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孝期不宜远行, 贺林轩一家在侯府度过了这段时间以来最悠闲的一个月。
到出孝这日,何谚上门看见他居然在打磨木头, 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贺爷,四方街要开业了吧龙溪,常宁还有东临的四方来贺分号也要开张了吧陛下那里你也得有所表示吧你倒是好兴致,这又是在捣鼓什么呢”
一旁骑着木马的诺儿抢答“阿伯,阿父要给我做游桶呢。”
“游桶这是何物”
何谚不解。
诺儿“浴桶, 是用来沐浴的水桶。游桶,当然是用来游泳的水桶了”
“我和阿爹阿父每年夏天都要游泳,不游泳怎么减肉不减肉,冬天就不敢长胖, 不能敞开肚皮吃了。可是这里连个像样的游水湖都没有, 所以阿父要在家里造一个。”
何谚“林轩贤弟,敢情都是我们替你瞎着急了啊”
贺林轩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边角细细打磨, 免得有疏漏,划伤了夫郎和儿子,头也不抬地说“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远丰兄,放松点。”
“哦对了,听说刚生产完的夫郎情绪容易反复。你可别在嫂子面前愁这个那个的,小心他教你做人啊。”
何谚又好气又好笑,“你能盼着我点好吗”
蓝氏在五月初生下了一个小汉子,那时他们正巧返回江南处理祭祖一事, 连小娃娃的满月礼都错过了。
回来后几人又有重孝在身不便登门,只能送了贺礼。
直到现在,贺林轩都还没见过那孩子呢。
贺林轩挑了挑眉头,抬头道“远丰兄似是有火。怎么,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尚书大人不高兴了”
何谚初升奶爸,而蓝氏又恢复得很好,性情温柔小意,加之升官发财,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这副样子可就有些奇怪了。
“不是朝堂上的事。”
何谚摆摆手,叹气道“自我和锦辰到了京城,我父亲就解了我阿爹的禁足。可你猜怎么着我方才收到我父亲来信,信上说,我外祖张家的表哥要上京赶考,他们干脆一家子都到京城投奔我来了。我阿父发现的时候,他们都登船两日了”
“该不会是你的烂桃花也来了你阿爹干的”
好吧,看何谚的表情,贺林轩知道答案了。
他放下磨刀,拍了拍何谚的肩膀,一脸的同情。
何谚拉来小凳子坐下,道“林轩,你说我现在怎么办你可得帮帮我,否则,我只能出歪招了。”
“你能出什么歪诺儿,你上哪儿去”
贺林轩打眼瞧见诺儿滑下木马,连忙喊住他。
诺儿提提裤腰带说“阿父,我去放水。”
“少来。”
贺林轩起身,几步把他抱回来,拍拍他的小屁股说“我还不知道你先说好了,这件事不许私下告诉阿爹还有你阿么,知道吗”
诺儿哼了一声,“阿父,是你说的,好夫君不会隐瞒夫郎任何事,善意的谎言也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何谚听得失笑,“诺儿这么小,你就教他这个”
“教育要从娃娃做起,你现在就可以学着了。”
贺林轩回了一嘴,又对儿子说“原则是这样没错,但我们还要讲究策略,对不对像你阿伯现在的情况,首先要做的是将这些烦恼扼杀在摇篮中。而且,你阿么刚刚生了宝宝,心情很重要,不能让他不开心。”
“哦。”
诺儿想了想,答应了。
贺林轩干脆把他抱在腿上,问何谚说“你想出什么歪招”
何谚看了眼诺儿,见贺林轩都没有让儿子避讳的意思,也没藏着掖着,道“让人去他们必经的停靠港守着,只要推荐信和州府开具的举人文书出了闪失,他必得回旋,届时我让三廉把不该来的人扣下就是了。”
贺林轩摇了摇头,“凭我对你那个表弟浅薄的了解,他未必会陪同他兄长回东肃重办文书。没那么好打发。”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让人扮成海匪对他们用强硬手段吧”
真别说,收到信的时候,何谚心里确实闪过这个危险的念头。
贺林轩看出来了,本来不想过多介入他的家事,还是多嘴道“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复杂。正所谓蛇打七寸,攻其要害,你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何谚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得章法,急道“林轩,你快说,是什么话”
贺林轩勾唇一笑,用磨刀在地上写了一句张秋踏进南陵城一步,张家人永无出头之日。
何谚微微眯起眼睛。
贺林轩看出他的意动,一边磨去字迹,一边道“远丰兄,你说,是你阿爹的许诺中用,还是你这个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说的话管用是和你亲上加亲重要,还是他们家男丁的前途重要他们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不过,这事情你做了就不能留情面。若你阿爹知道了,肯定要同你生出嫌隙。所以,你还是慎重考虑为好。”
何谚冷哼一声“他做这些的时候,又何时考虑过我”
贺林轩闻言也不再多劝。
他亲缘浅,没有经历过类似的苦恼,也不知从何劝起。
只道“既然这样,你先知会嫂子一声,免得他日后从别人口中听说,要担心的。”
何谚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贺林轩对诺儿说“乖儿子,看到没有,这就叫策略。”
“有些事情要一起承担,就不能一个人硬扛。
但有些事情,比如你阿伯惹的桃花债,好男人呢,必须要亲手了结。不能把问题留给你的另一半,知道了吗”
“嗯”
诺儿重重点头,也学着阿父拍了拍何谚阿伯的肩膀,说道“阿伯,我阿父说了,在夫郎面前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说法。要是有人觊觎你的美貌,你得第一时间赏他一个大耳刮子,告诉他快醒醒吧,你不是随便的人。不然,所有的不拒绝都是默认。”
何谚扶额,张了张口,却有人先说了他想说的话。
“贺林轩,你又教诺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文斌过来就听见诺儿这番长篇大论,顿时气势汹汹。
贺林轩忙给儿子使眼色,诺儿一把抱住阿爹,说“阿爹,阿父在教阿伯怎么对付烂桃花嘞。”
烂桃花
李文斌疑惑地看过去。
何谚见势不对,借口家中有事,赶忙走了。
贺林轩见状,干脆让儿子把刚才的事学给他阿爹听。
诺儿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李文斌的表情就有些难看,捏捏眉心说“依我看,何家老夫郎也很清楚何谚和那个张秋不会有什么,他就是想恶心恶心嫂子。林轩,你说多大的仇,他非得这样”
贺林轩笑笑说“不要试图去理解一个偏执狂的想法。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下一刻会不会做出更变态的事情来。”
李文斌看他一点都没往心
里去,不由有些无奈。
捏捏儿子的脸蛋,他说“诺儿,你阿么心情不好,明天我们去找他和你阿弟玩好不好”
何谚在京城的府邸已经收拾妥当,夫夫俩从秦家搬了出来。
如今出孝,自然也要正式上府拜访,探望蓝氏和刚出生的孩子。
不过现在看来,他得好好宽慰对方才行,免得蓝氏心中苦闷,不利于休养。
诺儿点头,“阿父教我新的曲子,我也想唱给他听呢。”
“新曲子”
李文斌瞧了贺林轩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耳尖突然红透了。
贺林轩看见,眼底浮现笑容,说“儿子,你给阿爹唱一个,阿爹要是喜欢,阿父晚上就唱这个哄他睡觉。”
诺儿十分乐意,果然高歌一曲,奶音未退的声音又甜又软地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李文斌暗咳了一声,见儿子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问好不好听,连忙点头。
诺儿完全没察觉阿爹的不自在,嘻嘻笑说“那诺儿晚上唱这个哄阿爹睡觉好了,我唱得比阿父好听呢。”
贺林轩闷笑,把儿子抱过来放到地上,说“哄你阿爹睡觉是阿父的特权,你就别操心了。乖,去看看你阿伯他们回来了没有。”
今日出孝,恰巧某家有喜。
人家之前在两老的灵前磕过头,李文武和张河收了请帖自然要去参加婚宴。
算算时间,也该回府了。
诺儿在阿父和阿爹之间来回看了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阿爹,阿父要和你说悄悄话,对不对”
“”
李文斌虎着脸,正色道“乱说什么,快去看看你阿伯阿么。要是没有回来,就去喊你阿兄别看书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诺儿朝阿爹做了一个鬼脸,“不给听就不听,小气”
他噔噔噔地跑了,贺林轩凑到夫郎身边,终于撑不住笑了。
抱着李文斌,他低声说“宝贝,你以为我给诺儿唱了什么来拥抱着我,从我脚尖亲我是不是这个,嗯”
李文斌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滚蛋,你要是敢教诺儿唱这个,看我怎么收拾你”
贺林轩乐得直笑,贴着他发烫的脸颊,说“勉之,诺儿还小呢,要教也得等他长大了。不过么,你要是想听,晚上,我陪你唱到天亮都行。”
李文斌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认输道“光天化日,你给我老实点”
贺林轩笑眯眯的,和他讨论这首曲子吹箫听来肯定比唱的好听。
李文斌这下真想揪他耳朵了。
夫夫俩闹作一团,忽然有家奴匆匆赶来,急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道“贺、贺爷,夫郎,不好了张夫郎和人打起来了”,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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