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姻缘线1(小修)

    那人长身玉立, 站在殿上宛如神祗, 他望着手中的名册, 眉头微蹙, 似乎思考着眼下的情况。

    安乐心想, 啊,我让美人为难了。

    说美人其实也不准确, 那人身材高大, 比安乐还高出一个头, 但是安乐想,管他的,反正死都死了,他说是美人就是美人。

    那人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一般, 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安乐下意识挺直腰杆, 下一刻,他立马想起自己死的时候浑身血污, 乱七八糟, 腰又软了下去。

    胸口还被捅了个洞,看起来一定很丑。

    安乐低下头, 抬手擦擦脸上的血, 恨不得缩成一团。

    “让他上孽镜台。”那人说道。

    旁边的阴差立刻动起来,拽着安乐脖子上的铁链, 牵着他去往大殿右侧的高台。

    安乐被扯得往前一个趔趄, 实在是狼狈不堪。他想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站稳之后,主动往台子那边走。

    他被推到高台上,望着那面罩着布的镜子,只见镜子上悬挂着几个字。

    “孽镜台前无好人。”

    阴差将布拉开,露出光洁平整的镜面。

    安乐抬眼望向那面镜子,镜子里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旁边的阴差发出惊呼。

    孽镜台上照出人一生的罪恶,孽镜台前无好人,反过来说好人的影像是不会出现在镜子上的。

    安乐下意识扭头看向黑衣华冠的那人,那人也在望着他。

    镜子里空洞的画面,让那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乐还想多看看美人的容颜,可是突然惊醒了。

    他醒了之后,感觉浑身上下有千斤重,想抬起手脚却怎么也动不了。

    蒋鸣玉就在他身旁。

    安乐看见蒋鸣玉的脸还有点错乱,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迷茫地眨眨眼。

    蒋鸣玉见他醒来,不由分说抱起他。

    安乐有点没懂眼下的情况,问“这是哪里”

    “在家。”蒋鸣玉简短地说道,“但我们马上要走了。”

    “去哪里”安乐软塌塌地被蒋鸣玉抱在怀里,他想着说自己走,可完全动弹不得。

    “去蒋家。”

    安乐彻底懵了,哪个蒋家,是他想的那个吗那不是在另外的城市吗

    “你中了蛊。”蒋鸣玉让安乐的头搁在自己的肩窝处,把他打横抱起,急匆匆地往外走,“由我来解会伤到你,还是去蒋家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又要麻烦蒋述怀和崔唤了。

    这种公主抱的姿势让安乐非常不好意思,可他全身麻痹,没有立场扭扭捏捏。

    提到中蛊,安乐想到一个人,一定是他下的蛊。

    没有谁比来自苗疆的仙师更会使用蛊虫。

    安乐又问“君”那个人不能再称作老师了,“君弈呢。”

    蒋鸣玉说“跑了。”

    “是么。”安乐好像并不感觉到惊讶,君弈要是那么容易对付,何必纠缠两世。

    安乐对于君弈的事还有点没有真实感,上辈子他毁了君弈飞升的机会,然后他又被君弈杀死,说起来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君弈说,安乐欠他的还没还清,他一定会再找上门来。

    “当时你中了蛊,顾不上他。”蒋鸣玉解释道。

    “对不起。”安乐小声说。

    他总在拖后腿。

    蒋鸣玉抿抿嘴唇,不再说话。

    于是,他们连夜赶往蒋家的祖屋,不是蒋述怀在n城的宅邸,而是那个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的园林。

    一路上安乐都不能动,他昏昏沉沉地靠在蒋鸣玉的肩上,脑子里思来想去都是那些事。

    他还没从安子悦的经历里走出来,那些记忆说不清是属于安子悦的,还是他的。

    或许应该说他们已经密不可分,因为他们同样都叫作安乐。

    为什么他转世之后容貌与名字都没有改变,他的穿越又是怎么回事

    安乐无法思考,一想这些脑袋像炸开一般地疼。

    蒋鸣玉察觉到他的难受,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说“你中的是幻蛊,那人早就将蛊虫植入你的身体,镜子就是引子,你一看见那面镜子,就会产生幻觉。”

    原来镜子里的世界实际上是他幻想出来的,可是发生的那些事,一定不是他凭空想象出的。

    安乐这么想着,君弈让他想起过去的事,是提醒他欠了债吧。

    可谁欠谁的,谁又说得清楚。

    “孽债。”安乐疲倦地闭上眼睛。

    安乐的嘴里竟然蹦出这种词汇,蒋鸣玉不由地转头去看他。

    一夜之间,安乐的下巴似乎尖了点,眼下的疲倦让他看起来成熟了几分,这种成熟让蒋鸣玉有些许不适应。

    小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长大了。

    平时蒋鸣玉总觉得有罪恶感,现在安乐真的慢慢在成熟,他又不想让小孩长大。

    蒋鸣玉的心思,安乐不知道,安乐想的是有点不舍得把体内的幻蛊拔除掉。

    他还有好多事情弄不明白,他知道那些事情的答案全在他的记忆里,他需要幻蛊来刺激他的回忆。

    他想再去梦中见那个站在大殿上,身穿黑袍的人。

    说起来也奇怪,在梦中安乐对那人有清晰的印象,等他醒来之后再去回味,一切又变得那么模糊不清,那人的身影像笼罩在迷雾中看不分明。

    但安乐记得自己上了孽镜台,结合晏之南曾经给他讲过的地狱的事,安乐能猜到那人的身份。

    安乐想多了就头痛,闭着眼睛不再去想,跟随着蒋鸣玉去往蒋家。

    他们抵达蒋家园林的时候,甚至天都没亮,赶路赶了一宿,安乐沾到蒋鸣玉卧室的床铺,立即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一堆人正围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待他定睛一看,好歹里面有一个认得的,安乐连忙惊慌地喊“崔秘书”

    崔秘书走上前,安抚安乐:“别害怕,他们都是来帮你把身体的虫子引出来的。”

    安乐这才发现那些人里有的他见过,他们都是蒋家的天师。

    解开他身体里的蛊居然要这种阵仗,不愧是君弈,够厉害。

    虽然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但安乐对君弈的手段还是很有信心的。

    估计解蛊的过程他还要遭罪。

    这种结果也算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他理应承担后果。

    安乐认命地对天师们说“来吧,我准备好了。”

    天师们点燃符火,在安乐的身边烧着一种药材,那药材好难闻,熏得安乐眼泪都流出来,在这种烟熏火燎中,天师们将安乐的衣服脱下。

    卧槽,这是要干嘛他还是个处男啊

    结果安乐被翻了个面,像咸鱼一样趴在床上,天师们在他身上找准穴位,用银针扎进穴位里。

    安乐很快就无法没办法胡思乱想了,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

    银针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这种火辣还算小事,令他无法忍受的是银针显然惊动了他体内的某种东西,那东西在他的四肢百骸里到处乱窜,每动一下都带来钻心刺骨的疼。

    君弈,卧槽你大爷。

    安乐趴在床上眼泪哗啦,一想起他之前还觉得君老师挺不错就恶心,君弈肯定是在他们的接触过程中给他下的蛊,那时候他还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老师模样,安乐呕得要死。

    安乐就这么被折磨了整整七天,这七天里天师们定时过来给安乐施针,他一直朦朦胧胧,却能分辨出蒋鸣玉没来看他。

    连崔唤都过来好几次,安乐气若游丝地询问崔秘书“先生在哪里”

    崔唤帮安乐擦擦疼出来的汗,哄着他说“先生有其他的事,他在你睡着的时候来看过你。”

    安乐不知道崔唤说的是真是假,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自从那天他坦白之后,蒋鸣玉的态度开始冷淡起来。安乐后来听崔唤讲才知道,蒋鸣玉一直在暗中调查学校里到底是在害他,实际上蒋鸣玉已经锁定了君弈,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跟晏之南一起赶到,将他从君弈的手里救下来。

    安乐心里一阵难受,在蒋鸣玉为他奔波的时候,他还在隐瞒,最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辜负了大佬对他的爱护。

    安乐活活疼了七天,在第七天的时候,天师们围住他,用银针在他的穴位里捻动,安乐死死咬着枕头,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

    大佬不来也好,安乐不想让蒋鸣玉看见他这种丑兮兮的样子。

    身体的那个东西躁动不安,疯狂钻动,似乎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最后天师们用小刀在安乐的后腰上割了一个小口子,从伤口冒出一只乌黑发亮的甲虫,甲虫的壳上刻着诡异的纹路,虫子被天师们取走用符火烧掉,安乐一阵痉挛,昏了过去。

    过了几天,安乐终于慢慢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能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蒋鸣玉,可蒋鸣玉不在园林里。

    安乐迷茫地在冬日的假山与常青树中转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点。

    大佬是真的在生他的气。

    安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冬日的园林别有一番风情,冷而静,淡而清,冬风吹过池水撩起波纹,麻雀在枯木上弹跳,在幽静中添了几分灵动。安乐裹着羽绒服蹲在长廊下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等着蒋鸣玉回来。

    尽管崔唤总是说蒋鸣玉在处理别的事,等他处理完就回来了,可安乐本能地知道蒋鸣玉就是在躲他。

    因为中了蛊还有后遗症,安乐暂时停课不去上学,他抱着手机给晏之南抠微信,晏之南说君弈从学校里消失了,蒋家的人在追踪他的蛛丝马迹,晏之南让安乐在没确定安全之前,老老实实在蒋家待着。

    仔细品品,晏之南话里话外总有种爸爸式的爱操心,安乐察觉到这点后,心情复杂。

    为什么晏之南会跟着他转世来到这里

    这也是个谜啊。

    不明白的地方简直数也数不清,安乐懒得再想,跑回屋子里,拿被子盖住脑袋。

    房间里有暖气,一点也不冷,可安乐想念蒋鸣玉的体温,还是觉得不暖和。

    他闭着眼睛,心里难受,又不好意思委屈,他有什么资格委屈呢只能咬着牙,逼迫自己快睡觉。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撩开被子,躺在他身边,带进来凉凉的寒气。

    安乐一下子就醒了,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身边的蒋鸣玉,喃喃地问“我是在做梦吗。”

    蒋鸣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身体还疼么。”

    这话一出,安乐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做梦,立刻一把抱住蒋鸣玉。

    大佬还是关心他的

    安乐紧紧扣住蒋鸣玉的腰,生怕他再离开,慌乱地表忠心,说“大佬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蒋鸣玉揽住他的背,说“我没有生气。”

    骗人,安乐在心里说,不生气会这么躲着他么。

    蒋鸣玉捏着安乐的后颈,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痊愈,安乐的身体还有点麻痹,捏起来木木的。然后蒋鸣玉的手顺着安乐的背滑到后腰上,隔着衣服轻轻地抚摸他腰上的伤口,让安乐微微轻颤。

    蒋鸣玉说“还要调养。”

    安乐不敢逞强,说“好好好,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蒋鸣玉停顿片刻,才说“早这么乖,就不会受这些苦。”

    看吧,一向平淡的蒋鸣玉会说出这种讽刺的话,简直是千载难逢,还说不生气。

    安乐往蒋鸣玉的怀里钻,说“不苦不苦,只要你不走,什么都不苦。”

    “你真是”蒋鸣玉抱着怀里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乐怕蒋鸣玉不解气,急忙说“不用对我心软,请残酷地对待我”

    蒋鸣玉“”

    再大的气也被这个皮皮孩哄好了,蒋鸣玉捏着安乐的下巴,让他从自己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怎么舍得。”

    安乐听了这话,红晕爬上他的脸庞。

    大佬说这种话,会让他误会的。

    安乐不敢看蒋鸣玉深邃的眼睛,目光到处乱飘。

    蒋鸣玉接着说“但还是不爽。”

    他护着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身处危险,让他非常恼火。

    不能再因为怕安乐化掉,而不把他含在嘴里。

    哇,大佬居然会用“不爽”这个崩人设的词,真的是气疯了。

    安乐傻了,终于与蒋鸣玉对视,紧张地问“那、那怎么办”

    蒋鸣玉修长的手指固定住安乐的下颌,朝着他低下头,啃上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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