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小考, 一节课的时间，提前十分钟考试, 下课课代表把卷子全都收上来。”班主任站在上面扬起了一沓试卷, 示意课代表把卷子带着发下去。
班主任教物理，平常最喜欢用考试占用课外时间，有时候别人班级都闹腾得像菜市场一样, 他们班全都在闷头写物理试卷。
按照班主任的话来说, 就是他们班成绩不咋地，需要用勤奋换取分数。
班里面的人稀稀落落地回应了一声，有的睡的深的, 还埋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班主任也没叫醒他们, 提前给课代表说了声, 他下午有事情，不一定能在办公室里。
陆淞坐在最后打了个哈欠, 他刚睡醒, 嘴角疑似有口水流过的印记。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偏头把季宸给叫了起来。
安城一中向来是这样的惯例。
他们没有晚自习, 但是一般都要求学生午休留在班级里面, 高一高二的时候还允许学生回家，到了高三就统一安排, 全部都在学校内部就餐并且回班级睡觉。
但课桌硬, 大约睡半个小时就得起来，要不然全身麻痹，跟过电一样。
季宸睡觉的时候习惯蒙着头, 这会被陆淞拍醒，脑子里面嗡嗡作响，仿佛头皮处有血管跳动。
他把顶在脑袋上的校服拉了下来，眼前有点黑，“什么时候了，天黑了？”
陆淞在旁边喝了口水，笑了起来，“睡过火了吧你，现在下午一点半。”
季宸听见陆淞说话，晃了晃脑袋，伸出去一只胳膊，把校服重新穿到身上，“下午考试？”
陆淞打了个哈欠，“大概也许可能？听俞老师的话是这个意思。”
班长往后一歪，倚靠住了季宸的桌子。
“季宸，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季宸一看班长那明亮得不能再明亮的眼睛就知道班长有什么小心思，他扣住班长的椅背，把她给推了回去，“这事儿免谈，死心吧班长。”
班长物理成绩一向都不怎么样，但其他的成绩倒是还看的过去，这会儿在季宸面前遭遇滑铁卢，又把充满希翼的眼神投向了陆淞。
陆淞含笑，猜也猜得出来班长想干什么事情，他双手举起，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出嫁从夫，我拒绝参与。”
做他们旁边的女生听见他们的话，转过头来看了他的季宸两眼。
陆淞瞧见了女生疑惑的眼神，冲着她眨了一下眼，笑得跟朵怒放的鲜花一样。
“就选择题？我写完了给我对对答案？”班长道，“真的，看我这真诚的小眼神。”
小眼神再真诚也救不了她。
季宸把班长再次倚靠过来的椅子又给推了回去，“怀柔政策没用，等卷子发下来的我帮你讲错题。”
班长痛心疾首，“季宸你变了，想当年你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教我学数学的，你忘了那惨痛的经历了吗？”
季宸面不改色，“我没忘，自从你捏碎了十二支水笔，掰断了五套塑料尺子，你的数学就算是神功大成了，我们可以效仿一下当时的情况，再帮你复习一下物理，看看这次你能不能破了上次的记录。”
陆淞：“哈哈哈？”
班长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丰功伟绩，一脸菜色地把椅子又转了过去，班主任派发完了卷子，说了一些注意纪律的事情云云，又拿着一模一样的一套卷子去了隔壁班。
因为季宸睡觉总是卷着衣服睡，这会脸上还是有几道红印子，配上刚睡醒的脸，唇红齿白的，看得人心神驰往。
陆淞仔细捻了一下手指尖，还是没忍住，从季宸的侧脸轻轻刮了一下，就像是落叶从空气中擦过一样，轻柔的像羽毛。
季宸看了陆淞一眼，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陆淞食指与拇指摩擦，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你的脸睡红了。”
季宸会意，也伸出手从陆淞的脸擦过，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来我往的。
陆淞一怔，倒是没想到季宸会回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宸道，“好好学习吧，松树，看你一天天折腾的。不是想摸吗？来，给你摸。”
这样说着，季宸伸出来一节细瘦的手腕，上面还缀着个手表。
陆淞哈哈笑了起来。
坐他们左边的一个女生满脸通红，偷偷从书包夹缝里面掏出来一只手机，稍微用手遮掩了一下，对着他俩拍了一张照片。
张蓉蓉是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网络上的cp。
原本她就是个网络活跃人员，喜爱追星，墙头甚多，根本没有什么正经的本名偶像，她尤其热衷于在各大组里面嗑cp，并且嗑的风生水起，还当了一个有着小流量的资源博。
上次她不经意间上网，正巧看到了现在正热门的一张照片。
当时她看见这东西的时候都要吓愣了，那上面明显就是班里面的季宸，班主任一心培养的好苗子，和班长一众关系甚好。
旁边那个她见过两面，是隔壁班传的神乎其神的学神，叫陆淞。
当时她的cp之魂就熊熊燃烧了。
嗑网络cp有什么意思？嗑现实cp才是王道！
这次她特意让班长调了座位，就是为了实地观察这对cp的前线情况！
她把照片编辑好，思考片刻，决定发到她朋友圈里，她这个号朋友圈里人不多，只有一些网络上的朋友和她关系比较亲近的女性朋友，没有加学校里面的人。
照片发出去不到一分钟，突然有人敲上了她。
解芸：旁边那个，是不是叫陆淞？
张芸芸虽然奇怪为什么她知道这人，但还是回复了她，“是陆淞，我们隔壁班的学霸。怎么，你认识他？”
解芸：“他转学到你们学校去了？”
解芸是她不知道哪一脉的亲戚，平常她家和解家关系挺好，来往虽然不频繁，但倒是经常能说的上话，“陆淞吗？他上学期期末转学过来的。”
解芸：安城一中？
张芸芸回道，“是。”
解芸莫名有些急躁，发信息的速度非常快速，“你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吗？”
张芸芸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心有些悬，小心翼翼地说，“你问这个干嘛？陆淞不是我们班的人，没进过群，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那边不知道怎么了，正在录入中显示了许久，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最后干脆消失得无声无息了。
陆淞草草写了几笔，把稍微难一点的题写完了，其余的题目他不想写，又开始磨磨蹭蹭。
季宸解题解的非常认真，草稿纸上都是排列有序的字迹，虽然字体不见得多好，但一下子看下来一大面，视觉上让人格外舒坦。
他捏着笔转了一会，转的像一个小风车一样，塑料的笔壳从食指夹缝转到拇指夹缝，然后逆时针旋转，落在中指夹缝里。
这个操作很困难，陆淞的完成度一般都不高。
季宸在水笔第五次掉落到课桌上的时候望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他的卷子已经写得七七八八，把最后的答案解出来就可以交卷了。
为了让陆淞不再作孽，季宸盯着课桌上乱七八糟的黑色印子看了一瞬，把水笔从陆淞的手指里夺了下来。
“你很无聊吗？”季宸问。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陆淞写卷子，但是见陆淞这么早完成试卷还是有些吃惊。
陆淞捏了一把他的手指，把水笔又重新取回来，轻巧地插在季宸的笔筒里，侧着脸趴在桌子上。
“有点。”陆淞的表情有些无辜，季宸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些柠檬精心态，看到这种表情觉得陆淞有点欠揍。
陆淞算是和季宸当了一上午加半个下午的同桌。
季宸的日常十分规律，十分符合他学霸的人设。
早晨早自习。四十分钟的上课时间。
陆淞观察了一下。
季宸花了十分钟读语文，花了二十分钟读英语，剩余时间理化生自由分配。
上午四节课。
季宸的作息大概就是。
上课，下课写两题。上课，下课睡一会。上课，下课再看一会书，上课。
多么良好的学习规律！
陆淞觉得自己像是被残忍忽略的祖国花朵，在寒冷的角落瑟缩，被忽视的一干二净。
这会儿突然有点心血来潮。
他把季宸的手勾下来，隐藏在课桌的阴影里。
用小拇指紧紧勾住季宸的小拇指。
季宸愣了一下，没有甩开他，任由他随意动作。
然而陆淞是多么纯洁的骚年，说一不二，想着勾勾手指头就绝不拉手，两个人的手就跟钟馗的钩子一样交叉相勾，陆淞又趴到了桌子上，两只长腿伸的笔直。
季宸微微把身体往后撤了一步，瞄了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去，他用右手握住笔，随意找了一块橡皮卧在他的试卷一边，将扬起来的褶皱压平。
他轻轻踢了踢班长的板凳，在班长迷茫加苦大仇深的表情中借了一个皮筋儿，有松紧性的那种。
借完之后低着头就把两个人的手腕给箍住了。
桌子全部都合在一起，他俩又坐在最后一排，季宸把书包抽出来微微挡了一下隔壁的视线，然后轻声问，“爽了吗？”
陆淞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半响才吐出来一个字，“爽。”
季宸终于露出来一点男孩子气的笑容，转头接着写作业了。
解群第一时间收到了信息。
她妹妹言语急迫，一下子放了无数个表情包上去。
解芸：“哥，在吗？在回我一句。”
解芸：“我知道陆淞在哪儿了，安城一中，他爷爷奶奶老家的学校。”
解芸：“我没有要到他的联系方式。不过你等着，晚上我一定能给你搞过来。”
解群没有回复她，看见对面的狂轰乱炸，他只是微微抿了抿唇，然后合上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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