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无极和沈屹乘着电梯向下缓缓而行, 沈屹盯着玄无极玉白的手指,看见他伸手按了个7。
“你要去看玄忘忧和玄展翔”
玄无极低头捣鼓着手机, “恩,需要去收个尾。”
“给我吧,我帮你弄弄。”沈屹朝着玄无极伸出了手心。
玄无极如释重负,将手机放在了沈屹手里, “谢谢你,沈大夫,买手机的钱我过几天转给你。”
“那个不急,”沈屹拿过手机,熟练地注册着,“手机卡要去营业厅重新补办, 明天一起去吧。手机卡里的号码可以转出来, 手机上的号码需要重新录入。”
“好的,明天一起。手机号码就不用录入了, 我都记得。”
沈屹捣鼓手机的手顿住, 水润的眸子微微跳动了几丝水花, “那个小护士的也记得”
“那个倒没有,我还没看不就就被你抽走了吗”
沈屹笑了笑, 眼神闪烁不定, “不记得就算了, 我也不记得。对了, 在山洞的时候, 你亲我是为什么”
玄无极骤然抬起头, 一双黑亮的眸子望进了沈屹的翦水秋瞳中。
在沈屹水光潋滟的眸中,反射出了一张明艳绝丽的脸。
那张脸缓缓靠近,近到沈屹的眼中只能容下他的身影才停下。
玄无极几乎将鼻尖贴到了沈屹鼻尖上,他在沈屹的身上嗅闻一会儿后慢慢退了回去,尔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当然是为了叫醒你,我的血对白家人来说是砒霜,对当时走火入魔的你而言却是一碗强力的醒酒汤。沈医生,你身上今天的味道有些不一样了,有一股让人沉醉的桃花仙酿的味道。”
沈屹的耳垂微微一红,连忙用手攥拳抵到嘴边干咳了两声,“你喜欢喝桃花酒吗”
玄无极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以前一位朋友很喜欢,我也跟着喝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那我改天给你弄些来尝尝。白家人不能离开寿城,你知道原因吗”
电梯在七楼缓缓停下,两个人走出电梯,玄无极往一旁走了走停住了步子,“沈医生,寿灵你应该看得见吧”
沈屹将玄无极的手机装进口袋里,“嗯”了一声,“那个小家伙去哪儿了”
“休息去了,两百年了,没好好睡一觉。你刚才不是问我他们为什么不能离开寿城吗因为代价。囚禁寿灵的阵法叫缚灵阵,这个阵法极其阴损霸道,不仅可以囚禁灵,还可以掠夺灵的力量,但需要付出代价。白长青方面想要生机和健康,他便献祭了自由。从那之后,他只能呆在寿城,一旦离开,便会受到缚灵阵的反噬。也因此,这个阵法五百年前就被列入十大禁术之一,被彻底封存了。”
“所以只要白家人一日不放弃掠夺来的生机,便一日不能离开寿城。至于白家人为什么那么贪食,就是另外一个原因。这个缚灵阵只是仿品,它在掠夺生机的时候顺便把神灵的味感一并吸收了去。神灵的五感,岂是凡人可以驾驭也因此,白家人时时会有饥饿感,对食物也异常挑剔。可他们却将此错认为是长生的召唤,所以才会有了这种在灵坛朝拜献祭再享用的可笑仪式。”
“这一切,都是白家咎由自取。”说完这些,玄无极径自走到母子两人的病房前。
玄忘忧已经睡了,她的手背上插着一根留置针。玄忘忧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小婴儿被放在了旁边的婴儿床上,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担忧地望着玄忘忧。
玄无极并未进去,他站在玻璃外,低低唤了一声,“我来了,你的记忆快消失了吗”
小婴儿将头转向玄无极,沈屹就见玄无极继续对空气说话,“这是你希望的吗如果我取走了她的记忆,她便再记不起你们的因缘,她会只记得你是她的孩子。”
玄无极漆黑的眸子凝视着远方,良久,他才开口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尽量将美好的记忆抽离出来。”
玄无极说完这话,便开始隔着窗户将一只手朝着女人做出抓的动作。
紧接着,一团掺着缕缕杂色的黑雾从女人身体里抽离出来,朝着玄无极飞来。那黑雾穿过玻璃,在玻璃面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水纹。
黑雾源源不断在玄无极手心聚集,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手心里已经捧了一大捧黑雾。
只见玄无极神色凝重,另一只手小心拨开黑雾,从里面将那一缕缕的杂色小心挑拣出来重新放进了女人身体里。
他挑拣的动作缓慢又仔细,这个机械性的动作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将黑雾中的杂质全部挑拣干净。
沈屹远远地,听到玄无极对着小婴儿道,“你的夙愿已了,愿你今生如大鹏展翅,翱翔苍穹,告辞了。”
他说完这话,一团小小软软如棉絮般的金色光团从婴儿体内涌出,汇入进了玄无极体内。
接受到金光后,玄无极本来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嘴唇也变成了嫣红色。
他舔了舔嫣红的嘴唇,露出抹餍足的神情,“多谢款待。”
玄无极的动作还没有结束,紧接着他两只手将那团黑雾包起来,像揉面团一样揉了揉。
等再张开手时,那团黑雾已经变成了三只迷你版黑鹰。
三只漆黑的鹰豁然展开巨大的羽翼,发出两声嘹亮高亢的叫声,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电梯再次缓缓下降。
“刚才那团黑雾是”
“是她这些年来的痛苦回忆,应苦主所求,我将它们全部抽离出来。从此之后她便如白纸一张,一切从头开始。当然,她还记着一些美好的回忆,比如翠鸟,比如孩子。”
“那飞走的那三只去了哪里”
玄无极黑亮的眸子里一丝冷光闪过,“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两人结伴从后门走出医院,大约走出了50米,玄无极又停住了脚步。
紧接着,沈屹今天第二次看到了一个相同的动作。
玄无极在虚空中随手一抓,便抓出了一大团黑雾。
这团黑雾比刚才从玄忘忧身上取出来的要大了近十倍,玄无极要两只手捧着才能托住它们。
和刚才一样,玄无极又两手揉捏起那团黑雾,随着玄无极的揉捏,那团黑雾开始压缩变小。
如此揉捏了二十来下,那团巨大的黑雾已经从雾状变成了粘稠的胶体状,小小的一团缩在玄无极手心里。
玄无极修长白皙的两只手包住那团浓郁粘稠状的黑色胶体揉捏了几下,等到两手再张开时,那团黑雾已经变成了无数黑色的蝴蝶。
这些蝴蝶拖着漆黑的尾翼流光,在玄无极周围飞了一圈后便竞相拍打着翅膀朝着病房飞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黑色的蝴蝶便消失在了眼前。
深夜,大地静谧
寿城看守所长廊里亮着淡淡微弱的灯光,在这昏黄老旧的灯光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
在人类看不到的黑暗里,墙壁荡起几圈水纹,紧接着,两只漆黑的苍鹰从墙壁里探出了脑袋。
它们穿过墙壁后,又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逆向飞走了。
林倩如蜷缩在床上,将身上的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在外面。
她俊俏的脸上挂着两丝淡淡的泪痕,眉头紧皱,时不时还说梦呓两句,喊着“不是我的错”,看起来是那么惹人怜惜。
黑暗里,一只漆黑的掠食者发现了它的猎物。
漆黑的鹰隼眸子死死盯了林倩如两秒钟,仰头发出长啸之声,扇动着巨大的羽翼,直直扑向熟睡中的林倩如,瞬间变钻进她的体内消失不见了。
林倩如恍恍惚惚间,只觉得自己来到一处巨大的囚笼中。
那处牢笼冰冷可怖,漆黑一片,只有一处小口的铁窗依稀可以投进几丝月光。
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面,冰寒彻骨。
忽然,囚笼的大门被猛然推来,一个高大可怖的魔鬼闯了进来
那个魔鬼长得巨大的身体,全身覆盖着漆黑尖利的毛发。
他脸像一张儿童简笔画,黑色蜡笔线重重的厚涂了两个漆黑的眼眶,无数凌乱的线条让魔鬼显得更加恶毒。
他有一张血盆大口,鲜红的蜡笔线条嘴巴勾成一张邪恶的笑脸,嘴巴一张就要将林倩如拆吃入腹。
林倩如惊恐地向后躲闪,拼命将自己缩进狭窄的角落里。
可她所做的一切在恶魔面前显得那么渺小无助、那么无济于事。
恶魔拖着厚重的脚步、喘着粗气步步逼近,鲜红色的嘴巴里吐着蛇信子,一口一个“宝贝”的叫着,手上却是牟足了劲去撕扯林倩如的衣服。
林倩如拼了命地挣扎,她大喊大叫,她撕咬着恶魔,用仅有的几分力量去捶打恶魔。
然而这一切都只换来了恶魔的变本加厉
恶魔扬起他巨大的手掌,狠狠扇打着林倩如的脸颊,一下一下,直到将林倩如扇的口吐鲜血停下挣扎的动作才肯罢休。
林倩如脸颊疼得厉害,她这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就算结婚后丈夫对她也是疼爱有加,只打过她几次。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啊,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狱
泪水滑落她的脸颊,一点一点低落在身下的水泥地面上。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恶魔匍匐在她身上,那身钢针一般的皮毛深深嵌进林倩如的血肉中。
“啊”林倩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窗外的乌鸦都飞走了三两只。
好痛啊真的好痛
恶魔恶魔停下不要再继续了真的好痛啊
从未感受过的痛苦从全身穿过,身上的恶魔拼命地摇晃的原始的野性,仿佛要将她吃肉吞血
为什么,我是在做梦吧
我不是在看守所吗为什么做梦会这么真实,会这么痛苦
我现在到底在哪里,这场地狱般的折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谁,能来救救她
泪水因为地狱般的痛苦已经干涸,林倩如嗓音已经沙哑,只能一声又一声地祈求恶魔的宽恕。可这一点作用都起不了,恶魔变本加厉,只将她视为一件工具。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过久,这场折磨才算结束。
恶魔站起身,鲜红的信子吐出来,嘴里说着“宝贝别哭,改天我再来看你”就离开了。
改天再来
不
不要再来了
恶魔走后,林倩如如一具行尸走肉躺在地上。
先前周围幽暗的囚笼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恐怖了,她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突然蜷身委屈地哭了出来。寒凉的夜风顺着铁窗鼓进来,冻得林倩如打了个寒颤,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将自己裹进老旧的被褥里。
然而,她刚站起身,房门又被重重打开了。
林倩如吓得一个激灵,霍然转身盯着门口,就见另一个恶魔站在门口。
那个恶魔比先前的恶魔更加可怖,她有八条手臂,每条手臂上都长着不同的东西。
有的是皮鞭,有的是刀子,有的是砖头
这个恶魔留着长长的头发,黑蜡笔线条画成的凌乱漆黑双眼正死死盯着林倩如,鲜红的嘴巴耸拉下来,怒声咆哮“你这个贱人,我好心给你住给你吃,你竟然勾引我老公。他是我林倩如的男人,他是你姐夫”
林倩如浑身一颤,惊恐地双眸蓦然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身影。
这是她自己
这是她胞妹的记忆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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