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085章你抢不过我

    萧太后同李初打了太久的交道了, 最是清楚李初的态度,她不喜欢听未来会发生的事, 但是萧太后从来不曾提醒李初管管什么事,这一次?

    不用李初开口, 萧太后把原因道破:“群主莫不是忘记了,你那外祖母刚去, 此时的武后不知有多伤心,要是知道李显竟然在这个时候都有心情勾搭宫女, 你说会怎么样?”

    吕太后:“依武后的性子一定会迁怒的,可怜到时候的李显小胖子不知要给武后吓成什么样子。”

    不怕武媚娘的没有几个, 纵是李弘和李贤都各有敬畏, 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李显和李旦从记事起见到的都是大权在握的武媚娘。在武媚娘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呼气重了一些都有可能惹得武媚娘不喜。

    李初朝李末叮嘱道:“末儿, 显哥哥的事往后不可同任何人提起,谁都不许提记住了吗?”

    小声地叮嘱, 生怕李末将此事告诉武媚娘或是李治, 依现在的情况传到他们二人的耳朵里,李显都讨不了好。

    萧太后再一次提醒,“群主可别忘记这里是谁的地盘,皇宫上下都是武后的地盘,一时不查仅仅是一时不查罢了,想要此事不为任何人所知最好的办法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否则……”

    武媚娘眼里从来不揉沙子,杨氏对武媚娘是不同的, 那是生养她的母亲,若在此时李显不记得她的悲伤,只记得风花雪月,武媚娘不生气才怪。李显着实是,怎么能如此不小心。

    李末不解地道:“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可是李初得解释清楚的,“外祖母才去,父亲和母亲的心情都不好,我们在这个时候应该和父亲母亲一起悲伤,你显哥哥和小宫女拉手的事不妥当,父亲和母亲知道都会不高兴的,所以我们不能传扬出去,让你显哥哥挨罚,明白了吗?”

    说得如此的清楚,李末自是明白了,连连地点头,“明白了。可是显哥哥犯了错是不是应该挨罚?”

    ……皇家的孩子就没有一个单纯的,李初道:“姐姐要去问清楚,若你显哥哥确实犯下错,不该拉人家宫女手的时候拉人的手,我就罚他,一定不会轻饶。”

    是李初教的李末有错当罚,李末虽然是个孩子,也得给孩子以身作则,让她知道不管任何人要是做错事都要受罚。

    “末儿想一起去。”李末闻之知道李初要去做什么了,赶紧的拉住李初的袖子撒娇地表示自己要去,要同李初一道去。

    李初蹲下同李末平视道:“我们末儿受罚的时候希望被人看到吗?”

    以己不施,勿施于人,李初从来不放过任何的机会把弟弟妹妹们往三观正的一面引导。

    李末摇摇头,李末连连摇摇头,“不喜欢。”

    李初摸了摸李末的小脸蛋,“末儿都不喜欢的事,你显哥哥同样不喜欢,所以我们末儿才不会跟着去对不对?”

    想了想,李末终是点头道:“对,末儿不想别人看到末儿受罚,也不看别人受罚。那姐姐陪我再玩一会儿,再陪我一会儿再去显哥哥吧,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初,李初哪里能拒绝得了,点头道:“好,我再陪末儿一会儿,我们玩什么?”

    “讲故事,讲故事。”李初可会讲故事了,哄得一群孩子天天都想扒着她的大腿听故事。

    李初面色柔和地道:“好,给我们末儿讲故事。”

    哄小孩总是要哄的,宣太后感叹,“将来我们群主一定是位好母亲。”

    萧太后:“先把驸马的事解决了才能想母亲的事。”

    是啊,总要有男人才能有孩子,李初一个人生不了!

    吕太后:“不想选驸马的公主不是好公主!”

    一众太后齐齐认可:对!

    真是为了李初的婚事操碎了心!

    李初哄睡了李末,让人看着她,她去一趟李显的宫里。

    李显和李旦住得近,听说李初来了,李显欢喜地迎出来,微胖的脸见着李初眉开眼笑了,“姐姐。”

    “嗯,我来看看你。”李初轻声地开口,李显更觉得高兴了,指了李旦的方向道:“要叫旦儿过来吗?”

    “不着急,我有些事问问你,问完你再让旦儿过来也是一样的。”李初依然温和,虽然李末见到李显拉了宫女的手,不见得拉手就是有什么事,问清楚再说。

    李显没有压力,冲李初道:“姐姐问。”

    问他事又不是要责怪于他,李显不着急地冲李初开口,让她有什么事只管的问。

    “昨日末儿看到你拉一个小宫女的手,是怎么一回事能同我说说吗?”李初并无责问,仅仅只是想弄清楚事情是怎么的一回事罢了,语气温和,全然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模样。

    李显微微一怔,看得出来没有想到李初是为此事而来,李显并未矢口否认,只是小声地回答道:“姐姐,我喜欢她。”

    一声喜欢,怕是李显也只有在李初的面前才会如实地承认自己的感情,他喜欢一个小宫女,一直都是喜欢的,以后也会一直的喜欢下去的。

    “小宫女?”李初明了李显不是开玩笑,确有其事后,想确定一下此女的身份,那是一个小宫女,真正的小宫女。

    “是。”李显轻声地回答,李初想了想道:“让我见见。”

    李显知道李初一向温和,凡事并不会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事直接怪责,会同他们讲道理,更会为他们遮风挡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什么事,什么话都同李初说。

    李初说要见李显喜欢的那个宫女时,李显吱唔半天就是不肯给句准话,李初莫名得很,“怎么,让我见见人都不肯吗?怕我欺负她?”

    “不是,不是的。姐姐待人一向亲和,就算是宫中的宫人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姐姐怎么会欺负她。只是,只是她是贤哥哥身边的人。”最后话小声得要不是李初仔细倾听着只怕都错过了。

    完了听清,李初微怔,终是问道:“你说人是贤儿身边的人?”

    李显低着头的,完了又想起到这句话有着另一层的意思,赶紧的解释道:“不,她就是一个伺候贤哥哥的小宫女,不是,不是那种人。也不对,反正她喜欢贤哥哥,可是贤哥哥不喜欢她,不愿意领她的心意。”

    ……这三角关系,李初听着额头的青筋不断地跳动着,李显不确定自己说的够不够清楚,李初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听明白,询问地问道:“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初的理解能力完全没有问题,自然是明白的。

    “知道。”李初肯定地告诉李显,李显生怕自己说得语无伦次的,李初未必听得明白,李初说知道,他可是松了一口气。

    “那么你知道外祖母刚去了?父亲给外祖母追封,更是下令一月之内禁婚嫁,若是你昨天做的事传到父亲和母亲的耳朵里,你说说你会如何?”李初不想拦着小年轻谈恋爱,又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不正常,十二三岁的少年思春,再理所当然不过。

    但眼下的时机不对,李显做下的事要是传到武媚娘的耳朵里,李显定是讨不了好的。

    李显微微一怔,怕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姐姐,我就是昨天的时候一下子见到她太高兴了,我没有想那么多,姐姐。”

    唤的一声何尝不是想让李初帮帮他,帮他将此事处理了。

    能同武媚娘当面硬气的说话,敢和武媚娘硬气的说话,他们兄弟姐妹里只有一个李初。

    李显明了救他的仅有李初而已,着急地上前唤一声,李初道:“往后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外祖母去了,我们当外孙的虽为天家儿女,不能出宫看望,依然得记住情份,规矩。同样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

    才叮嘱一声,这会儿曲和显得有些着急地行来,李初看出他的神情有异,“怎么?”

    曲和赶紧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李初,“沛王进宫了,说是昨日周王对他随侍的宫人不规矩,那宫人出宫后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李显的第一反应是连忙地冲李初解释道:“姐姐,我只是拉了拉她的手,什么都没有做,姐姐,你相信我,相信我。”

    连声求得李初相信,如果连李初都不相信他的话,再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他先前只是忘记杨氏去了的事,经李初提醒更是明了此事的严重,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李初连忙将他安抚下,“人死了吗?”

    自尽是一回事,人死没有更是另一回事,人死或是活着处置事情的量刑定然全然不同的。

    曲和僵了僵,只是道:“奴在紫宸殿候着,德福公公派人来传话,奴顾不上细问前来禀告。”

    德福派人来寻李初定然是因为他清楚要是这件事闹大了,李显在这个当口同女子纠缠不清实属大过,能救他的人独李初而已,这是赶紧的寻李初去救人。

    “姐姐,父亲,父亲一会儿就来叫我过去了。”李显一听那叫一个急的啊,连忙地拉住李初的衣袖,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李初。

    “过去就过去,你没有做过的事不用害怕,一五一十的回答。”李初安抚下李显,李初目光流转,她想到的李贤会不会挨骂?

    相较李显来,李贤该是第一个承受李治怒火的人吧。

    李显就算知道必须得过去,不代表他不害怕的啊,他何止怕,他都怕死了。

    怪他怪他,他怎么忘记现在的情况了呢,现在好了,人更是出事了,他又同样必须得面对李治和武媚娘的怒火。

    宣太后:“瞧瞧这些男人啊,没事的时候自然是喜欢你的,一般出事,呵呵,只顾自己的生死。”

    鄙视的语气,瞧不起李显的做派,吕太后附议,“才知道吗?男人是多,好男人可太少了。”

    李初何尝不是意识到李显纵然听到人死了的第一反应是关心自己,生怕自己会因此遭了什么罪,她该庆幸的吧?

    “姐姐,姐姐你要帮我。”李显求着李初,李初道:“好了,就算德福公公前来传话又怎么样,父亲并未大发雷霆,你别自己吓着自己。”

    宽慰李显,李显是做错事不假了,但又如何,错了总是能改的,倒是告状的一个李贤,李治第一个饶不得她。

    “周王何在?”门外传来德宝的声音,行,通风报信的事就是德福来做,跑退传话的事就得德宝。

    李显怕得捉住李初的手,李初已经扬声地道:“德宝公公,我和显儿在这儿,你进来吧。”

    德宝在门口候着唤的一声,听到李初的回应微微一顿,还是走了进来,看到屋内李初站在李显的身侧,李显慌乱害怕的模样,心里纳闷起来,他一来就直奔李显的宫殿来,李初就算得到消息都不可能比他快的啊!

    “公主殿下,周王殿下。”德宝就算心里纳了闷也断然不会说出来。

    此一唤李初道:“怎么样?”

    德宝听得李初一问,不得不说李初确很稳,太稳了,稳得都不像她这般年纪的女郎。

    “陛下召周王前去。”德宝答来,但不说是为何事。

    “姐姐。”李显害怕地唤一声,所求的无非就是李初可以同他一起去,如果没有李初护着他,此一去李治定不会轻饶他的。

    “走吧。”李初朝李显开口,李显的脸上微微一怔,随后明白了。德宝却有些为难。

    “父亲可说不让我去?”李初询问德宝,李治哪里能想到让传李显能碰到李初,所以哪里可能发了这样的话。

    李初目光温和的看向德宝,德宝连忙地答道:“不曾。”

    “走吧。”第二次唤的一声走吧,谁也不敢多言,李显暗松一口气,只要李初跟着一起去,他心里有底,自然没有那么怕了。

    李初同李显一道往宣政殿去,远远的看到一个人跪在殿外,不用看脸她都知道是何人了,李贤。

    “是贤哥哥。”李显一样认出来了,小声地同李初嘀咕一句,“为什么贤哥哥跪在殿外?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父亲不喜了?我是不是也得像贤哥一样挨罚?”

    一串连的问题问出来,李初道:“到父亲的面前可以直接问,现在问我,我答不上来。”

    就是啊,李治的心思就算李初猜得出来不代表她要全都说出来。

    李显语塞,李初道:“就算罚你跪也不算重,跪去吧。”

    竟然先一步让李显去跪下,李显一顿,李初回头瞧他一眼,李显虽然是不解,总是听话地走了过去,跪在李贤的身边,李贤一瞧不悦地拧紧眉头地问道:“你干什么?”

    “姐姐说让我一道来跪着。”李显听话照做,细细一想李初说得没有错,他是做错了事,该罚就得罚。

    李贤一听抬起头,李初走过来,李贤看得真真的,脸上尽是不悦,李显朝殿前一拜道:“父亲,孩儿言行不当,孩儿知错了。”

    “你来干什么?”李贤不管李显说了什么,只是冲李初质问一句,想知道李初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她到这儿来干什么?

    李初没有理他,朝殿内走去,李治是许她自由出入的,她要出去没有人敢拦。

    德宝在后面跟着,也不敢管李显跪下。

    德福瞧到李初的时候暗松一口气,他们皇上气得不轻啊,要是没有一个人来灭火,他们可得受罪了。

    可是德宝在路过他的时候瞪了他一眼,都是多年的交情,各自都是如何行事的人,自然明了对方做了什么。

    “公主请。”德福当作没有看见,请李初进殿内。

    “显儿来了?”李治正在殿内来回的跺步,不满之色瞧得分明,李初答道:“显儿在外面跪着了。”

    “初儿。”一听声音李治即听出是李初,随后拧紧眉头道:“你都知道了?”

    李初解释道:“昨天的事正好末儿看见了,我听说后就去寻显儿问问清楚,想知道事情的始末,恰好碰到德宝公公传父亲的旨意。”

    提到旨意算是让李治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生气了,“看看他们,看看他们的样子,哪一个像样。一个为贪恋美色,竟然在自己的外祖母丧期做出那样落人把柄的事;一个迫不及待的想看自家弟弟的好戏,身为哥哥将事情捅出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证明自己的弟弟有多不好,衬得自己让我们当父母的知道他有多好?”

    气啊气,李治确实气得不轻,李贤做的带尤其让他不喜之极,因此他才会罚人跪下,跪在那儿,谁都别想为他求情。

    “所以我不让显儿进来,直接让他和贤儿跪在外面,跪到父亲消气为止。”李初知道李治气得不轻,儿子相争夺宠的,根本上何尝不是为了权力和地位,踩着自己的弟弟上位落在当父亲的眼里哪里能是好事。

    李治心里最忌讳的就是骨肉相残,他一直都想把几个小的儿子养废,让他们再也不能威胁到李弘,没有本事就不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让他们一起跪着,我不想看到他们。”李治就是心里气闷,李初发话让人跪下了,好,就让他们跪着,谁都别起来。

    “此事责罚他们可以,但不可传扬出去,那位宫女死了吗?”李初想来想去总忘不了此事,人是死是活?

    李治答道:“人没有死。”

    没有死总要想想如何处置的,李初道:“把人给我如何?”

    人没有死,李初就想把人要过来,李治立刻地道:“好!”

    答应得爽快,或许李治何尝不是有此心,李治道:“人给你,你细细地查查,此事要弄清楚是否另有隐情。”

    “是!”把人讨过来的李初恰有此意,人闹腾得厉害总有点原由吧。

    不喜欢李显所以叫李显拉了下小手即想自尽?别逗了,大唐风气开放,纵然只是一个小宫女都不可能为了这样不足一提的小事自尽。

    人命只有一条,李显更说过小宫女心里喜欢的人是李贤,有心仪的人更不舍得轻易死去。

    “慈心去一趟沛王府将人带到公主府吧。”李初吩咐地一声,李治同意将人给李初,李初如何行事他都没有意见。

    慈心立刻应声前去,李治提道:“再过三日武承嗣和武三思回到长安。”

    真是心里时时记挂着此事,李初道:“贺兰敏之一事的结果父亲想到了吗?”

    单纯的问问李治而已,李治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你的母亲不是一般的女子,我早已知晓,所以她才会有今天。”

    赞赏不错,认可更是。他虽然给了武媚娘机会,武媚娘能够捉住机会,不放过任何的机会,这是她的本事,李治的臣子不少,武媚娘这样的人他所见不多,这恰恰也是李治一直高看武媚娘的原因。

    李初摇摇头,“父亲和母亲就不能单纯一些的做一对夫妻吗?明明你们在意对方,认可对方,偏偏又暗藏心思。”

    “初儿你不懂,我们这样天家的夫妻各有各的心思,寻常的百姓难道就没有了?有的,只是说不说破罢了。”李治将话说开来,半分不觉得他同武媚娘眼下的情况有什么不好的。

    得,此话倒也在理,事情确实可以这样的说。

    “陛下,太子来了。”一会儿的功夫,李弘竟然也来了,李治闻之道:“猜猜你哥哥为何而来?”

    “需要猜吗?”李初轻轻地询问,都是各自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说破。

    “父亲。”一问一答间李弘行来,经年后的李弘越发显得成熟内敛,自然也是越发的俊美,一身浅色的常服行来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瞧得李初满意笑着打起招呼,“哥哥。”

    李弘板着一张脸,待李治喊了一声起,他反倒跪下了,李治问道:“弘儿这是何意?”

    被问的人朝李治拜下,“我是太子,也是当兄长的人,贤儿和显儿之过都是因为孩儿没能教好他们,眼下他们在外受罚,孩儿只请父亲饶过他们,要训要骂孩儿愿意代受。”

    道明来意,叫李治看向他,纵然看不清李弘的样子,并不妨碍李治看向的他。

    李初立在一旁并不多言,李治要不要看在李弘的份上放过李贤和李显是李治的选择,眼下的李弘仅是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如同她带李显一道前来,又让李显连见都未曾见到李治便让他在外面跪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李治问道:“你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

    李弘答道:“能令父亲动怒罚他们下跪,事情定然不小,孩儿明白。”

    “明白,你就不应该为他们求情。”李治语重心长地说来,李弘却浑然不在意地道:“他们做错事该罚父亲可以罚,孩儿无话可说,可孩儿是他们的兄长,教不好他们,他们受罚,孩儿都要为他们求情,因为他们是孩儿的弟弟,我是他们哥哥。”

    什么样的错都好,李治要罚可以,李弘认为自己应该求情,所以他就来了。

    李治笑了笑问,“你不怕我会因为你的求情而动怒?”

    李弘跪着挺直背,正色地道:“骨肉亲情是为天生,孩儿只是做了一个太子,一个兄长该做的事。”

    要问李治对李弘最满意的地方在哪里,就是他的宅心仁厚,李贤的心思他一直都明白,明白但并不放在心上,视李贤为兄弟,并不曾处处与李贤争锋,李弘稳,不在意,不着急,这也是为什么李贤一直在挑事,可惜怎么都挑不起来的原因。

    李弘今天来求情,李初看来求得好,甚好的!

    吕太后:“其实就算李弘没用也没有关系,按李治现在为他铺下的路,只要他不作死,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不逊于李治的皇帝。”

    宣太后:“前提是他要是登基后不同武后争权,现在李治和武后争来争去的不容易,换成母子相争,更不容易。”

    萧太后:“一般若是母子相争,赢的那一个会是儿子,毕竟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多少人跟着他,求着他可以帮上忙。但武后不是一般的人。”

    武媚娘的儿子,她难道不是从儿子的手里将皇位抢走的?

    可惜了啊,李初不了解这段历史,又不让萧太后和孝庄太后吐露太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萧太后是为李初心急的,架不住她再急都没有用,李初就是不急。

    “你若想为他们求情,便去同他们一道跪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便许你们兄弟一起起来。”李治得了李弘的答案心里想是满意的,却打发李弘去外一道跪着,他要是跪下了,半个时辰后他就同意他们三个都起来。

    李弘想都不想地答道:“诺。”

    一诺字应下,李初询问道:“父亲我要一起去跪吗?”

    李治顺口答道:“一起。”

    得,李初同李治一起出去,齐齐地跪在宣政殿外,很快满宫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行来走往的人看到他们笔直的跪着,皆是议论纷纷。

    李旦来得最晚,作为小儿子,李旦挺受宠的,可怜巴巴的想为哥哥姐姐求情,李治问道:“若想要他们起来你需得陪他们跪半个时辰,若是你不肯就让他们跪到天黑,你跪不跪?”

    谁都没有想到李治会问起李治来,李治心急不假,闻之毫不犹豫地道:“我跪。”

    所以李治只用一句话便骗到三个人一起的跪下,正色不敢多言。

    “父亲无意让你跪的,你不该跪的。”跪着太闲,没什么事可做,一会儿的功夫李弘在李旦跪下冲李初说起。

    李初道:“哥哥都跪了,我能不跪吗?跪是肯定要跪的,不跪我心难安。”

    轻声细语地说起,李弘一眼瞥过去,李显不好意思地道:“都是我害了姐姐。”

    李初挥手道:“与你无关,挑事的人到现在都无知无觉,心是挺大的。旦儿,你怎么也一起来跪下?”

    先埋汰李贤一波,李初问起最小的李旦来,此事要说最没有关系的人应该是李旦而不是他们几个。

    李旦小脸都红了,先前是听说哥哥姐姐都跪在了宣政殿外,急急的前来求情,同李治求情的时候是又怕又急,但依然坚持将心里话说出来。

    现在跪下,太阳晒下来,他的脸蛋更红了。

    “父亲说要是我愿意和哥哥姐姐一起跪只要跪半个时辰就可以,要是我不愿意的话,就要让哥哥姐姐跪到天黑。我想起姐姐说过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还有一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我不能看着哥哥姐姐跪着自己却在一旁无事地看热闹。”李旦一通李初教的话说出来。

    李初满意地点头道:“好,旦儿不仅记住,更做到了,真是好孩子。”

    夸孩子是必须的,李初肯定李旦的所做所为。

    李旦高兴地咧嘴笑了,李显点点头,心是暖暖的,看看啊,这就是他的兄弟姐妹呢。

    可是李贤的嘴角尽是冷意,似乎李旦的话于他而言就是一通笑话,最最可笑的笑话。

    “贤儿,看到你的笑容,证明旦儿都懂的道理你到现在都不懂。”李初并没有忽略李贤的反应,但又何尝不是觉得冷心。

    在他李贤看来他们的所做所为都仅仅只是一场笑话吧。

    李初的目光看向李贤,李贤原是被李初点破捉个正常,嘴角的冷笑未敛去,脸上的表情僵硬得难看。

    李弘听到李初的话看了过去,无奈地一叹道:“贤儿你为何如此?”

    收获李贤不满的一瞪,好像李弘问了天下间最傻的一个傻问题,他怎么能问出如此傻的问题来呢。

    “李贤,你要明白一点,你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想要你如何。”竟然怎么教都是没用,好,不说软话了,直接来硬的。

    “你以为你那一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只是无人拿你当回事罢了,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么了不起?父亲今天罚你,你依然不知错,挺好的,我等着你犯下更大的过错,到时候父亲会怎么样的对你,我等着。”

    李贤自己不怕,李初需要帮着他怕?他想自己作死,惹得李治不喜,好啊,让他去做好了,只要到了最后他自己不后悔,李初管他。

    “贤儿,我知道你想要太子之位,可是我既然成为了太子,我就不可能把太子的位子让给你。往后安守你的本份,你的日子不会过得比身为太子的我差。”李弘这些年越来越成熟,也越发的明白,他当一天的太子就要一直的当下去,只有做好太子,尽自己的本份,将来成为皇帝才是他该走的路。

    自古以来太子都没有回头路,若是回了头,迎接他的将是生死大劫,他不想死,他要活着,天下山河何其美丽,他没有看够,如何愿意死。

    李贤是第一次听到李弘说得直白,怔怔地望向李弘,李弘再开口,“你想同我争,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同你争起来的,诸事你做得再好,表现得再出色,你是王,这是父亲定下的,你要改,第一个容不下你的人就是父亲。看,父亲现在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通透啊,李弘竟然看得如此通透了。

    本来就是,他是太子了,板上钉钉的太子,他要是同人争功争名争利,反倒落了下乘。

    李贤想表现自己,证明自己比李弘强,就让他表现好了,李弘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地容下李贤,但凡李贤提起要做的事利于国,利于天下的,更要大力支持。

    一个太子,未来的皇帝,他要学的是如何用人,将人用到极致,李贤是他的兄弟,虽有不臣之心又如何,他只要做出利于国利于天下的事,就让他去,他只要不敢造反,此生此世都要居于李弘之下,李弘尤其不需要因为李贤的表现出彩而心急,坐立难安。

    太子只要稳,稳稳的记住自己责任,做好份内的事,其他人想要拉他下马又怎么可能如愿。

    萧太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瞧瞧李弘的觉悟,高,实在是高。”

    自来的太子之所以坐不稳太子的位子,不过都是有了私心,想快一步当上皇帝,要么就是底下的弟弟太厉害,千方百计的用尽手段只为了逼得太子狗急跳墙,自己作死的不当太子了。

    李弘能稳,能记住自己是李治最满意的太子人选,轻易别人就是再想对付他都不可能。

    “对,哥哥说得太好了!”李初必须的为李弘鼓掌的,看得分明,想得清楚,由李弘再怎么折腾又如何,他都没有任何的办法改变眼下的局面,想闹就由着他闹吧,最后只能是他自己作死。

    李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李显小声地道:“贤哥哥,太子哥哥一直都对我们挺好的,为什么你还要同太子哥哥争?我看太子哥哥挺累的,每日起上朝不说,每回去东宫看太子哥哥的时候他都在忙,一堆堆的奏折,都是父亲要他看的。当太子多累。”

    说的都是心里话,李显认为现在的自己挺好的,当着一个王爷,父亲母亲哥哥姐姐都为他们撑腰,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人人都不敢对他不恭敬,他心里别提多快活,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只喜欢李贤让他心里有些难过。

    李贤不能反驳李弘和李初,并不想让李显都来教训他,喝斥地道:“你闭嘴。”

    “你才该闭嘴。”声音不是从他们的嘴里传出来的,但他们五个都不陌生,武媚娘从台阶的一旁走来,身上穿着素衣,此时喝斥一声,脸色甚是不善。

    “母亲!”一群人都连忙唤着母亲,武媚娘不知是不是得了消息赶回来,听他们唤的一声母亲人朝他们走去。

    武媚娘站定在李贤的面前,冷笑地问道:“训你弟弟的时候可真是威风啊,看到我怎么就不说话了?欺软怕硬的东西。”

    不难听出武媚娘的不喜,李贤的样子确实令人不喜,“因为你,你的兄弟,姐姐,他们陪你跪在这里;因为你,他们挨了罚依然讨不得你一句好,你认为自己像样吗?就你这般不懂得感恩的人,只一味好权的人,让你成为太子,大唐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一天,你可能为了皇位,连弑父杀母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李贤连忙地道:“不,母亲,我不敢,我不敢。”

    “哼!”武媚娘一声冷哼,谁都不曾为李贤说情,李贤的反应何其叫人寒心,再是想为他说情,他会领情吗?

    “皇后回来了?”李治听到动静了,从殿内走了出来,武媚娘连忙见礼道:“陛下。”

    李治让德宝扶着出来,一眼扫过俯在地上拜着武媚娘为自己辩解的李贤。

    “看来让你的兄弟姐姐一道陪你跪,你依然不能明白我的用意,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李治走过来,面色不善地问起李贤,李贤适才自己说过的话再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想不否认,武媚娘都亲耳听见了,他如何的否认。

    “父亲,我并不比太子差,父亲,我可以做得比太子更好的父亲。”事到如今倒是不如说开了,李贤急切地朝李治道出自己的心里话,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仅凭胸襟气度,你连太子的皮毛都不如,你怎么敢自诩自己比太子好?”李治打脸打得人真是够痛的啊!

    李贤无可反驳,要按李治的说法,他的胸襟气度确实比不上李弘,至少如果他知道有人想抢他的太子之位,他断然不会容人像他一样的上窜下跳,争太子之位争得如此光明正大。

    脸色再一次的大变,李贤明白了一点,他不如李治的,真真的不如。

    “你想当太子,但你连太子需要什么你都不懂,你凭自己的自以为是,处处出风头,处处想表现你的聪明,你可知有多少人看到你上窜下跳都拿了当笑话看?凡事不自知,自视甚高,连旦儿都比你懂得多。”李治都骂人了,干脆的骂到底了,不把李贤骂醒,就算李弘再是手下留情,早晚有一天李贤能把自己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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