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小说:良宵难得 作者:酒时醒
    这夜, 良宵终于不失眠了。

    怀抱香软可人儿却僵着身子的将军大人, 双眸一直睁到天明。

    清晨,几乎是宇文寂起身那一瞬,良宵便拽着他衣尾巴懒懒的支起了身子,迷迷蒙蒙的揉眼,先瞧见男人俊脸上明晃晃的疲倦神色,视线稍低, 心跳便倏的漏了一拍。

    大将军的脖颈上, 好多红印子。

    宇文寂暗自伸手摸了摸,眸色又黯了黯。

    昨夜里, 这个女人搂着他, 从额头亲.到鼻子, 再到嘴,下巴, 脖子。

    甚至扒.开了他的衣领。

    平日那么怯那么羞的女人, 睡着了便是这般纯情模样的来勾他, 媚色撩.人不自知。

    那张红.艳艳的小嘴,瞧着便是一派红润有光泽, 肿倒是没有。

    他脖子这红印子却是不少。

    亏得他初初欢.爱时处处顾及着,生怕弄狠了留印子,便是再难以克制, 也是尽着往锁骨下边去弄。

    良宵顿时又虚又羞,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将军, 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宇文寂颇为无奈的把她裸.露半边的寝衣合拢,余光瞥见里面的桃粉心衣时,指尖微热,内里是如何妖.娆风光,单瞧这张明媚的小脸是瞧不出的。

    偏也是被他细细瞧过抚过。

    罢了,巴不得她主动些才好。

    大将军轻咳两声,“昨日之事就且作罢,别多想,旁的事自有我去处理。”

    良宵下意识的就想问一句如何处理,然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近来将军说话总爱说一半,问得多了,倒显得自己啰嗦烦人。

    于是她乖乖点头,温顺道:“我心里只有将军一人,之前没有看过那幅画,画上之人也确不是我。”

    宇文寂揉了揉她的头,终是轻笑一声,释了怀。

    许在昨夜里遥遥趴在他耳边说那话时,便是什么都不计较了。

    再者,一纸婚书虽不算多了不得的事,但只要没他的允许,两人便是生生世世,哪怕是死后下葬,也要绑在一起。

    说到底,他与旁人是不同的。

    今日尚且要上朝去,朝服仍是春夏制的,衣领低,挡不住什么旖.旎春.光。

    眼看将军要出门,良宵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屋子里的胭脂水粉一样用不上,因为将军的肤色偏麦色,若是脖子忽然白了许多才是不对劲,可不遮掩一二,朝堂之上百官甚至圣上面前,都要瞧见了去。

    岂不是叫将军丢了面子。

    “将军,要不然……”不然今日告假吧?

    后边的话良宵不太敢说,只拽住他袖子不放手,那摸样俨然还在苦苦思索着,细汗至额前滑下,当真是紧张了。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干出这档子事来。

    简直没皮没脸!

    宇文寂好脾气的将她的手拿开,声音温润非常:“朝堂是最肃穆的地方,谁有那个闲工夫瞧?”

    “万一呢?”她还是觉得好羞.耻好难堪。

    “瞧见了又如何,难不成臣子与夫人恩爱也是差错?”

    这话说的有理,良宵面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的踮脚将他的衣领往上扯了扯,自欺欺人般,最后目送将军大人上了马。

    朝堂是最肃穆威严的地方不假,然大将军手持象牙笏板走进大殿那一瞬,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去,神色各异,早在心里炸开了锅。

    那些个红印子,怕是一夜未歇。感慨大将军年轻气盛时,不由得思忖那位出了名的傲慢主儿,到底是被征服了。

    要说怎的不疑心是旁人?

    谁人不知大将军当面拒了圣上赏赐的如云美女。

    一时,沉闷的朝堂比往日活络了许多,老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的龙椅,人老眼花,自是瞧不见下边的春.色,立在最前边的太子殿下褚靖却瞧的一清二楚。

    待退了朝。宇文寂有意无意慢了步子,向着褚靖方向靠去,漠然神色寡淡至极。

    此番意思明显,褚靖亦是人中精明的,不闪不躲的走到他身边,视线掠过那些痕迹,别开眼直言道:“但说无妨。”

    宇文寂挑了眉,却也不知人前八面玲珑的储君竟是这般直白,倒也合心意,他最是厌烦那些客套的恭维话。

    于是半点不含糊问:“殿下送去寒舍的画卷是何意?”

    “宇文将军莫不是疑心本宫觊觎贵夫人?”这人可是一下就给他安排了三个女人,褚靖光瞧眼神便能猜测到些许。

    “倒也不无可能。”

    闻言,褚靖大笑三声,拿着笏板轻轻拍着掌心,一时忆起了往事:“本宫见过这世间最感人至深的情爱,是为之生为之死。”

    宇文寂没接话,平淡无波的脸色纹丝未变,先前还皱着的剑眉缓缓舒展开来。

    “现今瞧你,方才知另一种情深。”

    自古帝王将相,凡是身居高位者,权势利益当为最首要,其次再谈女人享乐。而他却是将一个男人的爱意和占有明摆着呈现眼前,世间少有男子能如此豁得出去。

    大方明朗,蛮横强势。

    除去权势地位,只为心爱之人,便是面对未来储君,也敢说出“不无可能”这样胆大放肆的话。

    若不是爱惨了,又怎会拿前途身家来试探一二。

    褚靖道完,步子顿了顿,转头问:“随本宫回去吃杯茶?”

    *

    遥竺院。

    良景登门时,良宵正准备出门,两人在前院打了个照面,瞧二哥神色颇为严肃,于是往回去。

    “三妹妹,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人如何能行?”刚到遥竺院,良景就一脸正经道,全然没了往日的玩笑嬉戏做派。

    良宵听出了他的意思,想必是从二婶母那里听到了,难怪今日火急火燎的赶来,她莞尔一笑,“二哥哥,几日未见你倒是……”“你还有心思说笑?”良景一屁股坐下,正经的时候比谁都要严肃,只道:“且说说有什么用上二哥的地方,你二哥虽无权无势,这些年也赞了些钱财,少不得要帮衬你一二。”

    良宵给他倒了杯茶水递去,“难不成要我拿钱雇几个人去逼供母亲嘛?”

    诚然,这事急不来,或是等个时机,但总归不是现在。十几年的母女,一朝要覆没,没那么容易。

    良景果真默了下去,“今日来还得给你传个信,大婶母最近频繁遣人往城郊庙观去,你二婶差人跟着,竟是摸到当年那个被赶出去的女人。”

    一句‘你二婶’,良宵便知她这二哥哥还是二哥哥。

    那个被赶出去的女人,是二叔良旭的风流债,大了肚子还被老公爷赶出江都的丫鬟,想来,那个孩子现今与她们年纪相仿,不知是男是女,是否还在。

    此番胡氏遣人去联络……

    良宵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李代桃僵!

    若那是个女儿身,承了从前那丫鬟的样貌,自是有几分姿色,稍微调.教一番,大有用处。

    倘若当真如此。

    良宵不敢往深里想去,诸如母亲究竟想用何种手段将自己除去,堂而皇之的将人送来将军府。

    “别急,二哥已经差人去打探了,有消息便给你送来。”良景起身拍了拍她的背,“你二婶也不是个省油灯,怎能准许下人之女登堂入室。”

    良宵摇摇头,定下心神,“不急,我不急。”

    她行事不容易,胡氏苦心谋划更不容易,光是将军这关便过不去。

    将军心里只有她,定是容不得旁的女人。

    两人沉默这一阵,门外,小满敲了敲门,“夫人,岚沁公主来了。”

    良景嗤一声,“她来做什么?”

    良宵却是下意识想,小黑和小沙该是不在府里的吧?毕竟上回,岚沁才说过再不踏入将军府一步呢。

    “先将公主引去花厅。”吩咐完,良宵对良景道:“许是有什么急事,我过去瞧瞧。”

    “我也去瞧瞧。”说罢,良景竟是先她一步出了门,良宵糊涂了,从前她二哥可是半分看不惯岚沁的。

    花厅里,岚沁笑意盈盈,随身婢女提着好几盒东西,一一交给将军府的下人,而岚沁一见良宵走来便热情迎了上去。

    “良宵,可真叫你说对了,如今本公主因祸得福,那魏公子的丑闻被揭露后,父皇龙颜大怒,势必好好给本公主挑个如意夫婿,原定与太子哥哥同日大婚的,现也搁浅下来!”

    原是这样,良宵恍然明白过来,她这几日不曾去赴那些个茶会牌局,许多新鲜事都不知晓。

    听得如是结果,还了上回的恩情,她也放心了。

    “还是公主聪慧过人。”

    良景在旁边嘁了一声,“说来还是二哥的功劳。”

    岚沁当即回眸瞪眼。

    见状,良宵慢半拍的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忙问:“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原是那日岚沁见着魏公子流连花楼,气得不行,在珍馐斋得了良景几句提点,回去便暗地里叫人写了状子投到官府去,依照她的脾性自是不会轻易放过那样的伪君子,又仔细查了查,无果,硬是给魏公子安了个强.占良家妇女的罪名,所谓“良家妇女”正是出自珍馐斋一乞儿出身的打杂女。

    两人合作了一番,良景透过这前后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是当了回多管闲事的老好人,不仅送人支招,最后还以证人身份出堂指认那魏公子。

    证据确凿,又有世家大族牵扯,官府当即递奏折给皇上。

    而后,事情自是处理得干干净净。且半分不毁岚沁声誉。

    岚沁能不计前嫌,亲自送厚礼来将军府,心底对良景也是存了几分感激的。

    瞪眼是何故却不得而知。

    良宵听完事情原委,若有所思的瞥了眼良景,心下隐隐有了思量。

    她二哥,怕是见异思迁了。

    殊不知,良景慷慨相助,大抵是因着那魏公子美名在外,样貌堪称江都城第一流,又是生在忠国公府这样的世家贵族,早被无数闺中少女当作梦中夫婿。

    其中便有陵玥。

    虽藏了私心,却也不尽然。

    岚沁没再与良景多说什么,只一反往常的拉着良宵胳膊絮絮叨叨的说话,经此一事,她们从前那点芥蒂算是彻底放下了。

    岚沁夸她慧眼识人,最后竟是连带着大将军一同夸:“你能有今日多亏了宇文寂那个老古董,从前看着不解风情又板着一张脸,谁嫁给他才是倒了八辈子霉,谁料硬是凭借一腔深情叫你回心转意,日后你可要看好这样的绝世好夫君,虽凶了些,可到底是一心疼爱你,不似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魏贱人!”

    良宵听着这话越说越不对劲,什么叫多亏,什么叫倒.霉?

    才不是。

    可瞧公主正在兴头上,也没打断,说到最后,岚沁又气急了眼,差点就将终生托付非人,哪个姑娘家能不气。

    “依本公主看,全江都城的花楼都该关了,里边全是些令人作呕的靡靡之音,偏偏那些个狗男人爱听,怕是路过听到便被迷了心智,白白被人牵着鼻子进去!”

    “倒也是苦了珍馐斋,瞧多了保不齐辣眼睛,”说着,岚沁同情的看了眼良景,眼神又忽的带了些不一样,狗男人全被招引进去了,然而日日瞧见的良景却是不为所动……

    良宵的思绪却是被这话牵远了。

    ——靡靡之音,迷心智,牵着鼻子走。

    对,马儿不受控制的发狂何尝不可能是因为声音!既排查了草料水源还一无所获,这么说来大有可能是!

    好不容易送走岚沁和良景二人,良宵急急往书房去,走了没两步才想起东西全被搬来遥竺院了,拍拍脑袋往回走。

    到了才惊觉,已过了午后三刻,将军未归。

    按照往常,下早朝午时便回府了。

    冬天忙叫人去打探,这才知,大将军到太子殿下宫里喝茶去了。

    良宵心里一个咯噔。

    昨儿个才动的气,饶是将军一向成熟稳重,这厢怕也不只是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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