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并不能中途退出。
在青麓山的学生,也不会随便消失。
当贺珉说还有人不见时, 阮子晴莫名就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贺珉没打算卖关子, 很快回:“沈清灵。”
阮子晴一愣, “她?她怎么不见了?”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她心里浮现出非常不好的联想,“她为什么会突然不见……”
贺珉伸出手去将她的头发撸顺,语调稀松平常,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她跟江学长的事情有关, 但她的消失还是很可疑,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这些事情我已经去查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贺珉是在医生为他处理伤口时,收到的消息。
他知道这件事对阮子晴来说会很重要, 便打发医生离开, 自己先了解了下情况,然后让杨叔去查了。
阮子晴听他这么一说, 忽然感到后背发凉。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想法很莫名奇妙, 却没想到贺珉也这样想。
这样想的不止他们俩, 很多人都在猜测沈清灵去了哪。
直到阮子晴和贺珉出席江学长的葬礼,沈清灵仍旧没有露面。
这天下着小雨, 许多同学都来墓地送了江学长。
阮子晴穿着黑裙站在人群中, 跟随大家默哀时,有瞬间的恍惚。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阳光大男孩的黑白半身像, 他的目光和煦,仿佛在跟对面的大家说:
很高兴见到大家,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葬礼。
人活在这个世上,或早或晚,总有离开的一天,还请不要太过伤怀。
我能在这个世界以及你们的心里停留多一秒,已然是一种幸运。
祝好,朋友们,再见。
如果要问这次穿书任务,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那一定是没有好好和朝川学长告别,阮子晴在心里默默回答。
“你就是阮子晴?”
一名中年妇女踩着高跟鞋,慢慢走到跟前。
这种画着精致妆容的高官老婆,在阮子晴心里仿佛带着利刃。
阮子晴极力忽略那股被压制的感觉,冲对方点头,“我是……学长去捡的那只手表,就是我的。”
即便对方没有提,阮子晴也“不打自招”了。
毕竟在手表这件事上,虽然没人敢当面迁怒阮子晴,但同学们背地里也有过不少议论。
江妈妈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你应该知道,川儿是因为你的手表才丧命的,如果真追究起来,你怎么能逃脱得了干系?”
这句话戳中阮子晴心里的痛,她禁受不住后退两步,被人迅速缆进怀里。
贺珉的眉头微微皱起,“江学长的离开,子晴也很难过,但这件事怎么算,都算不到子晴的头上来,还请您节哀。”
江妈妈看了贺珉一眼,“你就是贺家的那个孩子?你们贺家虽然在北城数一数二,但在这儿,还是要掂量掂量。”
贺珉想说什么,被阮子晴按住了,“伯母,学长的事情……请您放心,我不会让学长就这么平白无故牺牲的。”
阮子晴的神情认真,好似在保证什么。
江妈妈反而一愣,身上的锋芒收敛不少,“我知道你们同学,都在组织找学校讨个说法,但这件事学校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失误,仅仅是校方背后的顾家,你们便难以撼动……”
何况还有其他股东呢。
如果思涯高中承认组织活动不利,承担了最主要责任,届时媒体记者报道,背后集团和股东的股票势必要受到很大波动。
江局长和夫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校方,但这将是一场拉锯战。
学生们形成的舆论或许有些用,但只不过是投掷在大海里的石头,水花很快就会消融其中。
阮子晴实在没想到,江妈妈会想得这样深刻。
或者说,大部分痛失爱子的母亲,都会被悲痛裹挟,想尽一切办法为爱子讨个说法,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好的“舆论”机会。
阮子晴看着江妈妈,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江学长这样性格的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越发感到难过,“对不起……”
阮子晴脸上的伤心那样真诚。
江妈妈包扎好的心,终是又破了个缺口,悲从中来,眼睛湿润,“要说对不起,有人更应该比你‘资格’说这句话。”
江玉湖送完客人,走过来抱住江妈妈,“我们该回去了,妈。”
江妈妈看了眼前方,江局长站在不远处,不知道望着哪里,微微出神,只背影好像突然之间老了许多。
“嗯,走吧。”
江妈妈离开前,用变得温和许多的眼神打量阮子晴,似有些满意,“如果川儿真有那样的想法,没有这次意外的话,应该轮不到贺家的小子吧。”
江妈妈说完这句话,并未要谁回应,便向将局长走了过去。
贺珉则反应迅速地接了一句,“如无意外,也跟江家没什么关系。”
阮子晴则听得云里雾里。
江玉湖没有离开,突然问道:“你们知道沈清灵去了哪吗?”
阮子晴瞬间清醒,“……你也在找她?”
江玉湖神情严肃,“根据调查的监控显示,沈清灵在第七道被抓回原点后,混在第八道的学生里,进了第八条山路。”
阮子晴脱口而出:“你说真的?!”
江玉湖点头,看她的目光略有复杂,“子晴……你是不是也怀疑她?”
阮子晴只觉得真相离心里那个想法又进了一步,却仍旧带着几丝侥幸,“我只是觉得她消失得很蹊跷,听你说她去了第八道,我越发觉得不对劲。”
贺珉一直在旁安静听着,这会不紧不慢道:“我和子晴在第二条山路上,差点不小心掉下山。”
江玉湖:“这件事……我好像听过……”
她说着忽然觉出味来,双眼一睁,“你的意思是,你们也并非意外?”
贺珉倒显得很平静,“那块地方虽然危险,但山石平缓,且很坚固,不会轻易滑倒,子晴突然不受控制的确很奇怪……离开青麓山后,我已经将子晴的鞋送去检验了,明天会出结果。”
江玉湖听罢点了点头,对贺珉严谨稳重的行为表示赞赏。
“好,我这边也在继续追查,有消息,互通有无。”
两边的线索和疑点摊开说清楚后,江玉湖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对于江家来说,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悲伤中,查明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阮子晴暂时帮不上什么忙,望着江玉湖在雨中挺直的背影,给阮天鸣发了条信息。
她将手机收好,才发觉两人已走到停车场,而贺珉不知道什么时候,却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阮子晴拿肩膀去撞他胸口,“嗳,注意场合。”
贺珉坚持再抱了几秒,在阮子晴要跳起来的时候,终于松开她。
“伞太小了,你看我肩膀都湿了。”他说着耸动外侧的肩膀。
阮子晴抬头看去,何止肩膀,贺珉的半边身体都湿了,显然已经淋雨很久。
“谁让你从我手里把伞拿过去的,你又不是没带伞,非要和我挤一起。”
阮子晴嘴上这样说,落在他湿漉漉的头发和被雨水打湿的脸庞上,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贺珉被骂也一点不生气,低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淋雨也无所谓。”
他说话的时候,深邃的眼睛就这样看着阮子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的存在。
阮子晴顿觉心里被什么掠过,泛起细微的涟漪。
雨忽而变得急切起来,她的声音差点被淹没其中,“贺珉,我知道无论这一世是长还是短,或许都会留下遗憾,但学长的事情告诉我,遗憾是可以将其尽力减少的,我想……”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贺珉轻声打断她,单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唇相接时,还带着雨滴的凉意,泛着几丝青草香,萦绕在两人唇齿之间。
阮子晴头一次没有任何挣扎,顺从地接收他的索吻,缠绕、追逐、含弄……
两人周围的雨幕越急越冷,两人紧紧相拥的姿势越火热。
头昏脑胀。
阮子晴在车内平复情绪时,撑着脑袋只有这样一个感触。
她狠狠瞪了眼还想继续靠过来的人,嗓子几乎冒火,“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是高中生。”
贺珉只得坐回驾驶座,“记得。”
——下回还敢。
阮子晴看着贺珉若无其事开车的脸,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的鞋子,原来是你拿着去检测了啊,我就说洗完澡衣服和鞋怎么都不见了,对了,那套衣服呢,应该没问题吧?”
贺珉的脚一顿,差点猛踩油门。
他语意不明地“唔”了声,打转方向盘。
阮子晴便说:“那你记得把衣服还我。”
贺珉状似好奇地问:“那衣服破了三四个地方,你还要啊?”
阮子晴掏出手机,理所当然地回:“当然要了,那天情况多危险,我们大难不死!那衣服就留着当纪念了。”
见贺珉不说话,她随口提醒,“你别说你扔了啊,就算扔了你也得给我捡回来。”
“扔倒没扔,”贺珉说完这句话,目光闪烁了一下。
阮子晴没太在意,顺手打开qvq。
她在各个群里大概翻了下,发现群里大家都群情激奋,对于学校的装聋作哑很是不耻。
她也跟着喊了一句“一定要学校给江学长一个说法”,才刚冒泡,就被人抓着问了一堆莫名奇妙的问题。
“一姐,你对于江学长这样重视你送的手表,没有什么感想吗?”
“江学长一直没谈女朋友,但最近却听高三一班的人说,他好像有了喜欢的人,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送江学长礼物,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你们都太啰嗦了,我来!一姐啊,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江学长喜——”
阮子晴的心忽而慌了下,在看到后面的话之前,退了出去。
她也不知自己在抗拒什么,就是直觉不想看见某些东西,好似这样那些不清不明的情感,就不会重重压向自己。
贺珉察觉到她的异样,单手划开手机屏幕。
没过几秒,他的脸色冷下来,单手用力拍上去,手机被打得落在操作杆中间。
阮子晴差点吓着,“你好好开车。”
她说着去捡手机,手不小心按在屏幕上,进入后台模式。
拿起手机后,她本想放回原位,但后台里的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张晚霞的照片,在画面下方,有个侧脸挽头发的少女。
阮子晴点进去,那名少女的确是她,而且这张照片曾经被贺珉洗出来,夹在课本里。
她还记得因为照片的事,贺珉还和班级里的几个男生起了冲突,而她当时还笑他是颜狗,给不起她出场费来着。
贺珉余光瞥见她在笑,不知想到什么,神情一敛,快速去拿她手里的手机。
阮子晴没注意,被他抢走手机,有些郁闷,开始翻旧账,“嗳,那张照片你还留着呢,怎么还打算洗出来呢,出场费给了吗,这位摄影师?”
贺珉拿回手机,明显松了口气,“我让杨叔给你准备了一张卡,待会给你。”
“啊……?”阮子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贺少爷,您这回可比上一世大方太多,没想到我也有靠脸吃饭的一天。”
贺珉不认可这个说法,“虽然你可以靠脸吃饭,但在我这里明显不是。”
阮子晴不明白,“什么意思?”
贺珉侧过脸,轻声纠正她,“因为你是我女朋友,所以别说什么卡不卡的,连我的人都是你的。”
阮子晴恍然大悟,“……这样啊。”
过了几分钟,她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味来,脸上不禁泛起浅淡的笑。
“这位贺同学,你刚才是在说情话吗?”她问。
贺珉斟酌了一下,“子晴如果还是觉得很油,我以后会多学习的。”
油腻皆源于不熟练,他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自信。
阮子晴噗笑出声,没想到他也还记仇呢,竟然还记得她以前嫌弃他说话的事情。
她笑得眉眼弯弯,望向他线条流畅的侧脸,“挺好的这一次,你也别学习了,以后就按这次的标准来就行,我还真挺贪财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阮子晴贪得一身正气。
贺珉笑了笑,目光忽而变得悠远,“是啊,子晴一直都是爱财如命,我知道。”
阮子晴没听清他的低语,看见窗外傍晚的天色,想到刚才那张照片,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
直到回到家里,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洗完澡后,她玩手机时,忽然福至心灵,打开了天空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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