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则的真爱姓李, 是海城税务局副局长李柏的女儿,名叫李曼语, 她今年不过十八岁, 是海城大学的学生,而许令则, 则是海城大学的教授。
两人是师生关系!
许令则留洋归来,长的文质彬彬,气度非凡, 还是大文人,大作家,李曼语爱慕他的才华,又崇尚自由恋爱,觉得打破封建婚姻是妇女解放,是时尚, 便跟许令则纠缠到一起,认识不到半年功夫,两人都已经同居了!
当然, 是瞒着父母长辈的。
本来, 那天约见咖啡厅, 她是准备见见许令则的原配, 三人好好谈谈, 放彼此自由,结果许令则行事不稳出了车祸,伤的那么严重, 李曼语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家里熬了半个月,终于忍不住跑到医院来,既是想见情郎的面儿,解解相思,又想瞧瞧柳玉娘,好生劝她一劝。
于是,雇了辆黄包车到医院,偷偷摸摸站门口窥了许令则几眼——屋里有人,她没敢进去——李曼语泪眼盈盈,黯然离开,直接堵住了程玉。
义正言辞的,说要跟她谈谈。
“你说……你是我相公的外室?”扶墙站着,程玉上下打量李曼语,那真真是个漂亮姑娘,梳着黑亮的齐耳短发,厚厚流海下一双杏核大眼,琼鼻樱口,面色粉润,曲线修长。身上穿一件蓝竹布褂,下边是黑色短裙,长长的白筒袜子裹着圆腿,油亮的半圆黑皮鞋,一眼望去清纯漂亮,当真时髦到了极点。
完全人群里一抹风景。
【小姑娘家世也好,长的也好,干点儿什么不吃饭?做甚要扒着许令则?】程玉万分感慨。
【人家是真爱嘛!】狗子嗤声。
程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面上到是无甚表情,微垂眼帘,她用一种颇带些居高临下,隐隐轻视的‘大妇’表情扫视着李曼语,漫不经心的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姓甚名谁?老子娘是做什么的?瞧你一副女学生打扮,是真的还是排头?”
“听说如今那些个歌小姐舞小姐,到惯爱做这装扮,你是不是也……”她顿声,言未尽,意已传。
刚表明身份,话都没说两句呢,就被迎头内涵一番,李曼语脸都红了,又急又气,还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心虚和羞涩,她握着小拳头,吭哧吭哧的憋出一句,“我,我不是外室!我和令则是精神伙伴,我们有共同的志向,愿意相伴一生,化笔为刀,抗击敌寇……”
“你们不是住一起了吗?不是外室,你个大姑娘跟老爷们瞎搅活什么?”程玉打断她,挑了挑眉头,骇然道:“难道我相公骗了你?你不知道他有妻子?”
“不对啊,就算不知道,你也不该跟他一起住,除了歌小姐和舞小姐,哪户的良女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难道……你是贱籍女?是什么花国元帅?”她惊声。
“不是!我不是!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是海城大学的学生,我爸爸是税务局的副局长,怎么可能是贱籍?我和令则真的相爱,我们俩……”李曼语焦声辩解。
程玉满面诧异的看她,“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啊?既是高官之女,怎么上赶着给人当外室?真心相爱……你不知道他有我吗?我是他八抬大轿,花红彩礼迎聘进门的!”
“你是包办婚姻!是他爸妈选的,他本来不愿意!”李曼语高声,脸都红了。
“当初成亲的时候,是他骑着马把我接进许宅,没见他不乐意啊?”程玉轻笑,瞧李曼语脸红脖子粗想反驳什么,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她挥手道:“行了,你先别说了,你的事儿,我会问我相公的。”
“如果真像你说的,你是个大家闺秀,或者退一步,但凡是个良家女吧,又真跟我相公有瓜葛,那我会上禀爹娘,做主让相公纳你进门,喝你一杯茶的。”她叹声,一副大度模样。
李曼语就疯了,圆睁大杏核眼儿,她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我不是要当姨太太……”
“那你要一直当外室?为什么?有瘾吗?”程玉不解。
“我和令则是真的相爱……”李曼语顿足。
“我知道啊,没拦着你们相爱,不是答应纳你进门了吗?”程玉扬眉。
李曼语:……
“柳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要当姨太太,你不明白我的想法,我和令则,我们俩个……”是伙伴,是知已,是天作之合,是携手共进!!
她说着,急切想解释清楚,声音难免大了些,到吸引的医院走廊内的行人纷纷转头看过来——他们交头结耳,窃窃私语。
很明显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见此情景,程玉瞬间沉下面,伸手拉住李曼语的袖子,她蹙眉斥道:“好了,你快些住嘴!大庭广众的,这是什么好事不成,到值得你来嚷嚷?老话儿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你要真想跟我掰扯,咱们下楼找个背人的地方……”
她沉声,又扫了李曼语一眼,不满嘀咕道:“好好的大姑娘,直愣愣找上来说自个儿是外室,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臊的慌呢!”
“我,我……”李曼语眼泪都含眼圈儿了,莫名羞愧的垂着头,她讪不搭的随着程玉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
径自下楼出了医院大门,程玉踮着小脚儿颤微微的领头,她身后,李曼语垂头丧气的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赛纳咖啡厅。
推门而入,寻了个偏僻的角落,程玉率先坐下,抬手一指李曼语,吩咐道:“你说你是个大学生,我且当成真的!洋文应该会吧?你跟那跑堂的说,让他捡招牌的来几样,忙活一天我都饿了。”
“柳太太,这,这里是咖啡厅,洋人是服务员,他们也只卖蛋糕和咖啡。”李曼语站她身边,怯生生的回。
“凭他是什么?端来就是。”程玉扬眉。
“哎。”李曼语瑟瑟点头,小小声问,“那柳太太你喝什么啊?”
“我都告诉你,我不认得洋文了,你还问什么?直接决定就是……”程玉沉面,斥她一句,“平素不跟长辈出门吗?这都用我教?”
“哦哦哦!”李曼语连连应声,不知为什么?完全不敢反驳,总觉得许教授的太太跟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气场莫名其妙的强大,叫人忍不住顺从。
招来服务员,小声跟他交代一番,很快,服务员端来蛋糕和咖啡,恭敬放到桌上,转身离开了。
李曼语站桌边儿,呐呐不敢说话。
“坐吧!”抬头瞧了她一眼,程玉点了点座位。
“嗯。”李曼语轻声,坐到她对面。
赛纳咖啡厅——应该是小情侣惯爱来的地方,屋里装饰的优雅而浪漫,灯光有些昏暗,气氛朦胧而淡雅,窗旁高脚凳上放着吊兰,翠绿藤蔓爬满凳脚,咖啡色的方格桌布,银制的餐具上,浮雕着大格丽花,显得浓郁而热情。镶着磨纱玻璃的台上,还传来舒缓低柔的钢琴声,酿造了一种略显暧昩的氛围。
座位里一对一对的,要么是穿旗袍,烫卷发的时髦女郎,要么是洋裙高根鞋的海上名媛,男人亦都是西装领带,梳着大背油头,戴着金边眼镜,整个环境跟挽发髻,穿袄裙,插金钗,颤颤微微三寸小脚儿的程玉,彻底格格不入。
不过,就是那么从容不迫,就是那么泰然自若,程玉挺直腰杆,微弯嘴角,不慌不忙,大大方方的坐着,那模样,跟皇帝驾坐金銮殿似的。
到是坐她对面儿的李曼语缩手缩脚,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说说吧,不是不当姨太太,要跟我谈吗?”和着优雅的钢琴声,程玉靠着椅背,微微挑眉,一派从容的问。
“柳太太,你,你让我说什么啊?”小声嘀咕着,李曼语垂头,感觉特别难堪,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明明她是来摊牌,是来劝柳太太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
“从你怎么和我相公认识开始说!”程玉沉了沉脸,心中暗叹一声: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李曼语没抓到主动权,让她把节奏带走了,是很难扳回一城的。
像前世的柳玉娘,不就一输到底了吗?
“我,我是海城大学的学生,学中文的,令则是我的主科教授,经常在课上讲他写的文学,我很崇拜他的才华,就跟他认识了,然后聊起来特别投机,我们的思想、目标、追求都是一样的,我们是真心相爱,有灵魂追求……”李曼语轻声。
然而,没等她说完,程玉挥手打断她,径直问,“你们野合多久了?”
“我……”李曼语一句话噎回喉头,眼睛都凸出来了,‘野合’这两个字深深伤害到了她,她紧紧握拳,手背青筋都暴出来,“我,我们不是……”
“那你当他外室,哦,不对,你不愿意听这词儿,那我按你的说法问你,你们同居多久了?”程玉边追问,边叉了块蛋糕放嘴里,嚼了两下。
“哎呦,还挺甜儿。”她评价。
那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仿佛丁点儿没把李曼语放在眼里。
心里屈辱的不行,偏偏反驳不出什么,李曼语喃喃,“我,我们相爱了五个月……”
“哎呦,我相公回海城当教授才不过半年,你们刚认识就勾搭上了?”程玉捂唇惊诧。
“我们是一见钟情!”李曼语难堪的都要哭了。
□□的碾压,完完全全的羞辱,狗子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唉,大玉,这姑娘真是想不开,跑来找你……她图什么啊?】
胆子这么小,口才还不好,本身又连点儿暴脾气都没有,【既然没本事,她老老实实缩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当第三者啊?】
谁给她的勇气跑到元配面前放肆?
狗子没忍住,发出灵魂质问。
【为了爱情,为了理想。】程玉轻声。
【啊?】狗子怔住了。
【你翻翻柳玉娘的记忆,她和李曼语有限的几次见面,她拐弯抹角打听到的那些消息……李曼语,这姑娘妥妥是个‘真公主’,家里有权有势,又是小女儿,父母疼爱,两个哥哥捧掌心里,背靠海城大帅府,她活的清高又悠闲!】
【从小一点苦没受过,玻璃屋里长起来,又让父兄一路护送进‘象牙塔’,接触的都是最顶尖儿,最优秀的人才,情窦初开的岁数,少女刚刚怀春,就遇着了个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有情人,又能打破封建枷锁,帮着爱人挣脱包办婚姻……】
【被所有人祝福着,夸了一辈子‘金童玉女’,她的人生哪有挫折?又怎么可能体会得到柳玉娘的痛苦和感受?】
【她是真的觉得她没错,是真的觉得‘离婚’是帮柳玉柳解脱,是为她着想,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痛苦的,离婚就是对两个人都好……说白了,何不食肉糜罢了!】
【更何况,民国这种思想解放,矛盾混乱的时代,文人休妻另娶什么的,真是正常操作,只不过许令则做的太过,一点恶名不愿担,把柳玉娘踩的太狠了。】
抬头看了眼李曼语,程玉叹气,【溜儿,她觉得她正义的,她来找我就是单纯的解放三人,甚至是来帮我……又哪里会不敢啊?】
【额,这个年代的姑娘啊,追求理想自由,情啊爱啊的,解放都没解放到正路上。亏是自个儿吃,恶名自个儿担,穷困潦倒自个儿受,男人呢?转眼回归家庭,转眼另寻知已,人家是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些姑娘呢,她们能得个什么好啊?】狗子愤愤。
程玉便叹,【刚刚闯出家门,不用围着锅台转,总要走些岔路,吃些苦头的。】
李曼语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跟狗子感慨几句,她对面,李曼语似乎是有点缓过劲来儿了,脸色依然苍白,可表情突然坚强,她猛地站起身,大声道:“柳太太,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谈什么外室不外室的,现在是民国了,我们追求自由,追求进步,我们反对包办婚姻,那是对人权,对爱情的亵渎。”
“柳太太,我们国家的男男女女,因为被礼教束缚,被习惯制限,我们的结合,不过是凭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为别人所操纵,所掌握的,这是传承千年的陋习,是不对的!”
“一段婚姻,两个根本不认识的男女相结合,把人硬生生绑到一起,这跟强迫有什么两样?没有爱情做基础,婚姻就是不道德的行为,糊里糊涂的把女儿给人了,糊里糊涂又给儿子订下媳妇了,无论子女是什么意思,完全都不管!”
“难道我们没有思想,有没意志,没有脑筋吗?我们是随便买卖物件吗?顺手买个媳妇?顺手买个女婿?完全不顾我们的想法……柳太太,这是错的啊!”
“你和令则的婚姻是不幸的,你们都是□□纵的,我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能够下决心改变……你们离婚吧,这也是令则的意思。”李曼语大声说。
引得咖啡厅内的客人,都转头看她。
见状,程玉微微蹙眉,对她招招手,她道:“别激动,小点儿声,你先坐下。”
“你的意思,我听懂了一部分,也有一些不太明白,你都说了,我是个旧式女子,没太认字儿的,大道理我确实含糊点儿,却也懂得世俗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且不论对不对,总归千年来都是这样,哪怕你要自由,要追求,都没有一刀切的道理!”
“我不举别的,只说你家中父母,他们那岁数,应该不是什么自由恋爱吧?他们也是封建的?也是腐朽的?你爹要是突然追求真爱?弄个把女学生,舞姑娘回来?你也能这么大声夸赞你爹做的对,是有理想,有追求,心安理得劝娘你离婚?”
“况且,不愿意接受包办婚姻,早干嘛了?想反对早反对啊,哦,犟不过父母,抗不过世人,便娶‘封建媳妇’进门,洞房入着,孩子生着,父母让媳妇伺候着,他万事不出声,转头就不乐意了?又要说受束缚,又要说受压迫,谁怎么着他了?”
“当初成亲的时候,谁绑着他拜天地了?不愿意到是反抗啊,绝食、上吊、搬石头砸天,实在不行还能举身赴清池,哦,婚订了,亲成了,便宜他占完了,又口口声声不乐意?怎么那么大脸啊?”
程玉嗤声,指着李曼语道:“这小女娃,李姑娘是吧?我且明跟你说,我和相公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刚成亲那会儿举案齐眉,他对我多好多爱,你想都想不到,只是这会儿时间久了,我岁数大了,没有往日那么鲜嫩,这才遭了厌罢了。”
“男人的嘴,哄人的鬼,说什么情啊,爱啊,自由啊,追求啊什么的,不过是风流公子哄小姑娘玩儿罢了,他跟你扯三扯两,哄的你给了身子,转头闹起来,他拍拍屁股走了,人家大男人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呢?没了名声,没了清白,你算个什么”
“你受人嘲笑,被人奚落的时候,‘真爱自由’能帮你说一句吗?能给你条活路吗?”程玉叹声,语重心长。
李曼语怔了,满脑子都是‘诗和远方’,她很少接触‘眼前的苟且’,一时间,竟被程玉给问住了,眨着迷茫的大眼睛,她喃喃,“令,令则跟我说,他当初会跟你成亲,完全是因为他妈妈的关系,是他妈妈装病逼他,他本心是不愿意的,就是为了孝顺……”
“所以拉无辜女人受苦?要真像你说的,他孝顺亲娘要成亲,他追求自由要休妻,这是什么人品啊?我这么封建,这么三从四德的人,听起来都觉得无耻,你又是从哪个角度吹棒他好的?”程玉挑眉,啧啧有声的摇头,“你是让男人骗糊涂了?还是让谁给教傻了?挺大的姑娘,瞧起来精精神神的,怎么着?追求真爱追的脑子都没了?脸也不要了?”
“这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我相公教你的?床上哄你的话,你就信了?你信了还敢往出说?我真是……哎呦,我相公怎么找你当外室,收你进门我都觉得丢人!”她侧过脸儿,语气里全是嫌弃。
李曼语:……
噎的心头一股老血堵着,她脸色都不对了。
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捂着胸口,支离破碎的道:“我,我们是真的相爱啊,令则没有哄我的,他,他都跟我说过,如果他爸妈不愿意让他跟你离婚,我们被人反对的话,他就会带我离开这里,我们找一个世外桃源,甚至是远渡重洋,抛下一切过新的生活……”
期盼憧憬着,李曼语盈盈大杏核眼儿里满含晶莹的泪珠,很明显是让程玉怼懵了,都开始用情郎的甜言蜜语蒙蔽起自己来。
“呵呵,抛下一切?还说什么‘过的新生活’……呵呵,谁的生活?不孝子和淫.奔女吗?”程玉眉头一挑,乘胜追击,“你们是真敢说啊!真爱真的一点责任都不负,追求自由到把爹娘全给扔了,真真让我刮目相看,要我说啊,你们别口口声声拿真爱做幌子,也别用陋习当借口,扯什么追求自由解放?说到底,不过就是单纯的好色无耻,又不愿意背骂名罢了!”
“要是有那么爱?真的像你所言,什么都愿意为对方付出的话,你到是进我家门做妾啊?你到是老老实实眯着别出声啊?我相公都要为你抛家弃族,撇舍父母,万人不容了?你到是妥协啊,你到是为他着想啊?”
“你进门做了姨太太,你们又能真爱,我相公又有不用跟父母闹僵,这不是挺两全其美的吗?”
“你都能为真爱放弃所有了,区区名声算什么啊?我又不是容不下你们?”程玉嗤笑,断然道:“你进门啊!”
李曼语——就有点懵了。
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公主,她哪见过这般场面?三句两句的,没辩过旁人就算了,反而把自个儿绕进去,满脸的茫然,满目的迷惑,她怔懵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儿。
怎么回事?她不是来谈判,劝柳太太离婚的吗?怎么莫名其妙的……话题竟然拐走了?
不当姨太太就不是真爱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啊!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跟她想象的没半点相同,不是应该……她好言相劝,柳太太抱残守缺,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柳太太浑浑噩噩,执迷不悟,她义正严词,微言大义,柳太太醍醐灌顶,翻然悔悟……两人顺利成章的离婚,从此各归各位,怎么会……
突然成了眼下这般?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大玉,嘿嘿,嘴炮也挺厉害吧!
这能卖上自行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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