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语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
H市……这座极度繁华寸土寸金的直辖城市里,在一片青山秀水之间,有一座已显破落的庙宇。
有些格格不入,也相当奇怪……这地方风景如画也是够漂亮,按理说早应该被圈出来开发旅游业修修度假村卖卖纪念品变现出一堆钱了。但是没有,多少年了,这片地儿从来没有被人动过,此间山水依旧安安静静,破庙依然在那儿杵着。
庙里有个老和尚。但是老和尚并没有在讲故事,因为没有小和尚。
老和尚一身打着补丁的月白僧袍,盘膝坐在蒲团上,一下一下敲着一只小巧的木鱼。轻缓的节奏,在寺里荡着空灵又悠闲的声音。
说来奇怪,他面前那尊佛居然是斜的。看起来角度倾斜过分,岌岌可危,随时会倒进一地尘埃。但是更加奇怪的是,它没有倒,多少年了,就这么斜着,从来也没倒过。似乎跟某张反重力桌子是一个路数。
这个傍晚,庙里久违的迎来了客人。
来者推开两扇门扉,晚照的夕光跟着涌进了室里。
夕阳温暖,这个女子却是冷的。看面容这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明明一身西装衬衣,气质里却莫名带着微微古意。她身量颀长,长发如墨,五官俊美之极,却又那么寒冽,眉宇间的淡漠好似是与生俱来的原罪,便如霜雪生来就冷。
温暖的夕光笼着她长挑的身形,像是笼着峭拔的冰山,冷暖互衬出了异乎寻常的美,竟然莫名其妙的教人有些感动。
这么多年,能让老和尚稍微注意一下的人和事已经越来越少了。偶尔有人进庙烧香拜佛也好,一语不发坐着发呆也好,找个蒲团跪着跪着忽然叹息落泪也好,他只是在一旁打坐诵经敲他的木鱼。
他看穿了他们身上各式各样的劫。人生倏忽而又漫漫,不过是小小一轮注定的因果,纵然留下一道伤,也总归会过去,每个人都过去了。
人生那么短,何必纠结这因果。人生那么长,又何必纠结这因果呢?
但是这个姑娘,他虽然看不分明,却叹了口气。
他停下了手里的犍稚,微微睁眼,叹道:“施主……你好重的执念啊。”
“大师好深的修行。”这女子声音清冽,字字分明如珠落玉盘。
“修行么……你原本,也不会差。只是……”说着他又叹气,转过头来,看着她:“看起来,你似乎已经找回了……你失去的。”
她微怔,旋即了然,淡淡道:“是,找回了。”
找回了。
那么重的执念,说的轻描淡写,为着那个人,倾尽了一世千年。
许多年,旁人道她倾城,道她孤冷,道她天资绝艳聪明绝顶。
哪儿啊。其实她傻透了,傻到没边儿。她是个二百五。世间大概再没有比她更傻的人了。
这么想着,她竟淡淡地笑了笑,莫名笑出一些温柔。
看着她的笑,老和尚难得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带着哀其不幸的味道。
“冒昧登门,有事所求。”女子敛了神色,道。
一道流光从老和尚袖中掠出,被这女子一把抓进指间。他早时便依稀有所预感,于是就准备好了这个。
她微施一礼:“夕某谢过。”
“施主啊,老衲有一句劝……”和尚道。
“您不必多言。”女子道:“命数,听过太多,不愿听了。”
“冒昧了。”他道一句佛,重新合眼敲起木鱼。
女子再度施礼,转身而出。
随着她的离去此间重又一片安静,好像从不曾有人来过。只是她走时没有关门,温暖的夕光依然笼在寺里。
木鱼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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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凉骑着银白色的自行车行在公路上。她明明没有多用力骑,这车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支持着快得出奇。
路边溜达着一个双手抄着裤兜嘴里叼着烟的小子,两人相对速度非常大,夕凉一瞬间从他身边擦过。
他本来有点不爽,转头看去这人漆黑长发飞扬,修长窈窕腰肢纤细,虽然没看见脸,背影着实漂亮,就扬着嗓子调戏了一句:“诶媳妇儿慢点骑!慢点骑啊!”
夕凉微微眯了眯眸子。一种莫名的力量推着这个男孩子往后退了几步,他嘴里的烟灭了,冷的瑟瑟发抖,北半球五月初夏的傍晚,他张口居然吐出了微弱的白汽。
“我草,怪了……”他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念着,转过头去,那辆车已经连看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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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光晚照,我轻身提气小心地踩着青檐翠瓦,一路追着那个墨绿色日式校服的背影。
她忽然一闪身,轻盈如纸地跃进了某个开着的窗里,看不见了。
我靠,我都真服了。我这个破玩意儿只要三十块,姑娘你也太无聊了吧!有这功夫您能不能去偷点儿奇珍异宝啊!
我略作犹豫,也跟着追过去跳了进去。
有个一身高级侍者制服的女孩子把我拦住了。她似乎对于有人从三楼窗口跳进来见怪不怪,神色如常道:“客人,您有点儿面生,请问您有店贴么?”
“呃……那个,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我想找个人。”
“您是有朋友邀请?”
“嗯……”我灵光一闪,道:“刚才那姑娘,穿学生制服的那个!我是跟她一起来的!”
这漂亮侍者挑了挑眉,唇角泛起了玩味而了然的笑意,微施一礼,侧开身把我放进去了。
外面看起来很不起眼,但里面的洞天教人惊讶。这是一间酒肆,雕梁画屏红烛灯笼,木质桌椅考究精致,旁边的酒柜是一艘巨大古代沉船的半个船头,整体风格低调风雅又别出心裁,古意扑面而来。有人在弹琵琶,曲子很耳熟。
不过我并没功夫称赞主人的品味,忙着四处打量刚才那女孩子跑去哪儿了。
但是找着找着,很快我就觉出一丝不对。这里的客人们或独坐自斟自饮,或两人并肩交谈,再或者三五成群,每个人或素颜或淡妆,大都穿着宽松的白衬衣休闲服。
全是女孩子……从客人到侍者,无一例外。一个男生也看不见。
这里……好像精致得……有些过了分……灯光非常柔和,浮着的一层人声也温和,没人一惊一乍弄出大动静,反而带着温柔味道,她们彼此之间的神态,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隐约的暧昧,这里的气氛……似曾相识……再联想到刚才门口那个漂亮侍者的古怪笑容……
糟了……
我不由低下头压住了头上的帽檐,开始思考我是继续找那个姑娘好呢……还是现在立即原路返回夺窗而逃比较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九成是一间,姬佬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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