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意欢与江宗遥并一只妖狼急速赶往四方城, 沿路斩杀了不少肆虐成性的魔兽。
白光晃过，剑身清亮, 于魔气缭绕之间, 闪烁耀眼的白光。
琥珀眸子不禁看呆了眼，望着对方执剑之手，视线向上攀爬, 触及那抹澄澈剑光，江宗遥心口莫名发烫。
……都说剑如其人，原以为如同褚意欢这般嬉皮笑脸之人，剑法必定狡黠多变，未曾想到, 这人也有这样认真的时候。
一招一式，如有实质, 剑出而过, 绝无虚招。
映在少年眼中鲜活明亮的长虹以及那人满身溢满的光彩，许是世上最绮丽, 亦是心口无处安放的美景。
觉出江宗遥动作迟缓，褚意欢身姿轻盈腾起，衣袂翻飞, 手腕一晃，亮光一闪，藏于江宗遥身后，意欲偷袭的几名魔兽，立时血溅三尺, 身首异处。
落地时，他口中轻轻啧了一声，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有些忧愁。
……这么几个喽啰便吓呆了，若是碰上大魔头，可怎么好？
见他还在发呆，褚意欢抖落剑身腥臭鲜血，提剑走上前，屈指在此人额角轻轻敲了敲，笑嘻嘻道：“……还不回神？莫不是吓傻了？”
额头挨了一记，觉不出痛来，心口软肉反倒像是被人轻轻揉捏了一把，轻轻柔柔发起痒来。
江宗遥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人弯起小小酒窝的嘴边处，清、透、粉、嫩，在日光下映出一层流连的波光。
……江宗遥定了定神，唇畔蠕动片刻，没发出声音来。兀自攥紧手中长鞭，抿唇不语，只顶着一张绯红面颊瞪他。
褚意欢此时却无心观察对方的神情变化，只因他又发现几具已然化作骸骨的尸首。
……越是靠近四方城，眼中可见的骸骨数量越多。
可见，他们距离那魔物越来越近了。
*
眼前的四方城就像是座四四方方的鬼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除了大门紧闭的商铺、与风吹动跌落在地的灯笼罩，死气沉沉、阴森渗人，半个人影都没有。
此处的境况显然比金阳城要危险数倍。
褚意欢蹙眉，脸色不大好。
……此处魔气并非暗潮汹涌，而是明晃晃肆虐开来。
由此可见，此次魔气冲天的发源地，必然是四方城无疑。
难怪师门下令，让他们师兄弟前往四方城相助。
手掌紧握，其中青光一闪。
凝眉探去，神情愈发凝重。
许是受极强魔气侵扰，褚意欢无法感知师兄们的位置，传讯玉牌亦毫无反应。
他有些心烦意乱，望了眼身旁同样蹙着眉，顾盼流转，粉面含春的一张俏脸，心中难得有些后悔。
……这小子这般好看，若是一不小心，在这魔气丛生的四方城里送了命，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不过片刻，他的眉毛都纠结起来了。
褚意欢凝重地点点头——而且是大罪过！
江宗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除了颊畔那抹难于察觉的微红，指尖因攥紧而隐隐发白，一颗无法安抚的心怦怦跳之外，表现得还算镇定。
褚意欢歪了歪头，盯着那双浅色眸子，眼睛弯弯地笑道：“……怕不怕？此时若是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跨入四方城后，江宗遥亦被周围冲天魔气，震得脏腑隐隐发颤。
只觉震惊，倒是并无任何惧意。
江宗遥轻轻摇了下头，一双琥珀眸子清亮如初。
褚意欢眯着眼睛瞧他：“……随你吧。”
人生在世只图活得随心畅快，行事需遵从本心，所以在褚意欢看来，凡事并不一定非要矫正，及时行乐，同样很重要。
心中如此想着，他漫不经心挥剑斩断眼前突然袭击二人的魔兽喉咙，浓稠恶臭的血液“呲”的一声，喷洒而出。
褚意欢微微侧身，避开这腥臭血雨。
……况且，若是当真有危险，他自然会竭力保住此人性命。
*
两人顺着临街商铺敲了敲，无人回应，又以气息探入，察觉此商铺中并无活人气息。
城中居民都去了何处？躲了起来？
褚意欢拧起了眉，揭下一处门店大门上贴着的防御咒符，这咒符缺了一角，早已失了功效，却仍然兀自守着一方败落的商铺。
但四方城的修士们又在何处？难不成放任魔头肆虐，不管不顾？
自从进了四方城后，妖狼便缩着身子，跟在褚意欢身后，此时，他突然用爪子拽了拽褚意欢的腰带，喉咙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褚意欢攥紧手中残破符纸，被扯得一个踉跄。
妖狼乃是灵兽，此时异常的异常举动……视线不禁顺着余光一扫，脸色一变。
只见江宗遥脚下忽然出现半人高圆形的阴影，那阴影逐渐扩大，很快便将江宗遥身形都完全笼罩。
褚意欢猛地出手一拽，将他扯了过来。
非难同时飞身出鞘，冲着阴影处倏地刺了过去，地上很快便渗出一滩血色，潮水一般向外蔓延。
江宗遥本在凝神看向一处，一拽之下，身子失了平衡，他脚下不稳，紧接着后背便正正好撞进褚意欢的怀中，一时间，浑身都僵硬了。
“……发生了何事？”他稳住心神，视线盯着地上那摊血迹，后知后觉凝眉问道。
无暇顾及两人紧贴在一处的身体，褚意欢仍旧紧紧搂着对方腰肢，凑在其耳边，低声道：“……小心，此处有埋伏！”
“……魔物？”江宗遥竭力忍耐微热气息扑在耳垂上的不适感。
褚意欢蹙眉，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埋伏在此处。竟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方才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脚下趴了个不知是什么的鬼东西，都不知晓。
“……我正想说呢，”江宗遥忍住腰间不适，抬手一指，指向斜对面一家店铺，“那里面好像有人……”
*
两人在店铺中找到一人，是一名瞎了眼的老妪，蓬头垢面，她方才听见外面有动静，吓得躲到床板底下，因为行动迟缓，这才被江宗遥看了个正着。
听着两人说话的声音，老妪才反应过来，两人并不是魔兽或是其他魔物，而是前来相助的修士，眼角不禁流下两行浊泪。
联系之前所见种种，褚意欢蹙起眉头，心中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从老妪口中二人得知，整个四方城近乎没有活人了。
十日前，四方城突然变了天。
处处黑雾缭绕，魔兽肆虐，人心惶惶，到处都是骸骨。
那些家大业大的，早就闻风搬走了，留在四方城的，要么是心存侥幸，舍不得基业，要么是无处可去，只得留在此处。留在四方城的居民，大多被魔兽扒开胸膛，吃了个干净，老妪的儿子、儿媳也在三天前，被拖走了，如今只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人。
“……如此情形，竟无人管吗？”褚意欢忍不住蹙眉问道。
“……有啊！”老妪浑浊的眼球无意识的转动了一下，“那些有大神通，能御剑飞行、黄符点兵的仙人们，也来管过一阵……”
“……可那有什么用，城民还在日日减少，每日总会丢些人，之后城中便会多些啃噬的不成样子的骸骨，有些神通通天的仙人们也进了怪物的肚子……再后来，也就没人敢管啦……”
耳边声音愈来愈低，褚意欢不着痕迹打入一道微弱灵力，护住这老妇的心脉，他低声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那些魔物都藏在何处？”
老妪呆愣愣地摇了摇头，声音倒是大了些：“……不知道啊，那群怪物自会前来觅食……若不是我眼已经瞎了，我便亲自寻了过去，不论儿子、儿媳活没活着，总要有人替他们收敛尸首，不能让他们做了无名鬼去啊……”
两人对视一眼，均想起方才被偷袭之事。
老妪双眼无神，喃喃道：“……被困在此处多日，家中的吃食都用尽了，儿子与我说……娘，再不出去，也得饿死……他就出去了那么一小会，就没了影……我那可怜的孩儿……儿媳不甘心，要出去寻他……我劝不住她，结果她也没能回来……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活够了……可他们还年轻，为何要捉了他们去啊……”
听至此时，褚意欢一贯带笑的嘴角，彻底抿了下来，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只余心头万千怒火。
二人寻遍其它商铺，未曾看见一个活人，可见这条街怕是只剩下那位瞎了眼的老妇人，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将那老人家送出城，安顿好，再谈其它。
江宗遥一点头：“先将她送去江府吧，我父兄定会派人好好照看她……”
只是，待两人回到方才的店铺中，大门敞开，那老妇人却不见了踪影。
门前有些凌乱的脚步，按照足迹来看，那老妪很有可能是自行跌跌撞撞出了门，未能走出十米，后又被前来觅食的魔物捉了去。
褚意欢闭着眼睛，感知方才打入老妇人体内的灵力位置，飞快定位，“……这边！”
与此同时，身形化成一道闪电，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去图书馆 20瓶；默于喧嚣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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