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棪匆匆打扮齐整, 只喝了两口甜粥垫肚子。
快到午膳时分,不敢多吃。
而后在翊安“壮士好走”的眼神鼓励下, 亲了她一口后,人模人样地出了门。
花燃跟连舜钦在偏殿等了小半个时辰, 对于两人今早起不来这事, 表示万分理解。
两人穿着嫩绿的锦绣官服,双手负在身后, 正站在雕花的窗边, 评赏窗外的湖景。
这身袍子配上二人指点江山的动作, 当真气势非凡, 愣是摆出了抄家的气势。
偏厅外是个灵秀的湖泊, 清澈幽静。
湖边花团锦簇,绿荫陈林, 鸟雀盘旋啾鸣,不失为一番好风景。
齐棪站在门外, 深吸一口气, 扬高声音, 热情地含笑招呼道:“放之, 舜钦,二位可是稀客啊。公主府的茶可还喝得惯, 若不喜欢, 我命人去王府取今春的新茶来。”
花燃跟连舜钦闻言,身子未动,齐齐回过头来, 看了齐棪眼,又面面相觑。
花燃诚然是成了精的狐狸,道行更深些,以百倍的笑意奉还给齐棪:“王爷客气,托您的福,我们才能来这白玉为阶金做梁的长公主府一览。”
他又道:“您千万别麻烦,这茶是再好不过的了,说不定比府里的酒还好。”
连舜钦咳了一声,假装平静地转过头去,继续看风景。
“喜欢就好。”齐棪干笑两声,请他们二位坐下,不失君子风度地道:“昨夜我小酌了两杯,依稀记得,好像遇上了你们?”
“难为您还记得。”连舜钦不冷不淡地道了一句,讽刺意味浓厚。
心里想,齐棪真忘了也罢。
否则,万一他觉得尴尬,说不定反过来使阴招折腾他们。
“记不大清,那酒实在害人。我酒后可曾失仪,有不得体之言行呢?”齐棪“真挚”地问。
“没有,没有。”花燃微笑、连舜钦摇头:“您酒品好着呢。”
“那就好。”齐棪心道算你们识相。
花燃笑得不见眼睛,“只不过骂我是笑面虎,一肚子坏水,至今没媳妇是不孝呢。”
连舜钦直勾勾看着齐棪,“您说我像长得除夕夜的债主,还踹了我屁股一脚。”
齐棪忙把茶盏一放,满脸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惶恐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花燃:“千真万确。”
连舜钦:“实话实说。”
“那必是黄汤灌多了,酒后胡言,失了大德。”
齐棪悔恨地拍了下大腿,似乎在说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转而诚恳道:“我忘得一干二净,但两位兄长跟我多年的交情,想也不会怪我的,对吧?”
连舜钦言不由衷:“自然。”
“我检举,连舜钦怀恨在心。”花燃抢过话:“他恨你给他儿子取名叫‘连家宝’,还说宁愿这胎是女儿,也不想孩子的一生被你糟蹋。”
连舜钦:“……”交友不慎。
齐棪再次惶恐问:“还有这种事?”
“有。”连舜钦冷着脸。
“就当我放屁,家宝二字实在不必。既然是你儿子,随你怎么取名字。”
连舜钦脸色缓和:“多谢王爷网开一面。”
花燃接着笑:“既然王爷忘得干干净净,那长公主受伤的事情……”
“这我记得清楚。”
“?”
“咳咳,”齐棪解释:“当时被吓到,酒意醒了大半。”
连舜钦一脸古怪,甚是不解:“既然王爷那时酒就醒了,为何会在御医面前失态,出言吼他?”
齐棪此人,无论是不是真的温厚谦和,总之极少在人前发怒失态。
最多不过皱眉板着脸,告诫旁人两句。
御医是皇帝的人,齐棪在宫里最会做人,连陛下身边的内侍们都敬上几分。
花燃更是不解,做作地捂着嘴道:“又为何蹲在床边,嚎啕不止宛若孩童呢?”
他认识齐棪这么多年,上次见他流泪还是在他母亲灵前。
齐棪彻底脸黑,咬牙切齿:“范彭?”
那御医想找死吗?
那么丢人的事被他昭告天下了?
他齐棪还要不要在上京城做人了?!
齐棪当下有提剑冲进宫里,跟范彭同归于尽的想法。
花燃恨不得跳上桌子捧腹狂笑,只得靠掐连舜钦大腿来保持镇定,嘴上说着公道话:
“不能怪御医,阮镛实今早进宫告御状。陛下亲自过问细节,他自是不敢隐瞒。至于这消息,虽由宫里散布出来,却不一定是范彭的意思。”
连舜钦吃痛,毫不留情地将他的爪子捏住,再扔开。
齐棪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
陛下问了范彭后,肯定心疼翊安。
于是故意把这事放出来,好让人知道长公主伤重,连他这样的男人都落泪不止。
以此将罪责全部推在阮间身上,引人去挑他刺。
翊安是先帝金枝玉叶的嫡长女,先帝最疼的女儿。一帮老臣平日虽畏她恼她,却也是真心敬她,将她当成主子的。
得知此事必定替她鸣不平。
阮间身为人臣,敢让人伤长公主,这还得了。
再加上群臣早就对阮家不瞒,只等着良机。
阮镛实只手遮天,权倾朝野,肆意妄为;阮间把持听竹卫后,滥用刑法,随意捕杀朝臣。
忠臣只当皇帝年轻,手腕不够强硬,耳根子又软,故而放任。
阮家父子如此行径,简直是佞臣贼子。
不用猜也知道,弹劾阮家的折子,会在御书房里堆成山。
而翊安废阮间一条腿的事情,便不会有一个人关心。
道理齐棪都懂,可是谁来告诉他。
他这张脸今后往哪放,还怎么面对亲戚和同僚们。
郁闷半响,齐棪牙疼状地说:“我是心疼过度,一时情不自禁。”
“瞧瞧,咱们王爷多痴情。”花燃拍起马屁,跟连舜钦说:“你学着点,回去对嫂夫人也好点。”
“呵呵。”连舜钦冷笑拒绝:“我就不必了,孩子她娘受不住。”
“不学也罢,不学也罢。”齐棪连连道。
翊安倒是挺受得住的,见他那时哭得伤心,还替他擦泪理头发。
为了哄他高兴,甚至对他表明心意。
很久之前就喜欢他?有多久?
齐棪恨不得立刻跑回去,抓住人问清楚。
然而碍事的人还在继续喋喋不休:“长公主自是没事,可她让挽骊废阮间一条腿,阮镛实恐怕咽不下这口气。”
“你是说,阮镛实想让挽骊还债?”
花燃点头。
齐棪往窗外看去,悠哉道:“这么跟你们说,翊安宁愿把我交给阮家,都舍不得把挽骊交给阮家。”
“王爷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侍女?”连舜钦皱眉。
齐棪叹气:“没法比,人家多少年的情谊,我才与她成亲多久。”
花燃扑哧笑出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那阮间就惨了,一条腿白白被废,什么都讨不到,肯定恨死。挽骊下脚是真狠,把人家膝盖骨踩得稀碎,就是想接也接不上了。”
连舜钦叹息:“别说是继续入听竹卫做指挥使,就是传宗接代,以后也很艰难。”
花燃又道:“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男人好色绝对会倒霉。”
好谁的色不行,好的长公主身上去了。
这不是找死嘛。
齐棪被他们俩左一句有一句扰的心烦意乱,将人轰出府后,心里想:“以后还真得对挽骊敬重些,别哪日帮翊安打我,也直接给我整废了。”
他跑回屋里,抓着翊安就问:“殿下昨夜说喜欢我?”
翊安眼睛转了两圈,挑眉:“怎样?”
“很久之前就喜欢我?”齐棪贴近她的脸:“什么时候?”
翊安打了个哈欠,慵懒道:“忘了。”
“我不信。”齐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就是忘了,怎么,齐大人还要严刑逼供吗?”翊安耍赖道。
他避开她的伤口,将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暧昧道:“我的刑讯,只怕殿下受不住,要哭的。”
翊安笑骂了句“不要脸”。
最终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齐棪只好暂放一旁。
翊安愿意说喜欢他,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心满意足。
这个生辰当真过得刻骨铭心,一辈子都忘不掉。
丢人,欣喜,痛快,心疼。
三日后,阮间因以下犯上的不敬之罪,被革去官职。
但弹劾阮镛实以及阮党的折子,皇帝却并未多理,只是压在一边。
翊安在府养伤,连吃饭喝水都是齐棪一口口喂的,快活赛神仙。
皇帝让齐棪官复原职,额外添了句,他什么时候回去都行,不急于一时。
齐棪便说等翊安养好伤再回。
皇帝龙心大悦。
只是苦了连舜钦跟花燃两人,天天忙得觉不够睡。
上门来求齐棪回去干活,齐棪见都不见。
听说他已收拾好,隔日要去城外的钟鸣寺里住个三五日,吃吃斋饭听听禅。
花燃哭着总结:“红颜祸水。”
连舜钦拍案骂道:“不思进取!”
齐棪一概置之不理。
这日晚上照例喂翊安吃饭,抱她去洗漱,再抱她上床。
翊安好心提醒:“驸马爷,我只是手臂受伤,不是残废了。”
“我想这样照顾你。”齐棪腻腻歪歪的,亲她额头一口,不过瘾,又在朱唇上碰了碰。
他恨不得上哪去,都抱着背着翊安,永远跟她贴在一处才好。
反正他因为她受伤,哭的寻死觅活的事情,满上京都传开了。
听说还被人添油加醋,将他传成了二十四孝好驸马,成为满上京已婚男子的标杆。
他无可奈何,只能破罐子破摔,做个媳妇奴。
翊安等头发干的功夫,与齐棪坐在床上闲谈。
谈着谈着,他的手就不老实起来,将不该摸的地方细细摸了个遍。
翊安咬着他耳朵问:“我受伤了你还欺负我,你是禽兽啊?”
齐棪正义凛然地辩驳:“你只是伤到手臂,又不是残废了,有什么不能的?干嘛又骂人?”
他把翊安的原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师“翊”长技以制“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这套功夫,学得倒是极好。
“不行,我受刺激,碰到伤口怎么办?”
“我轻轻的,慢慢的,好不好?”齐棪继续引诱。
翊安呸他一口,“你每次都这么说。”
齐棪只好温柔又磨人地一直亲她,使尽浑身解数,直到翊安也想要他。
翊安上衣齐整,只腿光着,被他抬起后不大自在。
只听他在侵身进去前,“体贴”地解释:“怕碰到你伤口,上衣不脱了。”
不得不说,齐棪温柔起来真让人意乱情迷。他动作间,比她还小心她的伤口。
翊安沉浸其中,却分神暗骂:急不可耐还不忘找借口,大祁第一伪君子实至名归。
作者有话要说:嘴上:怕碰着你伤口。
心里:还是直接脱裤子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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