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叶蓁蓁思前想后的, 还是找了个机会、很隐晦的将陶夭夭的话,转述给了祖翁知道。
祖翁听说樊伯爷还真进宫去、为樊文曜和清敏求赐婚去了……被气得不行!
但最终,祖翁还是长叹:“由他去罢!他是什么人、皇上知道, 我是什么人、皇上也知道!唉, 只可惜叶樊两家延续至今已经有百余年交情了, 怕是就毁在我二人手上……”
叶蓁蓁亦默然。
她也想了个法子,把这事儿告诉了武霸图。
武霸图安慰她:“叶伯爷和樊伯爷都不是小孩子了,要带着家里人往哪儿走,他们心里有数。”
顿了一顿, 他又道:“像叶伯爷这样刚正不阿的,路是要难走一些,但胜在稳妥。樊伯爷选择了站队……但富贵险中求么, 不说别的,樊文曜的升迁肯定会比原来快一些。”
叶蓁蓁还是有些忧心:“据夭夭姐姐说,皇上本来打算点了昭郎哥哥为二甲传胪的, 若是真的撤了、是不是就代表着……曜郎哥哥一定要娶清敏县主了?”
武霸图脸一沉:“你还惦记着樊文曜?”
叶蓁蓁呆住, 半晌才叫道:“没有!”
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坏了——直说没有,其实也是间接的承认啊!
她恼了, “只不过是想着, 一甲只有三位,可那么多人排着队呢……二甲传胪又内定了昭郎哥哥, 我这不是担心、担心……”担心一甲前三没你的份儿么!
可她又说不出口,最后一跺脚,气得跑了!
气呼呼地跑回来以后……
叶蓁蓁又有些后悔。
——上回在山坡上, 他问她、愿不愿意与他共进退的。她被他逼得急了,赌气说了“不愿意”三个字。本来今儿去、是想澄清一下,再告诉他、她其实是愿意的……
可她不但把这事儿给忘到了九宵云外、且今儿又恼了他另外一回!
呃……
要不,再回去和他说一说?
她纠结犹豫、犹豫纠结……
等到她下定了决心、偷偷扒着墙根儿想回头去再找他的时候,他却又不见了!
叶蓁蓁有些失望。
又玩足了一日……
叶家祖翁决定启程回京。
小姐妹几个有些依依不舍,但转念一想——大伙儿在京都也都有落脚点,改日再聚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多也就是……不能像在临州这边玩得这么尽兴罢了!
也就是不愿意离开临州的庄太夫人、对于小汪氏的辞别感到有些伤心。
不过,她二人又都是笃信佛法的,约好了五月伽蓝菩萨诞的时候,再在京郊红叶寺相聚,到时候一块儿听讲经、游园、吃斋菜。
临别时——
四娘子抱着那只从山上捉来的兔子,依依不舍。
惠氏便让人找来了一只竹笼、让把灰兔给关着;又教人去地头扯了三五个带着叶子的大白菔(萝卜),让带着在路上给兔子吃……
叶蓁蓁蹲在一旁,守着四姐用白菔块喂兔子,突然灵机一动!
她让寄姐儿削了块白菔片,也去喂那兔子……
兔子被小娘子们折腾了这些天,已经习惯了。有得吃、它便吃。张嘴咬住叶蓁蓁递过来的萝菔块,咔擦咔擦就是几口……
叶蓁蓁把萝菔块儿收了回来,盯着上面的牙口印儿看。
兔子还想吃……
瞪着一双红眼儿可怜巴巴地瞪着叶蓁蓁手里的萝菔块儿。
可叶蓁蓁却拿着萝菔块儿走开了。
四娘子心疼了,赶快也让她奶娘给削了块萝菔块儿,喂兔子吃。
叶蓁蓁拿着那被兔子啃了几口的萝菔块儿,跑去找武幸姝:“六娘!呃,那个……你、你把这个……拿给他。”
武幸姝盯着她递过来的萝菔块儿,瞪大了眼睛:“这是不是被兔子给咬过的?”
叶蓁蓁面上一红:“你别管!就把这个拿给他……看看,然后拿回来还我!”
武幸姝更是奇怪:“还要拿回来还给你!”
“快去!”叶蓁蓁把那萝菔块儿塞进武幸姝的手里,又推了她一把。
武幸姝莫名其妙,小小声嘟嚷道:“……难道不是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给块兔子啃过的萝菔块儿……还只让看一眼!这算什么?”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拿着那萝菔块儿去找她哥了:“二郎哥哥你看,我未来的嫂子让我给你的……还只让看一眼,呆会子要还她的。”
以整装待发的武霸图已经站旁边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接过妹子递来的萝菔块儿,对着光看了看……
嗯,那天小娘子们在山的时候,侍卫们捉了只小兔子,后来被叶四娘养了起来。
这事儿他知道。
这片萝菔上有几个小小缺口,一看就是兔子啃的。
小娇娇让他看这个???
武霸图略一思忖,想起那日他问她、可愿意与他同进退……
大约是害羞了,小娇娇跑了。
虽没当场答应他,但武霸图并不介意。因为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知道她心里是愿意的,只是想逗一逗她罢了。
直到这会儿……
武霸图看着这片被兔子啃了几口的萝菔块儿,笑了。
小娇娇的意思是——
啃?嗯,肯。
她是说,她肯,她愿意与他共进退!
他含笑把萝菔块儿还给了妹子:“知道了。”
武幸姝莫名其妙:“你们搞什么啊!”
“快去,顺便催一催里头,再磨叽下去,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回京都了,得在驿站歇一晚上了。”武霸图催促道。
啊……
不要不要!驿站里的房间住起来可不舒服了!才不要半夜歇在驿站里呢!
武幸姝再也顾不得了,拿着萝菔片、飞快地就跑了。
叶蓁蓁终于拿回了萝菔片,松了口气,把萝菔片还给了兔子……
——这样就不算私相授受啦!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就是从同一个大萝菔上削下来的两块,一块叶蓁蓁拿着、一块叶四娘拿着,可兔子就是明显偏爱叶蓁蓁拿着的那一块!本来正在吃叶四娘的、一见叶蓁蓁把先前那块还回来了,兔子立刻就舍弃了叶四娘的那一块,伸出肥肥短短的爪子、抱住了叶蓁蓁的那一块萝菔块儿、咔擦咔擦地吃了起来。
气得叶四娘大骂兔子见色忘义,给拎了过来就是一顿乱搓乱揉……
叶蓁蓁则逮住了刚去里头催着大伙儿赶紧走的武幸姝:“哎,他、他说什么?”
武幸姝道:“知道了。”
叶蓁蓁奇道:“……什么?”
武幸姝解释道:“我二郎哥哥说‘知道了’,就这仨字,再没多的了。”说完、她又跑开了。
叶蓁蓁愣住。
她生气地绞起了手帕子。
哼,就没多一个字么!
一众人等终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就连惠氏也带着二郎、三郎两个儿子,并五娘、六娘两个女儿,陪伴着叶家人一同进京;而陶夭夭则要留下来,陪着外祖母庄太夫人还要在临州再住上一阵子。
一路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京都。
三叔、叶二郎并米氏站在伯府二门处迎接归来的叶府众人。
俗话说,远香近臭。
原本三房在伯府里并不受待见……
但大伙儿出了一趟远门,前后算起来,已隔了四五日不见。当下,三叔带着二郎向祖翁祖母问好、三娘子四娘子向三叔米氏请安、四娘子让父亲看她新得的灰兔、叶蓁蓁向三叔三婶娘问好、三叔又向崔氏问礼……
众人乱轰轰地站在二门外,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既亲昵、又热闹!
最后还是崔氏怕婆母累坏了,这才招呼着众人一块儿进了府。
米氏已在府里早打点好了一切,备下了热茶、热汤饭、还吩咐着各房里的仆妇侍女们打扫好了屋子、准备好了干净的换洗衣裳、热水等等……
因时间太晚,小汪氏吩咐米氏将热茶热汤饭分别送至各人的房中,免得众人聚在一处用饭、又要守规矩礼节,反而更加浪费时间。
于是,叶蓁蓁和崔氏回了自己屋里,并没有看到米氏焦急的神情。
回到屋里,自然又是一番人仰马翻,待到睡下时,已快三更了!
第二天,叶蓁蓁自然而然地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醒!
崔氏突然急吼吼地进来,一把扯掉了叶蓁蓁的被子,嚷嚷道:“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还睡!快起来啊!今儿淳王妃要来咱家!你祖母已经让人传了话过来……教你们姐妹穿上新做的那套杏黄色的裙子、让挽单螺髻、簪那套过年新打的桃花钗子!”
叶蓁蓁揉着眼睛坐直了身子,一脸的懵懂。
——什么事啊,淳王妃来家做什么?
等等……
她突然清醒过来——
淳王妃???
这么一大早的,她来宁乡伯府做甚?
叶蓁蓁心里浮起了淡淡的、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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