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着走出侦探社,梦野久作下意识回望所有人的脸,没有人的表情流露出恐惧、厌恶,他们都含笑送别,眼中暖光融融,连太宰先生也是,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梦野久作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他早已不羡慕被大人牵着的小孩子,这种温情是他得不到的东西,所有知道他异能的人,都异常恐惧触碰他,被关在地下室的那几年,只有送食物的小门闭合开关的声音,用来打发时间的电视机里面的内容,愚蠢的不得了。
再往前推的几年,更是无聊。
那些灰暗的日日夜夜,他只靠回味那些被诅咒的人的记忆,那些鲜活、刺激、新奇的挣扎和扭曲,来打发时间。
梦野久作凝视着被牵握的手,阴郁地想,这么熟练,之前到底是牵过谁呢?
“先找家酒店。”无限招来一辆出租车,将梦野久作带到一家规格不错的星级酒店。办理入住时无限紧张了一下,若是护照用不了,她不能带着梦野久作露宿荒野,小黑是惯于野餐露宿,但这个孩子不一样。
所幸,前台女士微笑着递给她房卡。
登上电梯,打开房门,进入房间,全程安静的梦野久作只是呆站着,表情木然。无限看时间,该吃晚餐了。无限蹲在梦野久作面前,孩子眼球转动,落在她脸上。
“去吃自助餐吗?”
“或者房间送餐?”
梦野久作没有回答,像他胳膊里搂着的人偶,寂静无声。
被绑到木筏上的小黑吵闹折腾,生气勃勃。而被带到陌生环境的梦野久作一言不发,死气沉沉。还真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那先去吃自助餐。”将行李箱搁在床边的无限,拉着木偶似的梦野久作去吃饭,签房号进场,食物的香味,餐厅特有的氛围,如果是小黑,大概眼放光,将每个摊位遍吃,肚子圆滚滚。
而梦野久作只是冷淡地看一眼,落座位置,一动不动。
服务员送上杯盘刀叉筷子。
无限坚信没有美食扣不开的心扉,一顿不行就七八十顿。于是伸手进他腋下,举抱在怀,左臂托着梦野久作的臀下,走进取餐场,在每个档口停顿,认真思考,至于冰镇的生鱼片,她是一口也不想再吃。(漂流大海的日子里吃伤了)
梦野久作浑身僵硬,比牵手更亲昵的动作,这个人做起来这么面不改色,异常熟练,所以之前养的小孩子也是这般身高体型是么。柔顺的鬓发,差一点,就要擦过他的脸庞。近距离到,梦野久作可以看见她的瞳孔里,他的倒影。
一枚枚寿司倒是精美漂亮,无限的左臂的铁片统统换位到右边,托着梦野久作,右手捏着筷子,夹住一枚寿司,送到小孩嘴边。被食物抵唇的梦野久作转动眼珠子,就是不张嘴。
无限保持姿势,捏寿司的厨师尴尬地站着,劝也不是,退也不是,看闹脾气冷战的孩子,一脸冷淡但态度温情的母亲。无限最后还是自己吃了寿司,转走去一旁的面档。
吃过许多中式面条的无限对日式面条有点兴致,要了一碗赤红豚骨叉烧乌冬面,加章鱼烧、可乐饼、大根片。右手托着食盘,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再去下一个档口。
全程轻松夹抱着梦野久作,餐桌上摆了面条、和果子、蒲烧鳗鱼盖饭、雪花牛肉粒,正打算拿甜点的无限顿住,想起这不是小黑,可能吃不完。
“你胃口大吗?”
“你之前养的小孩胃口很大呢!”梦野久作还是没绷住,冷冷地刺一句,说完就咬唇,气的鼻子鼓起来。
“是很大。”无限坦然地回答,把小孩放回座位。
梦野久作看无限开始吃面条,竟不扎两颊的鬓发,也不怕溅油上去。但她仪态端庄优雅,明是小口细嚼,无声无噪,一碗面条却消失的快。梦野久作看邻座呼噜着吸,溅了几滴在脸上,再闷一口汤,喘出满足的吁气。
梦野久作嫌弃地转头凝视无限,无限放下面碗,汤水微星留底,无限用纸巾拭去唇边的油渍。梦野久作突然觉得饿了,口水在分泌。
“你要自己吃,还是我塞给你吃。”
“哼。”梦野久作的心情一梗,抓起鳗鱼饭的盘子,用勺子舀着吃,鱼脂的腻和酱汁的甜交融,再吸一口橙角,横扫餐桌,撑的反胃。
无限捏纸,把小孩脸颊的酱汁和橙汁擦去。“吃饱了吗?”
梦野久作蔫蔫地点头,撑到头脑迷糊原来是这种感觉。梦野久作看无限起身离去,在出口处站住,侧身看他,一脸‘你怎么还不跟上’的意思。
还以为会被抱回去的梦野久作闷哼,捂着肚子慢腾腾地跟过去。小步伐挪回房间,硬是走出了漫长的感觉。
房间里是双人床,窗户外是城市灯光夜景,马路上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吵嚷。
“明天去找中介,租一间屋子,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无限脱掉布鞋,上床盘腿。
“要露天。”
“全景阳台和天窗。”
梦野久作坐在床边,无限对面,摇晃着够不到地面的腿。
“我对这个国家并不熟悉,可能要借助旅游指南,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直接告诉我。”徒步走遍中国的无限,还是挺有信心带着小黑四处走走。但这个国家不一样,只在文字图像上了解过。
“旅游指南能信?”梦野久作觉得,无限可能不像看上去那么靠谱。果然熟悉之后就会幻灭浪漫吗?
“只能信一半吧,也可以找导游。”
“不要别人。”
“好。”
“明明黑手党派了好几拨人,想杀你,你为什么还帮黑手党镇压敌人?”梦野久作不认为无限是个圣母玛利亚——终极的服从、无罪、奉献、牺牲。真要是这样,就会被首领钳制,好人总是被坏人欺负。
“为了维护有前提的平衡。”
“嗯?”梦野久作不明白。
“论道德和法律,我的正当防卫很合理,还该得到赔偿。如果挫败黑手党之后,找上来的只有政府,我是不会再出手,但可惜,不是。另一方面,我确实有件事情要探查。”
无限不能有干涉他国内政的嫌疑,会被升格到外交层面,徒生麻烦,正好借送上来的棋子操作一波,卖个乖,得了便宜的黑手党算是平息了之后的举动,并帮她遮掩。至于梦野久作,的确是心思诡谲的森鸥外抛出来的饵。
“你都被黑手党恶意针对了,还在替他们着想?为什么政府就不用出手。”梦野久作惊愕,虽然不知道无限到底在坚持什么原则,但是敢孤意收养他并成功,梦野久作知道,无限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完美无瑕的友善。
“有些事情不是简单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能解决。那些看不见的危险,是需要去相信并预防的。”无限解释,“政府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和支柱,它理当被尊重。我本以为只是黑手党和政府分庭抗礼,但事实是三足鼎立,削弱两足维护平衡,算是我的诚意。”
“这也是我能收养你的交换。”
“你都做完了,我才出现的吧!那本来要换什么,你探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梦野久作嘟囔,觉得心脏燥热。
“不需要,算是有结果了。”
所以你都决定要走了,真的,只是为了我,留下来的吗?梦野久作想问这个问题,却嘴舌干涩,开不了口。
“你的异能力,有一个很厉害的用法,我希望你能学会控制它。”
梦野久作觉得身体开始发冷,那些旧忆的恐惧,开始翻腾。
“不过这事不急,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无限许了一个听起来很可靠的承诺,无限下床探身,指尖在梦野久作的眉间一点。
【遇到危险,就在心里呐喊我的名字。】
梦野久作呆愣,看着无限的嘴唇闭合,声音却清晰地响荡在他脑中,所以无限能抵抗他的异能力,是因为无限也会精神系的能力?
【这是普通的意识传递,我并不是很擅长,不要远离我千米以上,都没关系。】
普通、半径千米,还叫不是很擅长!梦野久作觉得心情复杂,很想摇晃无限的脑袋告诉她,你考虑一下普通异能者的水平。
【这跟读心不一样,我所说所听,都是我明确要转达给你的内容。我若犹疑,你是听不到的,反之一样。也可间接锻炼你脑中与自己的对话交流。】
谁要自己脑子里自言自语,隐性精分吗?
【你活了很久吗?】梦野久作试探地在心底问。
脑髓地狱发动后,梦野久作就意识到,主场不在他手中了,虽然触发异能的条件很被动,但不代表他操控不好。反而,触发后,全部是他的战局。
但所见所闻远超他预期,他的言语可能被旁观的侦探社成员听到,所以他咽下了一些词语,明显是远古人穿的衣装、长矛、弓箭、滚木... ...
他还没有愚蠢到分不清年代的区别。
所以侦探社的人只能脑补出遗迹长墙,防守一方架机关枪和迫击炮,门开涌出装备精良的士兵,但金属武器失效了,于是肉搏。
显然,早期的无限,确实不能控金,也没有那种吞噬的能力。只能挥剑击落弓箭,挥剑斩火墙。所以,没有这两个异能,无限也很强。
【嗯。】
【只要异能者足够强,也能活几百年吗?】
【嗯。】
【那你能帮我变这么强吗?】
【可以。】
【好。】梦野久作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得强大,然后打爆森鸥外。虽然托首领的福,他能被无限收养,但不阻碍复仇。
梦野久作埋首在秃毛人偶,嘴角露出狷狂的微笑,心情非常愉悦。
“不要想使坏。”
“你不是听不到吗?”梦野久作惊颤,瞪圆双眼。被抓包的第一反应,无限会不会反悔。
“我看的出来。”无限平淡地说。
“哦。”梦野久作蔫蔫地回应,看来得加强表情管理和肢体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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