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路行来,钟卿肉眼可见得瘦了许多。身边的人连带着梅香都急得不得了,只怕这位状元大人有个什么,公主会发疯。
然而传说中恐怕会发疯的花锦,却是始终如一得淡定。从马车出京开始,除非投宿,她从未离开马车半步。便是要投宿,也不过是目不斜视地从马车转移到营帐或者驿站中。
或许,公主其实已经腻了?
梅香刚冒出这个想法,花锦就问道:“上次你不是说钟卿生病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作为花锦公主的第一贴身婢女,梅香不是最聪明伶俐的那个,但一定是最了解花锦的那个。
“这几天都很少见着状元公,倒是见着他身边的小厮,说是这几天,越发不思膳食…”
花锦话都没听完就跑出去。
梅香愣了愣,“这才像是公主的样子。哎呀公主等等我!”
花锦一路小跑直冲钟卿的营帐附近,然而到了门口却又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公主?”
花锦咳了一声,“你先进去看看,看他在不在。”
梅香刚领命进门,花锦就看到远处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转身跟了上去。
走得近了,才明白梅香果然说得不错,他瘦了许多,看得出来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穿在身上竟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映衬着傍晚的天光,越发显得形容萧索。
花锦收敛了心中的雀跃,缓步上前。
然而不等她出声,默默坐在那里的钟卿先说出口,“你终于肯出来了。”
花锦顿了一下脚步,上前坐在他身边,满是笑靥,“是不是想我了?”
钟卿转过脸,本就俊逸出尘的脸,此时更是棱角分明,越发清隽。
他眼神明亮,仿佛直指人心,将花锦看得有瞬间的心虚。然而下一秒,却垂下眼眸,眼中的星光便被那长长的睫毛掩住,“臣,不敢。”
花锦笑意不变,“你哪里是不敢,根本是胆大包天!”
钟卿垂着眼睛不为所动,花锦得寸进尺欺近,摩挲着他越发清瘦的手腕,仰头凑在他耳边低语,“不然,怎么敢这么怠慢被本宫放在心尖上的人?”
钟卿闭上了眼睛,睫毛在颤抖。
花锦笑出声来,终于退开些许,“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卿闭目而言,“花姓,国姓也,是我心存妄念……”
“怎么能叫妄念!”花锦打断,眼神嗔怪,“这是你对本宫的爱慕~既心生爱慕,本宫何忍苛责?”
钟卿却猛地起身避开,花锦扑了一空。
“殿下自重!”
花锦收了笑,“自重?怎么,你要不要再跟我讲讲清白?”
“公主殿下!”
见他急了,花锦得意笑了,“哎!不过,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花锦。”
钟卿气急,甩袖便走。
梅香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花锦坐在那里笑容满面的样子。
“殿下,您……”这是又欺负钟状元了?
“走吧,我饿了,赶紧让他们传膳!”早点吃完饭,她还有事要做呢!
钟卿绷着脸回到营帐,阴沉着脸,下人们也不敢问,只得赶紧伺候了他吃饭休息,虽然,他依旧不怎么用饭,端进去的饭,又原样地端了出来。
花锦知道了,笑道:“他一定是太孤单才吃不下的,快,去叫他来!”
梅香笑笑离开,花锦就面对着满桌的美事,撑着下巴等,直到钟卿跟在梅香的身后进来。
钟卿的脸色不太好,垂着眼睛看着地上,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不合作的气息。
哼,这是还生气呢!
“我听说你没吃什么,怕你饿着,特意叫你过来的!”
没有下人在一旁,钟卿这次干脆连话也不说了,垂着眼睛看地,仿佛已经睡着了。
花锦噘嘴,“我可早就饿了,可就是为了等你,这会还饿着呢!”
钟卿依旧不为所动。
花锦撇撇嘴,干脆起身上前,不理他的拒绝,亲自拉着他入座,“怎么,还跟我闹别扭呢?那也先吃了饭,再闹成不?”
钟卿拱手,“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吃!”不等他拒绝,又加上一句,“陪我吃!”
钟卿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
花锦立马欢天喜地起来,亲自给他布菜。只是钟卿依旧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花锦见他如此,轻哼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转身捧住钟卿的脸,倾身上前就将口中的酒水渡了过去。瞧着毫无防备的钟卿猛烈咳嗽起来,脸上浮现一团红晕,得意地笑起来,“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以继续。”
钟卿怒视着她,花锦昂着头,毫不畏惧。
钟卿苦笑,他早该知道的。公主大人啊!向来张扬,便是当初与他……也是直来直往。如今又还会怕什么呢?
只是,“臣无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宽宥。万请莫要在戏耍臣下。”最后含了些许苦涩。
花锦不满,“我什么时候戏耍过你了?”突然凑近一些,小小声,“你是说在太和堂那次,还是,书画坊那次?亦或者……”
上前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巧笑嫣然,“现在这次?”
钟卿登时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花锦前仰后合,钟卿忍无可忍,拂袖又要走,花锦赶紧拉住他。花锦的恶趣味,似乎每次都要惹恼了他才肯罢休。
花锦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摇,“哎哎哎~你还真的生气啦?”
瞧着她娇俏带笑的面容,钟卿深吸一口气,用力拉扯出自己的袖摆,躬身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花锦,渐渐收了笑容。
钟卿生气了。
花锦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不过,那又何妨?她早晚把人重新拽回手掌心!
于是晚间的餐桌上,钟卿看到了所谓公主殿下赏赐的美味。只是越发心堵,食不下咽。然后花锦就收到了,状元公将所有饭食赏赐给下人的消息。
花锦讶异,“他气性还真大!”
梅香小心翼翼,“可见,状元公也正为此事才食不下咽呢!”
花锦敲着下巴,眼睛发亮,“你这意思,觉得本宫该好好哄哄他?”
梅香笑,“不然,只怕殿下又要心疼了!”
花锦白了她一眼,“本宫已经很心疼了!”
小厮铺好了床还未说话,就被钟卿摆手赶了出去。钟卿目不转睛看着手里的书,神色间是挡也挡不住的抑郁。
“公子看得这么入神吗?何不看看我?”甜甜的嗓音如同她柔软的手臂,朝着钟卿环绕过来,鼻尖瞬间萦绕馥郁的芳香。
钟卿闭上眼睛,抓着她的手臂就将人拉下来。
“哎呀!”她痛呼一声。
钟卿深吸口气,“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花锦立马眉目舒展,“我来哄哄某人呀~某些人,生气了呢~”
钟卿抿紧了唇线,墨黑的眸子看着她,仿佛要穿透她。
“怎么?许久不见,不认识我了吗?”
“花锦~”
“嗯?”
“如此深夜孤身而来于理不合,殿下还是……”
花锦歪着头看他,“你想让我回去?”
钟卿拱手便欲行礼,被花锦一把抓住,“干嘛行礼?”
钟卿固执地挣开花锦的手,坚持行礼完成,垂头道:“臣,恭送殿下回营。”
花锦脸上的笑容终于落下来,“你这是赶我?”
钟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固执得一动不动。
花锦彻底沉了脸,愤愤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来之前她设想过许多,却唯独没有想过,钟卿竟然当面赶她走!
花锦踢翻了矮桌,在营帐里发疯,“他就是仗着我喜欢他!”
可是发过了脾气,能这么饶过他么?当然不行!从来都只有她拒绝别人的份,还从未有人能拒绝她!
只是,纵然不甘心,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于是一连两天,花锦都闷闷不乐。梅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本想着去找钟卿来哄哄公主,不然还不知道殿下要做出什么事。结果还还没到营帐就被奔出来的小厮给撞倒了。
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梅香也顾不得疼痛,赶紧一把将跪地讨饶的小厮拽起来问原委,这才知道,钟卿居然病了!
“殿下,公主殿下!”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花锦意兴阑珊。
梅香上气不接下气,“是钟,钟状元……”
听到跟钟卿有关,花锦立马坐起来,转瞬又想起那厮竟然赶自己离开,又皱了皱鼻子躺回去,懒懒道:“慢慢说,怎么了?”
“钟状元,生病了!”
下一秒,花锦立刻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就飞奔了出去。
梅香楞了一下,才反应够来,拎起地上的鞋子追了出去,“殿下,鞋子,您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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