊起来。但要跟袁海低头,还是不能够。
周末了,何伟给老娘端了一碗肉菜过来,看见何玲玲也在哥哥屋里,丝毫没觉得奇怪,问:“听说天欣出国了?你给她花了多少钱?”他儿子何非凡也是外国语学校的,当初谢天欣转过去,还是他帮忙找的人。
糗事何玲玲不想闹得大伙都知道,含糊说:“没多少钱?”
“袁海没在屋啊?听说他没跟何老五干了?以后有啥打算?”
这事何玲玲不知道,但听着烦。脸一板,转过身去了。
何伟闹了个没脸,讪讪走了。
红星镇是个小镇,出个985的大学生都能是个新闻,更别说出国了。再加上袁家还有个袁沅,读了一年高中就保送了清华。俩闺女,一个清华,一个出国。想不轰动都不行。保送清华还好说,出国那是要钱的,袁家那条件,钱能从哪儿来?
喜欢串门子的何玲玲不在家,前几天有律师找到他们家了,听说是来办离婚手续的。
许多事情一凑拢,袁家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虽然不知道正确与否,但这些消息足以让很多人寝食难安。
黄三姑就是其中一个。她也是厉害的,本来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就不爽,现在知道原因,自然找上门来。对着何军的家门骂了好几个小时。
何玲玲是个不肯受委屈的,她自然耐不住。但她娘是个软性子,还心心念念着女儿后半生的日子,硬着把人按在屋里,没让对着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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