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玫瑰庄园外围。上千名士兵将这座泛着深红光芒的建筑包围,滚烫的烈焰形成一道燃烧的屏障,那恐怖的魔法波动像海浪一般宣泄而出,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就是魔导师展现出的魔法吗”军部的副官望着冲天的火光, 这样惊人的火势已经持续几个小时了。
“公爵大人, 这样大的火, 士兵们根本无法靠近这里。我想面对这样强大的魔法, 人数压制毫无意义。”副官掏出手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望向坐在马背的男人。
“你们的任务是封锁这里,不让任何人逃脱。”奥斯卡公爵目不斜视地说。
副官有点尴尬的咳了几声, 公爵大人的言外之意显然是从没有指望过他们来处理眼前的局面。虽然被这样直接指出有些没有面子, 但是副官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一般的火焰,而是魔导师的怒火。他们这些人只要沾染上一点火苗, 下场就是被活活烧成灰烬。
“大人,我先进去查看下情况。”林林站在马下轻声说。
“再等等。”奥斯卡公爵说。
“您在等什么”林林问。
奥斯卡公爵抬起头“等到月亮升到顶空, 如果他还没有”
一道亮光从远处照射而来, 吸引了奥斯卡公爵和林林的注意力, 疾驰的马车像咆哮的野兽,辘辘的车轮声撕裂了沉寂的夜晚。那是一辆被雇佣的普通马车, 黑漆车门推开,希恩走了下来,暗色兜帽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奥斯卡公爵等待的人已经来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里已经完全封锁了。”希恩才落地站稳,几个举着火铳的士兵就围住了这个可以的男人,“如果你不听劝阻继续往前”
“放他进来。”坐在马背上的人开口。
“是。”听到公爵大人的命令,那几个士兵后退, 给希恩让出了一条路来。
“奥斯卡公爵。”兜帽下, 希恩的脸遮掩在了深深的阴影里, “麻烦您了,剩下的请交给我。”
“我不想同意,因为我认为你毫无应对的能力。”奥斯卡公爵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不是神主命令的话,你无法走到这里。”
“那如果我不来的话,您准备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希恩注视着不灭的火焰低声问。
“玛丽维多利亚的行为与叛国无异。”奥斯卡公爵缓缓说,“死亡是她唯一的结局,我会将火焰覆盖之处夷为平地。”
“这是您个人的想法,还是女王的意思”希恩追问。
“我有做这个决定的权利。”奥斯卡公爵俯视身侧的青年。
“如果您亲手杀了玛丽夫人,就相当于处在了弗恩殿下的对立面,所有人都会以为您站队了。”希恩说,“而玛尔斯殿下将成为您最后的选择。”
“你难道不希望这样吗”
“怎么会这对您不是一件好事。”希恩摇摇头,“您知道的,女王陛下不会重用站错队的人。”
奥斯卡公爵收回目光,声音发冷“看来在你眼里,我也是一枚可用的棋子,应该乖乖待在合适的地方为你做事。”
希恩不慌不忙,微微行礼“一切都是为了伟大至高的神主。”
“收起你虚假的言辞,人类。”奥斯卡公爵说,“你最好不要辜负神主的恩赐,不然我们一族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惨痛的代价吗身体,还是精神”希恩喃喃说,“可惜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奥斯卡皱了皱眉。
“放心吧,帮助过我的,最终都会如愿以偿。”希恩双手推开庄园的第一道铁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至于玛丽维多利亚,我会让她死得更有价值。”
狭长的月亮在黑夜缓慢的移动,希恩再次回到了玫瑰庄园。又是在秋天的晚上,和他离开的日子时隔只有一年,他却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了。
他是谁从哪里来要前往哪里这是哲学教授嘴里人类最终极的三个问题。希恩很少去思考这种虚无唯心的问题,如果他是奥斯卡公爵,或者是光明教廷虔诚的信徒,那这三个问题就会变得无比简单,他可以张开说一切都是神明的指示。
然而他是希恩米勒,他没有信仰,没有指引,甚至不起源于这个世界,他注定没有答案,只有迷茫。
希恩走近那炽热的火光,地下投出了两道长长的身影。
“你准备直接走进去吗”赫莱尔绷着脸,冷声说,“如果死后想火葬的话,那确实是最省事的选择。”
“我不喜欢火焰,它太过灼热了。”希恩沿着火墙往前走,“如果有一天我决心面对死亡,我会选择沉入海底。”
“泡在水里身体会臭的,而且会被鱼群当作食物。”赫莱尔嫌弃地说,“你们人类不是最忌讳自己的尸体不完整吗”
“不觉得很浪漫吗它们会带着你身体的一小部分前往海域任何一个角落。”希恩望向赫莱尔微笑,“就好像你在死后拥抱了整个世界。”
“死心吧,你的身体是我的,不是拿来喂鱼的。”
“那也不错,尽管我的灵魂消逝了,可成为了永恒。”希恩点点头,“献祭神明是我的荣幸。”
赫莱尔哼哼了几声,虽然知道青年是个狡猾的欺骗者,说的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但是望着那略显孤独的侧脸,脸上的神情是只有他见过的没有缘由心里总是感觉有点堵得慌。
“你在做什么”赫莱尔偏过头,发现青年走进了茂密的树丛里。
“庄园的地下有酒窖。”希恩将蹲着身体,脚下是一扇十分隐蔽的推门,他用携带的匕首几下砍断了上面泛着锈色的锁链,“后来被封死了,我可以从这里进去。”
“你怎么知道哦,忘了,这是你以前的家。”赫莱尔摸了摸鼻子。
“家吗你知道这个出口为什么会上锁吗”希恩拉开那扇沉重的门,底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十五岁那年,因为活得太压抑,我曾经试图从这里逃出庄园,后来被抓回来了。”
“哈,原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赫莱尔还是很乐意听听青年倒霉的过往,“怎么回事”
“我用所有的积蓄买通了一个照看我的女仆,希望她晚一点告诉母亲我没去上课的事情,这样我就能争取到足够的出逃时间。”希恩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出口的边缘,落在酒窖的地上。
“然后呢”赫莱尔饶有兴趣地问。
“她收了钱转头就出卖了我。”希恩沉默片刻说,“后来她成为了我继母的第一女仆。”
赫莱尔毫不留情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在如此死寂的地下听着倒是有几了分深渊魔鬼的意思。
希恩神情有点无奈,被嘲笑是他早就猜到了,事实上,他也是知道赫莱尔喜欢听他出丑的经历,才故意说起这件往事的。他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绒袋,很快就出现了一点光亮。
“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从地窖连接的通道走到建筑的一楼,希恩已经不再需要手心的那一点火苗,窗外的火幕已经将他的视野照的足够清晰。
他没有瞧见一个仆人的身影,希恩脱掉了自己的披肩,在烈焰不断的烘烤下,整座建筑就像一只不断运作的熔炉,热量似乎还在攀升,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事外正常的温度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急,如果不快点解决这一切的话,再过过,你说不定就直接被蒸熟了。”赫莱尔看着青年不紧不慢地步伐。
“不会的,艾瑞克斯还在这里,我的继母可舍不得他死。”希恩沿着弯转的楼梯向上走去。
“真是有趣,艾瑞克斯也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吧。”赫莱尔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她对待你们兄弟两人的态度为什么会相差那么大。”
希恩没有说话,以前他也会疑惑玛丽夫人的区别对待,反思自己的过去的种种行为,后来他真正见到了艾瑞克斯后也就不再纠结了。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玛丽夫人爱着艾瑞克斯的原因,但是他明白了如果没有爱的话,那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准备戴着那个去找她吗”赫莱尔的目光望向墙面,“做一个最终的了解。”
“不错的提议。”希恩抬起头,小心取了自己佩戴四年之久的铁质面具,声音充满了回忆,“说起来,这还是我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要我帮你吗”赫莱尔沉默了片刻,见希恩偏过头望着他,声音不由提高几分,“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希恩收回了目光,“你是在可怜我你越发心软了。”
“心软谁心软了”赫莱尔有些炸毛,“真是胡扯我都没有心,我只是”
“谢谢你,赫莱尔,你给予我的帮助已经足够了。”希恩转过身,冰冷的面具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庞,“接下来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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