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耳边风声呼呼, 半跪碰到地面, 因着惯性擦地往后猛移。
莫无咬牙, 脚下用力, 但被甩的一下力道太大,后移的速度不减,眼见便要撞到树上。就在躲避不开之时,背上忽而多了一股力道,温和而柔软, 却不容抗拒的将他后移的势头止了下来。
莫无往后看去,眼角一弯,假模假式道:“表兄, 那丑八怪抽我!”
仙君没理他做戏式的委屈,皱眉看向莫无的腿。莫无落地之时为稳身形,用的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往后一移, 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抬膝,膝盖还是不可避免的蹭出了些血迹。
仙君秀气的眉拧在一起, “你坐好, 我给你处理一下。”
莫无微微一愣:“啊?”
那伤不重, 寻常孩子家玩闹不小心摔了也就不过如此。莫无对这等伤采取的措施通常是‘眼不见心不烦’, 不去管它两天自己也就好了。仙君见他不动, 修长十指放在他肩上要将他按坐到地上,忽而身后一声嘶吼,孙继德化形的那猛兽长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莫无笑了笑, 一触即离的拍了拍仙君的手,语气随意:“等我干完正事。”
仙君皱眉,下一刻,鹊语铃破风而出,莫无修长身影闪到半空,手臂闪电般朝着孙继德劈了过去!
孙继德长尾一扫,将鹊语铃猛的击到一边,却没躲开莫无的一劈,莫无手臂切到孙继德颈侧,孙继德身上那黑斑竟然状似鳞片,坚硬如石,一劈之下并无大碍,反倒是莫无的手臂被震得发麻。
莫无眉头一皱,身形一转,另一只手顺势便朝孙继德腹部击了过去,孙继德被他这一拳打的后退数步,双眼冒火,长尾一扫又攻过去。
两人闪电般的速度缠斗不止,台下陶务嘴角带着丝邪笑,语气不屑:“这位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来自哪一路,不过我劝你尽早放弃,孙老爷如今的状态已然刀枪不入,你现在激怒他,一会怕是连根完整的骨头都留不下来。”
此时的孙继德身体低伏,眼中冒火,嘶吼不止,浑然是只失了心智的疯兽,而莫无作为他眼中唯一的目标,的确不是个能留全尸的样子。
“承蒙关心。不过我这命……”莫无向上一纵躲过孙继德的一尾巴,一脚踹在孙继德当胸,语气随意道:“可还得好好留着让我表兄治伤呢。”
仙君嘴角漾开一点浅浅的笑意,可那笑意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淡了下去。
此时莫无身上带了不少伤,脸上挂着的血痕颜色猩红,他肤色又偏白,那血在他脸上显得格外醒目。可当他那个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来时,刺眼的血红却又与那眼神奇异的和谐起来,仿佛那眼神天生便该配着血腥的杀伐,仿佛在尸山血海里开除一片肆意悠闲的风铃花。
仙君沉默的站在原地望着他,目光沉沉的。
莫无就是再厉害,到底还是个凡人,同半人半兽的孙继德交手能打成平手已经不易,若是接着打下去,就体能来比较,莫无没有任何胜算。可他好似浑不在意,欠兮兮的朝着低伏嘶吼的孙继德道:“体力不错啊,招财。”
孙继德神志混乱,却听出了这句话是在骂他是狗,长尾一甩,猛的又攻了过来。莫无腰上用力往后一仰躲过一尾巴,而后长腿朝着孙继德一蹬,骤然窜上半空,吼道:“秃毛,刀来!”
白泽双爪抓着破刀纵身而上,三尺黑金长·刀在月色下泛出令人心悸的冷光,莫无长臂一抬握住刀柄,一侧嘴角微弯,宛如杀神现世,偏生那眼神又干净而又懒散,组合成一个奇妙却又勾人心魄的组合。莫无手握长刀半点也没耽误,长臂用力,黑金古刀带着雄浑威压,直奔孙继德的长尾而去!
“烟萝大人,”不远处林子中,一身黑袍的森罗眼神从石台之上转向旁边那人,娇艳似血的红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在苍白发冷的脸上显得越发艳丽,提醒道:“……再不出手,今日可就没什么看头了。”
旁边那人一身破旧嫁衣,颜色已褪大半,头上盖头却鲜红如血,艳的刺目。烟萝没有接他的话,片刻后,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道:“那是破刀。”
“是。”森罗不急不缓道:“仙界战神长白的破刀,破贪嗔痴慢,魑魅魍魉,破混沌不堪,奸佞毒恶,这八荒六合,还没有那破刀破不开的东西。”
森罗摸了摸游走肩上的烛龙的头,忽而笑了,“怎么?烟萝大人要杀了那拿破刀之人再废了那刀?”
“不行么?”烟萝朝着石台方向,淡淡道:“当年就是那把刀将他砍成两半,我杀不了长白,难道连柄刀也对付不了?”
两人没说明“他”指的是谁,却又都心照不宣。森罗点点头:“此时那刀被拿在一个凡人手中,明珠蒙尘,威力不及当年万分之一,大人若是出手,那刀必折。”而后又状似为难道:“但烟萝大人若是要杀了那持刀之人,我回魔界后怕是不好同君上交待。”
“既然如此,你今夜又何必将我叫来?”烟萝声音轻飘飘的,好似早知道他会如此说,声音没有半点起伏,“森罗,这么多年,我始终不喜欢你心沉似海的性子。”
森罗微微一笑。
“尤其是借刀杀人这一招,当着我的面玩可以,但想让我来做那刀,”烟萝声音飘飘忽忽,仿佛抓一把都会被抓碎,轻笑一声,“你还不够格。”
烟萝说完,好似再也懒得同他你来我往的试探,漠不关心的转身朝着远处飘去。
森罗立在原地没动,忽而道:“大人,既然您知道我的意思,今夜又为何要来?我不相信您会就这样放弃他。”
烟萝的声音远远飘过来,“既然君上没有下令将他救出来,那便留在这里最好。”
森罗抬头,远处树林黑暗阴森,烟萝已经没了影子。森罗轻轻摇头,低声叹道:“到底是出身魔界啊,心肠能冷硬如斯。”
石台之上,莫无手握破刀,气势陡增,宛如一位毁天灭地的杀将,场上形势颠倒,疯兽一般的孙继德被莫无打的宛如一只落水狗,上蹿下跳的躲着那神出鬼没又带着浩然威压的黑金古刀。
陶务紧紧皱眉,“孙老爷,五夫人可等了您那么多年了!”
“芸芸……”孙继德低声念了一句,一咬牙,眼中血色更甚,身上动作又快两分,奈何莫无的刀法太过霸道,孙继德只能左突右闪的躲避刀锋,叫道:“陶先生!你可有把我孙儿带来?!”
“嗯。”陶务嘴角缓缓勾起笑意,“孙老爷可想好了?”
“自然!”孙继德道:“孩子力量强,既然胜在我孙家,这便天经地义,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芸芸却只有一个。”
“孙老爷果然通透!”陶务哈哈一笑,袍袖一挥,随他同来的那顶轿子陡然炸开,一个阖着双目的孩子从中飞出,神色宛如沉睡,那孩子在飞到最高点时被定在当空,片刻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清场上情景后先是愣了一会,而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凄惨,口中不住的喊着爹娘。
而他的爹爹孙修文浑浑噩噩的立在石台之下,神色呆滞,宛如人偶,对那哭声没有半点反应。
“白泽。”仙君微微皱眉。
“是!”白泽双翅一振纵身飞去,口中感慨:“真他娘的作孽啊……”
莫无没想到这里还能有孙星阑那小娃娃的事,眉头一皱,手中古刀毫不迟疑的朝着那娃娃掷去,果不其然,下一刻,孙继德的长尾宛如一根巨大的锥子,猛的朝半空中的孙星阑刺去,半路被莫无的古刀一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尾巴吃痛,猛的卷了回去。
莫无趁着这极短的间隙,长臂一挥,鹊语铃破风而出,直奔台下陶务而去!陶务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下意识弯腰躲闪,头上发簪被鹊语铃一击,枯草一般的头发散落下来,顿时十分狼狈。
“啊!”一声尖叫,半空中的孙星阑失了悬在半空的力道,猛的朝下而落,白泽本已经飞到高空,顿时一个俯冲,鸟嘴一叼孙星阑的衣领,将那小娃娃又叼了起来。
刚刚缓下一口气,白泽又是一惊——它拉不动那娃娃。
只见台下陶务狼狈的站起身,狞笑着看着半空中的白泽,“呵”了一声,不屑道:“不过是只鸟,也想坏我的好事?!”
就在这极短的间隙,孙继德仿佛疯子一般,带着倒刺的长尾猛的朝孙星阑而去!此时破刀已被掷出,鹊语铃力道不足,莫无手中再没有能拦住那长尾的武器,莫无狠狠的骂了一句什么,脚下一动,只能拼命朝着半空中的孩子冲过去。奈何那尾巴速度太快,莫无不过跑了一半的距离,那尖刺的长尾已经到了孙星阑近前!
一瞬间,时间宛如静止——莫无咬牙狂奔,白泽震惊瞪大双眼,陶务得意狞笑,以及孙星阑眼中那长尾尖锐的倒影,构成了一幅充满冲突、摄人心魄的画卷。
下一刻,一股滚烫、带着浓厚铁锈气味的鲜血喷在孙星阑小小的脸上,烫的他一个激灵。孙星阑呆了片刻,而后瞳孔一震,声嘶力竭的哭喊一声:“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陌上人如玉”小天使灌溉营养液2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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