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茶碗摔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碎倒是没碎,只是滚动间洒出的茶水,把阿妮塔小姐曳地的裙摆和脚边的地毯洇湿了好大一块,她却仿佛毫无所觉,只错愕地盯住我,嘴唇条件反射地翕合了一下。
她看起来被吓了一跳。
我更被吓了一跳!
要知道,从小到大,我至少对几·十·个不同国家、不同身份、甚至不同年龄段的女人都说过这话,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个反应这么大的——而且还不是高兴的那种反应!就她脸上现在的这个表情,再怎么强行歪曲,也不能硬说成是怜爱和崇拜啊。
等等,难道有生之年终于让我遇到了一位——愿意去甩师父几个爱之深恨之切的耳光的女性吗?
我支持啊!我绝对举双手双脚支持啊!
就是甩的时候……我是说,这种充满纪念意义的时刻,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容许我在场,对天发誓我就只自己看看,保证不宣扬得人尽皆知——嗯?亚连你看我做什么?
“阿妮塔小姐,您别听她胡说,”亚连很是无奈地瞪了我一眼,“塞西和我一样,都只是师父的弟子而已。”
不,还是有可能是私生女的!
好吧,在亚连和善的目光下,我老老实实地把这话给憋了回去。
“让驱魔师大人见笑了,”阿妮塔小姐视线微垂,望了一眼正在收拾狼藉的马赫加小姐,等转向我们这边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端庄仪态,“刚刚一时惊讶,有些失态了。”
“没关系,请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李娜莉迟疑了一下,“我们刚才好像并没有提过元帅和塞西的关系,阿妮塔小姐是怎么认出来的?难道之前……见过塞西吗?”
“或者,是听元帅说起过?”拉比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阿妮塔小姐摇了摇头:“我只是无意中见过一次塞西大人的照片。”
“照片?”这回换我愣住了,顿了顿,指向自己,“我的?”
亚连也有些错愕:“塞西的?”
“亚连,塞西,”克劳利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你们看起来……怎么这么惊讶?”
“那个,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塞西从小就有非常严重的镜头恐惧症,按理说,不应该会留下照片的才对……”亚连说着,转向阿妮塔小姐,“阿妮塔小姐,您真的确定照片上的人,是塞西吗?”
“至少我现在还看不出有任何的区别——塞西大人自己没有印象吗?我记得那是一张合影,上面好像还有一位深蓝发色的男士。”
等等,你是说,那还不是偷拍,而是一张合影?
不是,长这么大,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跟除师父和亚连之外的男人合过影?不,问题是,就算是师父和亚连,我也没跟他们合过影啊?
“蓝色头发?难不成是优?阿妮塔小姐,你说的那个人,是像这样梳着单马尾吗?”拉比在脑后比划了一下。
……虽然我还真就答不出来,但这种问题怎么想都应该直接来问我这个“当事人”才对吧!还有你这问题本身就有毛病,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会和神田一起拍照啊,我们又不熟,是我疯了还是他崩了?
“如果我没记错,”阿妮塔小姐果然摇了摇头,“那位男士的头发应该束得很低,而且看上去……似乎是那种很温和的类型,实在要说的话,和亚连大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像。”
“像我?”
“好吧,那就不可能是优了。”
亚连蓦地想到了什么:“对了,师父怎么说?”
“库洛斯大人什么也没说,”阿妮塔小姐再度望向我,“但我一直都以为那是与他同龄的朋友,所以在见到塞西大人时,才会那么惊讶。”
“等等啊,和库洛斯元帅是朋友关系,还和塞西长得一模一样,”拉比灵光一闪,“并不一定就是塞西本人吧?也有可能是妈妈啊?”
“……对欸,还有这种可能来着,”亚连顿了顿,“那照片上那位深蓝发色的男士,很有可能就是……”
“——很有可能就是我爸爸。”
我条件反射地接过话,却不想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了。
怎么说呢,苦寻多年的真相突然就这么、这么顺利地浮出了水面,还真挺让人……不适应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竟然真不是师父的私生女吗?
不行,这回绝对要好好地问问师父,不能再被糊弄过去了……就算被断罪者怼脑门也不能。
“说了这么半天,”于是我环顾四周,“我师父呢?”
我话音刚落,一股突如其来的寂静便陡然笼罩了整个房间。
阿妮塔小姐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
拉比和我对视一眼,带着一股不祥的预感开口:“不是吧,难道库洛斯元帅提前感应到我们要来,又又又逃跑了?”
亚连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要真是这样还好……”
“是这样的,”最后还是李娜莉咬了咬唇,接过了话,“我们来晚了一步,早在十天之前,库洛斯元帅就已经乘船去了日本,但……但就在前天,海上忽然传来消息,说元帅的船遭到了大批恶魔的袭击,已经沉没了,等前去救援的船赶到那里时,只看到了数不清的残骸和一片剧毒之海,而库洛斯元帅早已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
“要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有点不太好办啊,”我闻言,一脸沉重地转向亚连,“你说这船都沉了,师父还怎么去日本?总不能全程都游过去吧?嗯?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塞西大人也和亚连大人一样,认为库洛斯大人还活着,对吗?”阿妮塔小姐死灰般的眼中蓦地生出些许光亮,就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的浮木,渴求着我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不是肯定的吗?”我奇怪地望向她,“你们中国不是刚好有句古话形容这种,怎么说来着……对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
亚连一把捂住我的嘴,干笑着解释:“塞西的意思是,我们的师父是没那么容易就被干掉的,所以——所以请您放心吧,阿妮塔小姐。”
·
“在想什么呢?”
我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侧头一看,就发现拉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旁边。
说起来,这实在是个闹腾的夜晚。
你说师父那个人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好吗?有烟有酒有美人,还没有催债的——再说就算有催债的,他的这位情人也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啊,肯定动动手指就帮他摆平了——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非要去日本呢?
结果连累我们也只能跟着乘船出海。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先和看不起亚连觉得他太瘦小的船老大掰手腕、掰赢后又跟级别更高的马赫加小姐掰手腕、恶魔突然来袭、众人纷纷亮出武器一边保护船员一边和敌人进行战斗——总之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一仗过后,包括船老大在内的所有船员都对亚连改观了不少,此刻更是将他团团围住,你一下我一下地拍着他。
“看不出来啊小子,你竟然这么厉害的!不过这外表也太纤细了,回去了多吃点!肌肉可是男人的资本啊!”
亚连:“……”
在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的衬托下,身姿格外纤弱的亚连当然就只有干笑的份了。
夜色由浓转淡,东方的天际无声无息地漫开了一片薄暗的紫红。街边屋檐上悬挂的灯笼还有零星的几盏没有熄灭,在还未彻底消散的冷白晨雾中闪烁着朦胧的暖光。
时间尚早,船员们还要为出航再做些准备,阿妮塔小姐便提议让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暂作休整。
而我则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不知不觉地就一个人落在了后面,却没想到被拉比眼尖地发现了。
“是在担心库洛斯元帅吗?”
拉比顿了顿,故作轻松地安慰我。
“放心啦,你和亚连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嘛,元帅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
“这我知道,”我深以为然,“出事是不可能出事的,就师父的那个长相,长得就像那种“就算耗死了所有人也会罪恶地活到最后”的类型。”
“……总觉得不像是在夸奖呢。”
我静静地和拉比对视了两秒,信誓旦旦:“你的错觉。”
“好吧,回归正题,”拉比枕着双臂,把目光转回前方,以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开口,“其实你很在意阿妮塔小姐之前说的话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小声叨叨,“毕竟,我真的一次都没见过她说的那张照片啊。”
“从亚连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也没见过……这么说来,很可能就是库洛斯元帅故意不让你们看到了,”拉比猜测,“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能有什么隐情?怕我背着他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不过话说回来,我竟然真有父母的。”
“想什么呢!”拉比哭笑不得地转向我,“人当然都是有父母的啊。”
“我的意思是……我以前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师父的私生女的,”我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踩过一块又一块石砖,“这打击来得实在是太猛烈了,我都把师父当了快十年的爸爸,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他竟然真的没说谎……竟然真的不是我爸爸。”
“等一下,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的重点是在——库洛斯元帅竟然没说谎上呢?”
“你这么理解好像也没毛病,反正……反正我现在就是超受打击。”
没错,超受打击,所以急需一个爱的抱抱什么的。
同伴爱也行呀。
但我等了半天,拉比也没接收到我话里话外噼里啪啦的暗示。
“别这样嘛,”他就跟铁了心似的,一味只追求口头上的开解,“虽然和塞西相像的女士是妈妈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照片上的另一个人,也不一定就是爸爸吧,也有可能是朋友之类的呀……不过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库洛斯元帅知道,所以等这次见到了,塞西还是直接去问他吧。”
这你就太天真了,难道你以为吾师库洛斯·玛利安是那种你问他什么他就会老老实实地答你什么的人吗?
“——拉比?塞西?你们怎么落后了那么远?”
然而还不等我好好地给拉比科普一下,李娜莉就先一步地发现了后面的情况,亚连也跟着向我们挥了挥手:“你们两个走得太慢啦!”
“就来——”
拉比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接着错身走到我的身后,握住我的肩膀就开始推着我往前走。
“嘛,别想那么多啦!当务之急就是先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至于别的,等见到了库洛斯元帅再考虑也不迟啊。”
及至此刻,太阳已然露出了大半个头,渐强的曙光破开清晨的薄雾,红霞初碎,仿佛烧着了东边的那一片天空。
淡金的晨光洒落下来,照得全身都暖洋洋的,但不知怎么,我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之前那个深凉的雨夜。
当时他也是这样站在亚连和李娜莉的身后,想推着他们下楼,却在撞上我的视线后,不知为何,蓦地收回了去推李娜莉的手。
·
说是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其实也并没能睡多久,上午十点左右,我们就再度来到了港口。
我和李娜莉倒还好,书翁作为一名都萎缩到了一米四的老人家也暂时地躲过一劫,但亚连他们几个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被抓了壮丁,扛着集装箱上上下下了几十趟,没一会儿便都累得大汗淋漓。
“呼——还真是艘会使唤人的船啊!”过了好久,拉比才得空靠着舱壁坐到了地上。
“就、就是说啊。”一旁的克劳利也热得直扯领口。
“能让船早些出航的话,这不是很好吗?”书翁拢着袖子,四平八稳地睨向拉比,“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半吊子锻炼得不够。”
“臭老头你自己什么都没搬,还说风凉话,真的很重啦!”
拉比反驳的时候,我刚好拿着手帕走到他的旁边,见他脸侧不断地有汗水滑落,把发带和鬓角都给浸湿了,便下意识地俯身帮他擦了一下。
“啊,还有这边,这边也要。”拉比立刻转过脸,示意我不要冷落了另外一边。
我刚要去擦,忽然似有所觉地侧过头,果然看到除我俩之外的所有人都石化在了当场。
拉比:“你们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噫!我我我又忘了已经恢复了对不起!”
我:“……没关系。”
看看,我就说朝夕相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吧?
“看来之前的那几个月,这小子还真的是没少麻烦塞西小姐。”书翁哼了一声。
“有什么办法嘛!”拉比不服气地小声辩驳,“变成小孩子以后,真的有很多事都超不方便啊。”
“不过,”克劳利憨厚地笑笑,感叹似的开口,“感觉塞西对拉比,确实比对其他人都好呢。”
老实人随口的一句话,正中靶心。
拉比动作一滞,亚连一顿,我一僵。
书翁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不好!我和亚连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亚连:“哈哈哈哈哈克劳利你在说什么呀,你这一看就是对塞西了解的还不够多啦!”
我:“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你这一看就是还不够了解我啦!”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我一边说着,一边超快地从行李中翻出了一大摞五颜六色的手帕。
“事实证明,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做事特别的公平,是绝、对、不会厚此薄彼的。”我说着,把手帕一分为二,分别地拍到了亚连和克劳利的手里,“来,不要客气,放心大胆地用,不够我那里还有。”
实不相瞒,要不是书翁的那对熊猫眼实在太具有压迫感,我也想分他一沓的。
拉比:“……”
拉比看了看亚连他们手中厚厚的一沓手帕,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我才是那个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人吧!”
“——大家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李娜莉恰在这时走了过来。
“在分手帕,”老实人克劳利顿了顿,问她,“李娜莉也要吗?”
“欸?手帕?不,我暂时还用不到,可是为什么要……嗯?亚连,你的手怎么了?”
在李娜莉坚持不懈的追问下,亚连几近崩散的手臂就这样暴露在了我们眼前。
“啊,这个——这个不是伤口啦……怎么说呢,最近不是和恶魔战斗得有点频繁嘛,用得多了,武器肯定会疲劳的啊……”
“没听说过圣洁还会疲劳的,”拉比一针见血地戳破他,“亚连,你该不会是在胡说八道吧?”
“那个,可能因为我是寄生型的?”亚连心虚地挠了挠脸颊,目光也开始不自觉地向旁边偏移,这一偏倒好,直接就偏到了我的身上,他的眼睛唰地一亮,立刻就来了一招祸水东引,“不信你们可以问塞西!”
……不是,你给我等等!
然而拉比还真就转过了头,疑惑地问我:“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啊!
我:“……”
我一脸高深莫测:“没错,说到这个,就是寄生型的特别之处了,用多了就……就会疲劳。”
“可是,那为什么小克他……”
“克劳利当驱魔师的日子还短啦,想也知道,肯定没有我和塞西有经验啊,”亚连说着,还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哈。”
但再怎么说,这些理由也没能说服李娜莉。
“之前我就这么想了,亚连的手……还真是脆弱呢。”
她视线微垂,目光落到亚连有些颤抖的左手上,眼睫眨动间,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了下来。
亚连:“李、李娜莉?”
拉比用手一指:“啊!亚连你把李娜莉给弄哭了!”
我慢了一拍地附和:“弄哭了!”
克劳利跟上:“弄哭了欸。”
书翁顿了顿:“弄哭了呢。”
“不、不是啦!”亚连直接就懵逼了,“别这样啊,李娜莉,你、你别哭呀……”
哦——明白了,怪不得他之前提议让我哭,原来是对此情此景深有体会啊。
就是拉比的反应和我们想的有些出入——你说李娜莉都哭成这样了,他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看亚连的笑话呢?
总之,直到出航,亚连才被阿妮塔小姐解救了出来。
等来到船尾这边,发现我正抓着栏杆地往船下瞄,便走了过来。
“还好吗?”亚连问。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好,不好到极点了。”
“那你怎么还专挑这种地方站,需要我扶你回船舱吗?”
“需要你……说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这要说什么啊……”说是这么说,但亚连想了想,还真找到了一个能和我讨论的话题,“塞西,你说,师父他真的还活着吗?”
我一边忍着反胃感地往海里瞄,一边毫不客气地批评他:“我让你说点什么,是让你说点有意义的话,而不是让你说这种明摆着的废话。”
“……也是,”亚连望向正在我们上空盘旋的蒂姆,笑了笑,“我也这么想。”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过,如果蒂姆现在还跟着师父就好了,起码能录下来他在水里扑腾的惨状——英姿,方便我们日后观摩。”
“我会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师父哦。”
“……啊!不好!我的小腿抽筋了!”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站在外面啊!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就扶你进船舱。”
“不,师父特地教导过我们,越是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放弃,”我玩命地抵抗,“我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下……”
然而抵抗的过程中,我无意中一瞄,就瞄到了正站在船头那边和克劳利聊天的拉比。
亚连也看到了,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我:“那我……去叫拉比过来扶你?”
我:“……”
我果断放弃挣扎:“怎么办,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突然就一秒都坚持不住了。”
亚连:“……”
亚连又好气又好笑,没再理我,直接转身走去了船头。
我抓着栏杆,先是做贼心虚地瞄了一眼船头那边的拉比,然后才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似的,转向了亚连。
白发少年的背影虽然比记忆中的要高出许多,却一如既往的纤细,甚至从某些角度望去,还有些瘦弱。
有那么一瞬间,也不知怎么,我竟忽地生出了一股想要叫住他的冲动。
就好像……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叮嘱他点什么,就永远都没机会了似的。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错觉?
不过,怎么说呢,怪不得船老大让他多吃点了。
可问题就是他也没少吃啊,难道是每天的运动量太大了?
我没太当回事,为了避免被拉比看穿我俩这是串通好的,很快便收回了目光,顿了顿,还故作镇定地扶着栏杆,望向了远岸的群山。
——我到底没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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