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陆淞一大清早就被班主任给叫到了办公室里。
紧跟着的还有几个常见的面孔，都是考场上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的哥们儿，几个人站成一排，将班主任围成了一个圈儿。
班主任是个年纪将近四十的男人，平时跟隔壁的班主任关系挺好，是个圆圆胖胖的极具富态的中年老师，虽然陆淞站在最后，还是能透过人群密密的屏障看见班主任那因为肥胖而卷起来的衣角。
班主任明显是想让他当压轴，陆淞站在靠近门口的一株大绿植旁边，眼睛聚焦在绿植肥厚的叶片上。
他站在绿植旁边当背景板将近五分钟，漫无目的地想东想西，从昨天听了闵越那蠢货的话开始，再想到季宸风雨欲来的脸，陆淞突然觉得自己从高空重重砸到了陆地，将自己砸了个粉身碎骨，连骨头渣都酥了。
啊，一切都结束了。
陆淞突然在精神上有了莫名其妙的解脱。
班主任说了一大堆话，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这才看见继续站在绿植旁边当背景板的陆淞。
“哎”，班主任让前几个都先回班，喊了陆淞一句，“陆淞，你过来。”
陆淞到达班级里面不久，跟班主任接触的时间大概率都在课堂上，剩下的时间大概是在男厕所对眼相望的时候。
“陆淞”，班主任从一堆书本里抽出一张成绩表，脸上露出了微笑，“一直没有找你仔细说过话，你成绩挺好的啊。”
何止是好，简直是核爆好吗？当然班主任一般都不会这么说，他把程度降低了几个level，像是关心其他学生一样顺嘴说了几句。
他又喝了一口水，神采有些飞扬，“最近在班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陆淞客套回道，“挺好的。”
班主任抬眼望了他几眼，“在这边上课还好吗？我们这边教学质量虽然不能和你以前的学校比，但是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常来办公室去问问，大办公室的老师都挺好的。”
陆淞继续点头。
“对了”，班主任示意陆淞找个凳子坐下，“听说你和隔壁班的季宸关系挺好的？”
陆淞的脸蓦然抖了一下，不知道班主任什么意思，很快隐藏了下去，淡定回道，“挺好的。”
“是吗？”班主任笑了一下，“别紧张啊，我就是问问，就是听说你和季宸的关系挺好，等十月一回来我们年级要搞交换生政策，隔壁班主任想让你带带季宸来着。关系好岂不是正好吗？”
“交换生？”陆淞奇怪地问，“我们两个班不都是一个老师吗？”
“话是这么说”，班主任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主要是下面的班要转进实验班里来一个星期，俞老师想徇个私，俞老师说季宸学习有瓶颈了，想让你帮忙带带他。”
“嗨，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还不知道到底实行不实行”，班主任拍了拍陆淞的肩膀，又从一堆白纸下面抽出了一沓儿A4纸。
陆淞站起身来，以为是班主任让他帮忙把卷子带回班里面，伸手一接，发现上面印着的是竞赛的报名表。
“班主任？这？”陆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自己看看”，班主任道，“我看你学习挺轻松的，经常还大晚上打游戏。这些竞赛表你看看，我从你爷爷奶奶那里打听过了，你学这个。”
陆淞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班主任断了他所有的退路，顺便阐述了一下自己的娱乐生活，陆淞虽然不知道班主任怎么知道自己打游戏的，他捻了捻那一大叠纸，有些崩溃，“这么多吗？”
班主任笑眯眯，“小伙子，接着努力啊。”
陆淞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班主任笑眯了眼，又添了一句，“哎，陆淞，我看你段位挺高的啊，有空能加一下我吗？我发了请求你都拒绝了。”
“班主任你叫什么？”陆淞有些颤抖。
“小兔子乖乖兔子小啊”，班主任道，“我可是天天都加你，可你一次也没同意过。”
陆淞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绿了。
季宸在座位上往身上套衣服，身边几个女同学站在他旁边，几个人围在一起看季宸的笔记。
安城一中星期五固定跑操，全年级都穿得红艳艳的，上身中国红，下身白裤子，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参加奥运会。但是校长一向贯彻政策，说买就买，每年的跑操校服就是上一季的奥运会中国队穿的衣服。
课代表从几个女生身后过来，探出头问，“季宸季宸，你卷子写完了吗？”
季宸将拉链一拉到底，下巴隐没在高领的中国龙里，愈发衬得他皮肤白皙，“物理吗？不在我这。”
旁边抄季宸笔记的女生道，“课代表，季宸的卷子一写完就立马被借走了，你还不如去问董格。”
几个女生说的情真意切，班里就这点好，季宸的卷子每次都是抢手货，会的不会的都能在季宸的卷子上找到答案，班里虽然不流行抄袭风，但是借鉴风刮的挺猛。
班长小小的个头从她们一堆人身后冒出来，“哎，找季宸的卷子吗在我这，物理老师不是说晚上收吗？怎么现在就收？”
课代表正要说话，楼下的集合铃一下子响了起来，班里变得闹哄起来，拿旗子的拿旗子，套衣服的套衣服，全都向门口挤去，董格低头系了系鞋带子，“顾明辉呢？他怎么一下课就出去了？”
穆月月站在季宸旁边回话，“他去找他小女朋友了。”
董格“啊”了一声，“不是昨天晚上分了吗？怎么又去找，不怕人家一巴掌把他呼到南天门去？”
三人一起下了楼，季宸吸了口气，“顾明辉和他小女朋友被他女朋友班的班主任逮住了，才分的手。暂时还没有请家长。”
“我去”，董格惊讶地张开了嘴，“真的假的？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在班里一句话也没提？”
季宸下了最后一层台阶，一回头，漆黑的头发飘散在空气里，眼睛显得格外清亮，“昨天晚上的事。”
季宸还记得顾明辉昨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他进行语音通话的情景。
顾明辉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差点把眼泪都咳了出来，他吐了口唾沫，活像被别人迎头打了一棒。
“季宸，我苦啊。”
季宸刚才被陆淞亲到了嘴角，现在看谁都是傻逼，但看顾明辉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稍稍给予了这位同窗好友一份耐心和同情，“苦在哪儿？”
顾明辉泪如泉涌，“季宸，我苦啊。”
季宸道，“你说。”
顾明辉涕泪横流，“季宸，我苦啊。”
季宸：“.......。”
季宸：“滚。”
顾明辉捏着耳机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喝了假酒一样，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正常，季宸想起来顾明辉刚才那欠打的朋友圈消息，有些明白了。
他只得安慰道，“女朋友嘛，这个没有了，还可以有下一个。”
顾明辉呜呜地哭泣，眼神幽幽的，“不，你不懂，你不懂那种心碎的感觉。”
“你知道吗？我花了一个月才追到她，每天都给她送奶茶，每天晚上和她一起下课回家。”
“哦，是吗？”季宸随口道，“苦命鸳鸯？”
顾明辉接着道，“我每天大清早起的特别早，就为了和她一起念那么儿一会书。”
季宸接着回，“是吗？精神可嘉。”
顾明辉又道，“班主任发现就算了，我们分手，我不介意的，为了不让班主任找我们家长，这些我都算了，我不在意的。”
季宸：“那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顾明辉哭丧着脸，“可她刚才跟我说，她早就想和我分手了，她说我成绩太差差差差差差.......。”
这话跟念唱白一样拖了许久，长的让季宸以为顾明辉卡了机。
季宸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回道，“这可能是叫学习的诱惑。学习太风骚了，她一时爱上了它。”
顾明辉呜呜哭泣。
季宸又道，“那你订的票怎么办？班长都已经把房间全都订好了，十月一，没几天了。”
“啊”，顾明辉才想起来，灰色气氛更明显了，“那怎么办？”
季宸随口道，“再加一个人进来吧。你要是反悔，班长和穆月月会撕了你的。”
陆淞觉得自己脸都裂了。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他还在想这件事情。
小兔子乖乖兔子小原本是一个经常骚扰他的游戏号，战绩一塌糊涂，头像就是一个兔子，陆淞原本以为它是一个女生号，就算性别那行标着男性，他也视而不见了。
可他没想到这是班主任的账号啊。
他居然还看这名字好玩跑去拿着这个账号名字去和季宸撩骚。
陆淞觉得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
陆淞正这样想着，从墙角那边绕过来。
一下子和人碰上了。
季宸握住了陆淞的胳膊，耐住了冲击力，差点冲进陆淞的怀里。
陆淞差点没绷住，卡了壳儿，“季宸宸宸......。”
季宸淡定退了出来，“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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