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明这才满意，也不提前问他想买什么，慢悠悠地带人出了荆文小榭，一路上冷冷清清的，也没碰上其他人。
“怎么这会儿没人了？”许景明疑惑，“往常下朝回来从这儿走，一路能贴上来十多个。”
沈宁轻声跟他解释:“现在是早课时间啊，要再过一会儿才能散呢。”
南苑的早课是什么许景明心里大概也有数，不想给他心里添堵，没有再多问，只是有点好笑地问他:“你这么压着声音说话干什么？偷偷摸摸的，跟要干什么坏事似的。”
沈宁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么往外走，有点心虚。”
许景明乐了:“你还心虚？昨儿个你往外跑的时候不是从这儿走的？”
沈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见许景明面上含着笑，也知道他不是在责怪自己，就吐了吐舌头:“就是昨天也从这走的才觉得心虚。”
许景明少见他这样鲜活，笑着问:“那怎么着？我让人弄个乐班子来在路边儿敲个锣热热闹闹的来一通？”
沈宁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突然被许景明搂住腰往怀里带了带，惊得他低呼了一声。
“这么走呢？还心虚吗？”
沈宁摇摇头，脸上一点点地红了。
许景明搂着他一路出了南苑的门，这才把人松开，只牵了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往集市那边走。
靖王殿下虽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但往常也都是往酒楼欢馆里打转，像集市这种地方顶多是下朝的时候从当中穿过去，还从来没有没细逛过。今天头一回身临其中，其实心里的新奇一点儿不比沈宁少。
许景明看哪儿哪儿新鲜，没一会儿跟在后面的俞任和几个侍卫手里都或多或少地拿了些小物件，还得负责结账。
倒是沈宁，虽然也到处看不够似的，但一样东西还没买过，只要找什么似的四处看。
“想买什么？”许景明见他一脸着急的样子，低声问，“没找着你说要什么东西，我让他们去找。”
沈宁低着头，有点失落的样子:“冰糖葫芦。烟儿哥哥说满大街都是卖冰糖葫芦的，可小宁连一个都没见到。”
许景明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道:“可能是太早点儿了吧，卖冰糖葫芦的还没出来呢……还有没有别的想买的先去别处转转，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了呢。”
沈宁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那……去糕点铺吧，小宁还想买一点红豆糕。”
“我什么时候短了你糕点了？爱吃这个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景明失笑，“罢了，去看看吧，许就比我府里做得好呢？”
许景明这么说着，可还是嫌弃外边儿这些小铺子做出来的东西，吩咐人让府里的白案师傅做份红豆糕送到荆文小榭去。
小作坊出来的东西，干不干净还另说呢，就是味道，能比得上宫里出来的御厨了？
许景明自己看不上这些街面上的小铺子，但也没管着不许沈宁买，还蛮有兴致地让他多挑几样带回去，趁着他认真挑选的时候出了铺子，把俞任叫到跟前吩咐:“你赶紧回府一趟，让府里会做糖葫芦的白案师傅做上些，再找十来个人去街面上卖。”
俞任一脸难色:“殿下恕罪，糖葫芦得是冬天才有的，现在都快入夏了……”
“快入夏就做不出来了？府里是没有山楂还什么没有糖？”许景明时间有限，催促道，“行了少废话，让人赶紧去做。”
俞任叫苦不迭:“殿下，现在天儿没那么冷，糖冻不住，实在做不出来啊。就是做出来了，没一会儿也得热化了。”
许景明往店里看了一眼，发现沈宁已经快把那些糕点样式看遍了，心下着急:“府里没有冰窖吗？那儿也不够冷怕化了就拿冰镇着，什么都得本王教你？”
俞任无法，只能领命去了。
幸而靖王府里的人还算得力，过了没有半个时辰，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就散散落落多了不少卖糖葫芦的，也不用吆喝，面前就能围起一堆看热闹的人。
沈宁常年不出来，但街上百姓都有基本常识，知道冰糖葫芦在夏天见不着，乍一见今天多了十来家，一时觉得新奇，几乎是蜂拥而至，眼看着还没等到沈宁来买就要卖空了，还是许景明又让侍卫生生开了条路出来才买着了两根。
许景明没想到这小孩儿只要了两串，不解:“怎么不多买几串，就这两串够分么？”
许景明可是记得他说过，不光要给自己买东西，还要给那个叫什么烟儿的也买些带回去来着。
沈宁摇摇头:“不给他……不要给他带了。”
那么多人围在那儿议论纷纷，沈宁又不是聋的，自然听到了一句句的“这时候怎么有卖冰糖葫芦的”，再略一想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自己没见识不懂事，不经意间提的要求实在过分，可没想到堂堂靖王殿下居然陪着自己胡闹，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钱财才在这种初夏时节做出了一街的冰糖葫芦。
沈宁小心地把一串糖葫芦递给许景明:“殿下您吃……”
许景明不太爱吃甜的，只就着他的手咬了一颗:“味儿还成……快吃吧，再不吃要化了。”
沈宁使劲点了点头，先小小地舔了一下，感受到舌尖的甜味儿后鼻子突然一酸，慢慢地把两串糖葫芦都吃完了。
“好不好吃好吃我再让他们——”许景明险些说漏了嘴，幸好反应快，话音急转，“——去买两串？”
许景明完美地圆了自己的话，还挺庆幸，没想到沈宁突然就抱住了他，还把脸埋到了他怀里。
美人投怀送抱，靖王殿下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只是这么突如其来还是让他有些不解:“小宁？怎么了这是？”
沈宁沉默地抱了他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谢谢殿下。”
可能是因为脸埋在他怀里的原因，沈宁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又在喧闹的大街上，许景明差一点儿就没听见。
突然这么大反应自然得有点儿原因，许景明本来还有点疑惑，细听了听身边走过的人都在谈论突然出现的糖葫芦，这才明白过来。
许景明还有点儿被点破后的尴尬，也伸手回抱住了他，还难得地带了点儿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这事儿闹的，早知道就不让你自己去买了。”
沈宁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的。
他又不是没有心的小白眼狼，殿下待他好，他怎么会觉不出来呢？
沈宁还在他怀里，这番动作看起来就像小猫撒娇似的蹭了蹭，看得许景明心都要化了。
几串糖葫芦就能让这小孩儿这么高兴，可比那些个难缠的懂事儿多了，许景明看了看怀里的人，觉得大早晨折腾这一通也挺值的。
只是本朝虽然男风盛行，但在大街上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还是挺引人注目的。许景明倒是不太在乎这些指指点点，就怕自己动静闹得太大明天又得被请到御书房，只好拍了拍沈宁:“好啦，现在风还有点儿凉呢，哭了眼睛可要疼了。”
沈宁点点头，慢慢从他怀里出来，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嘴硬道:“没有哭……”
“好好好，没有哭没有哭。”许景明顺着他哄道，“还有没有别处想去的？”
沈宁并不常出来，也不知道哪里好玩儿，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小宁不知道，殿下您平时都去哪儿啊？”
平时都去哪儿，平时都去青楼欢馆。
这话都已经到嘴边儿了，许景明突然反应了过来，险之又险地咽了下去，不正经地笑道:“我平时都去哪儿你不知道？你在这儿随便逮个人问问，靖王殿下最近下了朝都是去哪儿？”
沈宁脸色一红，又不肯说话了。
许景明也不难为他，自己想了想，提议道:“去书院吧……那边有家南来书院，话本子都挺全，去挑两本。”
沈宁自然点头。
两人又慢悠悠地去了南来书院，沈宁乍然见了满屋的书很是新奇，自己忙着去翻看。倒是原本提议来这儿的许景明兴致缺缺，只随手翻着一本，又把俞任叫过来问:“开冰窖的对牌给徐管事还回去了吗？”
“已经还了，殿下放心。”俞任四平八稳地回话，“是徐管事在旁边看着开的，只开了了一会儿，冰不会化了的。”
冰窖不似别处，怕进热气，不到盛夏的时候都是要专人看管的。
许景明点点头，又似不经意地问:“没闹出太大动静吧？”
俞任心说还没到时候就开冰窖，为的还是做几串冰糖葫芦，只怕现在府里已经传遍了。
但好在靖王府的事儿也只在府里传，不该让外人知道的半句话都出不了府门，倒也算不上什么动静。
俞任想了想，还是谨慎地道:“旁人没有，就是……侧妃娘娘过问了几句。”
许景明嗤笑一声，知道这过问几句的意思还不定是闹成什么样了呢，但也并不在意:“无妨……就是要让她过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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