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玄策也到了太守池,他的曦青剑不在身上, 只身一人过来。
玄策见到燕定山众人受伤时眼神微凝, “为何中地还不开阵?广陵镜呢?”
容新怕众人对此事都带了偏见, 因此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叙述。
最后他又道,“师尊,广陵镜上到底是什么禁制?”
玄策仔细看那镜面, 好一会才道, “这是降头诡术中的咒诀, 使用之人必会遭受反噬, 是失传已久的禁术之一。”
玄策看了一眼太守池旁的众位长老,很快就明白这些守阵之人已经全部中招, 玄策幽暗的目光看向封亭云和叶凛然, 却并没有再开口说话。
太虚宗的长老皱眉道,“这两位都说不是自己做的, 可分明广陵镜只经过两位的手, 眼下阴灵巨兽已经快要收阵,二位莫不是都想拖延时间,好让谢四方的诡计得逞, 让北域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吧?”
一旁已经调息完毕的燕定山则睁眼道, “降头诡术收录在问鼎阁中,又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据燕某所知,问鼎阁收录这本□□已经有两百多年之久,外间不可能再有人修此道才对。”
燕定山这话一落, 容新很快就明白,为何先前燕定山会顺着叶凛然的话怀疑封亭云。
问鼎阁的禁制是燕定山当着玄策、封亭云和容新三人破的,在此之前没有人进入过问鼎阁。
玄策去了天锦城布阵、容新去了红衣谷寻黑纸折扇、封亭云留在太守池,而最后接触广陵宝镜的人就是封亭云和叶凛然。
因此,燕定山怀疑在广陵镜中下禁制的人是封亭云也不无道理。
可他们在问鼎阁中时,容新一直在封亭云身边……容新自认为封亭云不可能为了统一北域做出这样的事。
当然,叶凛然也不可能,一来他没有进过问鼎阁,二来容新知道叶凛然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不可能做出反派才会做出来的事——
没有人比叶凛然更加希望修真界平定四海,叶凛然这个人设本身就是“浩气凛然”,不可能会长歪。
这样左右权衡,封亭云确实要比叶凛然更有可能在广陵宝镜中下降头诡术。
封亭云手负凌云剑,站在萧肃的阴风中,玉青袍衣决飘飘,乾坤阵法中的流光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映得熠熠生辉,被玉青冠束起来的墨发尾稍随风卷起,人如霜雪,长身玉立,乍一看犹如九天仙君临世。
燕定山最终还是对他问道,“南疆领主,燕某不想怀疑你,但此间除了你,确实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封亭云淡淡地扬起下巴,“不是我。”
太虚宗的长老道,“领主轻飘飘的一句不是,就能洗刷嫌疑吗?不是老夫狂言,北域四大门派鼎立至今已百年,就算此次阴灵大阵能成,这阴龙就算翻得了大浪,南疆也不可能统领修真界,咳咳。”
一时之间,众人看向封亭云的眼神已经变了,玄策手中虽无曦青剑,但他怀疑地望向封亭云,有种触而即发之势。
此时有人冷言道,“当年阴谷现世,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渡化,说不定那邪魔又侵蚀剑主,留下破绽也说不定。果然,人不可貌相,被那东西沾染者,心智还能刚正无邪吗?”
封亭云听到此话,眉间逐渐阴郁,他虽垂眸不语,没有辩驳,但周身的气息明显冷了几度,握着凌云剑的手也开始发紧,仿佛阴谷二字就是他的禁忌。
容新见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岔开话题道,“燕掌门,不如先想办法想解开禁制吧?已经刻不容缓。”
燕定山神色严峻,“此咒术是有解,但需得镜主用识海进入镜中,解开重重诡术才可。燕某想找出下咒术之人,也是想看看,到底谁才是镜主。”
容新追问道,“下咒术的人一定是镜主吗?”
“并非一定是镜主,能识得降头诡术者、修为比镜主高深者都可以下这个咒术。只是解咒之人必须是镜主,这广陵镜虽然是十二金莲的造物,但不管是谁都能认主,只是镜主只能用一次,且易主极其容易。”
也就是说,下咒的人也许早就将它收入囊中认了主,毕竟下咒的人修为比先前的人高就可以。
想到这里,容新忽然想起,当年为了镇压阴阳八卦阵,他曾将自己的极阳之血抹在广陵镜中认过主,勉强算是广陵镜的主人。
当年他还没有来得及守阵,阴阳八卦阵便被人蓄意破坏,广陵镜到底也是没有用上。
容新伸手将玄策手中的广陵镜接过来,用识海进入宝镜之中,意料不到的是,这个宝镜竟然能接纳他的灵识。
“这——这——这宝镜竟然还没有被易主?”
太虚宗的众徒都觉得大跌眼镜,就连燕定山都惊讶不已,“为何下了咒,又不认主?难道是特地要容小友进入诡术之内吗?”
容新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这咒术是有解的。
五方乾坤之位已经纷纷就位,若太守池在此时出了乱子,先前做的努力便都白费。
容新并不知道二人到底谁在说谎,亦或者,这是谢四方布下的死局,不管如何,这个阴灵大阵不能收阵,否则修真界三百年来的基业又要被毁坏。
当年下镜之战时,诸多登仙境界的前辈死于战争,多少像晋伯言那样的大能为了给后世之徒留下生机而被逼上绝路,甚至只能甘当剑灵……
等等,泽竹神剑……容新盯着叶凛然手中的泽竹神剑看了半响,泽竹神剑之中似乎并没有晋伯言的剑灵……
真是奇怪,《浩气凛然》这本书后续到底是如何?
容新第一次被自己混乱的思路绞得脑中嗡嗡作响,他咬了咬牙,“我去镜中解开这个诡术,师尊,这阴灵大阵就由你来镇守。”
他不能再多想,他不信这是叶凛然下的局,更不信封亭云会为了南疆将北域搅得腥风血雨。
没有想到的是,叶凛然和封亭云同时开口。
“不能进。”叶凛然道。
“带我进。”封亭云道。
众人朝二人再次投来怀疑的目光,“哼,二位还是呆在阵内哪里也别去吧,否则难免像谢四方一样成为全道门的公敌。”
燕定山也难以分辨好坏,“镜中只能接纳镜主,其余人帮不到容小友。”
“不要浪费时间了,燕掌门,我这就去。”容新无视那二人僵冷不安的神色。
燕定山嘱咐道,“容小友,广陵宝镜是加洛人遗物,它会保你在诡术中的安全,但诡术迷心,会通过镜像来击压你的心智,这镜像必定是镜主最无知、最惧怕、最迷恋的事物,倘若你不能克服,兴许便出不来了。”
容新点头,他当然知道进入镜中凶险,他不是主角,没有拯救修真界的义务,可是他允诺了盛尊,绝对不能把事情搞砸,他爹还在天锦城守阵,其他人也为此劳心劳力,若不进他良心不安。
容新慢慢地闭眼,凝神打坐,渐渐地,容新打开自己的识海,将灵力透进广陵镜中。
-
重新睁眼的时候,容新置身在一片水泽之中,泉水叮咚作响,身下是暖璧做的玉床。容新爬了起来,四周都是水帘倒影。
这里是降尘泉,是他重塑肉身以后醒来的地方。
容新忽然觉得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转头看去,有人坐在对面的石头上看他。
那人白衣玉带,面容苍白,神情中流露惊喜,是玄策。
“容儿。”
容新刚想松口气,在他记忆里,玄策不会对他做什么伤害人的事,顶多就是拘着他在降尘泉罢了。
没想到容新这口气还没松呢,玄策便走过来将他按在怀中,“为师终于将你唤醒。”
容新想挣脱他的怀抱,但他察觉自己丝毫没有力气,这么一推,更像是回应对方。
果然,玄策将他抱得更紧。
“师尊,我快喘不过气了。”容新艰难道。
玄策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玉床上,就这么痴痴地守着他。
容新在这样的目光下,心里像被蚂蚁咬了一样,即不敢多言,又不敢多动,他光是知道这里是镜像,里面的人肯定都是假的,是幻像,却不知道怎么找到破绽来破解。
他想到了个暂时解放自己的办法,“师尊,你能不能让我自己走走,我想去嘘嘘。”
玄策听到容新蚊子一样的声音,身体一顿,接下来做的事让容新更后悔刚刚所说的。
玄策把他抱了起来。
“!”
“容儿不是没力气了吗?为师抱你去小解。”
“……放我下来。”
“嘘,别说话,不然待会师尊帮你脱衣。”
容新心里快塌了,幻境里的玄策太强悍,容新竟然无言以对。
没一会,玄策就停在茅厕外面,容新挣扎道,“师尊,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来。”
玄策微微一笑,“容儿好久没有同我撒娇了。”
容新觉得自己脸上肯定崩不住,这个玄策与他识得的玄策简直两个态度,他那师尊对他虽然比别的弟子要平和,但平日都是一副克制的样子,再怎么温润如玉,也不会朝他这么说话。
果然镜象中就是不一样。
他窸窸窣窣地宽衣解带,等出了茅厕,玄策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等他。
容新决定同他进行一场深入的对话,“师尊,我们在此地多久了?”
玄策回道,“我在此守了你六年。”
那是他们从伽楞寺回来之后了吧?
容新又道:“那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师尊可不可以告诉我?”
没想到的是,容新问完以后,玄策的脸色大变,颇有些狰狞。
他紧紧抓住容新的肩膀和腰身,几乎要将他掐出血来,“容儿,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今后你我相守在一处,不会再有凶兽将你夺走。”
容新心中一紧,恐怕镜像中的玄策依旧对他母亲颜清的死抱有负担,容新因阴谷而死也间接促使他的心魔暗生。
“师尊,我知道了,你放开,我被你掐疼了。”
玄策听见容新的回应,发颤的手终于松开,他冷静下来以后突然又想起什么,扒开他的肩膀,“对不起,容儿,让我看看你的肩膀。”
容新僵着脸,玄策根本不会问他愿不愿意,说看便看,直接上手扒他的玉青袍,容新挣扎了一下,撕拉一声,容新的腰带被撕断了。
“……”
玄策停下手来,终于意识到刚刚实在有些专横粗鲁。
容新提着自己的袍子,生怕玄策再来一下,防备地看着他,“我没事,师尊不要看了。”
玄策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容儿生气了。”
容新趁机将玉青袍拉好,顺着他的话说道,“师尊知道我生气,那就想个办法哄一下我。”
玄策似乎真的在思考,一直到他们回了降尘泉,才将曦青剑召来,只是曦青被玄策弓成了一条腰带形状,系在他的腰间,“容儿从前不是讨厌曦青打你手心吗?今后让它给你当腰带,挂在身上,让它永远都不能欺负你。”
“……”
师尊,这是上古神剑,你这么随随便便给我当腰带真的好吗?
尽管如此,容新也没有拒绝,毕竟曦青在玄策手里,容新更加没有胜算。
二人在降尘泉呆了半日,到了日落之后,容新越发坐不住,他找不到突破的破绽,玄策虽然与现世不同,但他一言一行除了先前突然性情激烈之外,根本没有再有任何不妥。
在镜中的时间越长,越难以破镜,容新心中几乎要焦急不安。
到了就寝时间,玄策将修炼的玉简收了起来,“容儿,夜深了。”
容新点点头,回到玉床上,谁知这时玄策也坐上了玉床,“师,师尊,你不就寝吗?”
玄策就在他的身侧看着他,“容儿先睡,你睡着了为师再闭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师尊要和我一起睡吗?”
玄策微微蹙眉,“当然,降尘泉只有一张玉床,这六年来你我都是相拥而眠。”
容新心里一顿,按住腰间的曦青,“师尊,可是有人在旁边,我睡不着。”
玄策突然沉默了一会,脱下靴子,卧在他的身旁,伸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是我不对,容儿还要听师尊唱歌吗?”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删了好多……手机码字不易呜呜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