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一处偏僻幽蔽, 行人匆匆路过也不会去留心注意的古朴大院里, 一个穿着深色靴服的男子踩过地上枯烂卷起的干叶子,行至门前,叩了个两短一长的响门。
“进。”
里面传来一声浑厚的应响。
男子推门进入, 里面只有一张简朴的长桌,周围却坐满了身穿姣服的男人,各个都携着股矜贵气质。
他关好门, 走上前作揖道:“大人,他们果然出宫了, 且一个侍从也没带。”
离他最远处站起一人, 看上去不过三十好几,但两鬓却已有些斑白,消瘦的脸上像是历尽了风雨沧桑。
“呵,那是自然,这次托付之人把柄甚是好抓, 她不敢将事办砸, 看来这次连老天也开眼在助我。”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尽是狠戾, 每一句都是磨牙切齿,“这腌臢的小杂种, 老子一定要让他血债血还, 将他碎尸万段,用他的血肉祭奠寿儿的在天之灵!”
底下的一人又是叹息又是摇头:“秦大人,时机还尚未成熟啊,此时出手未必就能功成大业啊!”
一有人起头, 剩下之人也纷纷开口劝慰。
“是啊!咱们苦心布局已久,现还不到他最虚弱之时,这般冒然出手,实在是太过草率,但凡生了变故,这一切的筹谋都将付之东流啊!”
“且不论他身边有没侍从,那疯子疯起来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过的,即便是他一人,咱也未必能与之抗衡啊!”
反驳声滔滔不绝,秦义听的怒气更盛,连连猛力拍桌,叱喝道:“老子今日就是要去拼他个你死我活!!这刀没落在你们身上,你们自是能秉节持重!”
受威力压慑,一片嘈杂顿时噤若寒蝉。
他犹如泣血般的凄唳道:“前几日待找到我儿之时,他的头颅就在那地上被几只恶狗啃食,曝尸荒野,连全尸都未留一具!每晚入梦,我都能梦见寿儿七窍流血的在问我为何不替他报仇,此仇此恨,你们叫我如何下咽!我若连替子报仇都放得下,日后又该如何担起大任?若我真是凉薄至此,你们扪心自问,当真还敢推心置腹,不留余地的忠于我吗?!”
他字字肺腑,真恳怆然,听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再低头无言。
方才反驳的一人拱手赞佩道:“大人果真是磊落豪横之人,此番披肝沥胆的话令人感慨万端,动人心弦,下官必会肝脑涂地的追随您,愿为成就大业赴汤蹈火!”
其余人也无不纷纷应和:“下官也是!”
秦义逐渐缓解情绪,再为他们打下一定心剂:“诸位大可不必太过担心,我也并非是在莽撞行事,此次行动,不说十成那也有九成的把握,如今这小野种开了窍,一直将那江城王姬带在身侧,对她的态度也是异于常人,呵,人一旦有了弱点,他就不再无所畏惮,一条路上只要找到了捷径,就会易走许多,而这个女人,便是捷径。”
有人迟疑道:“但那毕竟是江城的王姬,对她动手,日后怕是也会与江城刀剑相戈。”
他阴险的笑了笑,口吻诡秘:“放心,并非是真要至她于死地,只是要让那野种误认这矛头对准的不是他,我已安排两拨人马,待派去的死士斩了那野种后,我便率领一拨人前去‘营救’,只要她没死,即便是救到个缺胳膊少腿的,他江城也必定会记上这份人情。”
“大人英明!”
他势在必得的勾起唇,眼中含着凛冽的怨毒,岑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十五月圆,挨家挨户都早已将挂好的灯笼点燃,一家人吃完饭后,便说说笑笑的出门游逛,有的是想看琳琅满目的花灯,有的想观那子时纷飞的火树银花,一时万人空巷,街边灯火如昼,人群熙熙攘攘,衣冠颯沓。
豪华的马车满路飘香,悠扬的鼓声、萧声在四处回荡,玉盘般的明月高悬云间,在远处影绰舞动的鱼灯、龙灯皆不停歇,喧哗的笑语响落在各处,没有留下一息的寂静。
一个卖面具的小摊贩前,站有两个姿色不凡甚是罕见,画风明显与身边人都不一样的人,引得路过之人频频侧目而视,两步三回头。
元泱挑了一个极具凶残,獠牙尖利毕露的面具拿在手上,偏头问道:“这个怎么样?”
岑炼睹了一眼,淡淡评价道:“嗯,很配你。”
她不理会他的嘲讽,双手捧着面具覆在了脸上,用这狞丑之相面对他:“带上了它,就算我们走散了,你也能找到我。”
声音掩在面具之后,听起来闷闷的,却有笑意掺在其中。
“你小看我?”他的手划到了面具边缘,将它轻易揭下,对着她有些发怔的小脸恣骜一笑,“没有它,我也能找到你。”
眼前人的姿态实在过于轻狂骄妄,可她似乎就是偏爱他这份迎风不畏的恣睢,耀彩的浮华没能晃了她的眼,苍白脸的笑颜却看得她双眼迷离。
“即便是在人海中?”
“人海?”他轻蔑的呵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在手上转着面具,“就算是一片漆黑,我也能将你这个弱鸡揪出来。”
他一手扶着面具虚盖在脸上,弯下腰凑到了她的面前,只有一双渊沉的眼在与她对视,带着那份疯狂与偏执:“但你若敢逃,我会追到极北之地,追到你无处可去,再折断你的腿,带你跳进山河裂隙,坠底,殒灭。”
毋庸置疑,他的心,是扭曲的。
可她想,她也是疯狂的,她竟能理解甚至……期盼,一同消亡,骸骨也将一同风化,若是变为尘埃,也不要分离,再相伴于三千万万个岁月,或许那样便成了永恒。
但终归这一切,都不会有他说的那个开端。
“我不逃。”
面具摊子的小贩一脸忧愁的旁观着两人渐浓的气氛,满心的催促。
说了这么多,要亲要抱搞快点啊!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哎呀你们拿着东西戴来戴去的,买不买倒是给个话再继续啊?腻腻歪歪挡在这,我生意还做不做的啦?!
最终元泱还是在人老板幽幽的目光注视下,生出了莫名的惭愧之心将它给买了下来。
但买了以后还没在手里拿热乎,就被一旁的人给夺了去,她恼火的去抢,可他大概是喝三鹿奶粉长大的,瘦长的像超市门口那种会摇摆的气球人,连脸上那贱模贱样的表情都有些像,哪怕她使出了必杀技“飞翔泱泱的火箭头槌”在原地一跃而起,也触碰不到这个崽种高高举起的手。
气的她一脚跺死了几只蚂蚁,虽说也不是她付的钱就是了。
算了,不跟他计较,生活总会好起来的,爷爷也是从孙子熬过来的。
岑炼悠然自得的把玩着手中的面具,手贱的将上面的獠牙全部掰了下来,掰一个就往前面环着胸气呼呼在走的人的脑袋上丢一个,但直到拔光了,她都没有回头。
正当他有些无趣的想把这丑面具给丢了的时候,衣角忽然被一个很小的力气给拽住。
他顿足,耷下眼,睨了过去。
一个身高还不到他胯的男娃娃,稚嫩圆润的脸上红扑扑,气喘吁吁的仰头望着他,净如琼玉的双眸里有熠熠在闪的光。
脸是不像的,但曾经望着他的那双眼却也是这样的干净无暇,直至被飞溅的血珠侵染,变得浑浊不堪,到最后彻底黯淡。
“阿兄,你骗人……我没有岁岁平安……”
“你曾说……伤口不疼,为什么我、我会这么疼……”
他的腿如灌了铅,沉重的立在地,一步都挪不动。
“大伯伯,我的纸飞机散了,你能帮我折折吗?”
小男童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软软糯糯的。
大伯伯?
他回过神,看了看他手中皱巴巴的纸飞机,将它拿了过来,揉成了团,往后扔了出去。
“呜哇——”
小男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丢了出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手捂着眼,一手指着他,哭喊道:“你是大坏人!!”
“这么大个人了,你怎么在欺负小孩啊?”
元泱走了过来,瞪了他一眼,在小男童面前蹲了下来,哄逗道:“小弟弟,别哭啦,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啊?”
他皱着鼻子抽搭了两下,拿下手,就看到了一个像仙子一样好看的大姐姐,忽然就忘了哭泣,兴奋的拽着她不放手:“姐姐好好看!等我以后长大了,我要把你娶回家!”
“你个小崽子,毛都没长齐,就在这异想天开呢?”她以为听错了,掏了掏耳屎,顺着就拍了拍他的小肉脸,“还是回去多尿几次床长点心吧。”
小男童看着她用掏了耳屎的手又拍自己的脸,小嘴一瘪,又哭了起来:“呜哇——”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告诉我阿爹阿娘听,呜呜呜……”
岑炼在她头上讥笑道:“呵,这么大人还欺负小孩。”
元泱一拍腿,站了起来,不服气道:“是你先把他弄哭的!”
“你也将他弄哭了。”
“你把他纸飞机撕烂了!”
“你还骂他毛没长齐。”
“他毛本来就没长齐!”
听到了他们的拌嘴,小男童哭的更凶了。
“儿啊!是哪个混蛋在欺负我儿?!”
一道凶悍的女声在他们不远处响起。
两人停下了争论,对视了一眼,改用眼神在对话。
元泱:跑吧?
岑炼:随便。
觉得意见被认同了的元泱拉着他就在人群中狂奔了起来。
妇人赶了过来,看着自己孩子问道:“谁欺负你了?”
小男童撅着嘴抽泣道:“坏人。”
她叹了口气,这缺心眼儿的,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她又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一个丑陋十足连牙都没了的面具,疑问道:“这又是哪来的?”
他渐渐停止哭泣,将它拿到了面前:“坏人给的。”
作者有话要说:啰嗦一些事,当初被签约的时候,这本书连大纲都没有,那时我真的没想过会被签,结果匆匆忙忙的就想出了这样一个老套的故事,尴尬的我都想在原地打出一套军体拳。
而且在写的过程中我就发现了,我是个走歪路的人,有些文是正常中加点沙雕,有些是沙雕中穿插点正常,但很明显,这本书是前者,也是我的短板,什么权谋,我根本无法将它写的精彩,有时候甚至无聊到我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但大框架一旦定好,又真的很难改动,下本书每天都是灵感无限,但这本书的灵感就像是黏在鼻腔里的干鼻屎,怎么抠都抠不出来。
我并没想过要写出什么给人留有深刻印象的东西,只是想让大家看的能消遣取乐,但这本书我觉得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还挺郁闷的,主要是不太想让人买了以后看完了有种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浪费钱的感觉。
可写着写着又对两个主角都有了些感情,就,还是想给他们个好的结局吧,但大家若是觉得看不下去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止损,不要硬着头皮看到最后,发现还是不对口,把自己搞的那么不快活。
给大家拜个早年磕个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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