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即使有了暖气, 冬天的咖啡屋仍然那么寒冷, 玻璃窗上还氤氲着水汽。
离开津轻、远赴横滨的少年太宰治偶然间在五元便利店淘到了一本笔记, 那笔记上的字迹看起来稍显稚嫩, 寥寥数言中透露出的东西已经很是不得了了。
在翻到最后一句力透纸背的话最好的生存方式不是独来独往, 而是在清醒的同时与世界同流合污。
被家族驱逐、被朋友厌弃的津轻六子在漂泊许久后,捧着这么一本小册子,忽然傻乎乎地笑了, 仿佛游离许久的倦鸟终于找到了归宿。
被宽恕了,被原谅了。
这是徘徊在少年太宰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放下册子, 玻璃窗依然一片朦胧,太宰治玩心顿起,对着窗户哈了一口热气, 冻得微红的手指在白茫茫的窗户上偷偷写下了那么几个字。
“我好想见见我鬼。”
少年哪里知道什么疲倦啊寒冷啊,生性敏感的太宰治这时候居然像个萌动春心的小姑娘在玻璃窗上写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天色渐晚, 该回森先生的诊所的时候, 他才恍惚间惊醒,恼怒地瞪着玻璃窗。
虽然那些可恶的证据早就随着白茫茫的雪没了踪影。
这事放在小说里不过是寥寥几笔的描述,可语言的匮乏何以描述少年心里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然而这些变化倒也不是无处可考。
具体表现在行为上,便是本来丧气不可救药的太宰治似乎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值得抢救之处。他开始游手好闲这是森鸥外所言。
尽管照他本人的说法, 应当是观察世界、观察文学,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到我鬼老师。
可文坛上的星星可真少啊。
数十年才能炸出那么一位暗淡的流星, 还转瞬即逝。
穷极无聊的太宰将视线转向了漫画, 依旧是五元便利店。他在那里目睹了自己的一生。
何等无望。
即使注定成为他部下的芥川龙之介出乎意料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太宰治依旧没有改变这种心情。
然而,就在不久之后,名为“我鬼”的星星从横滨的天空中升起了。
在持续观察芥川龙之介的同时,少年太宰化身为津岛,不断给我鬼写信,也许是他的数月如一日的诚挚打动了我鬼也或许仅仅作为生活的调剂品打发时间,我鬼回复了他。
开始只是寥寥数语,礼节性的问候、止乎于礼的讨论,后来却逐渐更加深入个人生活、深入情感内心,渐渐的,一个温柔而文雅的形象出现在太宰心里。
后来因为费奥多尔的坦诚相告,这个形象更加具现化为女性。
不是没有怀疑过这话,可年少时的“我鬼”在他心上的印象过于深刻,且浸淫日本文学多年的太宰治怎能不想到日本文学中几乎完美的女性形象除开少部分猎奇作家
总之,在我鬼面前,少年津岛修治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些回信,像捧着一个个五彩斑斓的梦,生怕用了一点力,梦就碎了。
现在有人告诉他,不好意思,梦一开始就碎了。
他的脸色也随之碎成四分五裂的了。
倘若太宰治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几乎要拽着被角,躲进被窝呜呜呜地哭了。
但他不是,撇开此刻宛如坐了云霄飞车般的心情,太宰治从抽屉里拿出老师之前的信。
我鬼不,芥川先生曾说“你是个温柔勇敢的人。”
太宰治深以为然。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被芥川先生夸赞的他确实是个当之无愧的勇士。
何况,用尚且苟延残喘的理智分析一下,在截止目前为止的日常中,讨人厌的都是港黑干部太宰治。
与勤勤恳恳的送货员津岛先生没有半毛钱干系。
这样想来,太宰治舒缓了心情。此刻他的心终于不再像邮政时代撕掉了邮戳的信,无处安放。
他决定自我拯救一下。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便是捂好津岛修治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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