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知道玄策还有哄人睡觉这种举动?
原著中也没有写到啊?小师妹来临仙宗的时候也没有和玄策亲密到这样的程度吧?
纷杂的往事冲击他的记忆, 很多被遗忘的一幕幕重现脑海,容新想起当初他在真知园修炼的时候, 想起他身中尸毒昏迷的时候, 还有他在天锦城从封治手中逃出时的夜谈……
玄策对他悉心教导、关爱有加, 看起来从未逾越师生之情,可仔细一想,许多话、许多举动和眼神, 都非是他这样性情的人该有的。
容新一直觉得玄策是因为颜清的死, 才对小师妹视如己出, 可越到后来, 他越觉得事情似乎并非是这样……
容新越是挣脱,玄策越是将他抱紧, “容儿以前都会乖乖给抱着。怎么现在都不愿意了?”玄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落寞。
……他没记错的话, 那时候他尚且还没醒来,只是一具空壳, 他要怎么反抗啊?
容新秒足了劲, 一个翻身,将玄策压在身下,“师尊, 我已经长大, 你不要动不动就抱我,太那啥了。”
玄策被他压在身下一愣,很快又笑了,“容儿是真的长大了, 你刚来缥缈峰的时候才到师尊的腰上。”
容新摸了摸鼻子,“那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师尊,我很敬重你,但我——”
玄策将修长的手指压在他的唇上,“不要说话,亥时已到,该睡了。”
容新还想说什么,但他觉得眼皮很沉很沉,没一会咚地一声脑袋刚好落在玄策的胸膛上,接下来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再次睁眼时,降尘泉的洞府安安静静,玄策不知道去了哪里。容新心中一慌,爬起来四处寻人,好在曦青还在他的腰间,容新四处寻人,终于在真知园的竹林找到了玄策。
只是此时的玄策看起来实在不妙,他浑身是血,身上有数道血痕,衣衫破裂,脸色神情疯魔而扭曲。
容新见他这个样子,慌得倒退了一步。
玄策看见容新,他手中提着条鞭子,那鞭子上嘶嘶缠着红白相间的电光,容新认出那是他的龙绫鞭。
他的龙绫鞭……怎么会在镜像中,又怎么会在玄策的手里?
玄策一步步往容新走来,龙绫鞭上似乎还滴着他的血,“师尊,你想做什么?”
眼见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短,容新见到满面阴郁狭蹙的玄策,竟然有种惧怕之感,他转身就要走,可没有走两步,龙绫鞭竟然缠上他,腰间的曦青剑似乎起了反应,两把神器纠缠在了一块。
容新满心疑惑,紧接着玄策将他逼到竹林中,容新的后背猛地撞上了竹子,几片竹叶飘旋着落了下来,玄策却没有再上前,视线落在容新的身后,只是怔怔地看着。
容新侧过身一看,竹子上面没有毛刺,全是磕磕巴巴的鞭痕,在纵横的鞭痕中刻了好几个玄策的名字,那字迹歪歪扭扭,跟狗爬似的,容新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踏马不是他自己刻的吗?!
当初玄策为了锻炼他挥鞭的力度,要求他每挥下去的一鞭都不能伤到竹筒,只能劈掉外面的毛刺,他因为掌控不好力度,被罚去绕着真知园跑步,跑了好几圈,外门弟子每每见到他被罚都要嘲笑他一番,“小师姐,你又被罚啦?”
渐渐地,不仅是缥缈峰,就连惊竹峰的叶凛然也知晓了这件事,特地来慰问他。
容新气自己丢了面子,回到真知园恶作剧,在竹子上刻了玄策的名字,每日都对着挥鞭子。
容新慌忙地将它们都挡住。
玄策却将他的手按在竹身,他的拇指摩挲过歪扭的字迹,眼底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陷入什么痛苦的回忆而泛起潮红。
容新听见他的低喃,喑哑而沉痛,“容儿,都是为师的错……”
他想抱一抱容新,却因为满身的血迹、满手的鲜血而僵在半空中,嫣红在他的眼底积压,“为师当年因失察害死颜清,害死整个缥缈峰的弟子,害得容游成了孤儿……如今又因为大意害死了你……为师愧对临仙宗,愧对颜清……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晨光微曦,第一缕阳光照在玄策的脸上,将他的无助、冰凉和悔意看得一清二楚,容新见他茫然而疯狂的样子不忍苛责,他终是放下戒备,抱住玄策的脸,挡住了令人炫目的光晕,“师尊,没事的。”
玄策却埋下脸去,沉重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你和颜清一起长大,她嫁作人妇,听闻你有危险依旧不顾一切地追去雷火山,说明在她心中你就是至亲之人,即便送上性命也是值得的。那些死去的同门,并非是死在你的手里,他们是为了降服妖兽,世上很多事都是这样,造化弄人,非是你的过失。”
说着说着,容新将他的脸捧了起来,难过道:
“师尊,不要再生心魔了……这里是广陵镜,照得镜主生平轶事,你是我的师尊,也是在这个世上重要的人之一,倘若你执意将我困住,我是回不到现世的……”
说罢,容新将被曦青剑击退得几乎要断裂的龙绫鞭召回手中,“广陵宝镜,助我破阵!”
被曦青纠缠的龙绫鞭脱了身,瞬间化作一把玄光刃,玄策见状,从容新的怀中站了起来,他黑得发紫的瞳孔中满是解脱和矛盾,“容儿真聪明。”
容新摇了摇头,“你不是师尊,你是师尊的心魔……广陵镜为了提醒我化成龙绫鞭,你的伤是龙绫鞭弄出来的,它是为了助我破镜……”
玄策是镜像,容新也只是一缕灵识,想要拘住他的灵识,让他陷入往事的迷离中,彻底信任镜中的玄策,他便找不到机会破这诡术。
一旦广陵镜化作的龙绫鞭被曦青彻底绞断,容新想要出境就更难了。
镜像中的玄策微微苦笑,他俯身在容新的耳边轻轻低语,虽不复先前魔怔,但语气却掩不住低落,“容儿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是他?心智与心魔双生……我的一切都是他心底的妄念,就算他月月去化莲池洗涤魔气,可心魔早就在他心中种下——”
镜像中的玄策蓦然睁大了双眼,面上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容新将玄光刃从他胸口拔了出来,咕哝道,“你好讨厌,竟敢在师尊背后讲他坏话,还敢诅咒他。”
容新拔出玄光刃以后,真知园慢慢地破碎,站在那颗竹子下面的镜中玄策依旧在望着他,胸口的窟窿还在冒着血,但他的神情却是温柔的,就像是容新在镜像中睁眼时看到的样子。
容新握紧了玄光刃,丝毫没有心软,很快,这个镜像破碎了,周围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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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新在黑暗中几乎无法视物,这种四周似乎潜藏着危险和未知的感觉理应让人感到恐惧,但容新在上个镜像中已经摸到了一条规律,似乎这个镜像是没办法伤害他的,修为高如玄策,面对广陵镜化作的玄光刃,也只是默默地承受,没有还手。
看来镜像主要是通过攻击他的心理防线来击垮他。
这个容新不慌,他天生直肠子,还是钢铁直肠,好听了讲不拘小节,不好听地讲就是没心没肺,他不喜欢伤春悲秋,更不会弯弯绕绕,好的事记得马马虎虎,不好的事抛之脑后,别的不行,心理素质杠杠的。
他在黑暗中坐定,很快,远处的光火亮了起来,紧接着整个廊道的火把随即都点亮。
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这里是……百灵山庄的地窖?
百灵山庄的地窖有百名仙师结下的禁界,是当初下镜之战以后关押邪魔的禁地,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地窖内十分安静,几乎能听见落针的声音,容新站起来想走出地窖,却发现自己的身下有个黑色的法阵,他根本无法踏出一步。
“什么情况……我被当做邪魔关押了?”容新正想喊人,便听见地窖传来脚步声,他立马打消了念头。
来人穿着一身滚着金边的紫玄衣,这玄衣精致华贵,像是哪个宫闱的王公贵族所穿,更让容新惊讶的是,这人竟然是他的小师弟,叶凛然。
容新看见他时心中一喜,只是很快,在看清叶凛然眸如玄冰的眼神时,他立马又冷静下来。
这不是叶凛然,这是镜像中人。
容新收起表情,盯着他慢慢走来。
来人见他突然神情一凝,原本平静的脸色也暗暗一拧,“容儿,见到我很失望吗?”
容新:“……”
试问,见到一个来搞事情的人谁能高兴得起来?
“小师弟。我想出去。”容新最后思索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听见他这么说,镜中的叶凛然微怔过后,是一阵狂喜的表情,“你答应了?”
……容新觉得大事不好,他好像说错了什么?
叶凛然也不顾他的沉默,直接踏进法阵之内,那法阵对叶凛然似乎毫无效应,他抓住容新的双手,“容儿,你真的答应?”
答应什么啊答应……不过容新见他现在这副样子,想要出阵,似乎并不是不能商量?
容新现在骑虎难下,他也不知道这个答应指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如果他不答应,那肯定是在要这个三步不到的法阵之内呆着,哪里也去不了。
他思前想后,最后在叶凛然直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叶凛然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最后才抑住颤抖的语气,“七日,七日之内,我一定会接你出去。”
容新皱眉,镜中幻像虽然和现世不同,这里的一日与外面的一日兴许就是转念而已,但容新可不想在镜像中多呆一刻,他道,“太久了。”
强烈的情绪使叶凛然的胸口起伏,刀锋般眉眼中满是惊愕,“好……好……七日太久,那两日,容儿,你给我两日的时间,我必定不会潦草对待,我会……比以前在百灵山庄时更加隆重,整个修真界都会铭记这场盛礼……”
容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盛礼,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哦。”容新压下满腹的疑虑,最终点头。
管他是什么,反正这是镜中幻像,总不会将他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吧。
容新在阵内只是调息片刻,似乎就过了两日。
两日一到,容新被一群侍女接出了法阵,他一出地牢就被接进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以神骏为坐骑,以珠玉为华盖,以流琼为掩帘,很是华贵。
容新下了马车,当即有身穿富贵花开大紫红服的妇人将他引入一间铺满红铺盖、挂满喜结的屋内,“容仙君,喜服已经备好了,快进来更换梳头吧。”
容新:“……”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我爬过来填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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