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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闻言, 转头与赫绍煊对望了一眼, 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后, 她立刻便将楚兴手中的鸽子递给他,自己则朝院中喊了一句:
“蒹葭!”
闻声,一抹深蓝色衣裙从天而降,一个纤瘦的身影稳稳落到楚禾面前, 皮肤白皙的少女开口道:
“主子有何吩咐?”
楚禾急促地命道:
“方才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闯入了楚府,你去四下搜寻一下他的踪迹,有发现立刻回来报我。”
蒹葭得了命令朝她一拱手,立刻便运气轻功飞出了小院。
楚禾这才转身走回正屋, 却瞧见赫绍煊此时正坐在乌木圆凳上,用两根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布条给那只信鸽包扎。
而楚兴则轻轻趴在他膝边, 两只哭红的眼睛还挂着眼泪,亮晶晶得十分惹人怜爱。
赫绍煊朝他的方向微微弯下腰, 极有耐心地跟他低声讲着话,似乎一边包扎一边还在安慰小孩。
楚禾心头稍稍一动,走过去蹲在赫绍煊膝边, 搂着楚兴的脊背轻声说:
“小兴不哭了, 它一定没事的。姐姐一会儿去找嫂嫂要来这只信鸽,你好好养着它,好不好?”
楚兴用力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只信鸽的羽毛。
赫绍煊三两下便将鸽子的伤口包扎好,递给了楚兴:
“要是熬过了今天晚上,就能活了。你给它喂点杂粮, 记得在食盆里加一点石子。”
楚兴有些疑惑地歪着头,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问:
“为什么要给它们喂石子呢?”
赫绍煊微微弯下腰,耐心地解释道:
“禽类没有牙齿咀嚼,都是囫囵咽下去的,所以要靠砂砾和石子来帮它们克化食物。”
楚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鸽子朝赫绍煊行了一礼:
“谢谢…姐夫!”
楚禾闻言愣了片刻,转头再看小孩时却见他已经跑远了。
她脸上有些窘迫地望向赫绍煊:
“小兴年岁小,随便叫人也没有拘束…我以后一定管教他…”
赫绍煊笑了笑,看起来非但不介意,反倒乐在其中:
“我倒觉得这称谓很好。小兴是个可爱的小孩子,跟某人长得很像。看见他我几乎都能想起来某个人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楚禾听了他的话,也不敢直接问,反而怯生生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落下去,心跳越来越快。
就在赫绍煊准备将她拉过来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楚禾往外一看,果然看见蒹葭飞身落地,朝她匆匆而来:
“主子,我的确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只是他轻功远胜于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赫绍煊闻言,凛然道:
“什么装扮?”
蒹葭回答得干脆利落:
“黑衣黑马。”
还不等楚禾反应,赫绍煊便丢下一句“我去追”,匆匆奔向院外。
他出了院子,随便从过往的将士手中夺了一匹马,飞身而上,一夹马肚便策马飞奔起来。
他昨天深夜造访,虽然只走了一遍路,却已经清晰地将关城的大略路径刻在了脑海中,于是便凭着印象抄近道向城门疾驰而去。
赫绍煊刚从距离城门百丈外一条小巷疾驰而出,便瞧见一个黑衣黑马的身影即将冲出关城,便立刻朝守城的将士吼道:
“关闭城门!”
那些将士们普遍都是晨时轮岗的,并不认识赫绍煊是谁,并没有及时采取行动。
那黑衣人回头看了赫绍煊一眼,抢在守城将士们还未反应过来的间隙冲出城门,一路扬长而去,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赫绍煊追到城门之下,徐徐勒马,阴影敛去大半脸颊,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身影,原来是楚贞得知了情况,便纵马追上他的脚步。
楚贞疾驰到赫绍煊身边,急忙拱手道:
“东尧王殿下,是末将还没来得及传令三军,才导致贼人脱逃…”
赫绍煊朝他摆了摆手道:
“无妨。此人轻功卓绝,恐怕城外亦有接应他的人,贸然追去必然会中圈套。”
说完,他转头看见楚贞一身大红喜服,放缓了语气道:
“今日是楚将军婚宴,还是早些回府,切莫误了吉时。”
楚贞垂下头,脸上有些不自然地闪过一丝拘束,朝赫绍煊略一颌首,请他现行。
赫绍煊见到他这幅与楚禾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倏忽间晴朗起来,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原以为只有楚禾会是那样人前端庄谨慎,人后娇羞绵软的性子。
可如今看见楚贞,他才明白。
原来楚家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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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楚禾走到赵七娘的院子里,见她还在妆台前梳妆。
赵七娘偏头瞧见她来了,刚要站起身来迎接,楚禾便先一步走上前来按住她:
“嫂嫂坐着。我方才去厨房要了些汤粥和点心来,给你垫垫肚子。等一会儿婚礼十分繁琐,估计不等天黑你是吃不上什么东西的。”
赵七娘感激地点了点头:
“方才我还和嬷嬷说,让她给我端些吃的来。这下倒好,省了她的事。”
楚禾笑着从立夏手中接过一碗甜羹送到她手边,看着赵七娘小口小口吃着,她不经意地问道:
“听说楚兴在嫂嫂院外捡了只鸽子,是嫂嫂从玉京带来的么?”
赵七娘点了点头道:
“是我父亲专门驯化的鸽子,只认雎砚关都督府和玉京相府两处的鸽笼,不去其他地方的。若是你瞧见通身雪白,只翅膀尖沾一丝灰色的,就是我养的。”
楚禾稍一点头,却叹了口气道:
“方才小兴捡的那只鸽子让人拧断了双脚,他伤心的不行。嫂嫂能不能先将鸽子给它养,等伤好了再送回来?”
赵七娘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连忙点了点头道:
“自然行的。只是会有谁这么残忍,好端端地去欺负一只信鸽?”
楚禾见她脸上的惊诧是真的,便想到她的确不知道信鸽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她安慰了赵七娘两句,等她用完了点心便找了个理由退了出来,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
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赫绍煊已经回到了院子里,似乎正等着她。
楚禾连忙走上前去,微微抬起脸来,有些急迫地问道:
“怎么样?”
赫绍煊摇了摇头:
“没追到。那不是普通人,轻功和马术倒是一流,我抄近路也没能追上他。”
楚禾轻轻叹息了一声道:
“我方才去嫂嫂那里试探了一番,她看起来是真的不知情。而且她说那只鸽子是赵沛专门训练出来可以往返相府和雎砚关的信鸽,这件事恐怕又与赵府脱不开关系。”
赫绍煊顿了片刻道:
“你们楚府既是将门世家,又算是禁卫森严,连我都不能随便闯入,一般人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进的了内院。”
楚禾抬眸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捏了一把汗:
“你是说…是府里的人出了问题?”
赫绍煊唇边噙着一丝赞许的笑意,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应该是赵沛和赵郁在你新嫂带来的人里安插了暗桩。”
楚禾略略低下头来道:
“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已经沦为她母族的工具了。”
赫绍煊偏头看着她:
“你倒是很容易相信别人,一向都是这样么?”
楚禾不语。
正是因为她经历过一世,看过所有人在最艰难的情境下作出的选择,才明白人心。
可是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她还真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小姑娘。
赫绍煊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见楚禾低着头不说话,脸上露出些许不快,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楚禾吸了吸鼻子,低声说:
“她不是别人…”
赫绍煊眼眸一沉,慢慢降下身子来靠近她,强大而凌然的气场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新嫂人很好的…我保证她不会跟赵家人同流合污。”
赫绍煊垂下头将她抵在门廊上,双臂将小姑娘圈禁在自己的禁地当中,半是威胁地开口:
“我可提醒过你了,到头来要是发现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可别回来跟我哭鼻子。”
楚禾仰起脸来,不服气地看着他:
“我很少哭鼻子的吧…”
赫绍煊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她感觉发际生出的细小绒毛随着他的气息轻轻颤着,挠的她心里一阵酥痒。
“你还不爱哭啊?我是真的没见过比你还爱哭的女人。”
楚禾回敬他:
“那是因为你后宫没有别的女人。”
赫绍煊先是一滞,随后凤眼稍稍眯起:
“我要别的女人干什么,就你一个已经够累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语气再也不是从前那般时而冷冽时而嘲讽的语气。
多了两分无可奈何,多了两分娇溺。
凶着她,又惯着她。
这时候,外头忽然传进一阵唢呐声,楚禾脸上忽然露出笑容:
“吉时到了。”
赫绍煊却将她拉回来,眸中带着歉意,低声道:
“等礼成之后,我们可能要回青都了。”
楚禾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是害怕出事么?”
赫绍煊点了点头。
楚禾十分懂事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吃完喜宴就走,哥哥不会介意的。”
赫绍煊眼中稍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抬手掐了她的脸蛋一下:
“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叫我哥哥。”
楚禾皱了皱眉,带着一丝怨气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亲哥哥,听着不奇怪么?”
没想到赫绍煊竟然厚颜无耻地回道:
“不奇怪,受用得很。”
说着,忽然慢慢凑近她,刚要吻下去的时候,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捂住了薄唇。
楚禾一弯腰便从他双臂之间逃了出去,等他转头一看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再不去看婚礼就要误了吉时了…”
*
楚贞的婚礼比起其他的玉京世族而言简单许多。
因为条件所限,除了足量的猪牛羊肉和喜酒供应充足之外,几乎没有太多可以助兴的东西。除却在军中设立的那令人震撼的万人流水席,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
单看这简单朴素的场面,恐怕有很多人都想不到这是堂堂定国侯世子的大婚宴。
只不过婚宴虽然不比在玉京盛大,宾客却是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先是孟泣云的父亲和兄长到场,而后便是姗姗来迟的南尧富商傅氏一家,最后便是东尧王赫绍煊和王后楚禾。
这些亲友们的座次被安排在朱阁二楼,堂内只设三席,楚禾与赫绍煊被侍女引到上席落座。
因为身边都是相熟之人,楚禾便也不拘着,低头将已经盛满美酒的酒杯拿起来轻轻嗅了一下,正要抿一点点品尝,却见一只大手硬生生从她手中夺过酒杯。
她忍不住“哎…”了一声,一双馋猫儿一般的眼睛跟着那酒杯一道飘了过去,正巧对上赫绍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楚禾,你会喝酒么?”
楚禾有点心虚,却又实在有些馋方才那悠长的酒香,于是便大言不惭地开口道:
“我会喝!你怎么还抢人酒杯呢?”
赫绍煊却将她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抬手将自己桌上的梅子酒拿过来重新给她倒了一盏,放回她桌上。
“你喝这个,不会醉。”
楚禾低头嗅了嗅,脸色一变,抬起脸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她气极了,却又不敢当众大声说话,只小声开口道:
“我又不是小兴,你给我喝果子酒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楼下又有宾客上来,楚禾便看见赫绍煊慢慢挪回了原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不一会儿,一阵低哑的嗓音飘进她耳朵里:
“你比楚兴年岁也大不了多少,都是一样的。”
他顿了片刻,薄唇轻启:
“小屁孩。”
楚兴此时正规规矩矩地跟长辈行礼,却猛地用袖口掩去口鼻,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楚禾:“……”
等新人礼成之后,新娘便被送入了洞房,在席间等得饥肠辘辘的众人这才纷纷开始起筷吃饭,席间只能听见一两句低声交谈,没有人大肆喧哗。
楚禾一边心不在焉地夹着菜吃,一边盯着赫绍煊桌上的三壶美酒。
她知道有两壶都是陈年的女儿红,还有一壶是赫绍煊唯一允许她喝的梅子酒。
赫绍煊早就注意到她时不时飘来的目光,故作不察的样子,借着侍女上菜的空档,低声朝她要了件东西。
那侍女闻言,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这才匆匆忙忙地走了下去。
他看到楚禾有些纳闷的眼神,刻意掩去眸中不大自然的神色,唇边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来:
“不然我给你舀一勺酒让你尝尝?”
楚禾立刻便被他这个“一勺酒”吸引了过去,也没细想便连忙点头:
“一点点就好…”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瞠目结舌地看着方才那侍女走上来,将托盘中一个比挖耳勺大不了多少的小勺子送到赫绍煊面前。
赫绍煊将勺子拿过来,抬手从自己的酒杯里舀出来一点点酒送到她唇边:
“就这一勺,多了可没有。”
楚禾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怨气道:
“这么小的勺子找起来也不容易吧,你还专门遣人去拿…”
赫绍煊并没有收回勺子,眼中染着一丝笑意:
“这有什么难找的,我让她去后厨把盐盅里的小勺拿来了,这个大小刚好,再多你就醉了。你再不尝的话,这酒一会儿可就都没了。”
楚禾抿了抿嘴唇,勉为其难地凑过去,用嘴唇稍稍沾了一下那小铜勺,舌尖稍稍舔了一下就没了。
只一尝她就知道,赫绍煊果然没有诓她,那小勺上还沾着盐粒,一股浓重的酒香和盐粒混在一起,味道说不出的怪异。
恰逢这个时候,楚贞捧着酒杯和酒壶过来敬酒,自然先从上座开始敬起。
楚禾抓紧机会,连忙将自己的空酒杯送到楚贞面前,笑吟吟地开口讨酒喝:
“哥哥,今天你大婚,我可不能再喝梅子酒滥竽充数了,你得给我满上!”
“行,你今天喝多少都有。”
楚贞笑着先将赫绍煊的酒杯倒满,而后才给她满上一杯酒,却并没有看见旁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赫绍煊。
楚禾心里一阵狂喜,将那小酒杯送到唇边,只闻了一下,一股清冽甘醇的酒香便扑面而来。
她也不顾的赫绍煊的眼神,只等着楚贞与他客套几句,便准备好了一饮而尽。
这时候楚贞这才望向赫绍煊准备祝酒,却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禾看,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殿下?”
赫绍煊这才从楚禾身上挪开视线,转而望向他,淡淡开口道:
“本王祝楚将军与夫人喜结良缘。”
楚贞这才舒展开笑容,将酒杯相碰,将酒一饮而尽。
楚禾也胡乱说了两句祝词,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将一整杯酒都倒入口中,一股浓烈的辛辣和酒香顷刻溢满她的唇齿之间,柔滑醇厚,回味悠长。
只不过她还是第一回一口闷,一下子便被呛得咳嗽起来。
楚贞连忙道:
“快坐下吃两口菜压一压。”
楚禾连忙跪坐在地上,用玉箸夹了几筷子菜送入口中,口中的辛辣才慢慢缓解。
楚贞笑了笑,刚准备再给她倒一杯酒,却忽然被赫绍煊按住了手臂。
他抬起头对上赫绍煊那双冷冽的眼神,心中咯噔地跳了一下,听见赫绍煊开口道:
“楚将军别给她倒酒了,喝多了怕是要折腾人。”
楚贞踌躇片刻,只好无视楚禾拼命朝他使的眼色,强行憋着笑颌首道:
“是。”
赫绍煊偏头瞟了楚禾一眼,将自己的酒杯送到他面前:
“既然是大婚礼,也不能扫了兴。本王来陪楚将军喝酒。”
就这样,楚禾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男人喝光了那案上的两壶女儿红,心里痒痒得厉害。
只不过她还没坚持多久,方才的酒意便渐渐袭来。
她脸上慢慢浮起了一团红晕,渐渐便开始发晕,忍不住撑在桌上闭上眼睛小憩。
一旁楚贞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
“怪不得以前母亲不让她沾酒,还真让殿下说准了,一杯就倒了。”
赫绍煊轻叹一声,忽然从席间站起身来朝邻桌走去。众人看见东尧王起身离席,也纷纷站起身来,欠身立在桌案旁边。
而他则走到楚泰宁和傅锦兰面前,稍稍欠身拱手道:
“岳父岳母,阿禾喝醉了,我这便带她回青都了。”
楚泰宁夫妇闻言连忙挽留道:
“殿下何不在雎砚关多住几天,左右这里也清静…”
赫绍煊带着歉意道:
“此番前来停留数日,青都还有政事要处理。我放心不下她,故而便一并带她回去了,请岳父岳母准许。”
他虽是高位,却仍然降低身份用这样的语气对楚禾的家人说话,楚泰宁夫妇自然心中感动,连忙低头回礼道:
“既然这样,臣这便叫人去备车,亲自送殿下到城门处。”
赫绍煊稍一点头,转而走回原座,蹲下身轻轻碰了碰楚禾的手腕,她却没有反应,仍然闭着眼睛像是昏睡过去一样。
楚贞连忙命几个丫鬟过来打算将楚禾搀扶出去,却见赫绍煊摇了摇头,自己将楚禾轻轻松松抱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离了朱阁。
门口的侍卫见状,连忙将马车的轿帘掀开,让赫绍煊将人轻轻送进车厢里。
将楚禾安顿好之后,赫绍煊朝出来送行的众人微微颌首道:
“众位留步。”
楚泰宁率领着众人停在楚府门前,躬身行礼相送,目送着马车缓缓驶去。
赫绍煊原本以为楚禾喝多了不过就是躺在他怀里睡。
可他不知道的是,越是像楚禾这样平日举止端庄的人,喝醉了便越会暴露本性。
果不其然,等那马车一颠簸,楚禾便半昏半醒地睁开一双眼睛,娇气地跟他闹腾:
“这是在哪呀?我们怎么就走了?我还想喝酒呢…”
赫绍煊耐心将她按在怀中,低声道:
“睡吧,睡醒就到青都了。”
楚禾喝醉了显然不是个乖顺好哄的。
只见她忽然撑在赫绍煊身上想坐直身子,谁知眼前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又倒回了他怀抱里,顺势还扯住了赫绍煊的衣襟,顷刻间便将他的衣衫扯得凌乱不堪。
饶是这样,她还不老实。
一边嘟嘟囔囔地哼唧了几句,一边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闹腾:
“你抱抱我嘛…你从来都不抱我的…”
赫绍煊的衣襟已经被她扯开大半,露出大片大片结实的胸膛。
楚禾的醉眼忽然一亮,一下子便松开他的衣襟,一双手径直便探进他怀里。
赫绍煊目光一凛,刚要将她那双不老实的手拿出来,楚禾却忽然抱住他的脖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他愣了一下,一下子箍紧了她的手腕,低头凑上去咬牙切齿地开口:
“楚禾,你…”
还不等他说完,他怀中的小姑娘便疼得轻咛了一声,嗓音不同于往日,带着一丝浑然不觉的娇媚,勾得人心尖一颤。
她的腰不安地挪动着,像水蛇一样柔弱无骨地缠着他。
赫绍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腕,将她拢进怀里。
楚禾或许是困了,折腾了一会儿便靠在他怀里睡熟了。
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马车进入青都之后,本该回到朱雀宫之中。
可谁知他们的马车却在宫外被人拦了下来,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疾呼道:
“王上!臣刑部厉呈文有事启奏!”
楚禾被这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虽然她已经恢复了意识,可仍然醉意未尽,只觉得头疼欲裂,仍然靠在赫绍煊怀里难受地轻哼了一声。
赫绍煊低头拍了拍她的后背,掀开轿帘冷声开口道:
“厉卿有事不妨早朝再行启奏,你也不急在这几个时辰吧?”
厉呈文见状立刻便跪在地上,颤声高呼道:
“兹事体大,臣不敢耽搁!”
赫绍煊无奈,只好开口道:
“你要禀报什么?”
“臣据本弹劾当朝丞相谢照衡,告他渎职枉法,私通敌军、叛国谋逆等七桩大罪,望王上明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一更哈!手软脑瘫,等明天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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