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刀伤,没有血,我还活着,我醒过来了。
心脏嘭嘭狂跳着,在梦中挥刀自刎的剧痛依稀还残留在脖子上,就算理智告诉他那并非现实,炭治郎还是忍不住混乱地捂着自己的脖子确认心跳。
没事的,我还活着……
他惊惧地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不断落下。
就在这时,两只微凉的手轻轻贴上他的太阳穴,清静安宁的力量随着指尖传入脑海。
“咦?”
“用水之呼吸专注于意识,然后冷静下来听我说,”一个声音平静地说着,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情况紧急,你先去前面的车厢找到鬼的本体,不要勉强,我很快就会过去。”
玄阴的内力从炭治郎的颅息周转至耳门,就像清晨梳拢光线的树隙那样,将杂乱的神思安抚下来。
感受到少年的心跳逐渐趋于平缓,九原柊收回手。
“谢谢……但是柊先生,”炭治郎看着眼前墨玉绿色头发的青年,虽然已经确认了对方的气息,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您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刚。”
“诶?赶到行驶的火车上吗……?”
啊啊不对,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炭治郎摇了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旁边,那里坐着还在沉睡的炼狱杏寿郎,而再过去就是列车的走廊。
“祢豆子你没事吧!?我刚刚闻到你流血了!”
“呼。”
少女额上撞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连血的痕迹都不剩下,正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地站在座位旁的走廊里。在她身后是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善逸和伊之助,虽然没有醒来,但看上去也没受什么伤。
“好好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安抚着生气的妹妹,少年心里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太好了,在他睡着的时候祢豆子没有遭到攻击。
“麻烦你去前面的车厢探查,这里鬼的气息非常浓厚,但我查不出具体位置。”九原柊说着,用有些复杂的神色看向伊之助的方向,“而且我还有点事要解决。”
“是伊之助遇到什么危险了吗?”炭治郎问。
“不是……”九原柊无奈地道,“有危险的人不是他。”
炭治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继续追问的时候,于是抄起放在座位底下的日轮刀,很快离开了这节车厢。
……
这只鬼所使用的血鬼术虽然能直接用唤目解除,但人的精神毕竟是脆弱的东西,在唤目与施术者的拉扯下会受到损伤,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找到血鬼术的源头并将之去除。
在炭治郎离开,让祢豆子烧毁绳索,寻找车票的这段时间里,九原柊还得护住其他人无意识空间的核枢。
但饶是他也没想到,伊之助的无意识空间会是这个样子。
阴暗狭窄的隧道七扭八歪地遍布了整个空间,扭曲着通向四方,一个扎着红色发带的少女正在匍匐前进,奋力逃脱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猪头怪物。
并非头套,而是真正的野猪脑袋。
“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无意识空间啊!”
别说破坏精神之核了,此刻不逃得快一点简直是自身难保。眼看那怪叫着的东西就要咬到她的腿,少女几乎要惨叫出声。
而救了她的,是突然阻隔了两人的黑雾。
“请把那只鬼给你的锥子扔掉,”一个声音从黑雾中响起,“否则我就把他放过来。”
“啊,是!”
在极端的恐惧下,绑着发带的少女顾不得太多,像是扔掉什么烫手东西一样把锥子抛到一边。
看见她这么配合,相枢,也就是九原柊几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再关注身为入侵者的少女,而是看向那另一边忌惮地不敢上前的伊之助。
“伊之助?”
野兽没有回答,只是张口咆哮了一声。
“……”
这孩子脑海中的自我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但无意识空间会是这种阴暗狭小的地方,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
九原柊正这么想着,就突然看见伊之助张开嘴,对着黑雾就是一口咬下。
“等……伊之助!”
黑雾猛地向后退了一截,这让另一边钻在洞穴里的少女被吓得尖叫起来,蜷缩着不敢动弹。
不能退后,会影响那女孩子的精神,她已经经不起打击了。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所以你也不要靠过来可以吗?”
“嗷嗷嗷嗷!”
不行,完全无法交流。
意识到现状后,九原柊思考了一下,虽然是无意识空间,但只要不碰到核枢,被潜意识中的自我所攻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在那野兽又是一口咬来的时候,他只是克制着相枢的力量让它不扩散到别的地方,没有躲开。
然后——
“噫!”
“……呼?”
正在烧掉善逸手腕上绳子的祢豆子露出不解的神色,转头看向突然短促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捂住自己嘴的九原柊,而后者只是默默转过头。
“……我不要紧,你快烧掉绳子。”
“嗯嗯。”祢豆子点点头,继续用血鬼术烧起了绳子,却不知道身后的青年正在无意识空间里经历一场可怕的战斗。
“松口!”
黑雾奋力挣扎着,但野兽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伊之助!这是相枢,是不好的东西,不能吃!”
尽管竭力保持着沉稳而严厉的语气,但实际上九原柊头皮都在发麻。
他不知道原来在收敛攻击性的状态下,相枢被人碰到会是这么难受的事情。但仔细想想也是啊,万生众相的核枢其本身也是核枢,是与精神体同样脆弱的东西。
那野兽没有松口,依旧咬着黑雾,还像咬着猎物一样甩了甩脑袋。
这孩子是疯了吗?
他不知道,但脆弱的精神就这么被人咬着,九原柊觉得自己快疯了。
所幸就在这时,祢豆子把伊之助手腕上的绳子烧断了,于是九原柊也瞬间将相枢从伊之助的精神空间里撤离出来。
其实这期间只有非常短暂的一小会,但他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此时总算能松了口气坐在座位上,捂着脑袋开始平复紊乱的内息。
这都什么事啊。他想。
……
身下传来车厢的振动,意识逐渐回笼。
方才在炼狱杏寿郎的无意识空间内,被相枢所围困的少女睁开眼睛,就看见手腕上已经被烧断的绳子。
“你醒了?”
听见这个声音,少女骤然露出恐惧的神色,但下一秒她就咬紧牙关,看向那身着缝满符咒的羽织的青年。
“不要妨碍我们得到美梦啊!你这怪物!”
她挥舞着手中尖锐的锥子猛地向九原柊刺去,紧接着,手腕一痛。
由鬼之骨骼制成的锥子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滚落到座位底下。
“你、你们也赶紧来帮忙啊!否则我就要向那个人告状,让你们做不成美梦!”她转头向着其他几个醒来的协助鬼的人喊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咦?”
她神色慌张地发现那些人都倒在了座位上。
都被打晕了?什么时候?
少女捂着手腕,似乎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鬼的话不可信,就算他承诺说会给你美好的梦,多半也都只是谎言。”九原柊面色沉静地道,“会做出破坏他人核枢之事的鬼,完全有可能背弃自己说过的话,让你们陷入无法回头的噩梦。”
“对此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
只是为了抓住渺茫的希望,去相信了一些不切实际的话,从而做出了伤害他人的事情。
但即便对此心知肚明,要真正接受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什么…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少女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反正无论如何最后都会死,所有人最后都会死啊!为什么我就得痛苦下去不可!现实已经无法改变了,那就连在最后做个幸福的梦也不行吗!?”
毫无幸福可言,如同坠下深渊的人生,要是能在梦里得到幸福该有多好,这是很过分的请求吗?
闻言,九原柊只能默默地跟她对视。
他能感受到这些人绝望而痛苦的核枢,显然已经长期处于悲痛至极的状态下,连相枢的侵蚀都不需要,自己就能做出疯狂的事。
“我没有任何减轻你痛苦的方法,我无法拯救任何人,也许这么活下去对你们来说过于残酷…但无论如何,请你不能忘了——”
在陷入黑暗之前,少女听见那人说着。
“你生来是个人,就得做个人。”
……
烧毁车票比烧断绳子要容易得多,只是转瞬间的工夫,那些被用来触发远程血鬼术的车票就被销毁殆尽。
这样一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正这么想着,九原柊就突然看见从车厢四周开始涌现的,不断蠕动的异常的肉块。
“这是……!”
“柊先生!祢豆子!你们听得见吗!?”从车厢上不远处传来了炭治郎急切的声音,“整辆列车已经与鬼融为一体!得快点保护车里的人!”
整辆列车?
九原柊忍不住微微睁大眼睛,但与此同时心下了然。
怪不得他查不出鬼的具体位置,原来整辆车都是鬼。九原柊戴上掌套正准备解决那些意图靠近人类的肉瘤,就听见旁边传来伊之助的声音。
“……木原?你怎么在这?”
啊,这小子醒了。
九原柊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拳敲在他脑袋上,用力不大,却也有点疼。
“你打老子干嘛!”
“……你自己心里清楚。”他皱着眉回答。
什么玩意?伊之助愤愤地想着,但他对此真的毫无头绪,正准备不服气地打回去时,就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在我睡着的时候,情况居然已经变得如此严峻!”
伴随着话音落下,鲜红的日轮刀出鞘,火光照亮了那双同样如骄阳般明亮的眼睛。
“实在是有愧于九柱之名!真是让人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啊!”
炎柱,炼狱杏寿郎如是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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