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生在边关长在边关, 与隔壁的何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及笄后顺理成章的与何敬定了亲。
她容貌秀美, 性格温婉,又是个勤快能干的, 何母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心中对这个儿媳非常满意。
两人成婚后, 韩氏于次年诞下一女珍娘, 一家四口过得幸福美满,左邻右舍见了都心生羡慕。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何敬竟渐渐沾染上了赌博,一开始也只是小赌, 到后来越赌越大,成了附近赌场的常客, 经常不着家, 等韩氏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赌瘾难戒,何敬无数次向妻子母亲保证日后决不会再赌了, 然而背过身去又忍不住偷溜去了赌场, 原本还有些殷实的家底被他都赔了进去。
韩氏最终心灰意冷, 提出了和离, 边关民风开放, 夫妻之间过不下去了提出和离是常有的事,自家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何母便做主同意了。
然而韩氏却要求将女儿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何母原是不同意的, 但想到身边有那赌博输得倾家荡产的人家用妻女抵债的,她担心自己过逝后,唯一的孙女珍娘落得那样下场,最后还是强忍着悲伤与不舍点头答应了。
和离之后,韩氏便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后来没多久,她偶然间遇见了傅寒关的父亲傅绍。
在边关,和离了的妇人想再嫁并不难,但她却带着个女儿,不少人家自是接受不了,大家都是穷苦人家,自己家的孩子都快养不活了,谁又愿意替别人养孩子呢?
但傅绍不在意,因此没过多久,韩氏便被抬进门做了他的妾室。
进了傅家后,韩氏不仅对待阿梨视如己出,更是日日在床前侍奉当时已经行将枯木的老夫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傅老夫人原本是看不上韩氏的出身,以及不满她带着女儿进了傅家的,但这么多日的精心伺候,老夫人渐渐地也接纳了她,临死之际更是将阿梨托付给了韩氏。
傅老夫人过逝后没多久,傅绍也跟着去了,韩氏那时便是靠着傅寒关每月微薄的薪资省吃俭用抚养大了阿梨与何珍娘。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傅寒关在军中接连晋升最后竟获封平西大将军,带着她们来了京城将军府。
韩氏从未想过,她这一生中能有如此境遇,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妾,能养大女儿她便心满意足了,可如今她却住进了雕梁画栋的大宅子,自此锦衣玉食,奴仆环绕。
她虽然惧怕傅寒关的威严冷厉,但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傅寒关因着她对阿梨的抚养之恩,到底是敬重她的,娶的妻子宋氏也是个好相处的性子,更重要的是女儿成了千金大小姐,日后还能说一门好亲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何敬竟然找到了自己。
韩氏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对面那副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如今已过去了十多年,彼此之间早已物是人非,若不是他们一起从小长到大,她对他太过熟悉,方才差点没认出来。
收回打量的目光,她冷着声回道:“我很好。”
何敬盯着她发髻和脖颈间戴的金银首饰,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是我多此一举了,你如今已是将军府里的姨娘,锦衣玉食,穿金戴银,比当初跟着我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语气里夹杂着自嘲的意味,又提起了过往,韩氏听了后心头霎时涌上一股艰涩难言的滋味,“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做了几年的夫妻,她再了解他的性子不过,十多年没见,他突然来找自己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叙旧。
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何敬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脸上神情却一片感伤,他语气希冀道:“这么多年了,我连女儿一面都没见过,她定是出落得如你一般温婉秀美了,秋娘,你…能让我见见女儿吗?”
韩氏闻言脸上神情流露出犹疑,何敬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的双腿仰着头哀求道:“秋娘,求求你让我见女儿一面吧,当初是我混蛋对不起你们娘俩,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你让我见见女儿,我保证见了之后就立刻离开京城,再也不来打扰你们了。”
韩氏被他下跪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想挣脱开自己的双腿,可男人抱得紧,她只得道:“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再说。”
虽然他们二人和离多年,但女儿终究也是他的女儿,血脉无法斩断,自己也从未想过不让他们父女见面。
只是京城不比边关,她现在一举一动都会被打上将军府的标签,她怕万一落入有心人眼里,会拿来做文章给将军府抹黑。
何敬纹丝不动,一味哀求:“你答应我我就起来,秋娘,我求求你了,我发誓只看看女儿就离开京城,否则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誓言太重,韩氏本就意志不坚定,闻言后一颗心一点一点地软了下来,她最终点头同意了。
何敬见状,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欣喜的笑容,便听见她道:“但是要等几日才行,府里过几天要为珍娘举行及笄礼,这几日太忙了她没有时间出府,等及笄礼过后我再带她来见你。”
“当然是女儿的及笄礼重要,只要能见她一面,多少天我都能等。”何敬连忙道:“我这几日都住在城西的云来客栈,到时你带着女儿去那里找我就行。”
韩氏见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想着这么多年他到底是念着女儿的,语气也不如先前那般冷漠了,“你还不快松开我,你之前是怎么知道我会出府,又是如何钻进这辆马车的?”
何敬闻言微黑的脸庞上露出讨好的笑,随后松开了抱着她腿的双手,重新坐回了位置后道:“我来京城已经好几日了,日日都在将军府附近转悠,碰巧今日撞见你出府,便一路跟了过来,见你带着丫鬟进了多宝阁后,我想办法引开了车夫然后趁机进了马车。”
韩氏听了后道:“那我待会引开丫鬟和车夫,你再悄悄地下去。”
何敬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韩氏见状让他别出声,随后撩开窗帘一角扬声唤来了丫鬟和车夫。
丫鬟珊瑚询问道:“夫人可是休息好了?”
韩氏点头,随后吩咐道:“我突然想起来,小姐爱吃如意斋的杏仁糕,你去买点过来。”
如意斋就在这附近,珊瑚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眼见着珊瑚走远后,韩氏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对着车夫道:“瞧我这记性,你快追过去让珊瑚再多买一份阿梨小姐爱吃的酸角糕。”
车夫不疑有他,连忙应了一声随后去追珊瑚。
韩氏见状放下窗帘,回过头对着对面的男人道:“趁现在你快走。”
何敬不放心地叮嘱她:“别忘了带着女儿来城西云来客栈找我。”
见她点头后,这才掀开前面的车帘身子灵活地跳了下去。
提心吊胆了半天,见男人走了后,韩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珊瑚和车夫很快便买了糕点回来,待珊瑚拎着两份糕点上了马车后,车夫这才坐上车辕驾着马驶向将军府的方向。
马车离开后,后面的小巷子里走出一个身形削瘦的男人,正是方才的何敬,只是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彪悍威武的高大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衬得面容尤为可怖,他紧盯着身旁之人语气阴森道:“你小子最好别跟老子耍花招,否则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出来,而是伸出铁铸一般的手臂拍了拍何敬的肩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何敬不敢躲,被男人拍得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在地上,他诚惶诚恐道:“龙爷放心,小的岂敢骗您,您放心,过不了几日那婆娘必定会带女儿来见小人,到时候我只要用女儿威胁她,她一定会拿银子来换的。”
韩秋娘那个蠢妇最容易心软,他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拿女儿当借口求她,到时只要她带着女儿来见自己,自己便可以抓了女儿来威胁她,她向来把女儿当作眼珠子一样,届时还不是自己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虎毒还不食子呢,被他称作龙爷的男人心中不耻他拿亲生女儿来威胁前头的婆娘,面上却有些不放心道:“可她们如今毕竟是将军府的人,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平西将军傅寒关,在边关那是人人奉若神明的战神,更是令北戎人闻之色变的杀神,手段狠辣,杀人如麻,若是不小心惹上他,只怕这京城就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何敬回想起傅寒关的威名,心中也不由得瑟瑟,只是一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巨额赌债,他只得咬牙道:“龙爷放心,韩秋娘不敢说出来的。”
韩秋娘是傅寒关父亲的妾室,若是被傅寒关知道她与自己有了牵扯的话,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必定不敢告诉傅寒关的。
龙爷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冷哼一声,随后双手环胸道:“最好如此,我们兄弟俩再宽限你几天,若是你再拿不出钱来还债,擎等着回边关被七爷剁了喂狗吧。”
七爷是边关一家赌场的幕后老板,手段最是阴险毒辣,想到落入他手里的下场,何敬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