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还不等我们反应过来,科姆伊便唰地一下变出一张早就列好的超长清单,环视一圈后,笑眯眯地塞到了亚连团服上衣的兜里,顺手还拍了拍。
“好了,事不宜迟,那现在就出发吧!”拍完后,立马就近将我们推出了大门,连带着还装模作样地挥了挥小手绢,“早点去晚点回,记得一定要徒步走哦——”
于是我们一行六个人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地驱出了总部,踏入了要想抵达岛屿另一端的城镇必经的密林。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我们运气好,今天难得是个晴天,连日来的阴云尽散,明丽却并不过于浓烈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叶层间筛落,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碎金。
因为地上的树枝草叶铺得很厚,虽然是雨后,却并没有太过泥泞。走在其中,鼻端满满都是雨后草木混合着泥土的那股清新气息,一切都显得平静,又祥和。
当然神田的表情就不是那么祥和了——他是我们之中最不乐意的,要不是这几天刚好为了躲父爱决堤的提艾多尔元帅,根本就不可能会同意跟我们一起来。此刻应该是反应过来了,越想越气,正一个人拉长着脸地走在最前面。
相比之下,亚连和李娜莉之间的气氛就相当和谐了,两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走在稍后一点的地方。林克则一如既往地捧着自己的那个小本本走在边上,只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才是我和拉比,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跟拉比腻歪,我特地放慢了脚步,拉比和我对视了一眼,立刻也跟着心领神会地放慢了速度。我们就这样刻意让自己落后了前面那一伙一大截,基本保持在一个能看到他们、但互相听不到对方说话的距离。
“……话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教团不是有专门采购物资的人吗?而且就算真要我们去采购,也可以直接把方舟的门开到商业街那边啊,那多方便。”我顿了顿,“科姆伊这就是想把我们给支走吧?”
“恐怕主要目的是为了支开亚连,”拉比往我这边挨近了些,顺势牵住了我的手,顿了顿,又撒开,将连着小臂的深红色半指手套脱下来塞进口袋后,才重新握住了我的手——他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每次拉小手之前都要特地脱下手套,“塞西应该也发现了吧?从早上开始,总部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卫兵什么的也增多了——大概是有中央的大人物要来吧,看科姆伊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让亚连和他们碰上。”
“所以我们这几个只是连带的?”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啦——小心,”拉比拉着我避开一处横倒的树干,尽量挑平整干净的地方走,最后还是不满意,干脆在我身前蹲了下来,“塞西,要不然还是我背你走吧?”
……说真的,我严重怀疑在拉比的眼中,我现在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走路都会平地摔的小废物。
不过这个对我来说倒没什么,但关键是……前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这要是真背了,也、也太羞耻了……
“不,”我只好强忍诱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不用背。”
“啊,那是要抱吗?”
“也不要抱啦!”为了避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抵抗不了了,我连忙回到了刚才的话题,“对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看啊,”拉比只能很遗憾地重新牵住我的手,“比如塞西,就是亚连和库洛斯元帅的相关人员;而我,则是相关人员的家属;李娜莉就更好猜了,是最重要的妹妹。”
“那神田呢?”
“优的话……大概算刺头吧?”
“刺头?”
“嘘——小声点,他耳朵特别好使,千万不能被他听到。”
“……不过你现在这种总结已经习惯性地不带林克了欸。”
“嘛,反正每次都在,直接就把他当成和亚连捆绑的大型挂件就好啦。”
拉比顿了顿,改为和我十指相扣。
“好了,不说他们啦——这一阵一直下雨,好不容易这么一起出来一次,除了采购,塞西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吗?”
我迟疑了一下:“那我们……去把镇上所有的小吃店都扫荡一遍?”
“……不是刚刚才在食堂吃过嘛,你这样杰利可是会哭的哦?”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我摇了摇他的手,装得特别特别的乖,“我跟着你走。”
“跟着我走啊……”拉比视线下移,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我身上的团服。
“什么?”在进入城镇之前,亚连回过头,“你说要分头行动?”
“没错,再怎么说,五个人一起行动也太浪费资源了。更何况科姆伊那家伙列出的清单还那么多,从效率方面考虑,分开去买也要更快一些。”拉比一边说着,一边从亚连手中抽出那张长长的清单,撕成三等份,自己留了一份后,将剩下的又塞回到了亚连手中,“那就这么定啦,这部分就交给我和塞西吧。”
“我觉得可以,那我……”李娜莉看了看亚连这边的两个人,又转向另一边的神田,“那我就和神田……”
神田为了表明自己并不屑于跟人一起,双臂环胸,非常冷淡地偏头哼了一声。
结果就变成了我和拉比一组、亚连、林克还有李娜莉三个人一组、以及神田独美。
“那我们到时候在哪里集合呢?”亚连问。
“就在这里好了,”拉比敲定,“日落之前回来。”
于是我们就这样分成了三路。
我刚开始还以为拉比会拉着我直奔菜市场,却不想他简单地打听了一下后,便将我带到了当地最大的一家服装店前。
我:“……欸?你想买衣服吗?”
“不,是给塞西买。”
然后我便被不由分说地推了进去,顿了顿,只好在拉比万分期待的目光下,从衣山衣海中扒拉出了一件很像我们之前旅行那次穿的那身深褐色棉裙。
拉比:“……”
“塞西,我们现在已经不用再隐藏身份了,”拉比一脸凝重地把手往我的肩膀上一放,“真的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啊。”
……这就是我的审美好吗!
但他不喜欢的话,我穿着也没意思,只好苦大仇深地把棉裙给放了回去。迟疑了一下,又从中挑出了一件胸口画了颗红心的亮紫色露肩百褶裙,试探地望向拉比。
拉比像是憋了口老血,缓了好半天,才试探地哄我:“我……我觉得要不还是再找找?”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
深粉色豹纹小皮裙。
拉比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直接用手臂给我打了个大大的叉:“NO!”
半黑半绿大胸女仆装。
拉比嘴角抽了好几下,一把捂住眼:“……塞西,你是不是、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浅橘色勾了紫边的半袖连衣裙。
拉比一脸的生无可恋:“……怎么办,我现在已经开始想要感谢教团能统一配备服装了。”
我:“……”
我还就不信了!
这回我在里面找了很久,终于自信满满地拿出了件blingbling亮瞎眼的纯金无袖小吊带外加大红长裙。
拉比的眼神已经失去了高光:“……”
“真、真厉害,”只有店员还在尽心尽力地夸,“这位小姐好像把我们这里……会在特定节日中穿的服装……全、全都挑出来了呢。”
“真的吗?”我立刻来了兴趣,“是什么节日?”
“……奇、奇装异服节。”
我:“?”
拉比叹了口气,原封不动地接过我手中的服装,又原封不动地将其送回了原位,然后拉着我走到店中的小沙发前,按着我坐下,顺便帮我捋了下因为来回折腾而有些凌乱的发丝,掖到了耳后。
“我觉得塞西还是就坐在这里不要动了,乖。”
然后我就再没插上手。
只见拉比一站起身,整个人的气质唰地就是一变,飞快地将所有挂着的衣服都过了一遍后,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两分钟后,我望着案几上搭配好的十几套服装,感到心情十分的复杂。
“……你这样,书翁知道吗?”
拉比不明所以:“嗯?”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们这一行的看家本领用途竟然如此的广泛,还这么的……具有生活气息?”
拉比:“???”
然后我便被迫开始了换装游戏。
问题就出在第四套衣服上,拉比选的是一身冷蓝色调的微蓬淑女裙,和乔尼设计的初衷刚好相反,款式繁杂,我在试衣间里对着镜子捅咕了半天,也没能系上背后的绑带。
我只好放弃自己动手,扒开试衣间的帘子,露出个脑袋,想找店员过来帮一下忙。
却不想店员刚要抬脚,就被拉比给拦住了。
拉比:“还是我来吧。”
拉比可能是并没意识到里面会是个什么情况,进来后,看到因裙子系不上而必须将前面按在胸口的我时,还吓了一跳。眼睛立马被烫到了似的移了开去,缓了好几秒,才示意我背过身,将我披散着的头发拢了拢,撩到一侧,然后在试衣间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小心地帮我系背部的绑带。
但他对这个也不是很熟,虽然能感觉出一直在避免碰到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但因为过程太过磕磕绊绊,还是难免有所疏漏。
拉比的手指很烫,我又一直裸着背,皮肤冰凉,在触上来的瞬间,我下意识地一抖。虽然已经抱过很多次了,晚上也一起睡过觉,但除了脸,其他地方基本上那都是隔着衣服摸的。这一直接上手,我耳朵呼地一下瞬间就烧着了,心口也不知为什么,扑通扑通地开始加速。
拉比的手也有些不稳,因为太过紧张,力道都掌握不好了。
“嘶——太、太紧了!”
“对,就是这样,稍微再松一点……”
“……等等,好像、好像松过头了。”
就这样弄了好半天,就在我以为终于完事,想要转过身去时,背部的皮肤忽然有些痒,像是被拉比的发丝给轻轻地扫了下,紧接着两片肩胛骨的中间便骤然一烫。我完全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就被拉比欲盖弥彰地拉了出去,推到了镜子前。
在看到镜中映出的人影的一刻,我才陡然意识到了刚才的那一下是什么,心口登时像是被羽毛给轻轻地拂了一下,痒得我下意识地侧头,想要去望身后的拉比。
却被他把脸给扳了回去,只能在镜中望见他通红的耳廓:“看自己啦。”
“……好看吗?”我还是第一次在正常状态穿这种衣服,一时也有些僵巴巴。
“特……特别好看。”拉比小声说。
我就这样被拉比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完全忘了自己“试几套就装累糊弄过去”的打算,极具耐心地将剩下的十几套都换了个遍。
本来我们都说好了,就挑其中最好看的三、四件买下,结果也不知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全部包圆。
“别冲动啊,”我赶紧把拉比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地提醒他,“我们没钱!”
“我有,”他立刻压低声音地和我炫耀,“我之前攒了好多呢。”
……不是,教团那么低的工资,你都能攒到钱?
“可是,那也不能全都买啊……”我迟疑了几秒,充满怀疑地问,“穿着……真有那么好看吗?”
“那还用说?我的塞西当然最好看了!”他故作不满,等到话都出口了,才好像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都是一愣。顿了顿,忽然就跟被什么酸胀的情绪牵引着似的,俯身下来,贴着我的脸颊小小地蹭了一下,又好像宣示着什么一般,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我的。”
“什么你的?”我没太明白。
“我、我是说,都是我选的,当然好看啦!”
……又拉我的审美出来鞭尸!
拉比没忍住,捏了下我鼓起来的脸,转身去找店员付了款。回来时看到我正要往试衣间那边走,想要换回团服,连忙跑过来拽住了我。
于是我就这样里面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外面搭着件长度刚过胸的深蓝小西装地跟着他去了菜市场。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买完了清单上的东西,然后就望着地上的八个超大的袋子开始懵逼。
“这样,”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四袋,我四袋。”
拉比没接话,只说:“塞西,伸手。”
我茫然地照做,接着就见他也伸出手,直接贴上来和我比了下——比我大了一圈还多。
“不行不行,塞西的手太小了,肯定拿不动,还是我一个人好了。”
“……不是,就算你手更大,你拿得动,你也拿不过来八袋啊?”
“也是,那我再想想……啊,有了!”拉比一敲掌心,忽然拔出黑锤,伸长到1米左右,将那些袋子串着都挂上了锤柄后,扛在了肩上,“这样就行啦。”
我:“……”
虽然面前的这位确实是我喜欢的男——不对,严重点说,虽然这确实是我一生的挚爱,但不知为什么,现在总有种不是那么想和他走在一起的感觉。
“那个……要不你稍微离我远点?”我试探地提出建议,“我们分开走?”
“欸——为什么?不去扫荡小吃店了吗?”
……好吧,为了吃,我立马就妥协了。
就这样一直吃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我们才和神田前后脚地赶回到了约定地点,又过了几分钟,亚连和李娜莉他们也大包小裹地走了过来。
……我环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手中什么都没拿。
这好像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我顿了顿,刚暗搓搓地想从拉比的锤柄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拽下一个袋子,拎在手里做做样子。却不想一伸手,拉比就以为我是想要拉手手,立刻善解人意地中途截住了我的手,和我十指扣在了一起。
我:“……”
“等等,塞西,你的衣服……?”亚连恰在此时望了过来,看到我身上的衣服就是一愣。
“啊,”他一秒反应过来,“是拉比买的吗?”
“不是,这都能一眼看出来的?”
“一想就是,就你那种已经没救了的审美,怎么可能会起死回生呢。”
我:“……?”
我的审美怎!么!了!这只是每个人的品味不同,并不能分好坏的知道吗!
然而还不等我好好地和亚连科普一下,一边的神田就板着脸催促了一声:“走了。”
他看上去心情相当的恶劣,而且不知为何,还披散着头发。
“咦?”拉比立刻就问了出来,“优,你的头绳呢?”
“说了不要叫我的名字,”神田不耐烦地瞪过来,接着转头便走,但走了几步后,又突兀地停了下来,转回头恶狠狠、又相当难以启齿地问我们,“你们……谁有能绑头发的东西。”
李娜莉的短发刚长了点,此刻正梳着短短的双马尾,但由于科姆伊的某些癖好,她的发绳上各有两朵显眼的粉红蝴蝶结。
这个肯定不行,而我则早就为了臭美不扎头发了,神田瞥了一圈,发现除了林克,没有人有发绳可以借他。
于是我们的目光立刻也跟着都聚集到了林克的身上。
林克:“……”
林克立刻板着脸地后退了一步:“我没有多余的。”
看样子,他这是相当抗拒散开自己的麻花辫啊……
于是只能披头散发的神田四周的气压就更低了。
因为从下午开始,乌沉沉的云雾便聚集了过来,担心一会儿要下雨,我们一致决定将科姆伊的叮嘱抛到脑后,回去的时候务必要坐拉比的锤子。
然而这边拉比才刚将那个叠得板板整整、缩得极小的大花垫子从鼓鼓囊囊的腰包中掏出来,还不等在我惊恐的注视下包上锤柄,就有一个醉酒的年轻人拎着酒瓶在镇口和我们擦肩而过。
本来我们谁也没有放到心上,直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醉醺醺的:“美、美人?”
见他一脸色眯眯地走过来,拉比第一时间就拎着那个大花垫子地护到了我的身前,而亚连也横出手臂,挡住了身后的李娜莉。
却不想那个醉汉就跟没看见似的,直接摇摇晃晃地就从特别自作多情、擅自警惕的两人身前径直走过,直奔一脸懵逼的林克。
“金、金发的美人?”醉汉站都站不住了,却还伸出手想去摸林克的脸,“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拉比立刻“哇——”了一声,亚连顿了顿,也不甘示弱地“噫——”了一下。
林克的脸上一片空白,就这么被捏了一把,甚至都忘了做出反应。然而还没等他从懵逼中回过神,醉汉就一个摇晃,余光忽然又瞄到了不远处正垂头在包裹中翻找着什么的神田,他登时一个激灵,连眼睛都微微瞪大了些。
“这……这个更漂亮!”
他连忙蹬蹬蹬地跑过去,直接就要去摸神田的脸。
“美人,美人你在找什么?我、我帮你……”
神田刚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条件反射地一偏头,躲了过去,等过了几秒,回过神来,额角登时蹦出来了条青筋,顿了顿,扯着一边的嘴角气极反笑,一字一顿。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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