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透过梦魂珠看到的梦境里,那戴着面具的男子从头到尾没有露脸,也没有说过话,但他身形和武器都很熟悉——试问这世上,有几人的武器是银色丝线?

    陆遥雪摆出拒绝的姿态,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瑟瑟发抖,她掩耳盗铃似的疯狂摇头,呢喃道:“我不知道,不是他,我不认识他。”

    沈钦好整以暇地站直身体,淡淡道:“我只觉得像,究竟是不是,要问你自己,毕竟与他同床共枕的人是你,他是人是鬼,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陆遥雪失魂落魄,左手下意识地捂住小腹,一时抚摸,一时拼命按压,似乎她自己也正纠结,对腹中的小生命该是喜欢还是憎恶。

    沈钦强制性地扭过她的头,让她看向安然躺在地上的贺鹏举和秦珏,他说:“我和星河跟我们的亲爹亲娘尘缘断了,师父师娘对我二人关怀备至,我们便将师父师娘视为亲生父母,恩情时刻不敢或忘,而他们将你视如亲生,对你比对我们更好,你是怎么报答他们的?”

    陆遥雪仿佛觉得恐惧似的,小声呜呜哭泣。

    沈钦叹了口气,道:“今日,我和你三师弟不会杀你,不过不是因为我们怕你,而是因为,这是师娘的意愿,尽管她因你而死,她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陆遥雪泣不成声,整个人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沈钦:“如今,紫霄宫上下巡逻把守的都是黑衣人,原先的弟子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备受压迫,你仔细想想,现在的紫霄宫还是原先的紫霄宫吗?”

    陆遥雪眼泪挂在脸上,抬头嘲道:“原来说了这么多,你们的目的也不过就是紫霄宫。”

    沈钦反唇相讥:“紫霄宫是师父多年的心血,合该传到他的正统弟子手里,只不过那个弟子不该是你,你不配,至于你那姘头,与你合谋害死师父师娘,我们定要杀了他为师父师娘报仇。”

    陆遥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贺星河突然道:“陆遥雪,我听师兄说你先前还是正常的,最多就是骄纵任性一些,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对师父师娘充满仇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是谁对你说了什么话,你才会认定师父师娘是你的杀母仇人。”

    陆遥雪抬头看贺星河,痛苦又迷惘,半晌,她不敢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

    不等陆遥雪答话,贺星河便弯起嘴角,道:“我知道了,你还真是容易被人玩弄啊,现在竟还要帮那人生儿育女,你母亲若在天有灵,一定不想认你这样的女儿,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人为什么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接近你?”

    燕清霜死在花溪畔,当时在场的除了秦珏,就只有那群追杀她们的面具人,离开花溪畔之后,秦珏从未跟任何人详细说过花溪畔发生的一切,那人若当时不在场,不晓内情,是如何巧舌如簧,颠倒黑白,骗取陆遥雪的信任的?

    贺星河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清霜,道:“现在你有个弥补这一切、真正为你母亲报仇的机会,你想不想抓住?”

    陆遥雪的下颌又滚下一串水珠,她慌乱地道:“我、我不知道。”

    沈钦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要和贺星河一起离开,陆遥雪六神无主,如丧家之犬,喊他们的名字试图留下他们,二人对她厌烦透顶,谁都不搭理她,在他们彻底消失在她视线里之前,陆遥雪大喊:“若我……我要怎么找到你们?”

    贺星河回头,道:“就这里,师父师娘墓前。”

    三天后,轻红找到了他们,说:“大公子,三公子,小姐已经下定了决心,二位公子需要她怎样配合,但请吩咐。”

    沈钦戏谑地问道:“哦?你们家小姐终于舍得对她那姘头出手了?”

    轻红咬了咬唇,道:“三天前,小姐一回去就跟那人吵了起来,他们吵了什么我也没听清,但小姐哭了,这之后,她就被软禁了,直到今天我才找到机会跑出来给你们通风报信。”

    沈钦看向贺星河:“星河,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贺星河沉吟片刻,道:“现在的紫霄宫至少有一半都是我们曾经的外门弟子,他们会投靠面具人只是委曲求全,为了活命,只要有有声望的人站出来,有把握带他们夺回紫霄宫,他们未必不愿一试。”

    轻红忙道:“那我去跟小姐说,让她偷偷联系以前的弟子。”

    贺星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反问道:“你觉得陆遥雪是那个有声望的人?她有什么声望,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声望?”

    轻红涨红了脸,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贺星河淡淡道:“师兄才是那个人。”

    沈钦突然被点名,有点懵,他愣了愣以后立刻摆手:“我不行我不行,师弟是百年难遇的修真奇才,修为远高于我,师父在世时就曾说,你将来或可撑起整个紫霄宫,现在就是那个‘将来’。”

    贺星河移开视线,道:“你是师兄,有声望不仅仅是有修为,你在紫霄宫近二十年,很多外门弟子信服你,你出头,才会一呼百应。”

    沈钦差点就要信了,但他若真的顺杆爬,占了这个领头的位置,只怕他先前辛辛苦苦在贺星河这里刷的好感度就要一朝清零了——毕竟他先前好几次向贺星河表达过想要拥护他的意愿,他要是口是心非,言行不一,贺星河这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家伙,嘴上肯定不会说什么,心中一定重重地记上一笔。

    沈钦认真地看着贺星河,道:“师弟,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成为光风霁月顶天立地的紫霄宫宫主,我曾经这样说,如今这样说,以后仍是如此,为此,我愿鞍前马后追随你,效犬马之劳。”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真诚,贺星河的耳朵竟红了。

    沈钦:“???”

    贺星河近乎慌乱地转向轻红,道:“你、你回去跟你家小姐说,说、就说别的事情不用她管,只要她能牵制住面具男就行。”

    轻红点点头,冲着他们福了福身,便消失在逐渐黯淡的天色里。

    沈钦:“师弟,你说我们是亲自去接触曾经的外门弟子,还是通过方圆……诶,星河,你走那么快干嘛,走慢点儿啊。”

    贺星河回头生气地道:“别那么亲热地叫我的名字,别跟我套近乎!”

    沈钦:“……”

    师弟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他们现在相处挺好的,他叫他星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常有的事,他为什么现在突然生气?

    沈钦打算问清楚。

    沈钦:“师弟……”

    贺星河回头,明明是很生气的模样,偏偏耳朵更红了:“别以为你如今仰慕我,你曾经做的那些事就能一笔勾销,白日做梦!”

    沈钦:“……”

    仰慕你?

    师弟,你的戏好像有一点点多。

    但他仔细回味自己的一言一行,竟不得不承认,若他是贺星河,他恐怕也会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号的狗腿子。

    他是不是表忠心,表得有点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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