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淞给他拿了一双筷子, 顺便问店家要了一小叠辣椒。
旁边有个女生对着他们拍照片，陆淞皱了皱眉头, 从季宸旁边绕过去的时候帮他挡了一下。
“最近老是有人拍照片”, 他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你有没有发现？”
季宸把饺子用勺子盛了一点在盘子里，用辣椒和醋调了一点辅料, 头也不抬地道, “因为你帅。”
陆淞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用筷子碰了碰他的碗, 因为碗是陶瓷的, 两相触碰的时候发出一声脆响, “你也帅，真的, 以我的眼光来看, 你绝对比我帅。”
季宸不想跟他耍嘴皮子, 用筷子隔开了, “快吃吧, 别说了。”
陆淞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起来，“夸你帅还不开心？”
旁边被妈妈领着的一个小女孩听见这句话, 还特意在季宸的面前停了一会, 可能是怕看不清楚，揉了揉眼睛，拉着她妈妈的手道, “妈妈，这个哥哥好帅。”
季宸：“......。”
陆淞差点把自己嘴巴里咬着的东西给笑吐出来。
小女孩的妈妈挺无奈地站在她旁边，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们两眼，季宸正打算低下头装没听见，小女孩噔噔噔地跑过来，扶住了季宸的大腿，“哥哥，你能亲我一下吗？”
陆淞这回笑得连筷子都掉了，他的肩膀颤抖着，浑身抖的像一个漏土的筛子，还重复了一下小女孩的话，“哥哥，能亲亲我吗？”
季宸挺头痛地看着扒着他的腿的小女孩，觉得现在的孩子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放下了，扶住了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的妈妈也能是被自己的女儿气到了，捂了捂脸，站在原地没动弹。
季宸转头求助似地看向陆淞，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头上还扎了一个双马尾，用漂亮的头绳拴着。
陆淞跟看笑话一样半坐着，微微偏了一下身子，试图怂恿他亲上去，“别怕，崽，我看着你。”
季宸瞪了他一眼。
他将两只手指并在了一起，在唇角轻轻一碰，然后点在了小姑娘的脸颊上，“好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好了？”
季宸加重语气，“好了。走吧。再见。”
陆淞在旁边笑得不行。
小姑娘的妈妈连忙赶了上来，捏住了小姑娘的肩膀，连声道歉。
陆淞摆了摆手，“别别别，小姑娘等会。”
陆淞仿照着季宸刚才的方式又在小姑娘的右脸又印了一个香吻，“一左一右，对称的。”
小姑娘懵懂地眨了眨眼。
小姑娘的妈妈都笑了起来，把小女孩抱了起来，摇了摇她的手，“跟哥哥说再见。”
陆淞笑得扶住了额头，直到咳嗽了几声才停止住笑声，逗季宸笑，“哥哥，你这亲的姿势不对。哈哈。”
季宸：“吃你的饭吧。”
陆淞伸长手又仿照刚才的模样来了个香吻，正准备往季宸的脸上印，“来来，哥哥不要害羞，我再给你一个。”
季宸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了，脸上泛起热意，握住陆淞打算作乱的手腕，顺着力道把路陆淞的胳膊推了回去，“别闹了。”
陆淞还是攻破了季宸的防线，把手指按在了季宸的脸上，可惜位置有点偏差，正巧碰到了下颌的骨头。
季宸正准备拿纸巾擦擦脸，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季宸连通话界面都没看，直接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不再是季礼言那又刻板又正经的嗓音，是个偏轻柔的女声，“喂，宸宸？你在哪？”
季宸听见声音，把纸巾都放下了，“妈？”
他妈一般很少这个点给他打电话，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对着话筒问，“妈？怎么了？你现在还没下班吗？”
对面咳嗽了一声，“下班了，你现在在家吗？”
季宸的眉头轻微起了一个褶皱，“我在外面吃东西，没在家里。你怎么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随即道，“我在楼下。”
“哪个楼下？”
“你家楼下。妈妈没上去，宸宸你吃完饭来找我吧。”
“......。”
陆淞还没吃几个，就发现季宸突然慌忙起来，挂了电话身上仍旧有一股恍惚的味道。
他敲了一下季宸的碗，“怎么了？阿姨跟你说什么了？”
他这会都准备收拾东西起来了，被陆淞拉住了，“季宸，你干嘛去，你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半瓶水，等回家叔叔肯定没有给你留饭。你先吃完再走。”
季宸被他拉的坐下了，心下揣揣的，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我妈在我楼下。”
陆淞捏住了他的手腕，“你先吃饭，吃完我陪你一起回去，很快的，你别慌。”
两个人囫囵地吃了一顿饭。
季宸吃的很快，东西像是根本没怎么咀嚼，很快就吞咽了下去，陆淞看他这么着急也没有胃口了，两个人随便吃了一点就结了账。
店家还记得他俩，临走的时候还笑着问他，“新饺子馅怎么样？今天许多人都吃这个的。”
陆淞心里挺乱，微微笑了笑，“挺好的，我们先走了，下次还过来吃。”
季宸母亲的车停在楼下。
陆淞认识这个车，她妈妈送他过来的时候就是这辆车，当时他站的远，看不并不算清楚，这会离的近了，连季宸母亲的脸都看的一清二楚。
季宸的母亲看见两个小孩的挽了挽头发，下意识握住了胳膊，从路灯下面走了出来，“宸宸？”
季宸三两步走了过去。
这片小区有很多绿植，因为年岁比较老，很多都缺乏修剪，都自由生长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在灯光下，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
陆淞一起跟了上去。
季宸妈妈看见陆淞的时候挺惊讶的，指着他道，“你是宸宸经常说的...”
陆淞的自我介绍跟季宸妈妈的疑问句一起说了出来，“阿姨，我是陆淞，是季宸的同学。”
季宸妈妈笑了笑，眼睛弯弯的，陆淞发现季宸的眉眼和他母亲长得十分相像，虽然季宸很少放开笑，喜欢板着脸，但笑起来肯定和他妈妈更像。
季宸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是我朋友。”
陆淞笑了一下，跟着“嗯”了一声，“是朋友。”
季宸不说话了。
陆淞拍了拍季宸的肩膀，“阿姨肯定和你有话说，我先上去了。”
他边说边跟季宸妈妈道别，“那阿姨我先上楼了。再见。”
季宸妈妈跟他摆了摆手。
陆淞后退一步，往楼梯口走，这边的路灯虽然很亮，但数量实在算不上多，陆淞走了几步就停下了，在楼梯口乖了一下，站在了门口，这个角度正好能挡住陆淞的身体，但因为距离过远，在这里并不能听见什么东西。
季宸看向陆淞走远的眼睛转了过来，用脚尖搓了搓脚下的地，站定了，这才抬眼，“你怎么来了？”
季宸妈妈拉了一下身上的披肩，握住了那柔软的丝绢，一双眼温柔的像是藏匿了一汪温水，“来看看你。”
季宸并不认同这个回答，“大晚上来？怎么了妈妈？”
季宸妈妈低下了头，忽然用力偏了一下头，似乎是有什么情绪忽然迸发了一样，“妈妈来看看你不行吗？”
季宸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先回车里坐着，现在晚上的风已经起来了，将衣襟吹的猎猎作响，“妈，先回车里。”
她擦了擦眼睛听话地转身回车里坐着，季宸拉开另一边车门也坐了进去，他隐约猜到是什么事情，“真的要走了？不是说晚点吗？签证办下来了？”
季宸妈妈经过这一系列的缓冲，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原本就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但今天却做了意气用事的事情，她从车厢的置物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又擦了擦鼻子，“提前了。”
季宸沉默了，“什么时候？有多早？”
季宸妈妈问了另外一件事情，“宸宸——”
她转身握住了季宸的手，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跟妈妈一起走行不行？等到那边妈妈帮你找个好的学校，国外生活压力比国内小点，到时候你能有更好的资源——”
“妈妈——”，季宸握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说的话，“我不走。我说过了。”
季宸妈妈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眼泪又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
陆淞在一楼坐了挺久，他看了看手表，发现有二十分钟的样子，他坐得腿麻，正要站起来，发现外面忽然一阵轻响，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季宸转了个弯就看见陆淞坐在地上，书包还背在身后，一看就是没有回去的样子。
他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脸，低着头，试图把脸颊给藏起来，连刘海也被他挠乱了，“你怎么坐在这，不冷吗？”
陆淞站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碰到了季宸的下颌，感觉到了湿意。陆淞把挡着季宸眼睛的头发拨了开来。
季宸的眼睛红红的，眼球里有细小的血丝，连下眼眶都存着没流干的眼泪。
陆淞亲了一下他的下眼皮，伸手搂住了季宸，“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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