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如愿推行两令, 那些有婚期的名单送上来后还顺手亲自配了十对。
再统一给所有新人送上象征性的薄礼。
政策肯定,百姓们婚姻大事也没有耽误。当然除他挑的十对,余下基本都是年龄不足者, 至少再过一两年才可成婚。
但没人敢说什么, 因为京城内外和各省之间的公布栏上,还有报纸上还张贴着指令。那些近亲婚姻下会引发的不良病例和子嗣残缺, 还有画了几幅画。
可能是孩子跛脚,耳朵不好, 亦或几代之后议婚的年轻人就是如此。
百姓们愚昧但并非不听从, 知道这些后有些人都不敢在那里走过。就是觉着看见了吓人,宁愿要躲着点才好。偏偏此事是一视同仁,包括爱新觉罗家,草原上的蒙族也一样。这营造了大家情况都相似,谁家没有个近亲成婚的
前头有朝廷指婚两个双十八的男女成婚, 茶楼巷口全都是这些的议论。
议论朝廷竟然折腾了个登记所, 无论男女嫁娶纳妾都要在那里过目登记。如若不然,则是黑户并以重罪砍头治罪,家中财产充公,家人发配西北。
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喝茶的老人发愁, “家里大娃的婚事都吹了,日后可怎么好”
不过一句呢喃,眼眶都红了起来。
同桌分茶的一老婆婆眯着眼睛, “朝廷说了分配姻缘, 你怕什么”
“说句大不逆的话, 朝廷就算有心,又怎么可能事事都照顾得到”
“咋你大娃有病啊”
你才有病
老人发愁,但想想大娃就是有病,只能忍着叹气,“俺家还穷,谁愿意嫁”
富贵人家的近亲联姻,多是考虑利益和家族关系,想的至少是上百人数十年的日子保障。穷苦人家则朴实的多,自己钱袋里空的叮当响,除了自家亲戚互相理解扶持,谁又肯来
不然是更穷的人家。
老婆婆那双混浊眼珠一转,瞧着动静来续茶的小二走来。别看挤挤挨挨很多桌,小二却是耳听八方的主。他一面倒茶,一面道,“老人家怕什么朝廷这是记在册上的,有病还穷的不止你一家,门当户对保管你放心。当今皇上是什么人,去年免税收成不是大好了吗你还一直夸着呢”
老人家脸上一臊,去年蝗灾忽然而至,朝廷却很快解决此事。他当时就看着,祖宗们谈之色变的害虫不过半天死了大半。不仅如此,朝廷还免税、送粮、再租机械的半送给他们去农种。
去年他们不仅没有伤害,为此种菜除了自己生活,多的部分还能送去西北换钱。
老人家为此一直念叨夸赞,如今因为伤及自己利益,心态上就有了转变。他看着桌上的茶和身上的衣裳,这些都是去年前不敢想的。念此很是惭愧,抖着嘴角又要哭了似的懊恼,“真是糊涂啊”
“哎,我明白你的心思。”
老婆婆在旁叹息,在老人家愕然的神态下语气可惜道,“要是再早几十年,我也能跟着分配婚姻,多好啊”
“”
她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可惜。
朝廷毕竟要脸面,总不能真的好盖配烂锅,坏了当今名声。百姓们日后和离或宠妾灭妻,那都要掂量掂量。
别看有人怨声载道,但年轻的女子只要不愁婚事,对这事情反而最欢迎。甚至有条件的人家,也愿意让女儿去上女学。既然十八才可以成婚,那不如去女学里学东西,说不定开扩人际关系,也能认识到更好的未来对象。
当然,只是其中的某一部分而已。
茶楼中大多数人关心的,还是当今为何看重此令之前的政令多是接二连三有关系的,难免就让人好奇猜疑起来。尤其是这西北,更让人猜想那是何方圣地
有几家儿子就在那方,过年也曾放假回来过,如今便成了镇中村里的热门门户。以前他们都是随便笑一笑,多不太在意。在他们这些人家看来,自家有田地等忙碌着可以填饱肚子,哪里还顾得其他。
“这么说,西北支援还没什么要求”
“只要没有大的病痛,就可以去”
“还不论男女”
“世上还有这样好的本事”
“你家娃还会修那个白路”
众人有种坐井观天的感叹,在他们看来只是做了一点事情,自己学到了本事,一日三餐还不饿肚子。普天之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岂不是比去上学还要好
读书十年寒窗除了看天赋,还要勤奋和命运。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家里能给多少钱去支持。可学一技之长就不同了,日后子女生计都不用让家中担忧,婚姻大事更不用发愁,父母也可以有所依托。
有人不免动了心,听得认真也问的详细起来。
说话者不免心中骄傲得意,见别人愿意听,便很自然的开始自吹起来。旁听者并不介意,他们本来就是混在茶楼里的老手,本性上就八卦。别看这些自吹自擂的话,实际上就认真地听就能知道自己想要求问的。顺便又满足了对方的虚荣心,也是一举多得了。
茶楼里只是冰山一角,但足以可见如今情况。
角落里一桌四位老人抿了口粗茶,较高的小老头道,“倒是扫的干净。”
略娇小的老老头满意轻笑,“他这样聪慧,岂能犯这种错误”
从小到大都是先谋后定的主,小事尚且如此,大事自然不能轻视。真正可以比作明君的人,这点子基本的耐心和细心是不能少的。
旁边两位小老太不吭声的笑,挂着几分与有同焉的笑意。
在外面转了两年,四位老人家有了前所未有的了解,对于小老头的嘲讽,没有人把这放在心上。固然宫里的小子上蹿下跳的,闹得动静一个比一个大,可他们这样都离开,不就是预料到如此场景吗
就算他们想要全心全意的支持,但是人在那里,倒是就不好办。他们的立场不同,难免就会有些不方便。与其在那里听人发牢骚,还不如走的远远地,顺便将国外的世界看一看。
这两年,他们也不是白溜达的。不过也是因此,有缘亲自出国看见自家孩子的远名在外。
当真不是报纸上三言两语可以相比。
小老头想着勉强没有意见,但很快就眉头飞起,很不高兴的样子。
可惜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没人去应和理解他的情绪。相反,回来之后看到大清不仅是官路,就连各省的主道都铺开了白路。每座城外略有形状的临时站,更是完全变成了学生们的海洋。
再随意往外看去,街上走出来的女子比以往多了许多。其中就有印象中很有规矩,严厉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汉族女子。
种种事情,大多有迹可循。唯独这禁五服和二九令,便是他们也惊着远远旁观。如今看到一切顺利发展,心下不多担忧的同时,更不免好奇西北的模样。
老老头很是好奇,“你之前让他去修轨道,怎么要这么多人”
小老头摸着手腕上的佛珠,“不清楚,不过当初说是修轨道,修着修着就把官员都换了一批,之后布置八家铺子和庄子、开了十处科学院分院、乞丐穷苦人家征用一千人、运输兵器两道火车,还给育学堂三千两银子。”
一年的功夫,就做了这么多,便不用说之后的事了。
老老头还好,最年轻的小老太婆耿氏有点吃惊。好在她在宫里养尊处优数年,又出去见过世面。即便心中震撼,面上也是恰到好处又不失礼节的神色。
乌拉那拉氏微微笑,弘晖当年也是极聪明的人,但是想想这些种种,还真不一定能有。
私心里是痛的,不过大局观而言又是庆幸。如此,也就不会埋没了爷的一番苦心。再转念想,若没这本事,爷也不至于跟着早早退位。
虽然夫妻举案齐眉,但就事论事,她无数次都觉得自家爷是要死在案桌上的。
真是万幸。
四人品了粗茶,之后就回到下榻的别院去。福慧听闻,连忙过去请安。
身为皇贵妃之女,自然是得到汗阿玛的疼爱。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年氏生前为人品德好,宫里也没有和她有过太多的针对。就是齐妃李氏当年对她不满,但彼此年纪相差太大,比起纠结虚无缥缈的恩宠,李氏更看重自家儿子。除了非嫡出的差异,福慧自出生以来都没有吃什么苦头。再者这回出了远门,她原来因为年氏逝去的眉愁也散的干干净净。
路上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乌拉那拉氏和耿氏都待她不错,更是亲近许多。
乌拉那拉氏问她,“这日如何可有出门去”
福慧摇头,“弗里茨王子不愿意出门。”
本是母女说话,旁的胤禛听了侧目,“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
胤禛条件反射皱眉,对于这位弗里茨王子表示不满。康熙却不以为然,他这回出门明显感觉到吃力很多,但正因此更不能够安逸的坐在一处养老。虽然是很惬意,可身子骨不活动就更容易老了。好在他记忆不错,扯了扯袖子道,“这王子是极刚毅的人,弘昼当初和他可是一见如故。”
这话,您老人家说了八百遍了。
胤禛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头算作应和,“话虽如此,可友人被牵连至死,如此郁郁寡欢又如何有用”
乌拉那拉氏想想,“不如书信与弘昼说一声,叫他们两人说说话好歹是他国的王子,来到大清怎能来而不见”
“暂时不急,叫那个写东西的弗朗西斯就好。”康熙随意说了句,起身来甩开袖子背到身后。门外的光色璀璨,一看就是大好的天气,他眯着眼睛瞧了瞧,“去溜达转转。”
他的慢吞吞,即便人看着娇小,气势却是有的。胤禛想着自己方才说话,在汗阿玛听来或许并不顺耳,又不放心他一人散步,遂连忙上前去搀扶着,“阿玛。”
如此孝心,得来的是老父亲的胳膊肘一甩,丢下一个嫌弃的眼神施施然离去。
“”
胤禛无奈,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既能以防意外又不会触了老父亲的眉头。
两父子这般作态不是一回两回了,许是年纪大了,老人家的脾气三天两头就殷勤不定的闹起来。心情好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哄都不用自己就笑了。可要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旁人连个反应都来不及,他便阴沉着脸色。每每这个时候,胤禛上去哄被骂,不去哄更要被骂。
相比起来,这两年是乌拉那拉氏和耿氏两人最惬意的时光了。
两人目送父子离开,耿氏随着笑,“一路上奔波赶着回来,还有些担心阿玛吃不消,还好这精神头不错。”
“是啊就是爷又不痛快,总不是法子。”
“姐姐有高见”
耿氏是母凭子贵的太后,一直以来受乌拉那拉氏照顾,年纪也比着小,很早之前就心甘情愿的喊姐姐。
乌拉那拉氏看她一眼,“妹妹可是和我想的一样”
“我猜猜,温惠贵太妃”
“妹妹与我真是默契了。”
两人相视而笑,觉得这个事情该定下来。虽然一路上风平浪静,但是儿媳妇和自己的女人是不相同的。身边有个亲近人照顾说话,对于康熙而言是很好的事情。而在当初的后宫里,如今活着的,经得起折腾又得宠的人就只有当年的和妃了。
温惠贵太妃,是弘昼登基之后给她加的尊号,也是他这些年偶尔回去慈仁宫的缘故。
届时问问温惠贵太妃的意思,如果愿意,无论是宫中宫外,对他们两人都是好事。
但眼下,他们将世界旅游转为大清旅游,亦或者是探察民情微服私访了。
一众人乔装打扮,出游更是轻车熟路的。虽然路过有人多望几眼,但是看着所有人出身富贵模样,就算身旁跟着几个外国人,也不觉得奇怪。
当然,这是普通人的眼里。
弘昼一开始也没留意,他开开心心的品尝胜利的果实,为了安抚大家又开始咸鱼起来,继续一步一脚印的路途发展。往年看重的几件事情,也是一点点的推进着。心里头偶尔会焦急,但想想底下人已经尽力了,便开始催促着科学院。
可喜可贺,他拿到了第一部台式电话。
科学院的人过来说时,弘昼并没有太看重,毕竟这东西他盼望了好些年了,可惜进度感人。偏偏自己对这方面的技术不够了解,很多材料也是在各种实验中挑选尝试,好几次做出来的模棱两可。当初的传话筒等,就是最成功的产品。也恰好这传话筒的成本不高,拿来做底本生意推广到市面上,也是歪打正着的薄利多销,很受大众的喜爱。
做生意的,甚至是学院等地,对于这种可以传到各个房间里的话筒都觉得方便,也映衬自己的身份地位。
弘昼潜意识的觉得,这很可能又是一记糖衣炮弹,直到抱进来的两台台式电话。他没有说多余的,但是创造和历史的路线总是惊人相似,那和记忆中最早期的电话也是大半的相似。看着很丑,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你们确定可以打”
“可以。”
那科学院的主任笑道,“自然是,此前在院中等地试过上百回。发现确实可用,这才来献丑给皇上一看。”
主任心里高兴,终于把皇上说了好些年的东西捣鼓出来,一来是交差了,二来以后想再办理其他的也能自信张口了。
不仅仅是他,科学院里也是如释重负。
弘昼自然是先试了两下,虽然说电话放得近,但不影响两个电话的可用度。他看着就高兴,便看着来的几人问道,“是你们几个做来的”
主任往后退了退,身旁几人随着行礼回话,并推出一个较年轻的男子答,“学生拙见,有幸琢磨了几分。”
有天赋肯努力的年轻人,弘昼再高兴不过了,“你看着脸生是哪一年的考生”
“回皇上,学生是雍正十一年湖北省甲级考生。”
“湖北分院的”
“是。”
年轻俊秀的弘昼很是欣慰,“后生可谓啊”
因为在科学院里忙得头都不抬,很多人都是胡子拉碴形象邋遢。因为进宫才临时修整了外貌,又换上科学院院服勉强称得上精神中年男子的学生们,“”
这话没办法说,只能低调懂事的谢恩就是了。
最主要的,还是皇上高兴就好。
弘昼察觉到其中微妙之处,但他并不觉得什么,反正在他这段人生里,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都在说明年龄并没有那么的绝对。他手一扬,对他们夸赞奖赏,之后便叫年希尧来。
当初年家随着年羹尧安静了一段日子,但法不责众,年希尧是相对好的。胤禛又将他复用,还升了内务府总管,并遥领景德镇督窑官一职位。年希尧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内务府里的俗务或者旁物都能驾驭办好。上任以来,还累加管理淮安板闸关、宿迁关、浒墅关税务要职,监督国家总计超过一半的权税。但弘昼更看好他在数学化学上的天赋和认真,所以留在身边之余,还加从一品左都御史衔。
身边有这样聪慧能用之人,真的是很庆幸欢喜的事情。
弘昼用上就舍不得撒手,可是一辈子做内务府总管,既不够彰显个人能力还分担精神和时间。
等待年希尧的功夫,弘昼就开始提前琢磨思虑起来。但他等的人没有来,反而是王包子快步进来汇报,“主子,太皇太上皇他们回来了。”
“嗯到哪了”
“月前从莫卧儿王朝回来,之后一路北上,三日前到了支援地。”
弘昼有点心理准备,可听着也还是有些讶异,“月前就回来了”
那要不是支援地是自己的大本营,自己多半还被蒙在鼓里吧他不要面子吗
王包子应下,他小心的看着弘昼又道,“不仅是太皇太上皇他们,还有几位西洋人也来了,后面还跟着弗朗西斯先生。”
“弗朗西斯”
弘昼后觉朋友出宫采风已经有半个月了,这么一想他更觉得好奇,“是认识的”
“听说那洋人是普鲁士国来的贵族,与弗朗西斯先生是旧年好友。”
“可是年纪与朕相仿”
“好似大一点。”
外国人都早衰嘛,弘昼了解,“有照片吗”
王包子见并无坏事,将早收着的相片拿来。弘昼一看,还真的是当初的朋友弗里茨。当年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有生之年对方还真的来到大清。别管其中缘故,他心里都是高兴地。
对于几个老人家偷偷跑去支援地,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他们开心就好,反正自己又不是做坏事。
弘昼对此不以为然,对于福宜也没有隐瞒。
想到嫡亲的亲人们就在西北,飞艇过去一会子就到了,福宜连忙打着包袱飞奔过去。弘昼见此写了封信,让她分别带去给老人家和朋友弗里茨。
之后该忙什么就忙什么,直到底下人送来拍下的照片时,弘昼盯着久久不信。待福宜的一封亲书,那漂亮随意的文书字体竟然写着说,对弗里茨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弘昼不可置信,他没有任何的偏见,也曾保证让福宜幸福。可弗里茨的父亲,可是一心想要壮大国家的军事化疯子,家里的教育都是斯巴达的风格。
嫁过去好吗
弘昼顿时怀疑弗里茨过来的原因,决定稳住福宜先调查清楚再说。可他忘了,福宜被他养成了女子自主的脾性。
几天后大清人都知道太皇太上皇等人回国,固伦公主还对随来的普鲁士王子一见钟情。
坊间顿时谣传四起,普鲁士不过小国家而已。公主所谓的钟情,怕是因为皇上的禁五服令,让公主无法在京中择选合适的额驸成婚
公主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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