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正在里面给她心爱的法国葡萄酒醒酒，酒香四溢，又开了瓶可乐给孩子喝，乌绮月坐了下来，靠着陈醉离裴离远远儿的。趁着裴离不注意对他悄无声息的飞了个白眼。
裴离不怎么开口，陈醉也很少跟不熟悉的人说话，一桌子有点尴尬的安静。
直到——
林老师抢过了赵澜松的杯子，热情的给他倒上了满满一杯五十二度的纯正二锅头，掇在他面前。
裴离和乌绮月都瞧的一怔，只有陈醉面不改色。
他侧头在乌绮月耳边说了一句：“待会儿发生什么也别管，吃你的饭。”
乌绮月有些奇怪，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她和陈醉挨的很近，近到胳膊时不时的能贴到一起去。
裴离看了眼，眼中神色捉摸不透。
林老师一边布菜一边问：“小离在哪个学校上课呀。”
头一次被喊成“小离”的小离同学愣了愣，回答道：“一中。”
“诶？一中？”林老师停下拿筷子的动作，问乌绮月：“你们俩一个学校的呀。”
“恩。”乌绮月从鼻子里哼了声。
“不错不错，是校友呢，诶不对，赵老师的学生，那他也该是学跳舞的。你俩是同学呀？”
林老师见乌绮月没反驳，笑了，“这么巧，挺好挺好，既然是同学那以后更应该互相照应啦，我跟赵老师是认识几十年的朋……同事了，以后不要跟他见外，有什么困难找他。马上集训了，小离去哪里集训啊？我们月月准备去龙方。十月底就走，集训一个月，刚好十二月考。”
赵澜松笑了笑：“裴离去环……”
“龙方。”忽然，赵澜松的声音被打断。裴离弯曲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很轻，他道：“我也去龙方。”
赵澜松一愣，到没说什么，温温雅雅的看了看裴离又看了看乌绮月，笑道：“是，他也去龙方。”
哈。乌绮月拿杯子假装喝可乐，却趁着喝可乐的时候朝裴离看了一眼，她丝毫不遮掩眼里的嫌弃，在他也看过来的时候客客气气的翻了个超级大白眼，然后灌了一大口可乐。
意思很明显：狗皮膏药是谁呀，呵呵。
“挺好，龙方这个军事化管理的集训学校离的远，都在山里，她一个女孩儿去我还不放心，虽然我跟集训的老师都熟，但也只能上课的时候多照应，平时生活还要麻烦小离多照顾一下月月妹妹了。”
“咳……咳……”乌绮月被可乐呛到，在那里咳嗽。陈醉给她拿了张纸，“慢点喝，里头有气泡，呛着气管难受。”
“谢，咳咳，谢。”
裴离看着她涨红的脸，原本死鱼一般的脸蓦然有了变化。
唇角微微牵了牵，食指又抬起，敲了下。
“林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月月妹妹的。”
乌绮月登时朝他看过去，因为咳嗽脸颊呛的通红。
隔的老远，裴离朝她一挑眉。
乌绮月气的不行。
“好的好的，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这我就放心了。”
“咳咳咳……”那边乌绮月呛的更厉害了。
“来，让我们欢迎赵老师和小离来我们家做客，我也没有什么好酒好肉招待着，知道赵老师是个粗人，不喜欢浪漫就喜欢实际，刚巧他也是个容易胖的体质，以前两百多斤的样子我还记忆犹新，今儿个就做了个全素宴，小离待会儿你要是饿我给你烤披萨吃，来，先干一杯，咱们随意，赵老师干完。来。”
只见，林老师还没等三个小辈举杯呢，杯子就已经碰上了赵老师杯子的边缘。
“来，赵老师，咱们说好了的，你干完，我一口。”
说完，林老师笑眯眯的端着酒杯咪了一小口，挑了挑眉望着身边的赵澜松。
他们二人对视，小辈们瞧不着，不知道眼里的火星子擦擦直冒。
乌绮月望着赵老师面前那满满一红酒杯的二锅头，都替他晕的慌。
她拉了拉陈醉的袖子，悄悄道：“陈醉哥，要不你劝……”
话还没说完，面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杯子，晶莹的水晶杯里盛着一点点轻晃的红酒。
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换的酒……
她看过去，见裴离有些懒洋洋的望着她，朝她一扬杯：“月月妹妹，我喝完，你随意。”
乌绮月盯着他，眼里都快冒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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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醉夹在乌绮月和裴离中间，稍一抬眼就看见面前已经举了有一分钟的杯子了，乌绮月熟视无睹，自个儿吃着饭。陈醉怕裴离尴尬，举着杯子圆场：“爷们儿喝，乌绮月跳舞不能多喝碳酸饮料。”
陈醉看的出来这俩人怕是不对付，乌绮月的性格虽然不是热络型的，但也不是不给人台阶下的人，也不知道裴离怎么惹着她了，这么不给面子。
陈醉放下杯子，转头跟乌绮月说：“网吧那边你以后每周来一次就行了，周五吧，不耽误上课，月薪照发。”
“陈醉哥哥。”乌绮月摇手拒绝：“不行，这个钱我不能要，一个星期就去一次怎么还能收那么多呢。你必须减去一半才行。”
“你拒绝也没有用，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陈醉瞧着她，“懂？”
“可是陈醉哥……”
“别说了。”陈醉看了眼赵澜松，压低声音凑过去，“集训会有很大一笔费用，我知道你什么心思，无非不想让我们出钱，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考虑钱的时候吗？你家情况你心里清楚。等过了高三，考上大学，你到时候能赚钱了我们还不想给了呢。”
乌绮月无论怎么说陈醉都充耳不闻。
裴离静静喝着可乐，林知画和赵澜松在斗嘴皮子，陈醉和乌绮月在商量事，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
吃完饭，他出奇的叫了陈醉出去。
陈醉靠着墙接过裴离一根烟。
“说。”
裴离并不很喜欢抽烟，他更喜欢把烟点燃看它燃尽。
“乌绮月很缺钱？”他问的很直接。
陈醉吸了一口：“哟，关你什么事啊？”
裴离蹲在一边，指尖夹着细细的烟，他抬眸朝陈醉看了一眼，眼里有警示的意味。
陈醉笑着拎了裤子蹲在他旁边，压低声音，“小子，那是我妹。想泡她？”
裴离吸了一口，没过嗓子眼儿又吐出，淡淡道：“不想。”
“别装，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之间有东西，我妹不是正眼看男人的人。你先老实交代，她跟你什么关系？”
看陈醉这架势，是不问出个什么不罢休了。
裴离拧了烟，侧眸盯着他，大约过了几秒，他转过头将手里的烟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起身。
“前‘绯闻女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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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乌绮月一进教室就见同学围在她的桌子边上。
王姝旻瞧见她了，兴奋的招手：“乌绮月你快来看呀，咱们班要出大明星了！”
乌绮月走到自己的座位，程哲被一群人挤的没了地儿，他的桌子上摆着一份杂志。杂志面上的女孩儿穿着一身青春水手服，笑的明媚灿烂。她瞟了一眼，皱了皱眉，是章天天。
“咱们天天可牛了，被星探看上了都上杂志了！”
章天天众星拱月般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坐在乌绮月的桌子上，捋了捋头发对大家说：“你们别夸我啦，这才是拍杂志封呢，经纪人说下次还有机会进组拍电影儿，到时候你们想要哪个明星的签名，我给你们弄来。”
章天天要面儿，谁都看的出来，跟着她的话音吹捧：“到时候你都成明星了，我们要别人的签名干什么，要你的不就行啦。”
章天天被捧的洋洋自得，她瞧了眼乌绮月，笑道：“那倒是，毕竟做大明星还是比当一个舞蹈演员要强的多，舞蹈演员一辈子默默无闻有几个人晓得，毕了业还不是好多人都去当老师了，有什么意思嘛。”她抬手勾起乌绮月的下巴，左看右看，“哎，不行，不行，可惜了，不然我还能把你介绍给我的经纪人呢。”
同学都好奇的问：“什么不行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要想成为明星呢，有一点不可少，得有观众缘。也就是说，从电视上看来这个明星的脸得让人记住，还得讨喜。乌绮月的脸就那一个表情，死人脸谁喜欢嘛，五官再好看也不行呀。你说对吧月月。”
章天天笑着说完，扭头之后才发现乌绮月不知什么以后已经带上了耳机。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啊！”
“让开。”围着的人群后头响起一道微沉的声音，回头瞧见裴离后一群人赶紧散开。章天天忍着激动将杂志抢了过来娇羞的递给裴离：“裴离，你看看，我上杂志了。”
“拿走。”裴离一眼都不看，扔了书包就趴着睡觉，章天天脸色瞬间掉了下去。
程哲一看，赶紧把她推走：“快快快要上课了，我这还没背完文艺生活常识呢，别占我位子了。”
等人都散了，程哲在那揪着头发痛苦的背诵：“中国第一部短故事片是1913年郑……郑正秋和张石川导演的……的……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气的在那捶桌子。
乌绮月叹了口气，说：“《难夫难妻》。”
程哲一个激动：“对！对对对！《难夫难妻》！哎呀同桌你可太棒了！”三秒后，“诶？同桌，你不是学古典舞的吗，你怎么还懂电影啊？”
乌绮月头也不抬：“每天听你背那么多回，早记住了。”
程哲：“啊？那我怎么记不住？”程少爷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中，他把凳子朝乌绮月挪了挪，这还是第一次同桌主动跟自己说话，他有点小殷勤，嘿嘿笑着凑近问：“那个，同桌，你在看什么啊？”
“英语。”
“你看什么英语呀，你们舞蹈生不是两百多分就能考上了吗？还学什么学呀，随便糊弄一下得了，你来帮帮我呗，我还得背一大堆东西。你问我，我来答。”
乌绮月放下手里书，“你说错了。”
“啊？”程哲一怔，“我说错什么了？”
“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艺术生不用好好学习这种话了。虽然我们文化课要求不高，但我也不希望变成一个文盲，就算以后从事的事业和数理化无关，我也不想自己肚子里一点货都没有。我们学的东西是为了沉淀和丰富自己，都是为以后打基础，我也不是只为了高考。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学，以后只会变得肤浅没有内涵。”
程哲惊呆了。他傻看着乌绮月。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乌绮月觉得莫名其妙。
她哪里知道，不是她说话的内容吓到了程哲，而是她说的字数吓到了他。
“女神。”程哲狗腿似的抱着她的胳膊，激动地快哭了，“女神，在下何其有幸能成为这个班让你说了最多一次话的人啊！你再多说点让我听听！”
乌绮月：“？”
“我可太感动了，你知不知道别人根本不敢跟你说话啊！身为你的同桌我都不敢！我怕你一个不高兴一脚板底能把我下巴磕给踹窗户外头去。你们学跳舞的腿不是都能踢的贼高吗！”
乌绮月：“……”
她还没来得及把程哲的狗爪子撒开，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程哲的手腕。
程哲嗷的一嗓子喊道：“疼疼疼，裴哥，疼！”
“你怎么那么吵。”裴离仿佛刚睡醒的样子，但是……程哲哆哆嗦嗦的瞧着他，感觉裴哥今天起床气有点大？
乌绮月都懒得看他，一眼都不想看。
裴离似乎也感觉出来了。他放开程哲的手，靠向墙，若有所思的看着乌绮月的背影。
沉思了几秒，忽的站起，走到程哲身边。
“哥，我错了错了，我吵着您了我对不起您，您能回座位上去吗，您站我身边我心慌。”程哲求爷爷告奶奶的。
裴离敲了敲他的桌子：“收拾东西。”
“啊？”程哲呆住：“干什么？”
裴离盯着他。
程哲：“……我收，我收。”
乌绮月塞上耳机，耳机里空空，什么也没放，她只是想表示对裴离的眼不见耳不闻而已。
谁知，即使带着耳机，她还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裴离的话。
“从今天开始，你坐我位子，我坐你位子。”
乌绮月一把扯下耳机，程哲已经一脸震惊的被撵到了裴离的位子上。
裴离坐下，扫了眼乌绮月，两条长腿在桌子底下伸长。
趴下，扭头，睡觉。
将乌绮月彻彻底底的忽略。
乌绮月瞪着他发顶的旋，看他这副拒绝交谈的模样，无语了。
裴离面向墙，闭着眼，阳光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少年，总是喜欢轻拥着他。
在无人瞧见的地方，他扬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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