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的水溶抱着同样垂头丧气的兔子迈上回程的路。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先前的人要么是迫不及待投怀送抱、要么是战战兢兢胆小慎微、要么是心怀鬼胎意图不轨。
这次可真是新鲜, 遇到一个爱生气的姑娘。
自己还没理清楚上一个生气的点,下一个气焰又涨起来了。
水溶回想了下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模样, 又想了想对着自己瞪圆眼睛脸颊微鼓的时候。
还是没懂为什么自己越解释对方反而越生气了
——但每次生气看起来都是有理有据的。
第一次见面被兔子破坏了。
第二次见面被自己破坏了。
水溶揪了揪兔子耳朵,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定了这个风流人设。
虽然在传递情报和遮掩上很是方便,可他没想到日后会出现这个情形。
连解释都无从下口。
雪兔软软趴成了一张饼,长耳朵一动不动,有气无力“嘤嘤嘤”了几下。
它想要的是美人香香软软的怀抱,而不是主人这种硬邦邦紧绷绷的胸肌。
兔子正在嘤嘤嘤控诉着, 鼻翼忽而动了动,踩踩脚从水溶怀中起身。
它探头探脑往外瞅了眼,叽了一声, 哧溜一下就跑掉了。
水溶心有所感, 抬眼往前边望去。
面前出现一个头戴帷帽的姑娘。
她全身上下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隐约透出其间青翠色裙摆。
不同于其他人的远远避开, 她在看到水溶时兴奋地迈上前了一步。
“啊啊啊。”略带含糊沙哑的声音从她喉口发出。
帷帽女子伸出手来比划两下,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抖着手将一封信递过来。
她的手臂因激动而颤抖, 连带着信封也微微抖动。
水溶没有接, 眉眼冷淡了下来,审视地望着面前来人,眸子里染上沉思。
帷帽面纱青裙, 从外表来看就像当初扬州的姑娘。
而且接近了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和当初一模一样。
“啊,啊啊。”见面前人没动静, 探春有些焦急,脚步一动想上前,又在北静王冷漠表情中退却。
她扯下帷帽,露出蒙着面纱的脸。
虽然有面纱遮挡,再加层层叠叠胭脂遮盖。
可那张面上还是露出一种可怕的凹凸不平,皮肤坑坑洼洼。
探春摸摸脸颊,又伸手指指自己喉咙,啊啊了两声示意不能说话。
她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将胭脂冲得深一块浅一块。
瞧上去分外凄楚可怜,也分外骇人可惧。
若是探春这幅模样走出去,定能吓得满城小儿昼夜啼哭不止。
对于这个突然显露的惊惧面孔,水溶神色不变,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他在战场上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残肢碎块,这点毁容还入不了他的眼。
他只细细打量着面前流泪的人,直到探春都要拿不住信封了,才略一伸手接过。
信是由血迹构成,许是咬破指尖写的,上面字迹扭扭曲曲,不太像大家闺秀该有的通顺。
在看到内容的时候,水溶长睫微颤,唇边勾起笑意来。
这笑意分外寒凉,声音却是温柔许多,“你是说,是林家姑娘害你毁容了?”
探春没看到他的嫌弃,再听到这让人分外安心的声音,泪水涌得更凶,啊啊啊地点头。
她心里其实有几分机灵,能看出林黛玉并没有要害自己的理由,也不太可能是对方动的手。
可自己就是因为抹了林黛玉给的碧生膏,脸才会毁容的。
现在碧生膏找不到了,定是有人毁尸灭迹。
就算理智知道这件事和林家无关,探春也记恨上了他们。
自己容貌变成这样,又想不到害自己的人是谁,只知道一个林黛玉。
那就是林黛玉害的自己。
总要有个由头、有个可以恨的人,她才活的下去。
“啊啊啊。”
探春脸上的胭脂被泪水冲刷,一抹泪就碰到黏黏糊糊的水粉,崩溃地蹲下身子痛哭起来。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眼睛却偷偷地往前瞄。
北静王长得真是太过英俊了,尤其在这个身份加持之下,更是让人想要靠近。
当在亭子里偷看到北静王就是当初扬州那人时,探春激动的希望一下子就燃了起来,立马跑回来补妆。
为了不过错他,探春还令丫鬟拿着玉佩告知挽留。
要是丫鬟敢多说什么,直接打杀了就是——穿越来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很是适应古代风气了。
而且现在情况和她知道的原著剧情开始脱轨,让人分外惶恐。
她只能死死抓着北静王这根稻草。
想到这里,探春哭得越发伤心,声音也更大了。
水溶不为所动,视线凝聚在信封之间,思绪却是放空。
他总算看出幕后黑手的意图了。
林府类似荆州,为兵家必争之地,也就是皇上和太上皇两派都想争夺拉拢的。
对方这是要让自己厌弃林家姑娘、从而弃了林家。
可惜……
水溶眼眸一动收回思绪,将信封关好握在手中,注视着面前涕泪横流的人,温声安抚:“别怕。”
他英挺面上都是柔和,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别怕,我会治好你的。”
看探春因激动不已从而越发狰狞的面容,水溶薄唇微勾,垂下的眸子压制了冷色。
从来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黛玉脚步加快下了山坡,将心头悸动按下,也没兴趣再逛园子,找了个亭子就随意歇息。
不得不说北静王哪哪都让人印象深刻。
她目光随意往四周转去,看到溪水就想到北静王、看到金花就想到北静王、看到白鹤就想起白兔从而想到北静王。
黛玉无声叹了口气,双手托着脸蛋,眼神放空默默出声。
迎春惜春找来时,就看黛玉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只以为是因为她们丢下黛玉一人的缘故,内心不免大为愧疚。
“林姐姐,你可逛过其他地方了?”惜春几步上了亭子,试图弥补之前的过失。
迎春紧跟在她身后,脚步也加快了些,反而将薛宝钗给落下了。
黛玉被唤回心神,看到有人可以转移注意力,心头高兴起来,“你们回来了?探春妹妹怎么样了?”
见她这样孤寂,还在担心着别人,惜春为好心的林姐姐叹口气,将情形细细告诉她。
“三姐姐一开始还好,还有心思装扮。后面就再次焦躁,将我们都赶出来。”
后头而来的宝钗接话,语中都是疑惑:“也不知到底是冲撞了什么,探丫头脾气越发古怪多变。”
“说起来也是好笑。”惜春突然冷笑一声。
“宁府内现有一例病得不明不白、三姐姐也病得糊里糊涂。府上到处说是有鬼,要找人来捉呢。
“什么毛半仙马将军、真人道士的,到时候正经请了来才是真的。”
黛玉听着这一堆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点惜春揶揄:“哪里要什么法官道士,惜春妹妹得道后来点化一下,不就万事俱全了。”
惜春本是心冷讽刺府里,听着林姐姐的打趣,回想前话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几人正随意闲聊,就见林府的侍女来找,说是要回去了。
她们跟着侍女到大厅之中,贾敏已经走出来准备离开。
迎春惜春依依不舍,却也知道府内情况,没有开口相邀。
还是宝钗在众人面前友善出声:“林妹妹不如留下,姐妹们一块玩也有趣。”
“这话很是,林姑娘该来住几日”
看老祖宗目有所动,王熙凤急急跟着话,抬手一点姑娘们,“不说别的,和姐妹们亲近亲近也好。”
有脸面的嬷嬷婆子们本也想劝,好讨老祖宗喜欢。
可贾敏刚发了一场火,这时不好随意张口,只将灼热眼神望向黛玉。
“是啊是啊,林妹妹就留下来吧。”宝玉红了脸期期艾艾,磨蹭地往前了一步。
“这儿姐姐妹妹们多,可以一块玩的,我也会好好照顾妹妹。”
虽然今儿事情混乱,可他是真心觉得林妹妹眼熟,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想要多多接近才好。
“马上就要大比了,贾表弟还有这闲暇时间?”林清往外略站了站,替黛玉挡了视线。
他故意疑惑道:“难道表弟没有准备吗?”
听到经济仕途这种话,宝玉就不大舒服。
他心思单纯,并没什么坏的心眼,只乐于和漂漂亮亮的姐姐妹妹们玩耍。
反正将来世袭的前程大多在他身上。
人生在世,既然前程已定,那顺着心过有什么不好呢?偏偏要读书?
官场上尔虞我诈、沆瀣一气。如此费人心,还不如替姑娘们采花伺候来得开心。
宝玉有一大堆话可以辩驳。
可他怕落了林妹妹的面子,只得别别扭扭、含含糊糊退了一步,“总有时间的,大家住在一起不是更好?”
林清笑一笑,清秀脸上和软了些,给他下了一剂重药。
“我已经和二舅舅说过,要和贾表弟一起下场,表弟可要好好读书。
“想来表弟是不能过来玩,你姐妹们也不好常打扰你的。”
宝玉素来最怕父亲,这样一听,如同晴天霹雳般呆了呆。
他心里搅和成一团,面上说得急了些:“姐姐妹妹们都念着的。怎么宝姐姐就能住在这里,林妹妹就不行?”
“表哥这话错了,就是姐妹们念着,也可以去林府中玩。”
黛玉眨眨眼眸柔和应声:“宝姐姐也只是暂住,为亲戚间的热络。而我在京中自有府邸,哪有住在亲戚家的道理。”
有母亲和哥哥在身边,她这几句话说出话,都觉得心头有底气。
家人和林府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依仗。
林姑娘面容秀美,一番话听着柔和,眼角微弯瞧着能让人放下所有戒心。
众人都觉说得有礼,也不好相劝,只得送了她们出去。
唯独薛宝钗薛姨妈被点出来,虽然给了解释,心里也跟针扎似的跳了一跳。
老太君又是几番依依惜别,大家眼眶又红几次之后,才放了林府轿子离去。
贾母扶着门帘遥遥远眺叹息。
众人也不敢离开,纷纷拿话劝着开解,又有凤姐儿百般逗她开心。
“林姑娘走得怪快的,让人想着……”
薛姨妈还在为黛玉的话不自在,面上笑了笑,正要出声嗔一句。
她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脚踝扭曲一痛,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边倒去,正正好压在贾老太君身上。
“哎哟!”
“这是怎么了?”
“快快,快扶起老祖宗。”
周围乱了一瞬,忆起贾敏的训斥,很快有条理起来,连连将两人分开。
幸而贾老太君身边有众多丫鬟伺候,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惊了一惊。
而薛姨妈却扭伤脚踝,面上白了许多,被丫头们搀扶着才能站好。
“怎么突然就摔着了?好在没什么大事。”王熙凤忙忙上前,亲自替老太君看着,面上口中都是焦急忧愁。
“要我说句公道话,许也是什么冲撞了。”
薛宝钗扶住母亲,条条有理客观分析:“府上近来事多,一件件的,实在是怪异。”
她这话一出,正是触动仆从婆子们的心弦,惹得众人纷纷赞同应和。
一时间话头就从薛姨妈身上转开,移到妖魔鬼怪那去。
“是啊,我前日从园子里过,还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说外头有红脸绿衣的妖怪,最是可怕。”
“要找个道长来才好。”
“噤声!还有没有规矩?”王熙凤皱眉止了一句,将大家声音都压下去。
而她心中少不得带点惶恐,觉得众人的话有些道理了。
(2)
林家车轿一路前行回了府,林温已经先行在府邸等候。
“二哥?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呀。”黛玉新奇出声,在这个时辰见到二哥可是难得。
“嗯,听说你们去了荣府,特意回来的。”林温掀开帘子,隔着帕子将妹妹搀扶下轿,玩笑般答了一句。
黛玉眨眨眼睛不敢相信。
二哥向来最恪守成规、尤其在朝堂公事,就没听说有迟到早退的时候。
不等她再问,后边的林清已经急匆匆跑了上来,对着二哥大吐苦水。
“二哥你是不知道,荣府他们是怎么对妹妹的,第一次见面居然就砸东西?这是要戳谁的心?”
他巴拉巴拉将荣国府抱怨了一圈。
从给妹妹的茶水不够温热开始,说到仆从们随意开口妄议主子,最后斩钉截铁总结。
“决不能让妹妹去住哪。他们一个个太没规矩了,肯定会气着妹妹的。”
说着林清想起荣府的姑娘们,妹妹好像和她们相处挺好,便犹犹豫豫加道:“若是妹妹想去玩几天,那也要带多多的侍女才是。”
黛玉此时已被扶着入了座,旁边摆好了热腾腾的糕点、温度适中的暖茶。
她用帕子握着脸,听着四哥一连串不间断的话,笑意从眼眸流露出来。
“我知道。”林温神态平和,递给四弟一杯凉茶,不急不躁点点头。
“你不用将这些放在心上,妹妹也别为他们生气。”
林清竖起眼睛,正为二哥若无其事的模样感到吃惊,就听二哥柔和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替妹妹报复回去了。”
他眉目温润清和,周身气质像一汪温泉,正挽起袖子,贴心地为黛玉分开糕点方便食用。
报复这两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了。
林清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了,揉揉眼睛再抬头,看二哥还在耐心切着糕点,口中张张合合半饷没出声。
事情才刚刚发生,他们才刚刚回府,刚刚告诉二哥这件事。
二哥就已经报复回去了??
不愧是二哥。
黛玉和林清对视了一瞬,心念瞬间相通。
在一群兄长中年纪最小的两个人,总是最能领教哥哥们的厉害。
不同于大哥脾性的暴戾易怒,还是二哥温温柔柔不动声色解决人最为可怕。
黛玉和林清两人开始习惯性反省,思考这次在荣府中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要是无意间上了二哥的小本本就要提心吊胆了。
“可以吃了。”在一片安静的反思中,林温将切好的糕点推到妹妹面前。
紫晶酥酪外观晶莹剔透,是京城美食。
一勺子下去水汪汪的摇晃,入口香软、浆汁浓郁、分外可口。
而最正宗的吃法则是用刀按纹理分开,还能看到里面的紫色花纹。
但酥酪绵软易抖,每每一刀下去就散开。需要心稳手稳,极具耐心才能成功。
林温则是其中佼佼者。
他细心将刀刃收好,看向四弟温和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二舅舅!”林清突然被点到,差点将反思二字脱口而出,连忙吞词匆匆回答。
“二舅舅也是有意思,他明里告诉我要忠君报国,最后却强调要体恤太上皇圣恩。”
林清说着咂舌啧啧感叹:“这是想拉我们入太上皇一派啊。”
“他们靠太上皇庇佑,自然站那边。”林温对此一点也不吃惊。
他像是早就洞悉他人心思,还稍稍点了几句,“不光是贾府、史王薛三族,同样荣损与共。”
这一番话听得黛玉若有所思。
而林清却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的呆滞在原地。
“不急。今儿也累了,都先歇息吧。”林温微微一笑收了话头,示意两人早些用饭好安眠。
黛玉吃完二哥切好的糕点、用完二哥特意唤人准备的晚膳、泡了二哥寻来的草药方子。
最后舒舒服服躺在榻上,让二哥指点好的侍女捶腿放松。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二哥真是太靠谱了!
原本参加诗会逛园子的疲累,在这一连串安排之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黛玉团在香香软软的被褥中,安心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则是一脸惊恐地从榻上醒来。
她握着被子左右看了好几眼,见周围是自家的床榻,才松口气倒了回去。
黛玉右手放在额上,眼睛放空看着前方,心头犹存不可思议。
昨晚做梦,居然梦到了自己要嫁给北静王??
她缓缓呼吸,梳理一遍梦境。
具体原因忘得差不多了。隐约是自己在荣国府中住着,后面为了救荣府,要嫁给北静王保命。
梦中其他情景都很模糊,唯独北静王的形象分外清晰。
英俊挺拔,犹如墨画,一笔一划都费尽心思。
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
黛玉将被子蒙在微微发烫的脸上,难得在榻上滚了两圈,乌云似的秀发散开在枕边。
最后她回归了安安稳稳躺着的姿态,试图让自己睡回去。
梦还没有结束,这次自己要在梦境里直接拒绝掉这桩婚约才好。
黛玉信誓旦旦想着,眼眸再次闭上。
等她重新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这次一觉无梦,安安稳稳睡到现在。
黛玉望着光线明亮的帐顶,微微叹口气,因没能继续梦境而稍有失望。
总觉得按那个梦自己少不得要嫁过去。
她从榻上起身,唤人进来伺候洗漱了,迷糊着眼问母亲在哪。
“夫人一大早就先出去,说是有事。”侍女恭敬回话。
自从上京以来,父亲每日繁忙不说,母亲也开始忙了起来。
黛玉鼓鼓脸颊,换了个人问二哥,发现二哥也出府办公。
“那四哥呢?”总不会大家都出去了吧?
“二少爷重新找了个私塾,四少爷被二少爷一起带走了。”
黛玉想起昨天四哥说要下场准备大比的话,今天就被二哥安排好了。
这速度实在是快。
“这么早啊,都出去了。”她小小声嘀咕了一句,睁开眼睛瞅瞅外头天色,发现已经不早了。
唉,早知道就不继续睡了。什么都没梦到不说,反而变成最晚起来的一个。
被四哥知道了一定会笑话自己。
侍女也跟着看了眼天色,不好接这个话,笑着提起另一件事:“二少爷还送了一箱翠香玉给四少爷。”
黛玉听到这儿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稍稍莞尔。
翠香玉与平常的佩玉瞧上去没什么不同,只是含有淡淡香味。
尤其是内里,香味格外浓郁,而且掉在地上时声音分外亮堂。
若是有人砸破一个翠香玉,那便是格外的响亮伴随香味蔓延。
怕是二哥知道昨天林清砸玉的事情特意送的。
黛玉想了想日头再遇上什么事,四哥一手一个翠香玉噼里啪啦作响的情景,不由轻笑出声。
她洗漱完用了早膳,无所事事正想要抚琴,就听得外头侍女通报,说是有千金上门拜访。
自己才上京,哪里就有千金怎么急着来见人?
黛玉有点纳闷,由小丫鬟掀开帘子出了去,就见一个人影激动地扑了上前。
“林家姐姐,我们来找你一块出去玩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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