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的梦野久作出了浴室,惊讶地发现无限又换了一身衣服,差点没认出来背手站在窗前的背影。米白色工装外套后背印着大大的、棕色的WIN,深蓝色的牛仔裤。那枚简单的黑色发圈被剪断,缠扎着头发,打结后的两截断头外戳着,突出毛糙的线头。梦野久作下意识握拳,为什么不叫他帮忙梳头发?
“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吧。”
“你送我去上学?”梦野久作看无限转身,喉间一梗。怎么感觉又年轻了好多,气质一下子稚嫩,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露出青涩的微笑。是眼神,眼神太过清澈平和。那一身蓝白长袍时,别人会解读出神秘、冷淡的眼神。那一身挺拔西服时,别人会解读出精英、透彻的眼神。当换成人人稀松平常的休闲服时,一切隔阂仿佛打破,长发飘拂,柔顺温软。
当然,那只是别人的错觉。(别人就是本人系列...)
人是很靠衣服衬托的,梦野久作可清楚了,“你这不是有衣服嘛。”牛仔裤还行,该遮的都不露,要是那种划拉大口子露出线头和肌肤的‘时尚款’,他绝对当场拿订书机缝起来。
“常服只有这一套。”
“你自己买的?”梦野久作怀疑。
“别人送的。”
“嗯?谁?”梦野久作瞪眼,西服应该是那什么会馆定制的,那枚小徽章估计有什么特别含义,否则无限不会佩戴它。别人送的私服?他正是打算先从休闲款入手,再图之长裙,逐步进击,最后达成本垒。结果别人已经截胡,试过了,还成功了!
“一位长辈。”
能让无限称为长辈的人,梦野久作眯眼。“你们的关系很好嘛?经常联系吗?”
“就是那位能压制你的心灵系。”
梦野久作哽住,闭嘴,蔫吧。安慰自己,肯定是个白胡子老头。倔强地忽视无限的年龄和外貌也并不匹配这个强烈的事实。
临出门时,无限递给梦野久作一小卷钱。梦野久作茫然接过,一万日元的纸钞,手指一捻,有10张。欸?
“这是你的零花钱,我也藏了一些私房钱在这间屋子里,你能找到就用吧。”
梦野久作:私房钱?
背着沉重的书包,在人行道上走,融入学生的人流。梦野久作紧攥无限的手,感受早晨的凉爽和阳光,他体味到清新的空气、清凉的微风。普通人叽叽喳喳着无聊的事,哪部电视剧的演员、什么新游戏、学校里的哪个出彩之人、成绩、补习班...
而在黑手党,话题都是港口新来了什么货、哪块地盘不安生了、武器保养、哪里又爆发冲突了...
真是黑白分明的两个世界呢!明明重合在一块地盘上。
“你上学之前,都在做什么?”梦野久作觉得无限一定也不是按着普通人的路线走,背完课本才能请老师,眺望远方,周遭伺候的十来个人就紧张的不行,担心其向往自由。十足的贵族小公主,居然没养出败家、任性的人格,该说无限本性奇特吗?
“就在家呆着,不许出内院。”
“内院?”
“大宅子只分内院和外院,只有主人和亲近伺候的人才能住在内院,大部分人不得进入内院,因为不合规矩。”
“你真乖乖呆着了?”梦野久作才不信,跑去孤身游历天下、日行千里的狠人会在乎这个?
“在第一次出院,拜访老师之后,我就经常爬墙出去。”三米高的青砖石墙,翻地轻松又熟练,后来学会‘贿赂’守门的小童,就正大光明地溜出去了。“所以第一次体验很重要。”
梦野久作心情复杂,无限的爬墙肯定不是哼哧哼哧地蹬脚攀岩,估计是助跑、跳跃、扒沿、跨身、落地,一气呵成。开始后就停不下来、变本加厉,说不定还会结识某些痞子,被骗什么的。
“你也可以试试逃课,当然被抓住的惩罚自己承担。”
“哈!”还没有上学就被家长撺唆着逃课,梦野久作警惕,这种钓鱼式执法,他绝对不会上当。“我绝对不会逃课的!逃课去小卖部、网吧、街头流浪这种事情蠢爆了。”他为什么知道这些?跟黑手党打架的人能是什么好来历。
无限侧目,现在小孩总是一脸严肃、满嘴义正言辞。初识时是喜怒无常、自虐扭曲。是依随她行为的下意识伪装,还是其他?需要经历一番考验。
校门口,无限送别梦野久作。
背着书包慢吞吞走了十几步的梦野久作回头,看无限站在校门外,背着手,站如一棵直松,默默的注视着,对上他的视线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 。。。
缠臂的布带拆卸下放进空间,白T恤和休闲外套,铁片仍紧紧缠绕着双臂。
无限步行回租屋。围墙沿上蹲着一只橘猫,一双金黄色的眼眸盯着她,小脑袋在大身体上转动。无限停下步伐,仰视这只猫。
竖瞳扩圆,漆黑的瞳孔倒影她的脸。一人一猫对视良久。
无限转身离去,悄声的小步伐跟着她上楼,进了电梯,又跟着她进了屋。最后反客为主地巡视领地,跳上书桌,盘在课本上,闭眼睡觉。霸道喵本猫。
无限一言不发,盘腿打坐,闭眸冥想。猫耳颤动几下,鼻尖敏锐地觉察出空气的冰凉,金属独特的涩冷气味在汇聚。生物的本能让它不要去靠近这个人类,意愿却在好奇的打量着。
时间流逝,这个人一动不动,若不是脖颈动脉的肌肤细微跳动,与石人没什么区别。这已经不是耐性极好的问题,如果是不同于任何一个异能者的表现,其中一定隐藏了一个本质的秘密。
阳光的投影肉眼可见的变幻,定时的手机闹钟响起,无限睁眼,看已经挂勾在她衣襟上捣乱的橘猫(不理喵,喵不开心)。一套撸猫手法熟稔上阵,搔额、搓腮、耙背、盘肚、撸尾,橘猫喉咙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舒服地瘫肚皮蹬脚丫。
无限掏手机,打电话。
“太宰,我抓住一只不请自来的公三花猫,你知道是谁吗?”薄凉的声音,金属鸣震的不详之音。
橘猫瞬间安静,居然出现了人类的冻结反应,呼吸都停滞。而不是龇牙咧嘴凶人、或者耷拉耳朵缩团。
“不知是哪方的间谍,不是人就无所谓了。”一边口吻薄凉地说出暗藏杀意的话,一边继续温柔撸猫。一摁一松猫的肉垫,看尖爪又刺又没。脸上面无表情,手上诚实用力。
“养一段时间。”目的达成的无限挂了电话,两手搀猫前肢根,举起一条猫。睁圆双眼的猫咪歪头,发出一声软糯糯的鸣叫,一脸无辜相。
“我暂且当做你是好意,但别再用那些猫咪来监视我,我能感知的到。”运用能力,通感、命令同类生物的能力,无限在许多妖精身上见识过,并不陌生。那时她刚在横滨被迫掀起动荡,靠近的猫咪、太宰、中岛敦,是试探,暂时归为一类。
“送梦野久作去上学,我确实空余出许多‘合理’的时间,我会做一些事,你要跟去看吗?”
猫咪一摇一摆的尾巴顿住,小脸抬起,盯着她。
“再装,我就把你扔出去。”
猫咪爪子扒拉地面,放弃似的蹲坐下,用前爪在地面写了一个YES。
“我知这不是你的本体,不必向我传达信息。若真有话,能信任我了,就真身前来。”
橘猫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无限。
无限起身,该出门接小孩了,手机却接收到一条信息,来自梦野久作。
{不用来接我,我要去买东西。}
无限复又盘腿坐下,橘猫绕着她走了几圈,最后揣手蹲趴着。
。。。 。。。
终于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买到手的梦野久作兴冲冲地跑回家,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在楼下平复了好一段时间,在强掩激动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无限盘腿正襟坐,听到声响,才睁眼看他。还真的是入定式打坐。
梦野久作正打算分享今个在学校的事,却看见一坨不明生物,哦橘猫,趴在他的字典上,主人似的懒散瞄他一眼。梦野久作当场就气炸了,这才第一天,无限就正大光明领回一只猫,明天是不是把人虎搞回来啊?
梦野久作挤出微笑,“怎么捡了一只野猫回来,身上会有跳蚤和寄生虫的,我们还是把它送去救助站吧。”有多远丢多远。
“只是借住一段时间,安心了,会自己走的。”
它又不是人,借住个鬼!还自己走?只会越吃越胖、一走肉三颠、从此赖住不离开。梦野久作磨牙,“看它的样子,应该成年了,要是来发情期,会很烦人一直叫,不如先送去绝育,以绝后患。”
“发情期?”无限倒是听过丫头们掩嘴笑说又到了猫儿狗儿打架的时候了,那时她理解的打架就是拳拳到肉、棍棍扫身,后来见识过明白了,但动物系妖精也会这样吗?这只猫不能算妖精吧,应该是某个人类的异能。
无限的沉默凝视,被一人一猫当成思考。
梦野久作想着,只要送去绝育,就乘机卖掉,然后告诉无限这只野猫记仇跑了。
一猫当场石化,小心翼翼地耷拉着耳朵,尽力缩小身体。
“不必,不会太久。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被转移话题了,梦野久作瘪嘴,心底记下面上不显,“同学们都很热情地欢迎我了。”
全班大部分女生一下课就围住他,夸他好可爱,叽叽喳喳地问了很多问题,都是为了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看见同桌铅笔盒里的游戏贴纸,刚好玩过这款游戏的他,用话题熟络了同桌的男生,只是随口夸了几句,男生就打开话匣子似的喋喋不休。课余时间而已,就自称挚友。啧。
“课上教的东西也很有意思。”
无聊死了,文科老师讲一半就闲扯跑题,还喂崇高的洗脑包,听惯了港黑套话、见识过社会险恶的梦野久作强忍撇嘴。理科类的倒是瞎扯不出花头,死磕课本上的内容会简洁很多。
“哦,体育课在练排球,我打了一下,手都肿了。”梦野久作委屈地说,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雪白,手背上大块的红肿。
“我帮你揉开淤血。”无限伸手。
梦野久作美滋滋把手递过去,下一秒嚎叫出声,“啊!痛,痛,轻点。”非常惨烈,浑身打抖。
“用力才能揉开。”无限平静地说。
梦野久作感觉手皮都要被搓下来了,明明尖刺反复戳肌肤的鲜血淋漓,比这般可怖,那时他居然笑的很开心,现在却只想瘪嘴任眼泪花飞奔。
‘治疗’完,两眼空洞无神的梦野久作感受双手的滚烫和轻松。舒展一下手指,感觉恢复了知觉,于是兴冲冲地掏出书包里的东西。一套编发工具、一本教程、一包一字发卡(各种颜色、款式)、一卷流苏头绳...
无限顿住,零花钱不该给的。
“呐,无限,你想试试哪种发型。”梦野久作把书摊开,他每种都尝试。
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不同于套簪脂粉,但也没区别。图片上的模特盘出花里胡哨的弧度,无限别开眼,并不想看。
虽然梦野久作第一个就想尝试新娘盘发,但是先忍着,要循序渐进嘛。
无限现在很想念那根不翼而飞的布条,跟了她十几年、朴素好用,要不把缠臂的布条截下来一段用好了。
“无限。”再一次见到无限无声的抗拒,梦野久作并不气馁,一鼓作气,软磨硬泡,最终勉强敲定了鱼尾辫。
梦野久作看了教程指南,很自信,他看菜谱做菜都能自学成才,何况编个头发。
长发丝滑、木制的梳子畅通。梦野久作放轻了呼吸,指尖擦过雪白的头皮,无限似有不适,但并不挪动。
梦野久作的手指艰难发抖,用小指勾一缕,并成一股,明明应该是很简单的动作,他却弄散了之前抓住的一把。大脑计划着这边抓一撮,眼睛努力斟酌抓匀没,手一抖哦乱了。
再次捧起教材,盯出花的梦野久作绝不相信,他搞不定。
橘猫蹲坐着,看少年一脸倔强、崩溃、怀疑人生、坚持,绝不放弃。无限闭眸入定继续打坐,任由少年折腾。
两个小时之后,终于编出满意鱼尾辫的梦野久作给发尾捆上坠珍珠的发绳,无力地瘫在地毯上,心神俱疲。
无限睁眼,手捋托发看,“编的不错。”
被夸赞的梦野久作露出得意的微笑,爬起来去厨房做饭,偶尔探头出来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又收身炒菜。
橘猫瞪圆双眼,这么温馨的相处吗?为什么小孩做饭的架势如此熟练?而大人等吃饭的姿势也这么自然。
无限盯着地毯上现代化、缤纷多彩的头饰,拎起一串球形铃铛轻摇,清脆的撞击声。梦野久作耳尖地探出身子,一脸惊讶,“你喜欢这个吗?”
“会引人警觉,不能偷袭,不要。这个太亮了,不行...”以实用性乘机批驳了所有头饰。
梦野久作瘪嘴,“没事,在家里戴,出去还是扎一捆。”
无限顿住,扶额。
橘猫:偷袭?您为什么还需要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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