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024 活得痛快

    “今日我休沐, 怎么还想着往外跑”男人搂着她, 感到她扭了两下想起身, 立刻就按住她。

    “我昨晚上跟你说过了,岑王嫂又发了帖子,这回是品茶宴,我已经回复说去了。”她捏了他一把, 慢悠悠地坐起来,立刻感到腰上不太舒服,龇牙咧嘴的喘了口气。

    “你上回把她坑得那么惨,这么快又举办宴席, 我觉得她是想报复回来吧。”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他还闭着眼睛, 明显是昨晚太过辛劳了。

    薛妙妙冷笑一声“那正好啊, 上回拐了她的花回来,这次再去把她的好茶也要些回来。”

    她说这话就好似土匪过境一样, 已经完全把岑王府的好东西都当做囊中之物了。

    男人轻笑一声,显然是被她逗乐了“不愧是财神婆啊, 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往家里扒拉。”

    薛妙妙穿衣裳的时候, 立刻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痕迹, 再看男人一副餍足的模样, 顿时心中有气。

    老男人倒是会享受, 吃饱喝足还可以躺在床上睡个懒觉, 她昨晚那么辛苦劳作, 一大早却要爬起来, 难免不平衡。

    “起来,待会儿送我过去。”

    萧烨听出了她不容商量的语气,总算是睁开眼了,直接披衣起床。

    “你今日穿个宝蓝色的吧,正好配我这件嫩黄色的齐腰。”薛妙妙见他如此配合,心情倒是不错,还先给他挑了衣裳,力求打造出情侣装的状态。

    “成,都听王妃的。”

    他也不需要丫鬟伺候,直接自己动手,外衣穿好之后,下人双手举着托盘,里面放着一条黑色的腰带,他却没有伸手拿。

    “我帮王妃画眉,王妃替我系腰带如何”他轻声问了一句。

    正在给她化妆的流雨,一听这话,立刻乖觉地将眉笔放下,等着自家主子的意见。

    薛妙妙挑了挑眉头,“可以。”

    她拿着腰带,双手搂过他从后往前,旁人看来,好似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样。

    萧烨站着没动,就这么低头看她,女子抿着红唇,轻薄的刘海下一双认真的眼眸,她这额前的刘海还是刚剪没多久,似乎是嫌弃原来的光额头有些老气,再扮一回嫩。

    等她系好腰带准备后退的时候,却被男人一把捧住了脸,他弯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之后他替她描眉,手法老道,一丝颤抖不曾,几乎是一笔画成,而且浓淡适宜。

    薛妙妙撇嘴,老男人一看就是个老手,这些年肯定没少替女人画眉,不过她又一想,这王府里能得他画眉的女人,似乎只有自己一人,脸上又带了笑意,还顺嘴夸了他两句。

    萧烨信心大增,兴冲冲的还要替她涂唇脂,这个妆画的比平时都要久,两人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当然在涂唇脂的时候,萧烨还趁机占了不少便宜,活像个登徒子似的。

    “多了多了,看我像个刚吃完小孩儿的老姑婆似的。”她顶着红通通还冒油光的嘴唇,想要阻挡他的进攻。

    偏偏他的指尖上还抠了一块红,想要继续为她的红唇增色。

    男人本来就力气大,一只手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还按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飞快的在她唇上抹了两下,顿时更加红的娇艳。

    不过她的两只手也来回挥舞阻止着,虽说跟他的力气一比,像个小鸡仔似的,但还是有些作用的,比如口脂被涂到了唇角,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两道浅红色的印记。

    “啊啊啊,都怪你,我的妆都花了。”薛妙妙瞧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顿时就恼了。

    流雨站在旁边,心底嘀咕妆花了再画就是,赶紧的,都快迟了啊。

    当然景王妃完全听不到她内心的想法,妆花了也丝毫不急着重画,反而搂住景王的脖颈,直接凑上去就往他的脸上抹口脂,最后两人都闹了个大花脸。

    这夫妻俩旁若无人的抱住猛亲,比谁脸上的口脂更多,偶尔还糊了对方一脸口水,然后得意的大笑,跟三岁孩子玩泥巴似的幼稚。

    一屋子伺候的下人,都站在屋子里一脸发懵,两位主子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们刚成亲那会儿都没玩儿的这么疯,如今倒是更加腻歪了,哪里还有几个月前要和离的冰冷状态。

    最后终于消停了,不止薛妙妙要重新上妆,就连景王都要重新洗漱。

    等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往岑王府的时候,开宴的时辰早过了,估计那边都喝完第一杯茶了。

    不过景王妃却毫无迟到的愧疚之意,反而坐在马车里侧歪着,极近享受之意。

    景王府的马车到了,岑王妃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迎了出来,毕竟她已经在心底做好了打算,这次肯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把之前吃瘪的事情给讨回来。

    结果她刚站定,就瞧见从马车里跳下一个俊朗挺拔的男人,那头上戴着的玉冠,以及圆领袍上用金线绣着的麒麟,除了景王没有别人了。

    男人站定之后,便伸出手在等着,立刻有一只白皙的柔荑搭了上来,他几乎是半抱着将佳人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十指紧扣走到了岑王妃面前。

    “岑王嫂,妙妙就交给你了,你比她年长,她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也请你多担待,不要当场发作。等稍后我来接她的时候,你告诉我,我来教训她。”景王声音放缓了许多,语气非常客气,还面带笑容,看起来就像个托付媳妇的好弟弟。

    可惜他这话里话外,却极其护短,仿佛只要岑王妃敢欺负她,他就要亲自找她算账一样。

    岑王妃的面色一僵,她本来看到景王送薛妙妙过来就不太高兴,再听到他这番话,更是怒火中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只许薛妙妙搞她,不许她搞回去了

    她要是就欺负薛妙妙了,难不成景王还要来打她不成

    “景王这是什么话,都是互相担待的事情。”

    岑王妃是越想越气,但是回答的时候,还得耐着性子。

    “岑王兄在府上吗若是在的话,我就去拜访一下,正好等品茶宴结束,与妙妙一起回去。”景王对她的脸色反常,全当没看见,还冲她笑得越发和气了。

    不过这个笑容落在岑王妃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毕竟岑王夫妻俩闹矛盾,上次去宫里请安,还因为景王夫妻的撺掇,导致矛盾升级,到现在还没和好呢。

    他这一提醒,又让岑王妃想起当时不美好的回忆了。

    “他不在。”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岑王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和哪个小贱人好了。

    “我没事的,你先回府吧。好不容易休沐了,正好休息休息,不用来接我了。”她故作大方深情,面上还心疼满满的。

    “不行,平日我没空就算了,如今得了闲,只有亲自来接你才能心安。”他摸摸她的头。

    “王爷,你对我可真好。”她娇羞的靠在他怀里。

    “你是我的王妃,不对你好对谁好。”他从善如流的搂住她。

    两人面对面,就差双手捧着对方的脸互诉衷肠了。

    被当成空气一般忽视的岑王妃

    有事吗要秀恩爱不能回家吗非要当着我这个跟夫君吵架分居两头冷锅冷灶的怨妇面儿,这么放肆的秀吗

    我想打爆这二人的狗头,认真的。

    “你二位这么不放心的话,要不还是回府吧其实品茶宴,景弟妹不来也是没事的。”岑王妃用这辈子最大的教养,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微笑。

    讲真,她为了报复景王妃,在这个品茶宴设下天罗地网,只等薛妙妙来丢人了。

    但是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了,只希望她赶紧滚,哪怕之前的布置都浪费了也无所谓,因为她不想再看这缠绵悱恻的秀恩爱了。

    “岑王嫂,对不住了,情不自禁。”景王爷不好意思的冲她点点头,紧接着叮嘱薛妙妙“那你和王嫂进去吧,记住要听话,有什么不开心的等我来。”

    薛妙妙与他依依惜别,甚至眼眶都红了,咬了几次嘴唇,才下了狠心松开他的手,好似这一次分别就是死别一样。

    等二人磨磨蹭蹭的终于往后院走的时候,岑王妃已经心如死灰了,心里连脏话都不稀罕骂了。

    她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如果因为这样她就如此狂怒,估计以后让她暴躁的事情还有更多。

    “哟,景王妃可终于来了。让我们好等啊,岑姐姐你怎么去接个人要了这么久啊”

    “是啊,景王妃姗姗来迟啊,为了等你,我们这品茶宴都没开始呢。”

    二人刚进去,就听到一阵不怀好意的问候声传过来。

    薛妙妙大概扫了一眼,嗯,都没她漂亮,用这种阴阳怪气的口吻跟她说话,肯定都是嫉妒她。

    她就靠着这样诡异的精神胜利法,完全无视这些人的挖苦,找了位置坐下。

    “对不住各位,来迟了啊。其实我起得很早,但是我家王爷偏要替我梳妆,之前他一直帮我画眉,这么多年练下来倒是娴熟,画的比我贴身丫鬟还要好,只不过他又想着帮我涂口脂,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些。”

    她捏着锦帕轻轻地笑,红唇艳艳,像是春日的暖阳,让人移不开眼。

    薛妙妙的话音刚落,就有不少夫人的目光投向她的眉眼,景王有一张极其精致的脸,这是众所周知的,况且她未出阁时,那望京第一美人的名头,可是传得人尽皆知。

    如今哪怕十年过去,岁月对美人依然是无比纵容的,她不仅没有变老,相反还更加增添了几分风韵与性感,正如她所说,景王是十分擅长画眉的,她的眉眼更显妩媚,一笑起来好似沙漠里的行者喝到了山泉水,甜到了心里。

    “至于岑王嫂为何接我这么久,也不能怪嫂子,都是我家王爷的错。他怕我惹得诸位不高兴,诸位不待见我,特地拖嫂嫂照顾我,还叮嘱我许多,怕我受了欺负。要我说,我们家王爷就是多虑了,诸位夫人都是再得体不过的,怎么可能给我脸色瞧呢。他也是关心则乱”

    她拿起手帕遮住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当然这说出来的话就更讨打了。

    岑王妃觉得心里更堵得慌,合着之前还没秀够,到这里继续。

    并且这景王妃也是个聪明人,明知道是鸿门宴,却还来赴宴,旁人刚开口,她就先给人敲打起来。

    薛妙妙这几句话,就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毕竟场上的夫人们,大半都是与岑王妃交好的,接到这品茶宴的帖子时,心里已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就是为了给景王妃难看的。

    所以她们这些人过来,有的是抱着给岑王妃冲锋陷阵的,也有的是想敲敲边鼓助助威,好讨好岑王妃的。

    毕竟夫人们的后宅交际,也能起到很大作用,还会帮到自家夫君的。

    “景王妃,老身比你年长,就说一句不大妥当的话,如有得罪还请多多见谅。王爷与王妃夫妻恩爱自然很好,不过像这种类似闺房情趣的事情,还是不要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来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气氛陷入寂静的时候,有位老夫人开口了。

    她的位置就在岑王妃的下手,年纪也比较大,桌子旁还放着一根拐杖,颇有一副气度。

    薛妙妙扫了一眼,这品茶宴来的夫人们大多数还都算年轻的,这位老夫人是唯一一位年长者,周围的人对她还颇为尊敬。

    她自然是不认得,流雨机灵,立刻凑过来轻声介绍此人的身份“这位是秦御史的夫人,秦御史就是上回参我们王爷不认真上朝,夜夜笙歌的那位。”

    薛妙妙挑眉,得,冤家路窄。

    “秦老夫人此话有理,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的确不该拿在台面上说。不过诸位夫人问了我,我总不能撒谎呀,只能据实相告,反正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她笑眯眯的道,语气那叫一个乖觉,但是偏偏不低头。

    你不让说我就不说了呸,等着,我替老男人报仇来了

    秦老夫人被她怼得一怔,万万没想到她能给自己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回答,好像她说这些都是被逼无奈一样。

    “景王妃这么聪明的人,可以委婉表达一下,不必说得那么清楚明白。诸位夫人也没有蠢人,肯定都能听懂的。”秦老夫人不放弃,她也是要为自家老头出头。

    秦御史自从那次和景王开战过后,回府就病倒了,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臊得,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哪怕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头儿,此刻都招架不住了。

    “老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之前试过这法子啊,就上次的赏花宴,我走路姿势有些不对劲,诸位夫人一个个都追问关心我啊,我就说是身体不适,这够隐晦的吧正如老夫人之前说的,我实话实说也尴尬啊,可诸位夫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叫一个激烈的讨论啊,还说我们王爷打我了,这是从何说起啊。我就算是把这张脸面给全丢了,也不能让我们王爷背负那样莫须有的骂名啊”

    薛妙妙立刻开口澄清,呵,她早就等着秦老夫这话呢。

    让我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之前办过啊,可惜我够聪明,其他都是蠢蛋。嘎嘎嘎

    其他夫人

    原本该热热闹闹的品茶宴,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诸位夫人都觉得膝盖中箭了,景王妃是间接骂她们蠢呢,还是直接无差别攻击

    况且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奸诈了,赏花宴那日,分明是她先误导她们,才导致后头的误会连连,结果她如今倒打一耙了,直接把责任都推到她们头上了。

    “我们王爷最会疼人了,那日赏花宴还亲自来接我了,只要不违背道义的,几乎对我有求必应。他对我一片真心,千般好万般好,不过为了不让秦老夫人说我又拿闺房情趣说事儿,我就不多言了。正因为他这么好,我才不能让他背上这样的污名,若不是王爷后来来接我,亲自破了这流言,不知道还要传成什么样儿呢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如今但凡诸位夫人们问什么话,只要能回答的我都据实相告,从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更不会欺骗诸位。”

    她真是一张巧嘴,不过几句话,就把黑白颠倒,完全将自己塑造成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至于参宴的夫人们,则是理解能力差听不懂人话还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吧。

    秦老夫人张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要脸,明显是干不过薛妙妙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了。

    不过老夫人心中嘀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景王两口子还真是不要脸到一起去了,这种捧自己踩别人的话,也就她好意思说了,都不怕把人得罪死死的。

    “景王妃,那我也说两句不妥当的话,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王妃下次出行的时候,尽量不要做出让人多误会的举动来,这对大家都好,也不会有什么不好听的流言传出来了。”这位夫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紧挨着秦老夫人坐,应该也是相识的,看着秦老夫人出师不利,连忙后续补上。

    “这位是秦夫人,秦老夫人和秦御史的儿媳妇。”流雨立刻介绍。

    薛妙妙一听这个介绍,脸色当场就甩了下来,不再是原本笑嘻嘻的模样,反而直接摆出一副生气的态度。

    “方才秦老夫人是长辈,我尊敬她,也听得教训。这位秦夫人虽比我年长个十几岁,不过想来也是平辈相交。怎么说话口吻如此冲其实我也很好奇,我是不是得罪秦御史家的夫人了,两位上来头一句话都是有几句不妥当的话要说,多有得罪请见谅。我自然是不敢怪两位夫人的,不过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明知话不妥当还要说出来呢这究竟是何意啊”

    她这几句话就完全不客气了,一改之前客客气气的态度,甚至摆出比秦夫人还冲的口吻来。

    谁让她不舒服,她就找谁的茬。

    “景弟妹多虑了,你也知道秦御史家里是做什么的,他们就是直言上谏,有时候话是不好听了些,脾气太直了,不懂得拐弯而已,弟妹莫要放在心上。况且就是给你个建议,大家也想日后好好相处,莫要再对你产生什么误会,闹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眼看都要吵起来了,哪怕岑王妃对薛妙妙一肚子不满,这时候也得开口解围。

    当然这也是眼看秦家婆媳要输了,她才做回和事佬,若是败的是薛妙妙,她才不会多嘴,还要拍手称庆呢。

    薛妙妙怒极反笑,她这笑模样就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岑王妃看着她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连周围的气场都变了,顿时心底一惊,暗想着莫不是她要发疯

    “嫂嫂不提这个便罢了,既然说起为了不让大家误会,那我这里也有些话不吐不快。老夫人说我把闺房情趣摆在台面上说,着实不雅。秦夫人又让我不要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来,也不知这两句话,两位夫人有没有跟秦御史说过”

    她这一句话正中靶心,要说谁最登不上大雅之堂,可不是秦御史嘛,成日盯着人家的夫妻情趣。

    秦家两位夫人瞬间脸色苍白,原本想要给景王妃一个教训,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

    岑王妃心有余悸,幸好她没开口戳这个话题,否则如今下不来台的就是她了。

    秦御史当初被景王怼得拼命要撞墙,虽然她没亲眼瞧见,但是如今看秦家两位夫人的面色,恐怕也不逞多让,要不是不能甩下众人离去,恐怕这婆媳俩都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景弟妹,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不管,两位夫人若有得罪的地方,我来替她们赔罪,来喝茶喝茶”

    岑王妃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当下举起茶盏抿了一口,明明茶香四溢,茶水入口她却只觉得苦涩难捱。

    她觉得今日这仇恐怕是报不了了,还要让薛妙妙打了众人的脸。

    秦家两位夫人出师不利,而且就结局而言算是惨败了,一时之间竟是没人再敢找茬,甚至连说话的人都甚少。

    岑王妃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薛妙妙跟之前那个八面玲珑的景王妃,差别太大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仅不再谈和离的事情,还跟景王秀起了恩爱,要是之前有人告诉岑王妃,景王夫妻俩如胶似漆,她肯定是不相信的,要笑话那人把梦话说出来作甚,如今却成了事实。

    而且之前总是面面俱到的景王妃,也似乎将圆滑全都收起,把锋利的爪牙暴露了出来,谁让她不痛快,她就成倍的反击回去,秦家婆媳俩就是个惨痛的教训。

    气氛如此僵硬,岑王妃作为主人家自然不能任由这么尴尬下去,她冲着对面坐着的妇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就开了口。

    “诸位,最近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可看了白面书生的都挺不错,前几日他写的落花记正好出了最新一册,那小公子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认错了当时救他的姑娘”开口的人声音清脆,像是玉珠相碰一般,极其悦耳,很聪明的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最近大受欢迎的话本上,果然众人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薛妙妙微微一愣,因为这声音有些耳熟,她抬头一看,说话的这人样貌的确相熟,只不过因为岁月留下了痕迹,所以一时之间有些辨认不出。

    “这位是工部斐郎中的夫人,姓齐,单名一个萱子,一向与您不太对盘。”流雨冲着她耳语道。

    伴随着“齐萱”这个名字的冒出来,她瞬间就想起来了,那还不是一般不对盘,她们俩差不多大,自小就结下的仇,都是高门贵女,性格骄矜,谁都不服气谁,从初次见面就闹得不高兴,交际圈还差不多,每次参加什么宴都能碰上,那这小小的私怨,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偏偏两人都还嫁在了望京,工部郎中从五品,虽说借了许家的东风,但也足见这位斐郎中年轻有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因此是不少人拉拢的对象,这贵妇们的集会自然也不可或缺,所以更是会撞上。

    齐萱话本这个话题一开,果然引得不少人开口,显然这些贵妇们除了掌家之外,还有大部分的空闲时间,看看话本听听戏,是很好的消遣方式。

    薛妙妙以前也常看话本的,只不过她这十年什么记忆都没了,那自然也不会记得最近流行什么故事了,所以人家说什么,她都是双眼一抹黑。

    “哎,白面书生写的是真好,我都替话本里这一对苦命鸳鸯担忧,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

    “肯定能成的吧,白面书生前面几本,虽然都多有波折,可是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看得我都揪心。”

    大家探讨的特别热烈,就连秦家两位夫人都缓和了面色,加入了探讨之中。

    薛妙妙傻了,她不仅加入不进去,而且还抓心挠肺想知道剧情,她们说的这故事好似还挺好看的,落难公子配上高门小姐,却认错成小户千金,与人家都下了定,险些成亲

    这故事可真的足够曲折,她恨不得立刻找了话本来看,而且对其中的细节是非常想知道,却又无法加入话题,她一问肯定得露馅。

    “景王妃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说起话本,你可是最精神了,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的。莫不是还没看白面书生的书吧”齐萱原本开这个话题,也是有意想让薛妙妙缓和一下,别再气了,免得场子更加难看。

    虽然她心底是极不情愿的,但也不愿意看岑王妃的品茶宴落得凄冷收场,所以主动递了梯子。

    万万没想到,这个梯子薛妙妙没接住,相比平时的兴头十足,如今的景王妃倒像是被人冷落了一般,一句话都搭不上,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薛妙妙正竖着耳朵听得认真,结果齐萱这句话冒出来之后,瞬间大家都不说剧情了,反而把目光投向她,一直在打量她。

    她憋气,你们别停啊,那小公子到底是怎么退了亲,你们倒是详细说说啊。

    “嗯,没看呢。”薛妙妙见到齐萱,就想怼回去,但是为了能听故事,她忍。

    可惜齐萱却不让她如愿,捂着嘴笑了“哎哟,那肯定是你家采买的小厮不够尽心,每回白面书生的话本开卖,都要提前连夜排队的,还有人家为了第一时间买到,都提前两天去呢。既然景王妃没看过,那我们说话的时候就小些声,免得破坏了她看的兴致,故事特别精彩,景王妃还是亲自看比较好。”

    她这个提议说完之后,果然大家的声音都压低了,三三两两的凑一起咬耳朵去了,当真把她排除在外。

    岑王妃眼睛一亮,几乎要拍手称快,哈哈哈,万万没想到,景王妃前面大放异彩,一副谁敢招惹她,她就打脸的解释,结果竟然折在了话本上,看看她憋屈的。

    虽然景王妃一直想要表现得不在意,但是她那双滴溜溜转得大眼睛啊,还是出卖了她好奇和不甘心的情绪。

    可惜这里的夫人们都是向着岑王妃的,没人搭理她。

    薛妙妙气闷,猛地灌了一杯茶。要是别的事情冷落她便算了,反正她也不稀罕跟她们虚与委蛇,偏偏是话本

    她当姑娘的时候,最喜欢看话本了,每次都是话题中心,结果如今竟然成了边缘人物。

    啊啊啊,她真的很想看

    “景王妃,怎么样,你想知道这落花记最新册究竟说了什么吗”齐萱看她气苦,笑得更加得意了,不等她回答便笑意吟吟的道“想知道啊,不如夸夸我们,岑王妃看得最全了,你第一个先夸她,她必定能给你讲的极其生动,引人入胜。”

    薛妙妙真的很想翻白眼了,呵,这个丑婆娘还想要她夸,那何止是夸啊,就是要她低头罢了,在她这个望京第一美人面前,她们也配要夸奖呸。

    “哎,其实我最近不喜欢白面书生的话本了,都好几本书了,总是那样的发展趋势,其实改了里面人物的名字,那不都一模一样了,没什么新意,老套得很。”

    哼,吃不到葡萄我就说葡萄酸酸酸酸,嘤嘤嘤,酸死我算了,白面书生写得肯定很棒吧,我想看

    等我回去就看,然后再花点银子买大礼派人送去,我要提前看大结局

    “哟,景王妃又说笑了,谁不知道这话本里,白面书生的卖得最好,深得后宅夫人小姐们的喜欢。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得,莫不要因为自己没看过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惹得白面书生伤心,我们这些书友可不饶过你”齐萱歪了歪头,声音显得越发清脆,薛妙妙却只觉得异常刺耳,再看到齐萱脸上那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更是觉得心情不畅。

    “我之前都说了,我从来不说谎。因为最近看到更有趣的话本了,所以才没让人去买白面书生的。”她肃着一张脸,说得极其认真。

    景王妃都摆出这样的态度了,大家就信了几分,毕竟为了这种事情,的确没有说谎的必要。

    “是谁快说说,否则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白面书生写的最好”

    薛妙妙抬头挺胸,胡诌一个名字“兰竹君子。”

    什么白面书生,不就是个小白脸嘛,听听我这兰竹君子,光名字就足够让人想象的。

    “咦,没听过啊。”

    “我也没听过,写了什么啊”

    大家纷纷摇头,皆表示没看过。

    薛妙妙心里畅快,抚掌轻笑“那也只能是诸位夫人无缘相看了。”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没见过世面,不过念在这兰竹君子是她瞎编的份上,就给这些人留点面子吧。

    “景王妃莫要哄人了,这各大书店里每日卖什么话本,我都一清二楚。虽说我不比景王妃家大业大,店铺众多,但是手里好歹也有两家书店的,这世上就根本没有兰竹君子这个人,诸位夫人莫要被她骗了去。定是景王妃没看过落花记,被我们大家笑话的不好意思了,诸位快别笑了,若是景王妃真的挂在心上了,去景王爷那里说上一说,我们可就成了罪人了”

    齐萱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开口,瞬间就把她的谎话给戳破了。

    薛妙妙脸色涨红,倒不是因为被拆穿,而是被气的。

    这话谁都能说她,就是齐萱这个女人不行,她们从小一路攀比到大,好在她薛妙妙的命更好,长得比齐萱好,门第比她高,嫁的也比她好,怎么可能输在一本话本上

    “呵,斐夫人也说了,我是家大业大,手里的店铺不知凡几。这兰竹君子就是我们书店请的写书先生,只不过话本还在印刷中,没有面世。我看过摘抄后的手稿,那简直惊为天人,不知比那白面书生高强多少倍,到时候若是要开卖了,还请诸位夫人多多捧场啊”

    她坚决不会认输,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就有兰竹君子这个人了,而且写得话本比白面书生的强上数倍

    齐萱被她奚落的面色又青又白,不就家里多几个臭钱嘛,还真的显摆上了。

    “成啊,我们等着呢,还会多多给景王妃宣传的,让诸位夫人小姐们都知道兰竹君子的大名,若是到时候没有书面世,景王妃,这就成了全望京的笑话了”齐萱咬牙切齿道。

    “那你们就瞧好了吧”

    薛妙妙冷哼一声,昂起高贵的头颅,摆出一副你们这些穷人,怎配与我这种财神婆说话

    景王来接人的时候,又是摆了个大张旗鼓的架势,争取让大部分的夫人都瞧见他对薛妙妙有多体贴,好充分的满足王妃的虚荣心。

    不过今日气氛似有不对,首先那些夫人们并没有多诧异,哪怕景王再体贴,也丝毫没有流露羡慕嫉妒的情绪,相反还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似乎等着看什么好戏。

    至于薛妙妙,虽然脸上一直摆着笑,但是作为枕边人,萧烨几乎瞬间就发现了她不太开心。

    直到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行了一段路,薛妙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不振下来,活像个丧失了活着的意义一样。

    “怎么了真受欺负了”萧烨有些好奇,以薛妙妙十六岁的光棍性格,不该受欺负啊,旁人不因为她丢脸面就算她手下留情了。

    薛妙妙歪在旁边的软垫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失忆啊谁来把我十年的回忆还给我,我真的好难过啊”她呜呜咽咽的,眼眶红了一圈,显然是极其委屈的。

    萧烨心头一颤,薛妙妙丢失了记忆之中,一直都是快快乐乐的模样,比之前要开朗活泼许多,好像真的回到了天真少妇的时候。

    他也一直以为,只要他多加安抚,她就不会害怕。

    毕竟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成天笑嘻嘻的,但是如今她却因为失去记忆而要哭了,她也是害怕的吧。

    “别哭,是不是今日的品茶宴,有些说了什么难听话刺激到你了。你别怕啊,十年记忆丢了,但我还是你的夫君,始终都在你的身边,那些丢掉的回忆,我们可以共同找回来。我会带你去放风筝,看火红的枫叶,陪你赏荷、听风、品香,踏遍万里河山,看遍这世上所有美景”他将她抱在怀里,拿出锦帕给她轻柔的擦眼泪,声音也无比温柔,像是冬日里的炭盆一样,想要把她的全身心都暖热。

    “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一丁点都不记得啊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啊”她缩进他的怀里,抬手恨不得捶死自己。

    萧烨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心疼的不行“没事的,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反正也不是多美好的回忆,我会给你创造更好的。”

    “哎,我肯定看过许多的话本,却一个故事都不记得了,我真的心好痛哦”她长叹了一声,似乎不那么悲伤了。

    萧烨的心疼戛然而止,面如死灰

    没有风景也没有他,薛妙妙在乎的只是她看的话本,其他什么回忆都是狗屁,都是狗屁

    “王妃。”他凑近她,轻声喊她。

    “嗯”她还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你大概是嫌活得太痛快了是不是”他张嘴咬住她的耳朵,手还摸到了她的脖颈上,只要稍微一合拢,就能把她这纤细又白皙的脖颈给拧断。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她立刻叫道,争取宽大处理。

    萧烨真是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撒气了,他还不如她看的话本

    她之前开开心心活蹦乱跳的,原来是真的开心,对于丢失跟他十年之间的夫妻感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因为能甩掉他这个大棒槌,而开心到无法自拔,嘴角疯狂上扬。

    今日应该是被人提醒了,才想起她也不记得话本里面的故事了,顿时委屈的不行,悲伤到无以复加。

    那些都是她夜以继日、通宵达旦看完的话本,把一个个故事都珍藏在心里的,怎么可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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