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平稳到了院内, 帘子掀开光亮涌入。黛玉被搀扶而下, 抬眼望向四周。
和宫宴歇息的独门独户不同。这是一个四方的大院, 三面都是门户。
中间地势宽阔, 流水潺潺,还有一株热烈开放的桃树。
黛玉并不多看, 也不做声, 由着宫人将自己搀进正中间门户。
这是精致的小院, 内室外厅俱全, 由一层薄薄垂帘隔开。
“姑娘若有何要吩咐的,唤人便是。”
引路嬷嬷平淡开口, 她身后的宫女们皆是低头等待的模样。
“下去吧。”黛玉点头, 把握好自己态度,端正大方让人都退下。
虽然宫中是难以估摸之地, 但她也是林府嫡女,无需太过内敛,免得被人看低了去。
嬷嬷宫人们果然依言退下, 并无二话。
黛玉等到人都出去, 听到轻微的关门声后,勉强放松心神。
她在椅子上坐好, 自己倒了杯茶水,发现茶点是温热的刚好, 正适合这个时辰。
先前被陷害落水的记忆涌上心头,黛玉指尖下意识在茶杯边缘磨蹭了下,到底缓缓抿了一口。
这次是大选, 宫中盯得正紧,应该不会发生直接下药的事。
接下来还有这么多天,总要吃东西的。
心头虽是这样开导自己,可黛玉还是坐着等了好一会,又拿起腰间种子锦囊嗅了嗅,的确没有异样才喝了第二口。
嬷嬷说过可以在院子里逛逛。黛玉初来乍到,心头忐忑,用完一杯茶水后也没出去,只在屋内静坐。
听到外头轿子落下的声音时,她心头微动,从敞开一丝的窗户往外望去。
这窗户间隙不大,远一些便看不清。不过黛玉自从长眠一阵,看远物都清晰许多,因此勉强能看见。
院中又出现一顶轿子,同样一位贵女千金被邀请下来,入了左边。
黛玉收回视线,知道还有几日才到殿选。心绪正是不平,突然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她诧异左右四顾。
不会自己偷偷瞧了眼就被发现了吧?那位千金找上门来了?
黛玉心头忐忑,面上一点不显,吱呀一声看清人后,笑意攀上脸颊,“你也在这个院子里呢。”
“没,特意过来找你的。”安顺爽朗一笑,熟门熟路说:“要不要出去走走?园子挺好看的。”
院子正中有很大的亭子,出门就是繁花大园子,再对面则是各地秀女的院子。
黛玉谨慎起见摇摇头,让人进来坐。
“也好,屋里坐坐。”安顺熟练地在位置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又替黛玉满上,将茶杯推了过去。
“喏。大选虽然有变,倒也差不多。等外头秀女们选完,大殿上走一遭就可以了。”
黛玉握着温热茶水,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有了章程便安稳了许多,也有心情说笑。
“想必是因为圣僧灵签的缘故,大选竟来得猝不及防的,传得流言太多了。”
还传出了要给两位适婚皇子作配的消息。
黛玉想到这儿顿了顿,饮下一口茶,中断自己思绪。
“还不一定。原本大选是给今上选妃的,换成皇子是为不敬。”
安顺不甚在意抛出消息,“我听着还有别的事,不一定是选妃纳后,也有因为圣僧要祈福的。”
黛玉点点头,她也听过这个说法。
这段日子太多的消息流传而出,不知真假。
尤其是自己四哥,打听了一箩筐的东西在耳边嗡嗡嗡的,说得都自相矛盾了。
“先提出一个不可能的法子让人反对,而后提出折中的,众人就会接受。”
安顺利落解释,随意往上晃动了下,点出太上皇的心思。
黛玉了然。
忠顺亲王府的消息想必更是灵通,也更是靠谱。
若真没有给皇子纳妃的意图,那选中就会被落在后宫。
“现在还不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过几天就知道了。”她垂眸抿茶,压下心头复杂情绪。
“是啊,有时候还会绕回去,变成第一个法子。上位的心谁能懂?”
安顺也是担心她初入宫心头焦虑,侧面来安抚一番。
如今看黛玉情绪稳定,便也不再纠结,顺口道:“反正就几天。这几日是不能练刀,我手都要生了。”
“练刀?”
安顺大气一笑,侧手做了个劈刃的动作,洒脱狠厉,非苦练许久不可得。
她目光专注,“保家卫国,何其慷慨。若为战死,更是荣耀,这是我之愿。”
安顺没有看黛玉,注视着自己手上,仿佛握住了一把利刃。
以前她有其他好友,在自己说出心愿时,好友诧异一笑而后远离,流言蜚语便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有甄千金依旧和自己相交,也是唯一旧交。
等她逐渐长大,府邸更为尊贵后,没人敢再嘲笑。可她也逐渐将这事埋在心底。
今儿还是难得脱口。
但既然说了,安顺不再扭捏,神情自若笑了下,等待对方的反应。
一个闺阁女子愿望是战死沙场,的确令人诧异。
或是吃惊或是怪异,大多为这两种。
黛玉眨眨眼,有些明白安顺身为忠顺亲王府嫡女,为何现在还没出嫁。
“力道该用臂腕的。”她并无半点诧异,自然接过话头,挥手一劈作出示范。
大哥有专门的兵器院子,每一道武艺都使得虎虎生威,想拜师的人不知凡几。
而他性子从来不好,更不耐烦教什么东西,通通拒之门外。倒是热衷于教自己。
刺、劈、划、挡。
“我也手生了。”黛玉微叹,顺手比划几个动作,有些想自己大哥。
这一看就是练过的,安顺眸子微微亮了。
她想了对方可能有的反应,诧异吃惊不认同劝说都有,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纠正自己动作。
本来将林府千金当聪慧美人花看着的,现在完全颠倒了。
“林姑娘果真天下无双,是难得的人物。”安顺心情大好,毫不吝啬赞扬。
黛玉之前听甄千金转述过安顺背后夸自己的话,这还是当面,到底有所不同。
她摆手推脱,说了是大哥教的。等送走安顺时,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
院子里掐着时间陆续送来几位千金,最后归于安静,仿佛没人一样。
等到用膳时,才有排排整齐的宫人进来,皆是敛声屏气。
黛玉有些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吃,略微尝了几句便放下筷子让人收拾。
平时这时候自己都会和母亲在院子里散步。
她不想出去,便往窗户走了几步,想推开看看天上明月,不知能否和家人共赏。
手刚触上窗户还没推开,外边哎哟响动声在一片安静中突兀地响起来。
黛玉指尖顿住了。
“长没长眼睛就撞上来?谁让你过来的?哪家的宫女!”
牛琼卉怒气冲冲的声音传出,在院里很是清楚地回荡。
黛玉往外瞧去时,就看她抬着袖摆甩动,要不是顾忌此时在宫中,想必更是气恼。
“我、我是对面的秀女,无意冲撞姑娘,还请恕罪。”
自称秀女的人惊慌失措,将罪责都归咎在自己身上,连连赔礼道歉。
“在对面就好好呆着,别一惊一乍过来干什么!还想偷看不成。”牛琼卉冷笑,完全不给她颜面,挥手往外一指。
秀女踉跄着行礼结结巴巴再次道歉,浅一步深一步跑开了。
院外的大花园是众人都可以去的。那边也有几道人影,是对面秀女。
这件事想必会成为谈资传出去。对那位秀女而言不是好事,对牛琼卉而言同样不是好事。
黛玉看人背影趔趄走远了,想想也没有碰窗户,更没有出去。
毕竟院子角落正有伺候的嬷嬷宫女们看着,虽然一个个低头恭敬,可谁也不知道背后如何。
她回到屋内也歇了出去的心,谨慎地等过了一会才唤宫女服侍洗漱,在榻上平平坦坦躺着。
宫中被褥精良,表面丝滑冰凉,盖起来正是舒服。
可躺着就是不习惯,黛玉有点想自己在林府的卧室了。
她闭着眼将被子齐肩盖好,念着明天要早起的。现在是在宫中,比不得府邸的自由。
在皇宫的第一晚就这样过去。
幸而一夜无梦。
黛玉心里存着事,恍恍惚惚也没多睡,第二天睁开眼时,外头薄凉光芒还没升起。
她在榻上没有动,侧耳听了听外边的动静。
等察觉到微小声响,断定其他人也是起了,这时间不会太早或太晚,才唤了宫女进来。
梳洗完装扮时,黛玉完全由着宫女动作。
平时有闲情,她也会对镜抹点胭脂,而现在心情称得上忐忑,也无心其他。
还没一会,早起的弊端就出来了——困倦重返让人想瞌睡。
她不好再回去睡,免得留下什么贪睡的名声,便闭着眼偷歇。
等宫女停下了手,黛玉不用其他人唤醒,便自己睁开眼睛。
与镜中的自己打个照面。
黛玉眉梢下意识挑了下,没想到宫女的手艺会这般……出众。
细粉并不似平常的青重涩滞,而是轻白红香,匀净润肤。
两颊淡淡胭脂香甜,修眉饰黛,朱唇点染,额中一朵小小的桃花张扬怒放。
镜中的美人跟着扬眉动作,明眸熠熠盼顾生辉。
两边伺候的宫女本就心头颇动,如今更是两颊微微泛红,只垂首掩饰。
“这些是哪来的?”黛玉点点案上的白玉盒子,里头的胭脂水粉汪汪光泽。
“是姑娘行李中一并带来的。”宫女轻声细语。
黛玉想了想,收拾东西时自己都有过目,而这盒子是二哥塞下的。
这是怕宫中胭脂用坏了不成?还特意带来。
她本是失笑,一回神想起甄千金说过宫中会在铅粉胭脂里加脏东西害人时,心头又郑重了些。
还是二哥更细心,像四哥就一直急匆匆要往箱子里塞糕点。
黛玉鼓鼓脸颊,心头千回百转。这会也想二哥四哥。
她对着镜子再瞧了瞧,镜中美人装扮后明艳太盛,光芒璀璨,压倒桃花。
端详片刻,黛玉让宫女擦拭去额上花钿。
对她来说,打扮得太过明媚并非是件好事。
宫女没有一丝多余的话,小心翼翼取下花钿,细心加以薄薄粉扑。
完成之后,宫女眼中惊艳依旧。
美人略微打扮,便脱俗飘逸,无需外物托衬。
黛玉转了转胭脂盒子,微微一笑止了手,想着也不必刻意扮丑,从大开的窗户往外望。
“姑娘可要出去走走?园子是能走动的。”宫女轻声示意。
“也好。”黛玉思付片刻,微微点头。
昨儿在屋内呆了一天,是有些空闷。
接下来总不能一直在屋内呆着。第一天还能说是谨慎,连续几日便会被有心人泼上怯弱之名。
她推开门,在安静院中没掀起一丝响动,抬脚走了出去。
时辰还早,院内并无人。
她脚步轻巧,瞥一眼周围并不多看,径直往外边园子走去,并不打量允许之外的地方。
黛玉不习惯宫人紧跟,让她们在后头远远随着,自己欣赏院中花树。
她抬头遥望,墨色长发垂下,简简单单披散。
微风吹拂,衣摆蹁跹,犹如飘飘欲飞天。
.
“仙子下凡了?”
“宫中果然有精怪?这是花神?”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升上天宫看到仙女?”
轻声细语从角落流淌而出,最后一句话引起一片笑声,很快又压低声音。
黛玉似有所觉,抬眸往角落望去,就见几个秀女正挤在一起,齐齐往这边望来。
正好撞上视线。
秀女们一个个飞快站直了,为首的急急问好:“我们就路过这里想摘些花,没得打扰了姑娘。”
同伴听了连忙扯她衣摆,面上又是羞又是红。
怎么一开口就把来历说出来了?园子中的花要偷偷摘,哪能这样光明正大。
为首的也反应过来,嘶地一声后介绍自己,转移话题补救问道:“姑娘也是秀女?”
“是。”黛玉扫过她们手中的花朵,都是被很小心护住。
不知秀女们为何要摘花,她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回了礼,称姓林。
“林姑娘如此貌美,定能入选。”同伴按耐不住心也跟着搭话。
她们都是外地来的,父辈官职不高,不知京城事情,可也在家中受宠。
都没有想争宠的心,约着一块回去,因此才能走到一起。
黛玉微微笑了下。
有人愿意入选,自己确是希望被摞牌子。
秀女们对初次见的黛玉很是好奇,磨磨蹭蹭不愿离开,想搭话又不知说什么好。
呆呆站了一会,她们突然觉得站在原地看美人也挺好的。
而铃声清脆响起,打破她们愿望。
“是我们院的。”“轮到我们了。”
秀女们回头张望,连忙告辞匆匆要往回走,又想邀请黛玉一块。
“我不在那边。”黛玉摇头,弯弯眼角让人快些过去。
她自然是不需要参加之前几次筛查的。
宫女在树梢另一边,秀女们没看到,只以为是另一个秀女院,答应着走远了。
就算只想走过场,也不能有失错。宫中一错可是会连累家中的。
秀女们速度很快,到位置后还早,便大方将手中花卉分给众人,还在念叨着林姑娘。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美人。”
“可惜我们不和林姑娘在一个院子,没在一开始见着。”
“一会就要开始了,还不专心些,念着什么呢。”宝钗温和插入话题。
她行为豁达,随分从时,美丽端方,被有意竞争的秀女看做劲敌。
而对于无意入宫的秀女们,自然会喜欢她。
“是刚刚见到的一位美人~”
“有多美,值得你们这样?”宝钗宽和一笑,提醒人再低声些,免得被抓着。
“是我见过最美的。”秀女直白称赞,互相都是点头认同,七嘴八舌低低赞着林姑娘的美貌。
宝钗笑意不变,听着耳边交口称赞。
她眺望远方的瞳孔微微放空,手下意识碰了碰脖颈上金灿灿的璎珞。
黛玉对出行一趟的小插曲一无所知,此时回到屋里,也在看箱子中的璎珞。
上面装点着灿烂金银、雪白珍珠、剔透琉璃玛瑙。
五宝俱全构造精妙,光彩滑动若明霞。
这是三皇子与四哥同时选中,最后送到自己手上的。
她看了会,又打开另一个匣子。
里面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颗颗晶莹,将她手指衬托得玉石般美丽。
是北静王送的生辰贺礼。
旁边帮忙伺候抬东西的宫女们目不转睛。
她们在宫中见识过不少,听说过的宴会上见过的,无一不是珍宝。
而面前这两套首饰完全不逊色于宫中。
无论哪件,配合着林姑娘装扮起来,都是极为好看的。
宫女以为这是要装扮,皆安静等候。
黛玉眸子垂下,纤长睫毛遮住眼底的光。指尖游移,停顿了会往下一扣,将两个盒子闭上。
“都收起来吧。”
她不再想那些事情,随意用了饭就去看书,等乏了便上床歇息。
宫中是不能做错一点、不能多行一步路的地方。
早上醒得太早了,现在补个觉也好。
黛玉看过园中景物,心情放松睡意沉沉。等再次睁眼时,精准地把握到晚饭的时辰。
昨儿一切都记在心里,今天就不会出错。
“林姑娘,忠顺亲王府嫡女来找过您,知道您在歇息就先回去了。”
宫女服侍伺候,往外传膳,低低将事情禀告。
宫人捧着一个个盒子进了来,在桌上一道道掀开摆正。
淡淡菜香弥漫,每一道菜品都是精美。
黛玉点头,慢悠悠坐到位置上,扒拉一口饭,筷子顿了顿。
如今除了吃就是睡。不能出去逛花灯会、不能玩笑取闹、不能随意走动。
才进来短短两日,就让人分外不适。
若是她曾经没有和父母哥哥们那么愉快的时光,此时也许还能忍受。
可一想到未来有可能就这样,被禁锢在一个四方盒子中,每日除了装扮就是等候,实在令人疲惫。
她努力辨别心头情绪。
想到可能不会给皇子配亲,而是要进入后宫时,涌动的念头终于被分清。
潜意识里就是不愿。
可皇子也有继承大权的可能,后院之事岂是容易的。
“收下去吧。”黛玉思绪繁杂,放开筷子,起身往外走去。
桌子上精致菜品几乎没有被动过的模样,完完整整的来又完完整整的走。
外头晚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让黛玉想起自家小院的花卉。
母亲总会催着自己饭后多走走,不知母亲现在是不是也在院中漫步。
她情绪起伏地很快,在园子里走了半圈,深深呼吸调整好状态,确认自己平静后才准备回去。
还没等黛玉重新迈进院子,就听里边熟悉的呵斥声传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跳什么跳差点撞坏我的镯子。几次三番过来这边,究竟是何居心!”
牛琼卉声音称得上是气急败坏,心疼地护着手中镯子。
这可是安定寺的,差点就要被撞没了。
“呜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想跳起来摘桃花,没注意到你也在。”
秀女不知所措连连道歉,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这简直就是昨天那一幕的翻版。
黛玉脚步不变,保持原来的步伐往前走,目光往第三个人身上放去。
“是我们的错。不知姑娘镯子价值几何?我会赔偿。”
宝钗一手扶起吓得腿软的秀女,声音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端正道歉。
“赔?你们赔得起吗。”牛琼卉嗤笑,居高临下望过去,□□裸的轻视。
要不是她们突然往自己这边跳了撞上来,她根本不想理会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这可是圣僧摸过的、能保佑全家平安的镯子噢。
要是真碎了,想想牛琼卉心里就痛。
宝钗低下头似乎被她的话惊着,过了一会,又转头去看可怜兮兮的秀女。
再次抬起头来,她仿佛下定决心,摸向脖颈的璎珞,“若是姑娘愿意放过我们,这个就送给姑娘。”
牛琼卉呵地笑了声,想说自己才看不上,就被秀女哭音盖过去了。
“不行啊,这都是我的错,怎么能让宝姐姐来承担。”
秀女连忙大哭阻止。她是小官女儿,并不受宠,入宫何其忐忑。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宝姐姐这样好看又好心的人。
这个璎珞她也听说过,是茫茫圣僧送的,何其珍贵。
宝姐姐很是喜欢璎珞,说要带着一辈子,怎么能这样送出去。
“什么破玩意,我才不要。”牛琼卉冷笑。
她是镇国公府邸的嫡女,哪里会看上别人带过的东西?这是道歉还是羞辱?
“这才不是破烂,这可是茫……”
秀女一股劲提了起来,高声要伸张正义。而目光扫到刚进院子那人时,喉口咔一下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黛玉:OvO 我就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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