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宸用手拍过陆淞的胳膊, 把他的手打了下去。
陆淞一把搂住了他，“你要是心里生气你就捶我两下。憋在心里多不好。”
季宸用恍若琉璃的漂亮眼珠子看了他一眼, 陆淞距离他很近, 从季宸的眼睛旁边仔细掠过，倒是第一次发现季宸的瞳色很浅淡，淡黄色的, 像是能看清楚眼珠子里面的纹路一样。
季宸把他推了过去,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陆淞没被他推过去，反而挨得更近，红润的嘴唇差点都碰到头发上, 两只手搂住他的肩膀按着他。
陆淞轻轻吸气, “别呀, 来我给你吹吹。”
那嘴唇差点要亲到眼睛。
季宸一使力，把陆淞给推到一边去。
脸上的红色比刚才更加鲜妍几分, 这会儿不仅是眼睛, 鼻子嘴巴脸颊, 连带着耳朵都一起红了。
季宸从来没见过陆淞这么流氓的阵仗, 心有些跳, 刚才一丝丝伤感的情绪全都被陆淞吹得个一干二净。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
陆淞用手指摸了摸嘴唇, 刚才触碰到季宸的头发，发丝撩过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然后捻了捻手指。
他笑道, “像什么？我觉得我帅的独一无二。”
陆淞估摸着季宸大概不伤心了，至少现在他肯花时间跟自己扯淡，那肯定是暂时把自己放在第一顺位。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元芳，你怎么看？”
季宸没接他的茬儿，啐了一口，“嘚瑟。”
陆淞伸出手，示意季宸拉他起来。
季宸打了一下他递到前方的手掌，拉住陆淞的手腕，往上一提，就把陆淞拉起来了。
陆淞没控制好时机，在季宸松手的时候身体摇晃了一下，没怎么站稳，他偏头见季宸脸色不好看地站在一边，故意双臂一伸，直接搂住了季宸的脖子。
他凑在季宸的耳边说，“就嘚瑟。”
大概谈恋爱的人都是傻瓜。
季宸见陆淞这个样子居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自然，他扯了几下，没把陆淞扯下来，就放弃了挣扎，跟一棵小树一样，被陆淞抱进了怀里。
陆淞趴在他身边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解决问题？”
季宸整张脸没动，只把眼珠子转了过来，然后又转过去，语气平淡，“我妈妈要出国。”
“啊？”陆淞哑口无言，“真的假的？”
季宸显然也不知道这消息真的假的，根本没有人告诉他，今天要不是听到孟敏秋说这件事情，他都感觉自己在做梦，自个儿大概是活在梦里，其他人全都活在梦外头。
季宸顿了一下，“不知道，我没问。”
陆淞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手机给掏出来，重新调到刚才的界面，“那你接着打电话？”
季宸抬眼觑他，“你知道我给谁打吗你就让我打？”
陆淞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你爸爸的号码我见过，不是这个，不明显就是你妈妈的吗？”
说完他又笑弯了眼，跟猜中谜底的孩子一样，“我说的对不对？”
季宸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他拿着手机踌躇了一会，把那一行电话号码反复输入了三次，输入了就删掉，然后接着输入，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给号码的主人打电话。
陆淞也不催他，只透出一分眼神去看，其余的视线都飘在季宸的额头上。
片刻，他看见季宸抬起头来，一句话断成了三段来说，有点求助的意思，“你说，我打电话，说什么？”
季宸不知道跟他妈妈说什么。
难道要说，嘿，你是要出国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想管我了？上次就为了见我最后一面？
这话听起来就叫人牙酸。
陆淞根本就没帮他想，他的胸膛靠着自己的后背，一只手忽然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另外一只手飞快捏着他的手指按了绿的的按键。
季宸把陆淞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拉下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打出去了，对面接的很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正在拨号就变成了通话中。
季宸连挂断电话都来不及，对面就已经飘出来一点儿声音。
“宸宸？”他妈妈在那边小心的问，周围声音很嘈杂，那话说的倒是很小声，不仔细听大概要淹没在杂乱的声音里。
季宸抿了抿唇，把手机贴在了耳朵旁边。
陆淞没有松开他，用另外一只耳朵凑近手机，想听听季宸跟他妈妈说什么。
季宸给了他一肘子，但是没有推开陆淞。
大概是没听到回应，季宸妈妈又喊了一句，“宸宸，在吗？”
季宸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在。”
对面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啊，宸宸，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情了还是学校出什么事情了？”
陆淞站在一边，冲着他点了点头，为了让季宸安心打电话，他跑到那边的一个小石桌字旁边坐下，确保他这个方位能够准确看到季宸的身影。
季宸往前移动一步，“没什么事，都没出事。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女人很忙，这会儿旁边又有人跟她讲话，她把手机微微挪开，跟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这才又重新接起了电话。
季宸沉默地听着那断线的十几秒，盯着自己的脚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季宸没让女人说话，决定单刀直入，“妈？你要出国？”
女人大概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走？”
女人像是掉了线，半响才道，“...年底之前。”
“那你还回来吗？”季宸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女人倚靠在办公椅上，松下绷紧的脊背，往后靠了一下，面对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她一向都不给他模糊的答案，“去了就在那儿停一阵子，一两年回不来。”
她又接着说，“等你放假了，我就把你接过来，开学再把你送回去。”
季宸安静了一瞬，觉得语言都变得拗口晦涩起来，“你自己一个人去吗？”
她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就跟羽毛一样轻柔地从心口擦过，“怎么可能呢？我去工作，肯定还有人的。”
季宸没反驳她，也说什么话，匆匆说了句，“那你注意身体。”
也没有听到对面讲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淞见到季宸打完了电话，这会儿又从旁边摸过来，看季宸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碰了碰他的肩膀，“先回家再说？快天黑了。”
孟敏秋肚子已经有些重了，以前小的时候不注意，这会折腾起来让她自己都不得安生。
季礼言从门口换了鞋进来，随便把公文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握住了她的手，“怎么样了？”
孟敏秋比季礼言要小几岁，因为她脸嫩，更看不出来实际年龄了，她自己往沙发上靠了靠，给肚子盖了个毛茸茸的小毯子，“还好，就是有点沉，不好动弹。”
季礼言闻言没什么表示，他松了松领带，环顾四周，问道，“宸宸呢？这么晚还没回来？”
孟敏秋笑道，“我刚才问了俞老师了，说宸宸早就走了，隔壁家的陆淞还没回来，可能一起在路上有事儿耽搁了。”
季礼言放下了心，也放松地往沙发上一靠，准备歇一会就去煮饭。
“礼言”，孟敏秋看他闭着眼睛不动弹，想起来刚才她妈妈打的电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季礼言的神色，“你先前说的，宸宸妈妈想带宸宸出国，是真的吗？”
季礼言微微睁了睁眼，“谁说的？”
孟敏秋疑问道，“不是你说的吗？”
季礼言摸了把脸，“我什么说过...带季宸出国这事？我当时说的是她自己要出国，不可能让她把季宸带出去。这不很清楚吗？”
孟敏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季礼言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宸宸今年高考，正是时候，这事儿暂时不要告诉他，等考完试再说，先瞒着，到时候再说。”
孟敏秋点了点头。
季宸跟陆淞俩人等天黑了，才从小公园到楼下。
维修中的牌子仍旧安静地伫立一侧，俩人绕着楼梯一起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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