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早膳后, 傅寒关心血来潮带着小妻子来到围栏这边的马场教她骑马。
他的马是纯种的汗血宝马, 性子烈, 轻易不肯让陌生人骑在背上,傅寒关便教她先跟马儿熟悉一下。
“它叫乌霜, 最喜欢人摸它的耳朵, 你试试看。”
乌霜全身毛发黑得发亮, 溜光水滑的, 中间没有一丝杂色,四肢修长健壮,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热切地盯着傅寒关,不住地拿脑袋去蹭他。
宋云昭见状试探地伸出手去摸它尖尖的耳朵, 哪曾想到那马儿对着她喷了个响鼻,她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往傅寒关身后躲了躲。
男人见了眉眼微沉, 低声斥了一句,乌霜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似的, 顿时老实了, 甚至还主动对着宋云昭伸出了耳朵。
宋云昭瞪大了水润的眼眸, 里面充满了惊讶, “它竟然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它极通人性, 与它相处久了你便知道了。”
傅寒关一边说着一边牵了小妻子的手去摸乌霜的耳朵,那柔软的毛发轻挠着她娇嫩敏感的手心,止不住地传来一阵痒意,宋云昭忍不住有些想笑。
似乎是被摸得舒服了, 乌霜便乖乖站着不动了,宋云昭之后又喂了它一块草饼,渐渐地便熟悉了起来。
傅寒关在一旁为她讲解如何踩脚蹬,拉缰绳等细节,对方是他娇软的小妻子而不是那些个兵卒,所以他讲得细致,声音也很柔和。
宋云昭也是真的想学会骑马,听得极为认真,时不时地点头附和,然而当真的开始实践操作时,她却有些退缩了。
实在是乌霜太高了,她即便是踩上了脚蹬也使不上力,而且一个人坐在上面总害怕会掉下来。
傅寒关却不容她退缩,堵在她身后道:“你踩住脚蹬,我在后面托你上去。”
宋云昭只好依言照做,脚踩上马蹬后,男人从后面掐住她的腰往上一托,她瞬间脱离地面跨上了马背。
这时身下的乌霜突然躁动地踏了踏蹄子,她坐在上面身子跟着摇晃了一下,被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俯下.身子抱住了乌霜的脖子。
底下的傅寒关一把拉扯住缰绳,安抚住马儿,随后揉了揉她的发髻安慰道:“别怕,有我拉着它呢,你坐起身子试试看。”
宋云昭不敢,身子都在颤抖着,她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水润的眼眸里怯怯地,“我不想学了,你抱我下去好不好?”
这般明目张胆地撒娇,傅寒关有些招架不住,他最后一遍问道:“都已经上来了,半途而废不会后悔吗?”
宋云昭纠结犹豫半晌,对上男人暗含鼓励的目光,她最终扶着马鞍动作缓慢地直起身子。
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蔚蓝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马场,她能看得很远很远,跟站在地面上看完全不一样。
宋云昭渐渐地忘记了害怕,她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傅寒关见状便拉着缰绳带她转了一小圈,随后又把缰绳给她让她自己拉着转了一圈。
最后他才翻身上马坐在她背后,双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扯住缰绳小跑起来。
两边的景色迅速倒退,迎面吹来的风混合着青草的味道,凉爽宜人,宋云昭窝在男人宽阔的怀里,颇为享受地眯起眼睛。
身后男人眉眼低垂,瞥见她慵懒的神情,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睫。
脑海里回想起今早的事,他忍不住询问道:“你可知珍娘为何要害你?”
宋云昭闻言怔愣了一瞬,随后有些纠结要不要点破何珍娘对他抱有不一样的感情,迟疑了片刻,她最终还是道:“夫君就没有察觉到,她对你有些不一样吗?”
傅寒关听罢后忍不住在脑海里回忆哪里不一样,她还小的时候就与那些个见到他就害怕得躲起来的小姑娘们不一样,她总是爱跟在他后面,像条小尾巴一样,比阿梨还爱粘着他。
后来他参军回家的次数少了,但每次回去她总是爱缠着他问这问那,而这次来到京城后,她时不时地便会找出各种理由给他送来各种补汤。
思及至此,傅寒关脸上神情一顿,脑海里渐渐形成一个荒谬的猜测。
不经意间回忆起新婚第一日小妻子不小心崴了脚那一事,他霎时沉了声问道:“那日我带你逛园子,你不小心摔倒也是她故意推的?”
见他这么快便联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宋云昭不禁有些感到意外,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傅寒关只觉得一阵荒谬,他向来心细如发,善于捕捉蛛丝马迹,这次丝毫没有察觉到继妹对他异样的情感,一是因为他几乎没跟姑娘家打过交道,不懂她们的心思。
还有便是他一直将何珍娘当作妹妹一样看待,所以也下意识地将她对自己的好看成了妹妹对兄长的好,哪曾想到她竟然……
想到她因此两次加害小妻子,傅寒关心头不禁涌上一阵反感与厌恶。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娇软的身子,凑到她白玉般的耳垂边语气歉疚道:“怪我不好,没能及时发现制止。”
“不过她快及笄了,也是时候说亲了,等这次秋猎回去,我便让韩姨娘着手为她相看人家。”
宋云昭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般干脆利落地就打算将何珍娘嫁出去,一点犹豫都没有,她不由得好奇地询问:“夫君难道一点都不心软吗?”
正常情况下,一个男子若是知道有一个女子深深地爱慕着他,不管这个男子心中如何作想,都会下意识地对这个女子心软的。
听出她话里暗含的意思,傅寒关没忍住,大手捏了一下她柔软的细腰,口中轻斥:“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为何要心软?”
他心心念念娶回家的小妻子,可不是由着人欺负的,便是欺负,也只能让他一个人欺负。
宋云昭的腰本就有些酸,猝不及防被他捏了一下,下意识地叫出了声,等反应过来后,她霎时红了脸颊,忍不住扭身握紧粉拳锤向男人的胸膛。
男人闷笑,带起胸膛一阵颤动,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儿,策马跑了起来。
……
而另一边的何珍娘被送回了将军府后,她跑到母亲居住的梅院,抱着韩氏就是一顿哭。
韩氏被吓了一大跳,除了小时候还从未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过,她连忙心疼地将人抱在怀里安慰:“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替你出气去。”
何珍娘躺在母亲怀里使劲地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不肯说话。
韩氏见状有些无奈,目光看向女儿身边的丫鬟询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她了?”
她问完后又觉得不可能,女儿好歹是平西将军的妹妹,虽然不是亲的,但也没人敢去欺负她,更何况旁边还有临渊媳妇呢。
丫鬟闻言心中十分为难,她自是不敢将早上发生的事说出来,否则小姐一定不会轻饶了她,思忖片刻,她最终道:“小姐胳膊上起了疹子,许是难受得。”
韩氏听了后连忙将女儿从怀里扒拉出来,满脸担心地想看看是哪只胳膊,忙不迭吩咐丫鬟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请大夫。”
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发泄完心头积攒的屈辱与委屈后,何珍娘渐渐止住了哭声,她卷起右胳膊上的衣袖,露出一截密密麻麻的小臂。
韩氏见了心疼得不得了,一叠声地关心道:“疼不疼啊?好端端的怎么会起这么多红疹子呢?怎么不在行宫里看了太医再回来?”
女儿家最要紧的便是皮肤了,也不知会不会留疤呢!
见母亲这般担忧,何珍娘摇了摇头:“一点也不疼,就是有点痒。”
想起这疹子的来历,她咬牙切齿道:“这可不是好端端突然起的,而是宋云昭让人干的。”
她说完后将昨晚在行宫撷芳殿门口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韩氏听得一脸震惊,脑海里回想起宋云昭那天仙似的容貌,又有些不敢相信,“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无冤无仇的临渊媳妇为何要害你?”
何珍娘被母亲一噎,她当然不敢跟母亲说出是她害宋云昭在先,只是恼怒道:“我才没有弄错,谁知道她无故发什么疯,她这个人心眼毒着呢,连哥哥都被她骗了去。”
见女儿气得脸颊都泛了红,韩氏没忍住轻拍了下她手背,有些轻斥道:“好了你,都是快及笄的人了,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既然知道她是个心思不正的,以后别与她来往便是了。”
说到及笄,韩氏突然想起来一件正事,“你可还记得当初在边关时住在咱们隔壁的那个赵大娘?”
何珍娘不知母亲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她想了想后道:“记得啊,她不是有个儿子跟着哥哥一起从军的?”
好像是叫赵长垣来着,每次从军营回来都喜欢围着她转,她烦都烦死了。
韩氏笑眯眯道:“你记得没错,她儿子叫赵长垣,在临渊手底下做了一个八品校尉,前不久还将她母亲从边关接了过来,你们去秋猎的时候,赵大娘上门来看过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想为她儿子与你说亲。”
女儿下个月便要及笄了,现在她也不避讳说这些谈婚论嫁的事,毕竟这人选得让女儿满意才好。
“当初娘就觉得那个后生勤快踏实,人也十分懂礼,长得浓眉大眼的也周正,而且年纪轻轻就是个八品校尉了,日后有你哥哥帮衬一把,绝对差不了,你觉得呢?”
何珍娘当然是觉得不行,一张脸都黑了下去,语气鄙薄道:“他就跟个傻子似的,被我骂了也不知道生气,一个八品芝麻大的官在京城都不够看的,连给哥哥提鞋都不配,也好意思上门求娶我?”
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女儿这话说得有些尖酸刻薄了,韩氏听了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道:“这天底下像你哥哥这般厉害的男子能有几个?再说了临渊本就出身世家贵族,与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到底是不一样的,赵长垣能做到八品官已经是很有出息了。”
她说者无意,何珍娘心中却被这番话狠狠地刺了一下,哥哥出身世家,若不是后来遭了难被贬去边关,她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样完美无缺的男人。
即便是落了难,哥哥身上仍旧有他们世家贵族的血统,与同样出身高贵的宋云昭是一样的,他们才是属于一个地方的。
反倒是自己,被衬得像是地面上的淤泥一般,淤泥是一辈子也触摸不到天上洁白无瑕的云朵的,就好像她总是仰望着哥哥,哥哥却从来都看不见她一般。
何珍娘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清晰地认知到,她和傅寒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没有宋云昭,也会有别家的千金小姐。
哥哥的妻子,永远不会是她。
认清了现实后,何珍娘心里一阵抽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插了一把匕首进去,然后肆意地翻搅着,直到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她痛得忍不住哭了出来,不同方才哭得那般大声,而是咬着唇死命地压抑着,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难过。
却原来,她从小仰望,爱慕着的男人,从来都不会属于她。
韩氏不知她好端端地怎么又哭了,想来想去以为她是不愿意嫁给□□,便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你既不喜欢他咱们日后慢慢挑就是,快别哭了,娘心疼死了。”
何珍娘抱住母亲温软馨香的身子,哭得整个身子都开始打颤。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晚安哟!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