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 公元前世界里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在这个时代诞生出超出这个时代的存在, 那么有着种种怪现象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她和其他城市不同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她本来就和其他的城市不是一个量级, 那么相对应的, 她产生的问题, 带来的繁荣,奇奇怪怪的产业,这里的居民的生活方式这些和别的地方的不同,简直太正常了。
已经是极少数,又怎么能要求其他部分与大多数等同
深秋萧索,这个城市依旧是既繁忙又清闲。不过如果只说繁忙的那一面,就得去市场上看看了,这个时候的临淄市场简直忙翻了天
经历过秋收, 各种农产品上市, 在原产地被商人收上来, 然后不辞辛苦地在此时运送到了临淄。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临淄的超额利润么
临淄居民也会趁着这个时候进行大采购除非是有钱人,不然谁敢错过这个农产品上市的高峰期这一阶段的产品多, 而且价钱相对较低。真等到天气寒冷,外地的物资更难进来那个时候也没得进来, 临淄城里的物价就是另一番水平了
在古代交通不发达的时代里,任何一个国家, 发达城市的粮价农产品价都是一个堪称让民众流泪,统治者沉默的问题平常价格贵, 遇到特殊情况, 比如说极端天气、农产品歉收等, 价格能有百分之四五百的波动,能信
在华夏,这种情况其实比较少见,因为华夏人自古以来喜欢修路、修运河。不过在公元前的西汉,交通情况显然还没有后世的完善,所以临淄人民还是大采购吧。
好在天气也凉下来了,除非是比较特殊的农产品,不然一般都能够保存。
相对应的,其他产品的交易量也达到了一个新高峰
临淄是一个以手工业立足的超级大都市,各种手工业产品是很多的每天来到临淄、离开临淄的商队都很多,他们往往往来于固定的商路,赚取属于自己的那份利润。
这些商人每天都有,除非是遇到比较特殊的情况,不然不会减少或消失。但到了这个季节,大量平常不来临淄做生意的商队也会运送农产品,走几趟临淄。这些人贩了农产品来临淄,走的时候自然不会空着车走。来都来了,怎么能让车子走空程随便贩点儿什么也好过什么都不贩吧
更何况临淄还有那么多名产,到其他地方都是很受欢迎的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有最热闹的农产品市场,那也就有相对冷清的丝绸市场。
来到临淄的商人贩货种类是很丰富的,丝绸、陶器、铜镜、美酒这些都是临淄这个品牌之下很出名的货物了。但,当然还是丝绸最受欢迎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最好的商品就是丝绸或许有人会说是粮食,是盐因为粮食和食盐这些,不吃就会死,绝对的刚性需求啊
这个问题嘛,粮食就先不说了,粮食的重要性确实无可比拟,但在这个农业人口占绝大多数,家家户户能自己中粮的时代,粮食作为商品本就不常见,又不是所有地方的名字都是临淄。
而且粮食的分量不轻,对于这个时代的运输能力来说,它是绝对无法成为最好的商品的。
盐没有粮食的缺点普通人没法生产他,又不是人人都住海边、盐井边、盐湖边同时价格也不算低了,同等份量下,他的价格很不错。
盐确实是好商品,但最好的商品还得再等等等到刘彻上位,打仗打到没钱了,用盐铁专卖搂钱的时候。那个时候人们吃盐才真正贵起来,而且普通人也彻底没了自己生产盐的资格。
那时候倒是能说盐是最好的商品。
就此时来说,至少更多的人认可丝绸才是最好的商品,它当作货币来使用,其认可程度还要远超于铜钱
来到临淄的商人们大多数都会联系织坊,或者收丝绸的小贩,贩得一些丝绸去别处销售接下来的冬季本来就是丝绸销售的旺季,哪怕是中等之家也会选在此时给家里人做新衣服,这也算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了。
但让人尴尬的是,市场对丝绸如此的饥渴,丝绸的供应却跟不上了
到了秋冬,鲜茧就没有了,此时织绸只能用以前已经纺好的丝线。只是当初能攒多少纵使有一些过去存下来的丝绸,就是准备这个时候用来应付四方云集的分销商,那供应业离需求有十万八千里
临淄织坊的商人倒是想赚这笔钱,但赚不到啊原料不足的问题在这个时节一直是个大问题,到了这个季节,织坊大多会停业很长一段时间。就算还在运行,也就是很小一部分产能而已。
这个时候外来的商人能不能够拿到货,就要考验自己在临淄的关系了关系扎实的,自然能够搞到。关系没有经营好的,根本就抢不到,也只能去贩其他的货物了。
“一大批丝线哪里来的”临淄城南一织坊的主人乍一听这消息,还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呢
如今这时节,各家丝线都不够用,谁家会把丝线拿出来发卖
递消息的心腹道“家上,这是小人的一个朋友介绍而来的。他是东边市坊的地头蛇,有什么要入市的他都知道。我方才恰好去寻他喝酒,这才得知这会儿才上市,趁着别家没有得到消息,我已经让那友人把货给留下来了”
“外地来的客商”听到竟有这样的好事,本来在算账的老板也不算了,丢下账册就往外跑
等到手下人引他去看货,正好听见里面传来争执。
“这丝货扣在此处是什么意思只说让市工查货,怎么这么久难不成是刁难我们外地来的兄台可是看走了眼我家主人的来头你可不知,真要是难为我家,回头整个市场都别想平静”
另一男声笑嘻嘻道“贵人可别这样说,消气、消气,我也不过是个传话的,市工说是如此,我们这些跑腿的也只能是这样了。您等等,我再去瞧瞧,说不定市工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手脚,我去催一催。”
说着往外走,正好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朋友,以及朋友的老板。连忙道“哎呀申老板,您可算是来了里头的那个就是带丝货来的。别看人家不知市坊内情,一下就被留住了,仿佛是个棒槌。但看那气度,的确不凡,一个奴仆,气势比公子还厉害。他说的话还真不像别人那般,是用来吓唬人的你们若是还不来,我这里也只能放人过去了”
闻弦音而知雅意,说的这么辛苦,自然是想让这位申老板心中有数的,不然这么辛苦不就白辛苦了他们这种市井人物,不怕辛苦,就怕自己的辛苦受帮忙的人不知道
只要人家认下这份人情难得,今后总有机会将这人情赚回来的
申老板也是老江湖了,连忙拱手道“多谢多谢这次实在是劳烦了。这会儿先不说,回头必然谢谢先生。”
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往里走,显然最近缺丝线真的到一定程度了,不然也不会急切成这个样子。
端坐在屋内的正是赵申,原来他在第五管事手下做事。因为去琅玡郡胶县请来宋高这件事算是办的很漂亮,本来就很看重他的第五管事就将他的名字在陈嫣面前提了一次。
陈嫣也挺宋飞熊小姐姐说过赵申是如何找到他家,之后又是在他家帮做农活儿,一路上又是怎么照顾一干农家子。听起来确实是一个能吃苦,同时心思也很正、办事周全的年轻人。
所以这次回长安,陈嫣就特地带了他。临淄这边卖绸卖丝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毕竟无论是栌山庄园染出来的彩绸,还是那些丝线,放到临淄来发卖,那都绝对不愁高价。
看他这一次表现,若是个可以培养的人,带到长安可以帮忙经营那边的产业谁知道她这一回回去又会弄出什么来呢。总不能像是当时的当铺那样,临时找个经理人吧,还是得有自己这边培养出来的人顶上。
再者说了,也不是每次都能有张秀当铺主管那么合适的人的。
赵申眉头拧的紧紧的,他倒不是没有耐心,而是平白被留在这里这么久,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难道是遇到了有人作怪他相信只要亮出长公主府的牌子陈嫣的牌子在长安以外的地方说出来没什么威慑力,天子的牌子又太招摇了,所以陈嫣这里要打什么牌子的时候,都用她娘的,事情肯定会迎刃而解。
但是就卖丝这么点儿小事还要拿出招牌来,这未免显得太无能了所以他心中正在权衡,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屋内进来了人,赵申以为是这边市坊的市工总算来了。然而望过去才发现来人并不是应该穿着小官官服的市工,相反,打头的是一个穿着锦衣华服、膀大腰圆的壮汉
这人生的身材魁梧,但因为白白胖胖,脸上也带着团团笑意,不仅不会让人戒备,反而佷容易让人信任他。看他这个样子,再看他身后跟着的随从,赵申哪里还不明白和市坊、生意什么的打交道,他是个门外汉,什么都不太懂。
但论看人,过去一直是豪门家奴的他却是很厉害的一眼看出此人是个大商人。再联系原本那隶员一直在拖延时间还有什么不解的呢。
“这位便是贩来丝货的贵客了罢哎呀,这可少见公子贵姓”申老板很热情地凑了上去,就差称兄道弟了
这让赵申很有一些不适应,主要是赵申是关中人出身,关中人的性格虽然耿直,对亲朋也很豪爽。但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却是有距离敢的,没那么快敞开心扉。仔细想想,所谓关中人,差不多就是当年的老秦人,老秦人热血而板正,但要说亲亲热热,恐怕很难做到。
不过这种在临淄倒是很常见,临淄是一座繁华大都市,这里的人习惯了对外来者不屑一顾。除了长安人,别的地方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乡下人,邯郸、洛阳这种地方也不例外。
但与此同时,临淄又是一座绝对的商业城市。这里的人在生活环境里很快就学会了精明,学会了服务精神,当他们想要做成某笔生意的时候,即使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热情地不像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因为之前的事情心情烦躁,因为这些人互相勾连的小心思很是不快,赵申的性格也不可能太为难人。只能不轻不重道“不敢当什么公子的,不过是给我家主人办事的奴仆罢了”
申老板眼光好着呢,知道这等年轻人最是脸皮薄,就算之前心情不好,只要好好哄着对方,大多也是要就着台阶下来。见对方果然如此,态度越发好了,笑着道“公子太谦逊了”
赵申打断了对方即将戴上的高帽“我叫赵申,不过是贵人府中一家奴而已,先生不必奉承我”
这个时候申老板才有了一丝惊讶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最吃不得好话,捧的他们舒服了,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也好说。这人说自己是贵人家的家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应该乐于被捧才是啊
心里虽然疑惑,申老板却是个很见机的人,看出对方不是和他客气,而是真心实意。当即改口道“原来是赵管事啊鄙姓申侥幸在临淄有一小小产业。”
这话能信一半就不错了,申老板的织坊虽然不算顶大,但也是中等偏上的规模了。他若是小小产业,那那些还比不上他们的人算什么摆地摊的讨饭的
不过凡是就怕对比,临淄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巨贾大商,这些人都有钱疯了产业大到没边儿。和这些人一对比,申老板自己白手起家,也算是运道好的了,也远不能相提并论。
觑着赵申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申老板这才道“鄙人在外头听朋友说市坊今日来了一批丝货,这才匆匆忙忙赶来赵管事既然是要发卖这一批丝货,又何必去市场呢”
赵申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道“我家主人初涉这门生意,并没有一直合作的商家。今日来市坊这边只不过是试试,若是有为人诚恳的商贾,日后也能常常合作。且既然没有合作过的商家,那便价高者得罢”
虽然他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但他还是知道丝线是俏货。
陈嫣本身是可以拿出自家身份来,直接找齐王宫合作的。不过为了这么点儿事就去动用关系,总觉得不值得。再者说了,她将来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都这么办迟早是要走出自己的舒适区的,还不如从小事开始,那样将来也能少一些不适应。
申老板一排双手,脸上的肉都挤到一起去了,劝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道理是道理,我们做生意实际又是另一回事了我想赵管事是想与那些大织坊合作罢”
这是真的,因为人家家大业大的,怎么也更有保障
申老板却道“那些大织坊的,都有底气,轻易不肯向人低头的。就是给他们卖丝,他们也敢压价。我们这等小本经营的就不一样了,什么事情都能商量着来真要说丝价,不会比他们低”
其实这话术也没有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人家说的是真的,只不过站的角度不同,始终是站自己有利的一边而已。而和大织坊合作的好处,就好像被他吃掉了一样。
这么简单的话却让赵申有些认同,倒不是赵申真是个愣头青,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是这一番话正和不夜翁主的安排契合上了不夜翁主根本就无意找一个能长期合作的伙伴。
就赵申了解的,不夜翁主心大的很,早就算计上将来直接入驻临淄市场了。如今让别人来做销售的工作,那是自己手还没有伸到这一块儿,等到万事俱备,自己就打通上下游了。
这么看来,找个产业小一些,但又不是那么小的临淄商人来带路,似乎还要更合适。
心中权衡了一番,赵申心里做出了决定,道“申先生先看丝货罢若是价钱合适就论一论,若是不合适,就当结交一个朋友了。”
申老板心中一喜,立刻跟上了赵申的脚步。等到看到后院还没卸下来,堆在马车上的丝线,立刻惊道“竟有如此多”
赵申斜眼看了他一眼“难不成申先生吃不下那我们也不必看了。”他是要搞批发,又不想要自找麻烦弄零售。真要零售的话,不怕耽误功夫,那赚的钱可比批发多。
“看的,看的,这还不至于吃不下”真的吃不下也有其他认识的织坊老板,这些人现在一样缺丝线。到时候他买回去,分给别的老板,就算赚不到钱,也能得人情。
一辆车一辆车地去看,申老板发现这些丝线的品质很高。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当人家是专门做纺线的,出鲜茧的时候攒下的货,就等着这个时候卖高价。到没有想到人家有了储存鲜茧的技术此时人根本就没听说过相应技术,正常都想不到。
“都是好丝”感叹了一句,然后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谈价钱。
再来这一趟之前赵申也是做过功课的,他调查了此时临淄市场上只少量出售的丝线价格,但那多是质量很差的用暴晒过的鲜茧,煮茧缫丝出来的。然而即便是那样的,要价也和春夏两季时质量正常的蚕丝相差不多了。
有这么个参考价在这里,然后通过丝绸的售价确定上限人家织坊也不可能不赚钱。
这个区间内,两人展开了谈价的拉锯战。
最终确定到三百二十钱一束丝,这已经比平常时节的好丝上浮了三成多了,也差不多是对方能够接受的极限。赵申当然还可以找别人去问价,但是从区间来看,余地已经不大了。
真的再去找别人谈,估计也谈不出什么花来了。所以赵申点点头,就算是答应这回事儿了
申老板抹了抹大冷天头上冒出来的汗,吩咐随从去筹钱他当然是有这样一笔钱的,只不过做生意的,哪里会把流动资金牢牢地绑在身上,都是尽可能多的去让钱生钱,这样才能身家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所以陡然有这样一笔开销,肯定是要四处去筹的。好在他信誉好,在市坊中人缘也好,拆借出这样一笔钱,倒也不是什么大难题。
主要是赵申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在这样的大单生意中还是比较少见的。不过他们是头一回做生意,中间也没有担保人什么的,保险起见这样也没错。若是彼此相熟的,欠着账单也是无碍的。
甚至为了要现钱,赵申在价款上退步了一点点这也算是他们这种生意的默认规则吧。
等到随从走了,申老板也没有就此冷待赵申,依旧十分热情地和他说话,问起他是哪里来的之类的。
赵申嘴巴挺严的,没有许可不会随意泄露什么不该泄露的。但面对申老板这样的热情,他也不擅长拒绝。只能赶紧自己接过话题想了想,问道“申老板可有舒适的丝绸商贩”
这种做织坊的,应该有很多丝绸商贩做客户吧。赵申想到了栌山庄园所产的那批丝绸,觉得顺手找个出路也不错。
申老板一点儿犹豫也没有,满脸堆笑“赵管事算问到人了这来临淄贩丝绸的商贾,没有我不认得的就算我不认得,我几个伙伴也认得啊怎么,赵管事手上还有丝绸”,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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