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文艺赏过后, 我的名气似乎渐渐走出了横滨, 去到更广阔的天地了
。
夏目老师和我来信说, 即使是他们学院里的某些老古板也稍稍对我展露了堪称和蔼的笑意。
甚至还有几乎称得上不错的评价。
像什么“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人心啊”、“玄奇瑰丽的想象力”, 又或者“游离世间的审察者”诸如此类令人难为情的评价。
除此之外, 当然也有关于什么年纪轻轻就写出如此文章的夸耀
老实说,沐浴在这么多像彩虹般绚烂的赞誉下, 即使是我,偶尔也会产生自己真的是什么了不起大人物的错觉。
然而当我看到书桌上摊开的习题册, 又看到日历上特意标红的考试日期, 整个人都像被从头顶泼了一盆冷水。
还差得远呢。
中也倒是进展十分顺利的样子。他最近甚至还多了几次外出兜风的机会, 每次回来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我虽然有些小小的羡慕, 但有时候想想, 也真好啊那个过去局囿于羊的中也总算走出了阴影,他已经找到了新的天地。
至于太宰治,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似乎抱着在我这里彻底销声匿迹的打算。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自从知道太宰治便是津岛先生之后,如何看待他成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只当作讨人厌的太宰吧,我感到颇为对不住津岛先生。坦白说, 我确实在他那里受到了不少鼓舞,偶尔也会有不少交心之语。
不然我也不会在那么多读者中,唯独把邀请函给了他。即使这是后者靠着惯常的撒娇讨来的。
可要是只当作津岛先生, 又感觉对不起自己。不喜他的傲慢、不喜他的注定论、不喜他起初的种种
至少目前而言, 我无法完全抛开芥蒂, 也无法将太宰和津岛先生完完全全割裂开来。
在我眼里, 这件事恐怕比哥德巴赫猜想还要难以破解。幸好太宰主动消失,选择和我做个相忘于横滨的无名读者。
然而我只轻松了几天,就又陷入困惑之中津岛先生在e上实在过于活跃。
他和我大肆谈论起日本近当代文学,言语之间对夏目老师颇多推崇。
要知道我曾给他推荐我是猫的时候,这位津岛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他居然称赞,“不愧是您喜爱的作品,那种如同旁观者审视世人的幽默真是发人深省”
惊得我下意识翻了翻好久之前的聊天记录,默默无语半天。
不过,也或许人的喜好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其实,诸如此类的聊天还有很多,我不过是摘取了其中一二。
但不知为何,明明已经清楚了津岛先生的身份,我却始终没能就此斩断和他的联系。
自我成名初到现在声名鹊起,有不少读者和我来信,懂得我每一个构思的也不是没有。
可他们大都不过来了匆匆一两封,随后就此别过。
但津岛先生是不同的,无论我写了多少字、写了多么糟糕的发展,他一直都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的文字。
最近更是发现,世界居然那么奇妙早在还没离开芥川家的时候,年幼的我曾有不少涂鸦之作。这些笔记辗转流传,不知怎么搞的,阴差阳错到了津岛先生手里。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津岛先生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将来肯定会很了不起于是一直等待着你的出现。”
说我浅薄也好,说我愚妄也罢,听了他这样的话,我心里真是遗憾得不得了要是他只是津岛先生就好了。
或者退而求其次,太宰治能稍微道道歉也好但我转念一想,又深觉这件事本身就像风中的柳絮一样,查无此迹。
带着这样那样的心情,入学试很快便到了,出乎意料得简单虽然成绩还没有出。
但夏目老师却说,“龙之介偶尔也要自信一些嘛,再过不久你可是我的学生了”
绫小路得知此事后,则是双手背在脑后勺,闲散地走了好几步路,这才慢悠悠道,“看来还真要如那个男人所愿了。”
照理来说,绫小路是该讨厌这样的决定的,因为这其实暗合了他父亲的想法。
但从他的话里,我却没能察觉出这种反感。
“我以为你会”我说。
绫小路回答说,“我曾以为自己讨厌的是超常和束缚后来才发现自己讨厌的不过是超脱我控制的异常罢了。”
绫小路对异常的定义似乎与众不同。
该怎么说呢
许是注意到我的疑惑,加之绫小路今天心情不错,他居然不吝为我解惑。
“在我眼里,不受我控制的日常即为异常。为了摆脱束缚而刻意偏离轨道也是一种异常。”
夏目老师曾稍微和我透漏过绫小路的过去。高度育才中学、d班、幕后哪怕仅仅是零星几个词节也能让我一窥绫小路的本性了。
但眼下我觉得,果然还是不够啊。人性和人心哪里是如今书都么没读全的我所能参透的
去东京的学习果然是必须的。
东京大学通知下发的前几天,我先一步收到了文艺赏的奖金。
当时我正和中也呆在侦探社里,仔细计算上个月的流水状况。此前我们打算把卡里凭白无故多出来的几千万分出一定比例,捐赠给横滨的孤儿院、创办文学新星基金会。
多亏了福泽先生的帮助,这些想法很快就如火如荼提上了日程。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囊中羞涩的现状。
我们差不多半个子儿都摸不出了,原先雄心壮志的“芥川赏”和“中也艺”什么的自然胎死腹中。
不过眼下的境况可大大不同啦。
“我们的奖项可以开办啦”
中也近来心情很好,他恨不得在眉眼间开上一朵花。
“是这样没错,芥川,我早就想好了,我们可以先公布这个消息,到时候说不定有不少人来投稿,我们还要再找几个评委”
“夏目老师如何”我咬着笔头,思衬了好久“我记得还有位叫安吾的,能请到他也不错”
听夏目老师说,安吾本业并不是搞文学创作的,见解却颇为独道。
“评委什么的请到谁就是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征稿才对”
太宰治的自我挽救计划卡了好几天,进度依旧为0。
他很确信,津岛修治的马甲捂得很好,且这个身份本身诚实、正直、一直以来都是老师的忠诚读者,几乎没有任何污点。
可第二步如何做,他完全没有头绪。
太宰决定去找森先生问问,或许后者会给出漂亮的最优解。
afia首领疲于文书工作,看到太宰的到来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然后点了点桌上的文件,那意思不言而喻。
“太宰,终于有空了”森鸥外说,“既然这样,我给你找点事干。”
“话说回来,这几天你都躲在公寓里”森的语气有些疑惑,“我还以为你出任务了。”
实际上只是躲在屋里暗自神伤的太宰感觉膝上中了不只一箭,只好含糊其辞。
他到底是有求于人的,在森鸥外面前也不如往常那么自如了。
还是敏锐的森鸥外主动问了出来。
“你有事相求”
“森先生不是知道吗我很喜欢我鬼老师”
“哦我鬼啊。”森说得意味深长,“名声大噪啊前不久他可是刚刚拿了文艺赏。”
太宰治的语气干巴巴的,“是啊,老师本来就这么厉害。”
“你不高兴我记得之前你可是自诩我鬼头号粉丝说什么只有自己这双明亮的眼睛才能大浪淘沙淘出我鬼这样的宝藏作家”
话题过于直击心灵,太宰并不想接。他现在看谁都狐疑地要命,总感觉别人意有所指。
森鸥外看着他,似乎非要个答案不可。
这时候,门扣扣扣再一次被敲响了。
“首领,我进来了。”
太宰认出那是织田作的声音。
后者看到太宰在此,也十分惊讶。不过素来尽职尽责的他还是把更多的心神投向森鸥外。
“属下织田作之助,听您吩咐。”
森鸥外敛了神色,“正好太宰也在这,我就把事情一并说了吧。”
“前不久横滨出现了异能力者连续失踪事件,经调查发现,始作俑者是名为涩泽龙彦的异能力者,他的异能力十分古怪。”
顿了顿,森鸥外的语气忽然带了点苦涩,“目前afia里我能倚仗的只有你们两个了另外,请尽量活捉。倘若仍有余力,适当的招安措施也是必要的。”
这事说来惭愧。afia号称是横滨势力最强的黑手党组织,可自先代去世,组织里便陷入青黄不接的窘境。能打的一只手抖能数得过来。
森鸥外为此夙夜不能寐,一定是哪里出错了afia怎么可能陷入这种地步
有一次,森甚至做了个梦,梦里他领导的afia有一脚下去搞不好要踢爆横滨的异能力者、有忠诚靠谱的游击部队可梦醒来,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想不通啊。强大的异能者都去哪了
无可奈何之下,每次出任务,森鸥外都要耳提面命,能活捉就活捉,能招安就招安。
好歹抓过来凑个人丁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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