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颜如瞬花是碧瑶

    陆子蕴的话本儿,说的是极为有趣,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她与曾书书的相遇,倒是把林惊羽逗得展颜,正巧气氛合宜,陆子蕴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她整个的游历过程给林惊羽说了个遍。

    待说到妖狐的那一段,惊险之处,林惊羽突兀的握住了她的手,面色如寒霜一般,只是这次,陆子蕴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做反应,反而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笑道:“我这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吗?遇上那六尾白狐,还是一场机缘。”

    林惊羽听他这么说,也不答话,担忧之色并未减弱,待她说完,便直直的领着她像自家院落中去了,只听他无比郑重道:“我叫你剑法,以后定不会如此了。”

    陆子蕴一愣,随即笑开,右手剑指一挥,画影一声轻吟,银色的仙剑随即出鞘。

    林惊羽见她这么配合,眉宇之间稍显柔和,只见他放开手,拔出斩龙,一招一式,极为认真的教导起来。俗话说教导剑法,免不得有些许肢体接触,从一开始的羞红了脸,到最后的处惊不变,这二人似乎是度过了什么了不得的过程。

    饶是如此,二人也经常相互喂招,以提高自身剑法的应用与熟练应变能力,为了能够仅凭剑招胜过彼此,两人默契的没有动用太极玄清道,凭借猜测对方的想法,破招制敌,到了后来,竟是练就出了一种难以言语的默契感,例如:林惊羽一个眼神,陆子蕴便知道了他下一招欲往何处,林惊羽亦然,二人明明是切磋,却变成了躲闪,倒是令人哭笑不得。

    一个月的时间,总是快如流水,在人的不知不觉之间就过去了,这一大清早,陆子蕴与林惊羽向苍松道人请辞之后,知道二人推门而出,走出那龙首峰首座的故居之时,陆子蕴才缓过神来。

    “惊羽,这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吗?”

    这两个月,她融会贯通了两套剑法,一套由苍松道人所教授的无名剑法,一套则是由林惊羽闲暇之时所指教的青云藏书阁剑法——上善若水。至于林惊羽为什么教授了这部剑法,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认为这套剑法最为适合陆子蕴罢了。

    “嗯,这一个月,真快啊。”

    林惊羽站在门前,叹息道,转而爽朗一笑:“现在我们就要下山了,这么多年了,再一次下山啊……”

    说到最后,竟是有些惘然,陆子蕴知道他是想起了幼年时期的事情,于是她张了张口,略带安慰的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草庙村看看呢?”

    “不必了……这些年,师父说他不时会下去搜寻消息的,”林惊羽朝她笑了笑,随即说:“我身为戒律堂弟子,也并不是十分看中那些繁文缛节,也有私下老是在那处探查的,也都没有什么获得,这次下山也不用再去那里了,好好地看看这神州浩土的风光吧。”

    “嗯,如此甚好。”陆子蕴应道,随即又问:“那些师兄弟呢?不去和他们告别吗?”

    “不用了,我前些日子,都已一一说过了。”

    陆子蕴闻言,不再言语,不多时,二人合计了一下,朝着东边直直去了。

    从青云向东飞去,二人直直是飞了七天七夜,饿了之时就停在深山老林当中,打打兔子、山鸡一类充饥,别问为什么不去酒楼,实在是他俩挑选的位置太过荒凉,往东是朝着东海之滨而去,一路上鲜有人烟,风餐露宿,好在这二人一个是在深山野林中生存了老久,一个是在村中长大,所幸没有出现什么啼笑皆非的事情。

    只是这一日,林惊羽二人飞到了一处地方,收了脚下踏着的仙剑,凝目向前方望去,前面有一个古道,古道前头传来阵阵海的咸腥,看来是离这东海不远了,再仔细一看却是有一个小镇,看上去规模虽然不大,但可能是在这古道之上,人也不少。

    两人心中一阵欢喜,终于是看到了人烟。

    两人连忙走了进去,找到一家客栈,饱餐了一顿,二人皆是爱干净之人,这一路来,林惊羽的白衣虽然并无明显的污渍,却也是沾了不少灰尘,说起来,这白衣飘飘的造型还多亏了那些清洁术一类小法术,才能一直保存下去,只是这七日风餐露宿,两人都受不了了,连忙订了两间上房,打水洗澡去了。

    一番梳洗完毕,吱嘎——

    两声,二人齐齐推门而出,不由得相视一笑,还未言语忽然前方街道上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声,把他吓了一跳,接着便看见周围的镇民们纷纷加快脚步,向前头一处跑去,间中还听到有几个人边走边谈:“快走吧,镇长召集要讲话了。”

    “我看就是那件事吧?”

    “是啊,听说昨晚镇长和菜捕头、李秀才他们商量了整整一个晚上,不知道有没有商量个法子出来?”

    “希望有法子吧,不然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下去了!”

    ……

    陆子蕴二人听在耳中,好奇心倒被勾了起来,对视一眼,看到林惊羽眼中的兴奋与询问之色,陆子蕴也不回答,而是转身直直下楼随着人流向前去了,林惊羽看着她的举动,失笑一声,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周围人流纷纷聚集,过不多时,便有两、三百人在镇中心的一块石台边上围了起来。

    林惊羽二人站在人群中,向那中间看去,只见那石台有半人多高,看去还算平滑,上边站着三人,两老一少,想来便是刚才听说的那个镇长和菜捕头、李秀才这三个人了。

    看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石台上三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站了出来,向下边的镇民们招了招手,镇民们随之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完全安静了,那老人环顾四周,语气沉重,道:“诸位乡亲,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想必大家也知道所为何事。”

    “前些时日海边来了一群海贼抢劫,无论是过往的行人还是商人,货物一律全部劫下,男的全部杀光,女的逼良为娼,原本这伙海贼刚开始还不敢太过于放肆,可最近一个月竟然变本加厉了起来,小老二的女儿前些时日去闽南城进货,没成想……哎,竟然被那伙海贼的头目给相中要当压寨夫人了。”

    周围镇民中一阵叹息,少数人更有破口骂出声的。陆子蕴心下顿时明白了大半,原来这东海小镇边上出现了一伙海贼啊。

    这时只听镇长又道:“老夫身为镇长,却不能保一镇平安,实在惭愧。昨晚与菜捕头和李秀才商量之后,觉得对方势力不小,我等战力又不是太高,不如张贴告示,请一些修道高人降服他们,至于费用嘛,还要请诸位鼎力支持。”

    他话一说完,台下镇民们便纷纷道:“镇长说的有理,是当请高人降服这帮无恶不作的海贼了。”

    “再这般下去,别说是过日子了,只怕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了,我们还在乎这点钱吗?”

    “对,对……”

    那台上三人见镇民们大都同意,似乎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昨晚我也请李秀才写了篇告示,那就张贴出来了。”说完向那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那秀才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上边有些字迹,走下石台,走到立在旁边一面砖墙上,贴了上去。

    镇民们立刻拥了过去,林惊羽不知何时走到陆子蕴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小声:“别走丢了。”

    陆子蕴一怔,也就任由他了。

    林惊羽见她不做反映,也不介意,牵着她也跟过去看了看。

    只见那纸上写着:

    今有海贼作恶于东林镇,居于镇外海岸附近,昼伏夜出,骚扰本镇,抢掠行人货物、逼良为娼,更有杀人、害人之罪,奈何其势力庞大,今特请有道高人,为民除害,东林镇愿以三百两纹银谢之。

    陆子蕴看到身旁之人早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了,当即也不多话,正欲揭下那封榜单,只见她刚踏前一步,就有一只纤纤玉手揭下了那张榜单。

    所有人连带陆子蕴二人都非常好奇的把目光投向了这只手的主人,然后……

    双眸全都呆滞住了,好在陆子蕴、林惊羽二人镇定,随即就回过神来。

    只见揭下这则告示的非但不是什么修炼者,反而竟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

    少女年龄不大,看上去娇小动人,不过颜瞬如花,容貌惊人,一身绿衣活泼灵动,手中捏着一束花儿,简直动人之极。

    魔教鬼王宗宗主之女,小痴的后裔,容貌堪比陆雪琪的绝世佳人——碧瑶。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鬼王放心?

    一念至此,陆子蕴骤然间目光警惕的开始打量着四周。

    没有、没有!

    周遭别说是鬼王宗四大圣使了,甚至连一个拥有修为的修炼者都没有,这……

    这样的情况,老实说还真是显得颇为诡异。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的时候,碧瑶忽然明目流转,忽然看向了陆子蕴所在的方向,调皮一笑的道:“喂,那边两位背着剑的,你们不觉得应该出来说点什么吗?”

    陆子蕴看着周围人忽转而至的目光也不避让,粲然一笑道:“我和惊羽正准备揭下榜单呢。”

    林惊羽听到陆子蕴的话,点点头,也没有言语,而是颇为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少女,原因无他,只因为碧瑶与这座小镇,实在是格格不入,难免让他心生警惕,只是对方揭下榜单,看着也是正派之人,遂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

    “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修炼者应有的本分,这东林镇残害人命的海贼团伙我等自然会去剿灭。”林惊羽想了想,说出了一番正气凌然的话来。

    “哼,除魔?卫道?除什么魔,又卫什么道,不过区区海贼罢了”谁知方才好生生的少女,突然生了气,“我看你们犹犹豫豫的,只怕是还有所顾忌吧。”

    林惊羽听到此言,有些不明所以,隐约还有些怒意,倒是一旁的陆子蕴按下他的肩膀,笑盈盈的开口:“碧瑶姑娘此言差矣,魔,乃是恶,这些海贼此番在此处作恶,便是魔,我等正道弟子自然应当除去,道,乃是正道,为了那些被海贼残害的人们还一个安宁,并没有别的意思。”

    “哦?那你说说,那些海贼就该死了吗?”碧瑶伸手摸了摸手中的花儿,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自然如此,”这次是林惊羽回答她,“万物都是平等的,他们作恶多端,残杀了这么多平民百姓,这样的罪过不论放到那里,都是应当该杀之人,何况,我等与他之间并无任何联系,就公正立场而言,他们必死。”

    “若是我们去了之后,他们已经人去楼空了,你们又待如何?”碧瑶又发一问。

    “我们自然是会追的,不论如何,我们也算揭下榜单,榜单上写着要剿灭海贼,我们既然应下了,就必须负责。此事关责任,无关除魔卫道。”陆子蕴淡淡的说,转而问了她一个问题:“碧瑶姑娘,你此番出来令尊可知道吗?”

    “我爹当然不……”

    听着陆子蕴的话,碧瑶刚准备回答,但转念又一想她发现在‘鬼王宗’从来也没见过这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儿啊。

    既然没见过对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里,碧瑶有些警惕的说道:“这个嘛……”

    “我觉得你一会儿就应该知道了,不过我应该没有见过你吧,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地名字的?”

    虽然年龄尚小,但碧瑶是何许人也?

    作为现任鬼王宗宗主之女,纵使年龄稍小了一些,可资质和阅历犹在,再加上面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少女,年纪看上去与自己相仿,不过她背着的那柄仙剑着实让她心有余悸,何况她身旁还跟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两人一看就是正道中的杰出弟子,所以一时间她倒也不好发作。

    “呵呵。”面容上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陆子蕴没有理会对方的提问,当下只是伸手指了指告示,道:“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快为民除害比较好,不知道碧瑶姑娘你觉得呢?”

    暗中给了林惊羽一个安心的眼色,看到他放下心来,抱剑而立,显然不准备插入这两个女子的针锋相对之中。

    “唔。”玩弄着手里的伤心花,看着周围村民们渴望的眼神,碧瑶就知道现在不是和这两个正道弟子斗智斗勇的时候,当下她嘟起小嘴,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便随你吧。”

    “嗯。”得到首肯,陆子蕴微微一笑,示意林惊羽,接着从背后拔出了那柄画影,随即向天空一抛,遇见而去。

    碧色的斩龙随之而去,白光闪过,竟是一朵奇异美丽的花朵绽放,托着碧瑶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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