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在口袋里捏着那块黑檀木坠子,犹疑着,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指。
我是不是太紧张了……这就一个小玩意儿罢了……
其实同款的坠子和对应的诗文,的确是让我暗戳戳藏了些险恶的念头。如果夕凉毫不知情的戴了,日后又被她发现我偷摸着和她戴情侣款,我该怎么解释呢……
还是算了……感觉送不出手,真要送的话以后再说吧。
可是以后……万一没有以后了又该如何呢?这个人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那也不可能指望用这个坠子把人家留住就是了。女人啊……如果真凭一个首饰就能把女人拴住的话,那些买了求婚钻戒的小伙子哪里还会伤心欲绝呢……
更何况还是这个高山雪一样的女子。
真要想拴住她的话,还是去问太上老君借个捆仙索来试试吧。
我矛盾地思考着,叹了口气,从门口迈出来,走到夕凉身边,顺手把水递了过去:“久等了。”
她伸手接了,然后马上又还了回来。我一看,发现瓶口被她拧开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活到这么大,从来都是我帮别人拧瓶盖儿……如果不算饭馆的开汽水服务,这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拧瓶盖儿呢。
怎么说呢……这人有时候还真是男友力爆表啊。
“谢谢夕大人。”我眯着眼睛笑了笑,伸手去接,她忽然又缩回手,把瓶盖儿重新拧紧了。
我:“……”
“你少跟我说谢……”夕凉冷冷道。
“没问题,你不乐意听我肯定不说了。”
我道:“你看,本来以为咱们俩就出来玩玩……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要开始干活了。我一个人有点儿忙不过来,咱们俩分头……”
“我可没说过……”她打断了我:“要帮你。”
“……”我完全没想到她会拒绝我。
“那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出来?”我道。
“因为我想看着你。”
……这人又开始说暧昧话了。
夕凉忽然笑了:“除非你求我。”
喂喂……听到没……这人让我求她诶……这是在干嘛……原来这个冰山系的家伙也有无理取闹的功能么?
这人笑得淡如以往,可是却莫名有些温柔,揉着一点宠溺味道。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忽然软软的陷下去一块。我用手指勾住了从她西装袖口里探出的那截雪白的衬衫,晃了晃,软着声音道:“求你,求你了,夕凉。”
近似于撒娇。
我知道通过撒娇来更轻易地达到目的是女孩子的天赋权利,以前上学的时候曾经有过很多女孩子拉着我的袖子娇声说“求求你了洋哥”、“拜托了洋哥”,而我也都帮她们解决了力所能及的各种事情。
我也是个女孩子。可我从不曾认为我也有这种权利。说不出口,也不认为别人也会这样包容我。
可是此刻,面对这个人,我却这么自然的说出了口。
原来我也会有这种权利么?如果对方是你的话。
“乖……”夕凉轻声笑着,眼瞳的光像是漆黑的水面上月亮微微晃动。她抬手来抓我的手指,而这次我手疾眼快,迅速撤回手藏进口袋里。
“怎么……你求人也无些表示么?”夕凉挑了挑半边俊秀的眉,这样不经意的小动作在这美人儿身上真是潇洒极了。
您倒是收敛点儿啊夕殿下……您这样就好像导演对女演员或者老板对想升职的员工说“这是我的房卡”这种台词啊……
我咳嗽一声:“咳……嗯……咱们分头行动,不管有没有拿到东西,都在晚上八点之前回到东街,在这里碰头。呐,我们家苍龙给你骑。”我把自行车钥匙递过去,夕凉摇头道:“我不用钥匙。”
也是了……防盗门和手机你都不用钥匙。
“对了,现在出门在外,分头走的话……”我一把掏出了兜里所有的钱,看了一眼递给她:“毕竟你也知道我穷……不要嫌弃拿着点儿吧。”
夕凉道:“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车和存款跑没影么?”
我笑道:“要跑就跑吧您赶紧。我绝对去公安局报案说有个大美人儿跟我这儿骗财骗色。”
“那便算了,我可不骗财……”夕凉摆了摆手:“自己揣好,莫要丢三落四。”
我看着夕凉的背影转进拐角,再也看不到了,一个人转过身,沿着街边慢慢走着。夕凉走路是很快的,一般人走路都比我快,只有我磨磨蹭蹭。刚才一起走的时候,她是在迁就着我的步速。
刚才不觉得,现在我一个人走,忽然发现这条街真是太长了,长得没边儿。
分开不到片刻,看不到她竟然有些失落。
我从不曾如此患得患失,也从没有这样心事重重,那些从未动过的念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我变得不再像我自己了。可是这些变化又自然得让我难以察觉它的发生。
这个莫名其妙突然闯入我生命中的人……无端端的,简直像是一道劫数。
尽此一生我还能够修得足够的道行来渡过这三天惹来的劫么?
北渺,北渺啊。你真是傻透了。
忽然间一种微妙的异样感涌了上来,我骤然回神,抬手摸口袋,钱和钥匙都在,而那个坠子已经不见了。
不是掉了。产生异样感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有一个人,和我擦肩而过。
我回过头去,看着我身后不远处那个人的背影。这女孩子一身墨绿色的日式校服,裙下双腿修长,散着一头清冽的长发,中间挑出一缕,用墨绿混银的发绳编成了细细的辫子。
她双手袖在口袋里,像个普普通通的路人似的,走得不紧不慢,没有丝毫做贼的自觉。
以我的无意识反应速度,如果是普通人,无论偷术多么高明,应该在东西还没有离开口袋的瞬间就被我攥住了手腕才对。而眼下都已经走过好几步了,我才察觉到一丝不对。
不是一般人……
念头飞转只在一瞬之间,我回身几步就追到她身后,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这位姑娘……”
我手比声快本没预兆,但是她轻而易举就躲开了,脚尖一点竟轻盈如纸般飘飞出几步。旋即她回眸一笑,墨绿色的眼瞳微漾着湖光水色。
这姑娘的瞳子,是墨绿色的……若说是混血吧,明明有一头漆黑长发和明显是东方人的温润五官,要说带了个美瞳呢,那瞳色未免也太过自然了,与她的脸搭配起来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天经地义的完美。
世上的漂亮姑娘很多,符合我审美观的漂亮姑娘却是少之又少。假如是别的东西,她拿了也就拿了,送给她也没什么,反正贫穷如我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值钱东西。但是这个坠子是我要送给……哦我可能要送给我们家夕凉的,所以即使你笑得再好看也必须还我……
她这么偏头看着我,戏谑地笑道:“大庭广众之下的,小美女,你想行什么不轨之事啊?”
你这还恶人先告状了是吧……
“您看,我可没干什么,倒是您……”
我话还没说完,她笑着截断了我:“我猜,接下来你还要尾随我了。”话落这墨绿色眼瞳的姑娘又是一点脚尖,居然就轻轻易跃上了二楼,落在飞檐反宇之上,轻盈的不起丝毫尘埃。
说跃真是用词不当……这简直就是飘啊。她在东街二楼三楼这些或古意或现代或未来风的各色房檐砾瓦间跳上跳下,居然就这么离我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了。
我靠。
有没有搞错,姑娘你业务这么熟练吗?!什么情况,东街还有没有个管事儿的了?
以这姑娘的身手,别说我的破坠子,就是贵出十万倍的东西也偷得来。她不是图财,大概为了好玩,应该是会还我的吧……
我还真要尾随你了。我叹了口气,以我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和多年来躲避政教的熟练翻墙经验,跳起来伸手够到房檐,纵身翻了上去,踩着青砖黛瓦向她的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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