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顺藤

    冯恒远和廖星星赶到公交公司时,下午公交师傅已经交班,冯恒远掏出学员证糊弄住前台小妹,才套出司机家庭住址。

    “我们现在过去吗?”廖星星问道,“现在都七点了。”

    “你觉得呢?”冯恒远征求她的意见。

    “去!这个点司机一家老小都在,若他只是拿好处的帮凶,现在是最好突破的时机。”

    “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

    冯恒远骑上横杠自行车,拍拍后座,“愣着干嘛?上来啊。”

    廖星星趁机拽了下他的腰,借力蹦上去,酸痛感从臀部传来:“我这牺牲够大,为了帮你抓贼连晚饭都不要了,等会不请我吃饭,说不过去啊。”

    “请你吃张婶私房菜,行不?”冯恒远补刀:“这么重,都带不动了,还吃!”

    公交司机名叫张三元,矮圆身形,肉乎乎团团脸,遇事三分笑,要不是亲耳听见他和乘客言语撕扯,光看卖相,廖星星都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冯恒远学员证冒用警官证越发顺溜,他鹰眼锐利盯着张三元:“张师傅,希望您能配合警方的调查。”

    张三元是服刑再就业人员,老油条一个,对警方办案流程在清楚不过,嘻嘻哈哈道:“配合,配合,我一定配合政府。”

    冯恒远标准的警二代,从小在刑警队长大,再清楚不过这些人的想法,晓之以情没用,动之以利又不值得,最有效的便是踩住他的痛脚大棒威胁,他眼含深意的扫了眼廖星星,不知道小丫头有没有这个默契。

    “张强知道不?”冯恒远开口问道。

    “张强是谁?我不认识啊,警官。”张三元从棉裤口袋里掏出来半盒皱皱巴巴的牡丹香烟,从里面拿出一根递给冯恒远。

    “我不抽。”冯恒远摆手拒绝,提示道,“今天下午在你车上偷东西的小偷。”

    “警官,瞧您说的,我就一司机,人投币掏钱做公交,我哪认识谁谁谁啊。”张三元一脸委屈,“这不是难为我们小老百姓吗?”

    “你可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冯恒远话音未落。

    张三元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嚎起来:“警官,我好不容易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你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老婆孩子就在房间里呆着,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孩子怎么看我,不给人留活路啊,我知道治安上有硬性指标,那也不能得着我们有前科的使劲薅啊,再刺激我去公安局投诉你!”

    冯恒远面无表情看着张三元撒泼打滚,右手贴在裤缝紧紧握拳,强忍着揍死他的冲动。

    廖星星伸出手来悄悄拉拉他的衣角,“我来。”

    “张师傅,您这话说得可不地道了。”

    “哪里来得小丫头片子,断/奶了吗?警官艳福不浅,查案都带着小女朋友。”

    廖星星挑眉,原身什么污言秽语没听过,这种程度压根影响不到她。

    “张强没听说过,斜眼,瘦猴,麻脸胖子,听过没?”

    “胡说八道啥,什么乱七八糟的,马上离开我家,不然报警告你私闯名宅。”张三元把廖星星和冯恒远一推,威胁道。

    “张师傅的中华烟不错。”廖星星夸赞道。

    “什么中华烟,我这是红梅,丫头片子不知道,别瞎说。”张三元矢口否认。

    “红梅盒子装中华暴殄天物啊。”

    廖星星啧啧,“要是香烟有灵,也不知道委不委屈。”

    张三元见推诿不掉,恼羞成怒:“红梅盒子放中华,犯法吗?”

    “当然不犯法,不过据我所知今天下午刚好有人丢了一包中华烟。”

    “稀奇的很,全华夏只有一包中华吗?别人丢了烟关我什么事,抽好烟怕老婆追究,搞个便宜壳子盖盖,没有问题吧。”张三元腰杆倍硬,冲廖星星嚷嚷。

    “我没说有问题啊,那出卖斜眼把他卖给警察也没问题喽。”

    “你什么意思?”

    “我明天给你送个友好市民锦旗,张师傅不就知道了吗?”

    “你……”张三元脸涨得通红,攒着拳头就想冲过去揍她。

    冯恒远拽住拳头,格挡擒拿一气呵成,张三元直接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廖星星伸出食指放在唇中,“张师傅,你现在可千万不要声张啊,老婆孩子在屋里呆着呢。到时候锦旗一到,你在给他们一个惊喜,到时候说不定报纸电视一报道,小学直接给你家小子个校三好学生,这可比你这满墙糊的绘画优秀奖啥的值钱多了。”

    “你敢!”张三元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他们会相信条子吗?”

    廖星星摊手:“要不咱们试试。”

    她一把拉住冯恒远的衣袖口往前一拖,“走啊,留在这人又不管饭。”

    冯恒远顺着她的力道拔腿向前,两人脚还没迈出门槛,张三元颓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廖星星眼睛一亮,知道缺口打开了,趁着张三元还没反应过来,乘胜追击道:“张强的老大是谁?”

    掐住筋骨的张三元,破罐子破摔起来:“斜眼的老大是跛哥,丰城东城公交上的过路贼都是跛哥的人,三人一伙,哪几个人负责那条线,分工明确轮流上岗,据说年底内部还有优秀小团体评比,获胜者上头会少抽几个点,竞争那叫一激烈。”

    “看不出,你们集体还是科学管理劳者多得啊,比有关部门……”

    “可不是,现在连扒手都要讲绩效,还搞什么绩效考核业绩评比,各行各业都不好混啊。”张三元觉得廖星星十分上道,二人居然惺惺相惜聊起来。

    旁边的冯恒远听得一头黑线,重重地咳嗽两声:“说重点!”

    张三元瞥他一眼,到底忌讳他不要脸地给自己送锦旗,嘀咕嘀咕,继续交待道:“今天下午动手的是斜眼、猴子和麻脸,他们三去年绩效第一,业绩在坡哥团伙遥遥领先,斜眼是三进宫,对公安局看守所熟得不要不要的,他是小团队主力,其他两人负责配合他行动,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进去的是其他人我绝对连个屁都不会放,但进去的是斜眼,下午他们掏刀子了,关的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张三元一拍大腿懊恼道:“坏就坏在进去的是斜眼,其他两个人脑子不好使,偏对斜眼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上次火车站火拼,麻脸硬生生捅死了对方一人,要让他们知道在我这漏底,认定我是二五仔,我这一家老小啊,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喽。”

    张三元眉头紧锁,一副愁眉苦脸的悲催样。

    廖星星一点都不同情他,这种老江湖十句话里有半句是真的,那叫一谢天谢地,狡猾奸诈满口谎话才是他们的本色。

    不过张三元的这番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锦旗一旦送出,坡哥可能会不以为意,但麻脸和猴子,就不好说了,一个不小心还真有可能磨刀霍霍向三元。

    “他们的真名叫什么?”冯恒远单刀直入。

    “这谁知道啊,混江湖都是用花名,得缺心眼到啥地步才混到用本名啊?我怀疑张强这名字都是假的,斜眼手里的身份证至少一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知道我还不告诉你吗?警官。”

    “那他们的窝点在那?

    “这个,这个……”张三元支支吾吾。

    “麻脸喜欢在哪里活动吗?”廖星星换个说法。

    “他喜欢玩游戏,瘾很重,经常在多克游戏厅那边。”张三元委婉提示道。

    “哪里的多克?”

    “火车站右拐的园春街。”

    “这不就得了嘛,大叔我们先走喽。”廖星星单眨下右眼,食指放在小嘴上:“记得要管住自己的嘴巴,黑/社会可不会像警察这么好说话欧。”

    园春街的多克游戏厅,夜幕降临晚风习习,层层叠叠堆满摩托自行车,推开拉门,烟雾缭绕人声鼎沸,赤红着眼的青少年排排坐紧紧盯着显示器,啪、啪、啪的按键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廖星星背着双肩包先行进去摸底,冯恒远堵在门口,前台瞅她一眼,完全无视她未成年的身份,掏钱给卡不带半分犹豫。

    游戏厅不大,四排三十多个机位,她没走两步,便看到最里面大块头的麻脸独占两个机位,正在聚精会神打游戏,咬牙切齿样子,一看就知道被虐得很惨。

    廖星星若无其事走过去,眼角余光扫过显示器,星际争斗,出去示意冯恒远找到了。

    二人凑在一起商量怎么搞,冯恒远倾向于跟踪麻脸直接追脏,廖星星觉得可以,一般小马仔不管钱不销赃,这都是团队主力干的活,但斜眼入狱,麻脸武力强大,三人中地位显著高于猴子,赃物藏在麻脸住处可能性极大。

    接下来的行动,冯恒远无论如何都不让廖星星插手了,麻脸手上有人命案,危险性显然超出小偷小摸的治安问题,移交刑警队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麻脸赤红着眼打游戏,他对老大斜眼的被捕并不在意,小团体中斜眼食脑,以前进警局跟自己家似的,虽说这次干了票大的,五千块在九十年代不算小数目,但捉贼拿赃,贼赃在自己兜里揣着,老大死不承认便不会有什么问题,过两天就能出来。

    麻脸一直打游戏到晚上十点才迈出游戏厅大门,在门檐下用小灵通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竹竿猴子出现在蹲点的刑警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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