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见把花架用工具大卸八块取出那颗与栅栏间隔尺寸差之千厘的脑袋时,他抵唇失笑:“这高难度动作怎么做到的。”
舒晴正了正头颅, 拍掉头发上的草屑:“唔, 我看到一只蜻蜓飞落到里面底层, 想去捉,懒得挪动上面的盆栽,就钻进去。”
秦见信了她的邪, 低头。往架子底层瞅了瞅。
忽然意识到很傻, 他蓦的端正身姿, 拿架子准备安装回去,哂笑:“还是小学生么,幼稚。”
“哼,”舒晴正想跟他呛两句, 忽然发现他是站着的, 视线往后,拐杖被丢在了远处的草坪上,他是走过来的:“你、你!腿能站起来了哦。”
没等他答,舒晴激动抱住他:“啊,为了解救我迸发站起来的力量,真伟大。”
“……昨天就能走了,姿势不太好看,不想走。”秦见撇唇。
舒晴松开, 轻轻揉按他的脚踝,边观察他神情:“会不会很痛?”
秦见摇头:“一点点酸痛。”
舒晴记得:“这是愈合期,应该配合少量的锻炼哦, 我们在庭院里走五分钟,”她挨过去,靠挽住他:“牵着你亲爱老婆的手,摔倒了我会扶住你的,不用怕!”
秦见:……
阳光温和不刺眼,几缕橘色的晚霞飘在天边,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大家的统一意见是到时点外卖吃。
此刻天气正好,还在前庭打羽毛球。
秦见连在舒晴面前走路都勉强,更不想见其他人,两个人在□□练习。
忽然,类似她追到花架里的那只纤纤蜻蜓嗡嗡嗡,扑腾翅膀飞过。
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她迈步追去。
前方鞋尖碰到一块凸起,她往前一跌,啊的唤了声。
“喂——”
秦见阔迈两步,横臂一捞。
幸好,及时捞到了。
姿势不大美观,舒晴像风干的香肠,摇摇欲晃挂在横在肚腹的手臂上招摇,惊魂未定。
凑巧,相约过来参观的几位朋友统一站在拐角处,目睹这一幕,发出啧啧议论。
贝心怡趁陆瑾年不在,粉红泡泡拼命外冒:“秦见学长好帅!受伤了都可以这么帅。”
姜善:“呃,受伤的救没受伤的?”
周衍:“我这个表妹偶尔粗神经。”
乔可欣:“我有点怀疑,秦见生病这几天是谁在照顾谁。”
低笑桀桀声不友善的传来。
舒晴撑站站起来,转回身逃避跺脚:“有什么好笑的!”
秦见将羞恼的她按进怀里躲藏,轻拍:“是,一点都不好笑。谢谢扶住我没让我摔倒的老婆哈哈哈哈哈哈!”
舒晴:……
又休息一天周末,秦见觉得腿愈合得差不多,周一出门回公司上班了。
自己开车仍有隐患,马虎不得,秦见准备走去公交车站搭车。
门甫一打开,一个穿便装带金丝框眼镜的中年大叔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厮。
来自少年时期深度的阴影,让秦见没多会就认出眼前这副面孔,瞳孔骤缩,还握在门柄上的手逐渐收紧。
“请问罗语凤…”金丝框眼镜男被眼前青年清隽帅气面相惊艳到,不自觉露出色相,再加以思索,吸溜舔了口嘴巴:“小秦,秦见,都长这么大了。”
不听青年作声,中年人抬了抬镜框,笑得像尊弥勒佛:“不认识叔叔了,我是袁诸豫,袁叔叔。小时候养过你和你妈妈。最近几年…语凤也还受到我的恩惠”
“恩惠n”
对方话音未落,侧脸狠狠捱了一拳,镜框倏地飞落,连人一块砸向地面。
舒晴换完衣服后脚出来,惊见门口打得不可开交的四个人。
她疾奔上去,还穿的拖鞋,抬腿踹在拧着秦见的其中一人腰上:“你们是谁!以多欺少!”
三个人被秦见揍得鼻青脸肿,本就不分轩轾,突然加入一个彪悍的女人,彻底成为弱势,像沙包一样挨女人的踢打。
中间有个人喊了声走,三人急流勇退,捂脸狼狈逃跑。
舒晴惊魂未定,转眼看到秦见颤坐在门边,紧握的拳头往外渗血。
她怔了下,跑进屋子里拿药箱出来,也坐在门边地毯上,用酒精棉给他擦血、上药。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是在手上。舒晴一圈一圈给他裹纱布,眼泪不争气往外涌,抿了抿唇:“那些人是谁,怎么会打起来,专门跑到家门口堵你的吗?”
他闭目斜靠在门框上,只字不言。
舒晴又小心翼翼问:“需要、报警吗。”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没有哪个警察管得了这件事。”
秦见倏地睁眼,抽走未包扎完的拳头,吊着半截纱布,踉跄往里跑去。
时间尚早,秦见将被窝里的罗语凤揪起来,提上她的行李箱,拖拽往门外。
“你疯了老娘还穿着睡衣!”
途中不论罗语凤怎么叫怎么喊,秦见像台机器一样,连箱带人的扔出门外。
他把药箱收进去,捡了舒晴的背包和运动鞋也丢出来,然后砰的把门关了。
一气呵成。
舒晴吓一跳,以为他要把自己也扫地出门,看到扔出的只是鞋子和包包,松口气,撑着墙壁将就把鞋子换上。
“你发什么神经,老娘的美梦都让你搅合没了。”没在状况的罗语凤还在发起床气。
秦见毫无感情温度的看着她,一字一字说清楚:“按照原定计划,我会付你足够的赡养费,但我没有义务非得和你住在一起,有异议尽管向法院起诉。从现在起不准踏进我家门一步,把你那些不三不四带进来。”
舒晴浑身一凛,以为他们会像往常大吵一架,然而罗语凤如遭雷劈般定住了,显然的心虚模样。
半晌,她被秦见牵住给带走,留下罗语凤还在门口。
路上,秦见一言未发,直到在公交车站分别前。
他认真叮嘱:“别给她开门,知道吗。”
舒晴完全处在一头雾水中,仍不敢在这时拂他逆鳞,点了点头:“知道了。”
剧组未开拍,先忙上宣传新剧的事了。
跟广告商置换资源,除了在热媒平台互相宣传,还将两方合作由本方艺人为形象大使举办一场公益活动。
活动预算还在由财务部和企划部策划中,舒晴今天仍在忙一些开机前的准备工作。
脑子里萦绕家中事,提早下班后,舒晴婉拒了同事的邀约聚餐,径自走上回家的路。
果然出事了,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聚集一大帮左邻右舍。
等舒晴走近时,听到罗语凤细细的哭腔音,众人见她扫过来的眼神透着鄙夷。
舒晴上前,神情复杂:“你哭什么啊,身上没有钱吗,坐在这里一整天了?”
“我有钱也不愿离开我的儿子,”罗语凤抽噎,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别人一打听就知道,秦家以前是破产负债了,我是把儿子丢下,可我是逼不得已,不想把仇家沾染到小秦身上。我离开他的十年里,辛苦工作,熬得头发都白了,时不时汇钱给他。他还在生我丢下他的气,生气就罢了,为什么连我一个想跟儿子共享天伦的心愿都不体谅,住在这里又不打扰你们,怎么能,把我扔大街上不管。”
还有给他汇钱的事儿?舒晴有些犯糊涂:“他答应给你赡养费了,你先找地方住下,等两方消消气再”
罗语凤打断:“我不要,以前就被你们赶出去过。我没几年好活了,只想守着儿子。”罗语凤声泪俱下,哭得惨不忍睹。
路人被她哭得揪心揪肺,忍不住正义挺身直言。
“太不像话了,天大的火也不能抛弃父母不管,就这么扔马路边上。”
“阿姨也解释了,一个人引走债主不拖累儿子,作为儿子的怎么不谅解一点呢。”
“小秦住别墅开豪车,养活他妈妈困难吗,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看他妈妈那么爱儿子,钱都不要只要儿子,多可怜呐,成全她吧。”
“小秦平时看着高大帅气,没想到私底下品行这么败坏。”
舒晴突然想起来,龙子期说过罗语凤有心理创伤,藏着极重的心事。难道她真的爱儿子?
加上路人的如潮指责,舒晴受不了,扶起罗语凤,冲围观者申明:“你们不要妄加揣测,他们母子俩发生了点小争执而已。我这就带她回去。”
被诸人像看禽兽的目光看着着实难受,还能怎么办呢。
下午六点,秦见晚舒晴一个小时到家,家门口都散场了,了无痕迹。
他却是进了家门才发现不对劲,看到一双红色高跟鞋摆在玄关柜前,他面色骤然冷了下来。
舒晴戴着围裙迎上前:“你回来了…”
“罗语凤在哪?”秦见冰冷注视过去。
舒晴微怔,缓缓抬手指向走廊:“回房里了。”
“你放她进来的?!”秦见盯着她。
舒晴僵硬的点了下头:“是,因为”
秦见摔下背包,拂开她径自往里。
舒晴横手拦住他:“不要急着把人赶出去好不好,坐下来把事情说明白,大家商量一下。你反反复复的赶,她反反复复的进,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交待过你不要开门吗,你不开门她怎么进得来。”秦见低吼。
舒晴解释:“那是因为她赖在家门口不肯走,我回来了她坐在门前哭。”
“她能哭一天,还能哭十天半个月吗。饿了肚子她会去找餐厅,晚上没地方睡她会去找宾馆。这么容易心软不听我的话!”他气极。
舒晴咬唇:“她在外面哭诉,说想跟儿子过,十年里断断续续汇钱给你,抛下你是不想拖累你。这其中恐怕有误会。”
“多可笑的误会,你信了是吗。”秦见问。
舒晴不摇头也不点头,说:“外面的人信了,他们讲了很多难听的话。”
“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因为外人的舆论我就要无条件妥协?去t!”秦见火冒三丈,随脚踢翻了一只小圆凳。
舒晴忐忑:“我在乎,我们住在这里,被异样的眼光的包围你知道什么滋味吗。”
秦见明了点头:“那没办法了,这就是真实的我,受不了请你也搬出去。”
说完决绝的话,他眼中闪过各种纠结的痛苦。
最终也未反口,错身绕开她往楼上去。
舒晴还是追上去拉住他,在楼梯口:“你一生气就上头,”她还清楚的记得上次吵架在办公室他是如何失去理智的骂她的,不禁有一丝怀疑:“罗语凤说的那些,也许真的有误会。”
“没有误会,她汇过很多很多钱给我,她把仇人引走,是我混账无耻忘恩负义行了吗。”秦见狠狠甩开她的手。
舒晴跑上楼梯,倒退在楼梯上走,面对着他:“你只会说负气话,我做错了吗,可我该怎么做。你起码好好跟我谈一谈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只是因为她抛弃你生气,还是有别的原因。从她住进来,你一直避而不谈,连我都不能说吗。”
“对,我没必要每件事都向你交待,走开!”
他绕开她阔步迈往楼上,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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