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身上还有伤，虽然用的是上好的伤药，可到了晚上还有好几处没消下去，许景明也不舍得再折腾他，只搂着人安安分分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再看时倒是好了很多，许景明好似要把昨晚上的那份补回来似的，快到卯时了还不起身，也不许沈宁起来，在床上耳鬓厮磨了好半天。
俞任看时辰实在不早了，担心许景明误了早朝，在门外徘徊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殿下，快卯时了，您该……”
“今天休沐，”许景明不耐烦地打断他。
俞任叫苦不迭:“殿下您是不是记岔了，您休沐还在三日后啊。”
沈宁闻言也有些担心:“殿下您别耽误了早朝……”
“没事，我说休沐就休沐。”许景明握着他的手，扬声道，“你去宫里回了皇兄，就说本王记得今天休沐，要是记错了请皇兄多担待。”
俞任:“……”
行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跟在靖王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俞任也见识过自个儿主子的大风大浪，相比之下记错日子这种理由还算靠谱。
俞任心如止水地进宫回话，半点没觉得为难。
又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许景明心情大好，躺在床上和沈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十分自在。
什么叫过日子，这才叫过日子。
大好的时光，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用来上早朝？
许景明十分诚恳地审视自我:“幸亏当年没让我当皇上，要不然就是天天的君王不早朝了……”
沈宁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敢应声。
许景明放肆惯了，根本没觉出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大逆不道，还跟沈宁玩笑道:“我要是皇上，那你可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沈宁小声道:“殿下，您别说这种话了，让人听见……”
“这屋里就你跟我，哪能让别人听见了？”许景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里不免熨帖不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跟他保证道，“好，不说了，我以后都不说了……小孩儿懂得还挺多。”
沈宁伏在他的怀里，脸上红红的，没有接话。
两人挨得很近，沈宁的脸几乎贴在了许景明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呼出来的热气都隔着薄薄的一层寝衣扫在他的锁骨那处，有点痒痒的。
清晨多少还有些凉，沈宁原本身子就偏寒，胳膊露在被子外头没一会儿就冰凉一片。
许景明一开始还没注意，掌心无意间贴上去的时候才觉得冰，伸手又把被角往上抻了抻给他盖上，又在被子下面虚虚地搭在他的手腕上。
许景明掌心温热，还有几处常年耍枪使剑的薄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蹭着沈宁手腕内侧，动作温温和和的，像是在给一只赖床的小狸奴顺毛似的。
两人也没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偎在一起。被窝暖暖和和的，窗子外头洒进来的光也轻轻柔柔的，简直舒服得让人想闭上眼再睡一会儿。
惦记着一会儿还有事，两人磨蹭了一会儿就起了身，府里正好派人送来了一套新衣裳。
“还挺快，一晚上就赶出来了一件，”许景明大致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就点点头让那个捧着衣裳的侍女直接把衣服递给了沈宁，“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身也好改改。”
月白底的妆花缎，勾着云锦暗纹，连衣角边上都滚了两道银线，一看就很是精致。
沈宁认不出什么缎料，但这衣裳又滑又软，一看就比自己原来穿的名贵许多。他接着这件衣裳，一时连摸都不敢乱摸。
“怎么了？”许景明以为他是不喜欢这种样式，无所谓道，“不喜欢就让他们另做一套。想要什么样的？”
沈宁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不喜欢……”
许景明不解:“喜欢就试试，只捧着有什么用，衣裳是拿来捧着看的？”
“这个太好了，”沈宁小声道，“白白糟践了……”
“再好的料子不也就是用来做衣裳么，”许景明失笑，“堆在库里才是糟践了，又不能下种。”
沈宁低着头嗫嚅:“可是这个太贵了，小宁不能穿这个。”
许景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佯怒道:“我昨儿怎么跟你说的不准自轻自贱，忘了？”
沈宁小心地摇了摇头:“没有，可……”
“可什么可，”许景明曲起食指在他侧脸上蹭了一下，“衣裳而已，再怎么好不也是给人穿的。我能穿，你怎么就不能了？”
许景明看他还是不敢动作，无奈:“你之前那几身我可都扔了，其他新做的还没送来，现在你就这么一身了。要是不穿，今儿可就没法跟我出去了啊。”
沈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惊了一下，迟疑地问:“……出去？”
许景明一笑:“是啊，昨天不是说要带你出去玩么，真忘了？”
忘了算不上，沈宁本来以为那只是他为了让自己上后面躲一躲随口说的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许景明看着他一脸惊喜的样子，心里先软了大半，含笑同他道:“今天是集市的日子，一向热闹——把衣服穿上，用了早膳就带你出去。”
沈宁心中惊喜，一时间也顾不上衣裳名贵不名贵了，抓着衣裳往身上套，收拾得比许景明都快。
许景明失笑:“急什么，好歹先用了早膳……我一会儿还得让人去跟管事说一声。”
在南苑带人出去其实很麻烦，毕竟这些人都入了官册了，要是跑了一个少一个的很麻烦，尤其许景明还不想让南苑的小厮跟着，这都算是坏了规矩了。
虽说南苑开得这么大背后自然是有些关系的，但再大的关系也不敢真跟靖王殿下对着来，宫里的规矩都拘不着他，更别说南苑了。
况且南苑的管事昨儿才得了实打实的好处，正愁找不着地方献殷勤呢，今天正好大行方便，许景明只派人去知会了一声，那边就忙不迭地同意了，还亲自送来了一个盒子。
沈宁看着那盒子脸色一白，突然就不想出去了。
许景明没注意到他，指了指那个盒子:“这是什么？”
“回王爷，是些小玩意儿……”管事暧昧地笑了一下，让人打开盒子呈上去，“权当给您找点儿乐子了。”
俞任接过来扫了一眼，脸上又青又红地变了变，错开了眼，递给许景明看。
玉势，串珠……一盒子的奇巧淫/具，和许景明让人收拾这屋子时扔出去的差不了多少。
许景明不是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趣味。但到底是折腾人的事，他也没有什么癖好，不太想在沈宁身上用这些。
再说了，这小孩儿身子单薄成这样，养了半个月也没见长肉，许景明哪儿还舍得折腾他。
许景明摆摆手，让俞任又把盒子合上还给了管事:“不用了，本王是要带着小宁出去散心，又不是拿他散心，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管事有些为难:“可咱们这儿有规矩，外出的伶人必须得身上戴着……”
许景明本就懒得应付他，又见沈宁脸色发白，更想赶紧打发了他，不耐烦地道:“行了少废话，昨儿不见你人影也就算了，好处总没少了你的吧？今天还来整这么一出？”
管事忙道不敢。
“本王不跟你多说。这些东西——”许景明指了指那盒子，像是被脏了眼似的，“——要是拿来讨好的，那就赶紧拿出去。要是为着什么规矩……谁定的规矩，你让他自个儿来回话。”
许景明话音刚落，俞任已经摆出了送客的姿势，还算客气地把他们连人带东西一起送到了门外，顺便在外面带上了门。
——实在是十分有眼力见儿了。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沈宁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原本有些惊恐的表情也缓了下来，小心地看着他，轻声道:“谢殿下……”
许景明曲起指节蹭了一下他的脸，无奈:“至于怕成这样么……我什么时候拿那些东西折腾过你了？”
“没有没有，没有过。”沈宁忙摇头，又不大好意思地低了头，声音小小的，“殿下……对小宁一直很好。”
许景明莞尔:“知道就行，也不算白疼你……行了，别磨蹭了，带你出去玩。”
沈宁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忙前忙后地给他披了披风取了白玉扇，还翻出自己的荷包戴在了身上。
“不要这个不要这个，都出太阳了穿什么披风。”许景明又把披风放回去，回身正好看见他取了原本藏起来的银子往荷包里放，好笑地拿扇柄敲了他一下，“行啦，就这么几两碎银子，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想买什么我给你买。”
沈宁脸上有点发红，低声拒绝:“不……小宁是想给，给别人买的。”
许景明来了兴致，笑吟吟地盘问:“给谁买的，要买什么？”
“给……”沈宁犹豫了一下，“给烟儿哥哥。”
许景明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下文，不满道:“没了？就给他一个？”
沈宁脚下不自在地蹭了蹭，声音更小了:“也……也想给您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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