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观坐落在旋山,离京城只有七十里地左右,但旋山与京城的繁华完全相反。
山中清静幽雅,翠木葱茏,又无猛兽肆虐,林间鸟雀鸣叫与风吹过树叶的嗍嗍声构造成了大自然的美好乐章。
如今山中桃花又正好开的盛,正映衬了那句“人间四月芬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明辞熠听着观中道士早课的诵经,走在这玄清观的小道上。
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就瞧见这观中最大的一棵桃花树下坐了个道士在树底下打坐。
那道士生的清秀,脸上也没白须,手臂架着佛尘,闭着眼睛在那。
明辞熠本来应该是扭头就走的,但他却莫名的顿住了脚步,静静的看着那道士。
他身侧的绛紫垂头轻声道:“主子,我们走吧?不打扰道长修炼。”
明辞熠看了那道士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在他扭头的那一刹那,道士慢慢的睁开了眼,他瞧着明辞熠的背影轻声呢喃了一句:“是命,躲不过的劫数。”
没有人注意到,在道士说完这话后他身后的桃花树突然落下了数不清的花瓣,全部都落在了道士的发间和肩上,像是有一只桃花妖抱住道士一般。
此情此景,实在是神奇。
.
待得玄清观的早课结束后,玄清观便正式向旅客开放。
有不少名门望族都来了这玄清观,明辞熠是来撸猫的,但他们是来求卦的。
这玄清观的观主名声极大,但要他算卦也不是易事,人家不在乎钱财,只算有缘人。
明辞熠本来也想去凑凑热闹的,但奈何他的身份是国师。
国师找别人算自己的命运,是不是有点……
嗯。
一定会保不住饭碗的!
所以明辞熠果断的选择了留在院子里继续撸猫。
然而没多久,双成便领着一道人走进院子里。
明辞熠眨了眨眼,看着那眉目清秀的道人愣了一下。
他身后的绛紫弯腰轻声道:“主子,这不是我们先前见过的那个道士吗?”
双成瞧见明辞熠,站在廊下冲明辞熠拱手:“明公子。”
明辞熠摆了摆手,左手不受控制的捻了捻自己左耳吊着的蓝色流苏,眼睛却是放在了那道人身上。
那道人冲明辞熠轻轻一笑,微微点头:“国师,久仰了。”
他的声音轻柔温和,似那春风又似那南方乡水:“贫道道号临桃。”
明辞熠听到这名号,瞬间就站起来了。
卧槽???
他错愕的看着临桃,玄清观观主这么年轻????
这这这……
明辞熠咽了咽口水,这是个道版唐僧吧?!
临桃看明辞熠的目光中带着点亲和,像是在瞧自己的熟人一般:“国师为何如此惊讶?”
明辞熠张了张口:“你好年轻啊。”
临桃并不觉得惊讶,只轻笑着微微垂首:“贫道与元王殿下还要面谈要事,国师自便。贫道已跟观中打好招呼,国师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只管去就是。”
这么好?
明辞熠眨了眨眼,心中疑惑不已。
玄清观有不少地方是禁地,闲人勿进的那种。
可这观主却是说他明辞熠想去哪都可以,他怎么就有这个特权了?
明辞熠下意识的看向双成,却见双成也是一脸的问号,但作为下属,他却没有问出声,而是带着临桃继续往季长书那边走。
明辞熠揣着满心疑问坐下来继续撸猫,却不想有一道童跑了过来,规规矩矩的冲明辞熠行礼:“国师大人,我师父请您去正殿。”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的明辞熠:“你师父是谁?”
道童生的白白净净的,又可爱极了,说话声音虽然有些含糊,但他很明显的在刻意咬字:“是观中副观主临垣道人。”
人家上门邀约,明辞熠自然是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他到正殿时,殿中权贵排了长长的队伍,有太后一脉的亦有鄞温帝一派的。
见到明辞熠的到来,这些权贵心里都是有一个问号,但却也纷纷对明辞熠拱手:“国师。”
明辞熠不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了,但在这样的观中被这样对待……
他有种自己是来砸他们的场子的错觉。
然而在最中央的临垣却并不在意,反而是起身冲明辞熠微微垂首:“国师,久仰了。”
这一句一模一样的话,临垣和临桃说出来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
临桃是温和的宛若亲人一般的感觉,临垣虽有些平淡,但明辞熠却能听出他的敬意。
等会儿,
敬意?????
明辞熠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管理系统。
临垣虽比不上他师兄临桃,但临垣的名声也不浅啊,怎么就对他有敬意了???
明辞熠的良心突然有点痛。
他就一个靠手握剧本才当上国师的人……
配不上啊。
临垣微微侧身让出自己的位置:“国师,今日有一贵客要来观中询问私事,但贫道无能解答,还请国师伸手相助。”
明辞熠:“……”
好的。
这真的是个坑。
明辞熠头皮发麻的扫了一眼殿内众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若是拒绝了……
那他就不用回京城了。
所以明辞熠只能赶鸭子上架站在了临垣原本站着的位置,临垣站在明辞熠旁侧,明辞熠刚想问是什么贵客,就见殿门有一男子缓缓走进来。
男子国字脸,但五官却算是出挑的,只是他的脸阴沉着,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模样。
明辞熠瞧见他,一颗心就立马沉了下去。
这男子名叫李望兆,今年四十,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是鄞朝唯一的外姓王,也是姜太后一脉的一名大员。
李望兆在瞧见明辞熠的时候脸色不变,但却是直接无视了明辞熠,对着临垣道:“临垣道长,先前本王来时你便说要等临桃道长回来才可算,如今临桃道长已归,可以给本王算算了吧?”
临垣微微垂首,态度不卑不亢:“师兄要我转告王爷,此事只有国师才可算出。”
明辞熠:“……?”
他看着视线扫向了他的李望兆,心里是一万个mmp。
只听李望兆冷哼一声:“道长未免太过没有诚意了吧?”
明辞熠抬手捻了捻自己耳边的流苏:“荣王是想要算什么?”
对于对他毫不客气的敌人,明辞熠露出和善的微笑:“您那位下落不明的儿子?”
他这话说的大胆,毫不避讳,此话一出,也让殿中的权贵们不由得低声议论起来。
这殿中来算姻缘的女子偏多,自然是按捺不住八卦的心。
李望兆的儿子自八岁那年便因南城战乱在北逃的路上走失,之后再也没有音讯。
李望兆在不在意这个儿子其实明辞熠不太清楚,因为《夺杀》中没有提到过。
只是李望兆的夫人荣王妃对这个儿子却是宝贝的很,如今她也生不出第二个了,更是盼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回来。
在《夺杀》中,这位思子心切的荣王妃便是最后在自己得了顽疾时得知了自己儿子死在了劫匪手上后直接卧床不起,最后宾天。
明辞熠来到这后还没见过荣王妃,但他对书中描写的那个性格软弱却可以为了自己儿子做出一切疯狂的举动的女人还是有点好感的。
至少比对这个不把百姓的命当命的李望兆要有好感。
李望兆见明辞熠就如此大刺刺的说了出来,脸色顿时更沉,但他想了想自己的妻子,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绪,只道:“国师知道犬子的下落?”
明辞熠偏头一笑:“知道,但我不想告诉你。”
他此话一出,李望兆的拳头顿时捏紧了,他狠狠的瞪着明辞熠,语气冷到极点:“国师是在挑衅本王?”
明辞熠虽然有时真的很怂,但他的立场却是十分清楚的,尤其面对他讨厌的人,明辞熠更是能够毫不客气的反击:“荣王,是您先瞧不起我的。”
李望兆与明辞熠针锋相对也不是一两天了,明辞熠说话根本无需同他客气。
李望兆的性格看似和季长书有些相像,但两人完全不同。
或许季长书是阴郁的身上还透着血的味道,但李望兆的阴沉是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那是久居安逸之地的清高和对黎明百姓的漠视。
比起李望兆,明辞熠觉得还是季长书给他的感觉更舒服。
他笑的自然:“既然您看不上我,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语毕,明辞熠偏头瞧临垣,语气却好了不少:“我还有些事,先行告辞了。”
临垣微微垂首:“国师自便。”
明辞熠正欲直径离开,李望兆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狠狠的捏着明辞熠的手:“本王让你离开了吗?”
明辞熠心生烦躁,还没说话,一道冷冽的声音就自偏殿门口响起:“荣王好大的架子。”
明辞熠心中一喜,凝神瞧去,就见季长书缓缓走出。
明辞熠想也没有想直接挥开了李望兆的手,冲季长书拱手:“王爷。”
季长书淡淡应了一声,随后看着李望兆道:“荣王莫不是忘了玄清观是什么地方?”
李望兆虽和季长书同为王爷,但两人一个品阶不同,季长书是九珠亲王,即便是太子见了季长书,也得乖乖行礼,更何况只是一珠的李望兆?
李望兆拱手道:“王爷。”
他虽是长辈,但在季长书面前却不得不低头:“是小王着急了。”
说完这话,李望兆又是扫了明辞熠一眼,眼里的警告十分明显,他正欲离开,却不想季长书缓缓开口:“道歉。”
李望兆的脚步顿时一顿,回头看向季长书的目光里带着隐隐的怒意,就见季长书神色清冷:“荣王连道歉都不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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