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挖到了马粪还是牛粪的元泱, 神情萎靡的站在原地, 将一双沾了屎的手抬的离自己远远的。
蔫怏怏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骑马飞驰而来的人。
骑着风暴小屎丸回来的岑炼,从马上提下来一桶水,放到了她面前的地上, 那张脸看起来就跟她手上的屎一样臭。
他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这副画面,视线斜到一旁:“自己洗。”
元泱不屑的哼了一声,他这话可真是逗, 那不然呢?难道你还想过要一起洗?
说到一起洗,若是把电视剧的情节套用在此时……
他在身后圈住她, 两人一起将手放在桶里, 手与手暧昧的交缠,互相为对方搓下手上沾满的屎。
……
啊!这该是多么令人胃口大开的场面!
画面感强的让她起了一身恶寒。
她赶紧弯下腰在草地上把屎抹掉,才将手伸到木桶里涮了起来,顺便问了句:“这桶哪来的?”
岑炼直言不讳道:“路上抢的。”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毫不愧疚的脸。
感叹道:“不愧是你。”
今日的骑马教学在她挖到屎的那一刻便走向了终结。
一连串遭遇的祸患让她失去了在学习的海洋中畅游的美丽心情。
她不要学习,她要造作。
澄净的蓝空远阔无垠, 白云卷舒之下, 一对看似檀郎谢女的璧人共骑白驹在这片原野上纵意驰骋, 温情密意,万物柔软, 只有萧萧而起的风在不动声色的为他们谱写着缱绻的音曲。
元泱双手高举着她的袄袍, 让它在身后迎风飘荡,脸上是欢脱的愉悦,用着浓浓的琼瑶腔就自导自演了起来。
“啊!我现在觉得又激动又兴奋又害怕又幸福!”
“喜欢你,太多太多!”
“我也是我也是我比你还要更多, 我都要漫出来了!!”
“……”
岑炼:日后定要带剑。
他烦躁的拽下一直挡住他视线在他脸上乱拍的袄袍,将它甩了出去。
元泱伸手抓了个空,不满的回头:“你又扔我的王者披风!!”
他凶狠的咬牙道:“就扔!”
但元泱完全没被震慑到。
反而被他骑马时的飒爽英姿迷昏了头。
啊,好帅,心脏被击中了。
里面住着的小人国霎时一片骚乱。
小兵元泱跑了进来,大喊道:“主公!外面迎来一波万箭齐发!”
主公元泱一惊:“什么?!”她连忙接问,“在外抵御的铁石心墙呢?!”
“不攻自塌了!”
“一群废物!”
她起身往外冲去。
小兵元泱急急问道:“主公,您去哪?”
她悲壮一笑:“当然是去受死。”
岑炼垂眼见她瘫在自己怀中望着他傻笑,他薄唇一勾,低声道:“蠢东西,笑什么?”
她回过神来,懵懵的眨了两下眼,大胆的圈住了他的颈,凑到他的左耳,用着很小很轻的声音对他道:“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她收回脑袋想看看他的反应。
却没有看到任何她预料到的情绪。
和她对视的那双眼中只有迷茫,和询问。
元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询问这种情绪?
是她说的话他没听懂吗?
但她刚刚说的那几个字,他不可能听不懂啊?
他这样子就仿佛,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元泱对着他微微的笑了笑,问道:“我刚刚说了什么?”
他嘴角紧抿,不接话。
看上去不像是不想回答,更像是他根本答不上来的样子。
噢,原来,他不是不想回应,他只是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但这怎么可能呢?尽管她说的小声,却也是凑在他耳边说的。
更何况他们习武之人,不是一向听力过人吗?
之前发生过的一些片段在脑中闪过。
在记忆的潮水中,忽而有些不曾被她重视的浪花翻涌而上,这时,她才记起,如方才那样的事情原来已不是第一次发生,曾有好几次她靠近了他的耳边对着他说话之时,他都会像是没听见一样,问她一句“什么?”。
但那时,她以为,他是在故意捉弄她。
一个可笑的想法如残暴的霜鸷在外撕咬着心脏。
再一次,她不相信的凑到他左耳,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轻声唤道:“岑炼。”
却像是一滴水珠落进了海里,没能惊起任何涟漪。
她呼吸渐重,看向他的一双眼顿时凄怆浮沉,张动了几下嘴,声音竟似欲凋的落叶般颤颤微微:“你……你的耳朵……”
岑炼仅与她对视了一瞬,就匆忙移开了眼,攥着缰绳的手用力一扯,让马不再飞驰,围观的风消散而去,气氛也随之凝冻。
他难以忍耐的掐握住她的脸,警告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不为所动,仍睁着带上凄迷的眼描摹着他的脸:“为什么?”
他用力压下心中郁气,松了手。
冷道:“什么?”
“为什么会……”她艰难吞咽,轻言细语,“听不见?”
他低头轻吁:“没有为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以前。”
“很久是多久?”
“忘了。”
元泱紧咬唇瓣,骗子。
她深吸一口气:“是谁弄的?”
“我。”
漫不经心的简骇回应似是夜色澜澜中的一道孤唳。
惊人心弦。
她猛的抬头,高声喊道:“你说什么??!”
“我自己弄的。”
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
她浑身震颤,攥紧了他的衣襟,在手中使劲绞缠。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每次都将事情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好像那些让人怔忪的事情真的如家常便饭一样寡淡。
可她不敢问他原因,也不敢去做任何的指责,他的过往,她一概不知,不知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做出这种,仿佛非要以通过伤害自己,才能在那噬人的泥泞中挣扎而活的行为。
她想让他袒露那些伤痛,但她也知道他不会。
岑炼见她闷声不响的背过身,与他隔远,低垂着头。
没了往日的鲜明生动,是终于安分了下来,但他却没觉得这样好。
在身上烙下的印记已是很久,他早已习惯了这份残缺。
不堪的过往像是摧垮断垣的骤雨,当一切停息,只留下了零落败境,被席卷而后的狼藉最终都变成了这一道道狰狞的疤痕残存到了至今。
永年不消。
但他却头一回,对此生了后悔之心。
两人都变得缄默无言。
原是恣意的驰骋现如今也失了味。
马停了下来。
岑炼见她自己翻身下了马,伸出的手怔在空中。
他握紧了拳,躁戾从眼梢漫上,浑身散发着死沉的气息。
“元泱。”
他下来后,站在了马的一侧,阴郁的叫住了她。
元泱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他朝她一笑,眸中的残恣却是要倾溢而出:“过来。”
她垂着头走了过去。
“你……”
他刚出声,怀中就撞进了脑袋。
她嗫嚅道:“对不起。”
他身体一僵,不解的问道:“对不起什么?”
元泱紧紧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哽咽道:“我就是很难受,我之前还以此来取笑过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真的听不见。”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断的向他道歉,那一声声带上了哭腔的“对不起”,砸在了他另一边听得到的耳中,让他生出的所有暴戾都尽然褪去。
她并非是在厌恶他的残疾。
“我没介意过。”
他无法控制的回了句。
元泱停下了道歉,抓着他的衣襟,仰头望向他,眼泪汪汪的开始碎碎念。
“岑炼,你答应我好吗,答应我,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你这样我真的不会快乐了,以往吃一个汉堡就能快乐的我,现在就算吃了两个也不会快乐了,你知道这会是多严重的问题吗?”
“你不开心你去砍别人,你不要戕身伐命,你去砍别人啊!你不是最最喜欢砍人了吗?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不尊重你的人设呢?”
她越说越生出了一股无名火,还要像撒泼一样的锤他胸口。
岑炼任凭她无理取闹的捶打,对她的话也是听的半懂不懂,只知道她大概是在发泄情绪。
她哭累了,捶累了,扯起他的衣袖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都擦了擦,嘴上还要继续说下去:“你知不知道你让它变成了我心里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我真的不想把你划进残障人士,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善良,我怕我忍不住,我就要去学手语了,你真的很讨厌,你明知道我最笨了,什么都学的慢……”
她一直絮絮叨叨的,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岑炼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只是一个耳朵听不见。”
她眉毛一竖,朝他大喊道:“我不管!!我只相信我自己的想象!!”
“……”
元泱扒着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平息了许久。
她拉开了点距离,仰头,红肿的眼里是炙热的深情。
“你不知道,你身上多一道伤口,我心上便也跟着多了一条裂缝,你曾经有多疼,我现在就有多疼。”
岑炼瞳孔一缩,脑中跟着就炸开了一道白光,一切艳丽之色都变得模糊,只有眼前人清晰万分。
她牵起他的手,放在了心口。
在那一片柔软之下,有一颗热烈狂跳的心脏,鲜活,灼热,似要烫伤他的手。
她温温一笑:“现在知道了吗?它在为你而跳动,也在因你而疼痛。”
一次又一次,惑乱了人心,让他防不胜防,她就是如此的狡猾。
可他偏偏却心甘情愿。
他滚动了几下干涩的喉。
“嗯,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预判失败!!还没写到亲亲,擦,我被自己气死#¥%……#
我对不起大家,给大家表演一个生吃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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