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阎王派人去找了似乎私奔到月球去了的两人, 裘初洺就借着要亲自审问(殴打)楚问逍的由头留了下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这人怪怪的,倒不是她以貌取人,而是有时候他的举动总是会让人往不好的地方去遐想……
冯昭看着面前扎着马步, 像个大型蜘蛛,左手扒着窗牖,右手覆在门框上, 脑袋鬼鬼祟祟探出去一片刘海,用一只眼在往屋里面窥视的人, 冷不丁的在背后出声问道:“王姬, 您在做什么?”
却没想,正在偷窥中的元泱丝毫没有心虚,也没有被吓到,仍然维持着那个动作,小小声的回他:“捉奸。”
“?”捉什么玩意儿?
她没回头, 左手却伸到后面招呼他过去:“你来的正好, 你看, 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在他们周围散发?”
奇怪的味道?冯昭走过去,学着她往里边探出了一片刘海, 里面的两人正在下棋, 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的,他在空气中嗅了嗅,果然是闻到了一股怪味,沉声道:“好像是闻到了一股焦味……”
元泱缩回了刘海, 离开了那块门,叹了口气:“这是我身上的啦!我去厨房做了菜。”
冯昭:您确定您是去做菜,不是去纵火?
她神色恹恹的靠在挺立的梁柱上,不过做个菜回来,就被敌军偷家了,玛德,这两天都是这样,她每次去找小阎王,都会半路杀出个走地鸡,拉着他东扯西扯,偏偏她又都插不上嘴。
“你不觉得这个男的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吗?”元泱侧过头,认真凝重的问他道,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觉得吧,就因为陷入恋爱中的女人都喜欢无中生有?
可不出所望,冯昭困惑道:“哪儿不对劲?”
“他那明显是刻意打扮过的花枝招展的样子,看小阎王的那个眼神,还有那一直想往他身上摸的咸猪手。”她抿抿嘴,嘟囔道,“反正……哪哪都不对劲。”
有……吗?他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冯昭觉得王姬大概是又管不住她那奇妙的脑子了,但他还是赔笑:“或许只是他们关系好。”
元泱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会有人跟他关系好?”
说出来,她就一愣,什么时候她竟也说得出这种不可理喻的台词。
冯昭也有些愕然,他沉吟了会儿,直直问道:“您,不是一直都很想能有更多的人像您一样去接受他吗?怎么现在有了这样的人,您反而又不乐意了?”
她闻言,因毫无准备而回应的慌慌张张:“是……我是这样想的,但、但是……”
最后但是个半天,她也没措出辞来。
“王姬可像是原本发现了一块没人注意到过的香甜酥酪,刚开始即是叹它没被人发现到的可惜,又因只有自己发现了而感到庆幸,但直到又有人来发现了它,要与您一起分食,您便生了种先来后到,此物为自己所有的错觉,又不再愿意与人共享了,或许,您是因为不适应您不再是那独一个了,才有了这些异样的情绪。”冯昭为她温和的开解道。
元泱盯着个地方出了神,所以是她太卑鄙了吗,沾沾自喜的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还要伪善的说着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他的好,但真有那样的人出现,这副自私丑恶的面孔又立刻暴露无遗了吗?
不是的……她是真的希望他可以被人认同,被人接受。
但看到他和别人亲近,心里像是长了块小疙瘩一样的膈应也是真的。
裘初洺抬眼见到门外那道晃过去的身影,笑了笑,又垂眼看向了棋盘。
棋盘上黑白纵深,棋局在逐渐扩大,剔透如玉的白子被步步紧逼,四面楚歌,而乌漆通碧的黑子游刃有余,摧枯拉朽,掌握着进退的节奏,天光铺散而下,在棋上凝成暖暖雾光,纵横交错的棋盘也像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是因那执黑子的人能将任何一个地方都当成险象环生的厮杀之地。
他眼底漫着不易察觉的郁色,却是用调侃的语气对他道:“如今外面躁动不安,万象纷乱,一个个都开始坐不住了,你却还有闲心在这儿谈情说爱。”
岑炼将黑棋拈在手中,专心观着棋盘,听到他的话,嘴角勾出浅淡的弧度,将棋落到一处,棋子与棋盘碰撞出清越声,如昆山玉碎:“有什么不好,我不出去,天下安宁。”
“那倒是。”搭了句腔,裘初洺敛了笑,“为什么是她?”
他落子如飞,回应的也极快:“为什么不能是她?”
“为了江城?”
“我若想要,野耗子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活泼乱跳?”
没经半分思虑便出的回答让裘初洺呼吸一重:“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动了心。”他随意落下一子,随着讥讽的话语响起,子落棋盘的声音也格外清亮,“你有吗?这种东西。”
这次岑炼思忖了片刻,才道:“以前没有。”
“现在有了?”
他浅浅地笑了出来:“嗯,她给的。”
是一颗只会为她而跳动的心。
对弈还在继续,但裘初洺已是心浮气躁,落下的每一步都是胡乱应付:“你可有想过以后?”
“我这一生不会长久,因而我从未想过以后。”岑炼稳稳定下最后一子的位置,淡淡道,“你输了。”
他垂眼涩笑:“嗯,我输了。”
-
雅致的暗室,仅有一抹晦暗的光落在层层青色罗帷前。
坐在椅上的人影在帷帘后影影绰绰,变换着唱戏的手势在空中舞动着。
一名穿着短打粗衣,其貌不扬的男子趴伏在地,凝瞩不转的盯着那抹在地上的暗光:“公子,与尤洋接触过的人,全部处理了。”
他不敢抬头,只能闻声辨情势,没人应答,他便继续道:“烬城王派了左骞在查。”
依然没有应答。
“可要将他杀了?”
话一落,一道澄朗的声音从帘后悠缓漫出:“整日杀来杀去,恶业造多,投的,可是畜道。”他掐着嗓子换了声戏腔,阴柔尖哑,“给他丢点藤让他摸去,摸到谁,不就算谁的了吗?”
趴伏在地上的男子面不改色应道:“是。”
“他救了吗?”那道声音又恢复到了正常。
他没有片刻踌躇:“救了。”
静了许久,颤抖的声音带着愤怒、迷惑和一丝令人感到不安的情绪飘进他耳朵。
“他救了,竟然救了……”
“饕恶之人也会受缚于情爱了?他改变了?你看看,他居然想改变?”
一瞬后,便是急促诡谲的笑声阴森的在满室回荡。
“一个被惩以醢刑都不为过的贱畜,他配吗?”又转而变成极怒的咬牙切齿,茶盏被猛然砸落到地上,支裂的碎片到处乱飞,从帷帘下面的缝隙飞出,在他的手背上划过,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一声不吭。
“他不能变啊,我不能让他行差踏错,被人所误啊,我要帮他改错纠谬,让他认清堕为魔魍的人是爬不出蝇蛆之地的啊。”帘子忽地被挑开,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他眼前便出现了一双暗底绣着鹤羽蟠龙纹的黑靴,带着笑意,起起伏伏的声音在他脑袋上响起,“我要杀尽所有挡在他面前的绊脚石,让他归于正途,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滚动了下干涩的喉咙:“小人,懂……”
那双黑靴的主人突然蹲了下来,他内心一惊,立即瑟瑟将头埋的更低。
“你不懂,最后的极乐,只能由我,和他,共享之。”让人毛悚的笑声过后,是一声长长的喟叹,“这世间,只有他能懂我……”
-
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元泱付出了行动。
都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经过她在厨房浴血奋战,砸坏了几十余锅碗瓢盆,差点将眉毛都烧没的艰辛努力后……
方正的琉璃桌上。
两个男人仿佛被造物主亲吻过的脸庞上,此时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马赛克,模糊混乱不堪。
他们齐齐望着那个浑身脏兮兮,像是把头埋进过炭灰里的女子。
裘初洺忍了半天才没问出,你是哪个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野人。
但她像是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究竟带来了多么强烈的视觉盛宴,双手撑在桌上,露出一口大白牙,问道:“猜猜哪道菜是我做的?”
裘初洺抢答道:“中间那道。”
“你作弊了?!”元泱激动的拍桌而起。
他屏息盯着桌上那盘黑中带绿的菜?有些黏糊湿哒哒,不不,仔细一看里面还长了点弯曲的毛,这看起来和其他菜,连品种都不一样,好像也不是很难猜吧……
“这、这是什么?”他用筷子从那盘菜里挑起了一根细短的棍状物。
元泱沉静的盯了几息,迟疑道:“啊,这个啊,大概是……一根火柴?”
裘初洺倒吸一口气,对她咆哮道:“老子在跟你猜谜吗?!你做的菜你特么还来问我??”
“嗨呀,发挥的比较豪迈,我也忘了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了。”她用脏手尴尬的摸了下脏脑袋,又立即板起了脸斥道:“不要那么肤浅的只在意卖相好吗?味道都是要吃出来的,直击灵魂的感觉都是要从味蕾上传递的!”
不等人反应,她就一边拍起手一边鼓励道:“快快快!吃一口,吃一口,吃一口……”
裘初洺看着她一直皮笑肉不笑的重复这三个字,像是在下什么诅咒一样,他不受控制的就颤着手夹了一筷子,近看后,他越发觉得这道菜简直是鬼斧神工,仅这么一点,竟散发着比鹤顶红还毒的气息。
在不断诡异的催促声中,他吞咽了一下,决然的张开嘴将它塞了进去:“呸呸呸!”又立马就把脸扭成了麻花般的把它吐了出来,发出了干呕的声音,虚弱的评价道,“像是暴晒了几天的羊奶裹了层屎一样的味道。”
元泱眉心一竖:“你在说什么霸王花放出的屁?”
她不相信的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味道……”但当那不明物体与舌头一接触,她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呸呸呸,这明明是抹了圈腐乳还发了臭的皮蛋从汽油桶里捞出来的味道!!”
两人都被直击到了灵魂,转头到一旁干呕起来。
直到抬起头,看到了岑炼握着筷子面不改色的慢慢吃了起来。
?!
两人又欲呕的捂住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章这个地图就结束啦,因为是两个崽的感情线就比较长,后面会提快剧情的,大概再写五十多章这本书就能完结!不会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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